健崔 发表于 2003-11-2 17:12:22

佐佑

佐佑

健崔



捷克最终选择了那杯香草味的奶昔,他一直搅拌着搅拌着并且看着我,手不停,活像个熟练的匠人。他平时并不是这样的,今天很特殊,从一早上就是这样,太阳出奇的大,又亮,把昨天下过的雪全融化了。奶昔也是这样,我们坐在最靠近玻璃墙的位子,奶昔在出汗,我却看不清捷克的脸。

直到这时捷克才问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儿是谁。我想笑他有多笨,他竟然说他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个陌生人,恰巧和我们坐在了同一张桌子。我说,这是啧啧,我的朋友,她今天早上刚下的飞机,她从新加坡过来,过来住几天就。啧啧说也不一定就几天。她低着头,现在只有我在抬着头,看窗外的一切,匆匆走过的人也害怕这阳光,他们用手和手中的报纸遮住脸。我想这都是在逃避。

啧啧问我我们要坐到什么时候,我说再待一会儿吧,再等个朋友过来我们一起去吃饭。捷克问谁啊?我说佐佑。捷克说啊?他还在北京那?我已经恩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我说昨天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今天会过来的,再等等,也许他就在路上,也许就在车上也说不定,别急。啧啧把她的皮箱向自己脚下拉过来一小下,这时旁边并没有人走过来,我知道她是想告诉我还有这么多行李呢,我能不能先把它们处理掉。可是我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我知道她是个闷姑娘,她不会发脾气也不会反对我的任何建议。最重要的是,我真的很想让佐佑来一趟,因为我也实在是太久没有见过他了,甚至连他现在住哪儿也不知道。他只是给我发邮件,而且他有时连我播过去的电话也一齐拒掉,短信更是没有回过几条,我知道他最近是有点儿神经,他在邮件里关心的只有最新的唱片和一些莫名其妙的谁谁谁在哪哪哪儿怎么怎么着了,对此我已不想再去应付。佐佑的手机还是关机,在等他过了约好的时间二十分钟后,我们走了,没有去吃饭。下午三点,我和啧啧到了我在亮马的自己的家。

真的是你一个人住么?她问我。我说你是不觉得有点儿太干净了,那是因为昨天我找人帮我收拾过了。你过来,我告诉你,这儿是厕所,厨房跟紧里面儿,你住内屋儿,床垫儿是我上学时用过的,有点儿小,不过你用肯定没问题。我把啧啧的行李放好后就去我自己的屋子了,我想我真的不用再和她多说什么了,其他的所有细节在她来之前我们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包括我没有的洁癖和她没有的打酣。也许惟一忘记的就是应该在她美美的睡上一觉之前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就像在机场她拥抱我时掉落了红色的外套,见面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她会比我矮那么多。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把她抱起来,亲吻,然后再让手中的纸袋也掉在地上。这样才像电影。

晚上九点多,她终于睡醒了,之前我一直在房间里上网,忘记了似乎应该做点儿什么吃的。我们只能出去吃饭了,尽管这会儿我们谁也不饿,但是啧啧说她想拥抱北京的冬天,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冷的晚上出去玩儿了,这里一点也不潮湿,好像也不冷,它很温暖。我说一出去你就知道了,外边儿冷着呢。我坚持让她穿上那件厚毛衣,我说嘿,你要是冻感冒了,才没有人心疼你呢。

出门儿之前我还是不忘再给佐佑打个电话,还是关机,我咒骂了一句看下次你醉了谁还送你回家。我们就在不远的地方选择饭馆,左右左右。我说咱们吃水煮鱼吧,于是转身走进旁边的重庆火锅店,啧啧大喊了一句你个瓜货!川味儿十足,这就是我喜欢这个四川女孩儿的原因,就像冬天里滚烫的一锅麻辣烫。一个糟糕的比喻。老板,要多放辣子萨!我说着不标准的四川话,把啧啧逗的笑翻在地。我们点了很少的菜,然后看着锅里不断翻滚的红汤,两个人都笑出了声。我只吃了几口喊了那句多放辣子的夫妻肺片就受不了,看着那一层的红油我真是太难受了,还有那热气冲冲的辣味儿,鼻子一直在发抖。我问啧啧怎么样?她笑着说,不够辣。我夹着涮出的红色牛肉片儿叹气,我发现水汽让外面的世界都变模糊了,这感觉真好,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啧啧说想让北京下雪,我说不,今天肯定不会再下雪了。果然,在我们回家的一路上真的没有下雪,风一直在刮,我们回到温暖房间里,眼镜上全是水雾,我把它摘下来正准备擦,忽然有一双热唇飞快的贴了过来……

许久,我们彼此看着对方。我说,辣的。



这个夜晚我们是分开睡的,因为彼此还都不习惯这么快就和对方的身体做伴,显然枕头还是最好的过渡工具。我一直打字到三点,其间啧啧过来看过我一次,她躺在我的床上和我一起听着很环境的音乐,我知道她不喜欢这个,我去找了一张Mazzy Star,恩,就是角落里的那张《Among My Swan》,我似乎已经有半年没有动过它了。

Cry cry for you
Just like you knew I wouldn't do
Cry cry for you
Just like a song in the last light

我告诉啧啧每当我想起她的时候都会听《Cry Cry》,我把它的MP3存在桌面上,也许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我就放播放它,可是今天不同,我一定要找出那张唱片,我会让它转动。转动是一种莫名的羡慕,很多事情都不能像它一样转动,生命不能转动,时间不能转动,还有你也是,你不能总转动在你的世界,你应该转到我这里。我把你带来了,所以我不会轻易的按下Next,即使已经厌倦了这无数次的Cry Cry。啧啧不说话,她安静极了,可是我知道她并没有睡着。我转身看着她,她看着天花板,她在细数这些音符,哪些是她熟悉的,哪些是她已经忘记的。

我一边打字一边听啧啧说话,这样一直到快三点了,我关上了电脑,打开了一个美丽的梦。睡觉前,我和啧啧各喝了一杯温的淡盐水,这是她的主意,直到后来躺在床上,我也忘了问她为什么。可是我睡的的确很香,我梦见了上高中时候的教室,它很破,一直是夕阳照着的样子,我在这个二楼教室的窗台能看见楼下的自行车车棚,还有车棚上面有很多树叶还有很多的书,不知道是谁丢在上面的。就是这么梦着,我看见了很多人,可是我已经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我为此十分焦虑,我开始害怕,这些年我丢失的太多,无法挽回的也太多。醒的时候太阳很亮,我知道是啧啧帮我拉开了窗帘,我听见她打电话的声音,在客厅。我想转身再多睡一会儿,因为我知道今晚我们要去很多地方,去那些我熟悉的地方,可是为什么我又成了主人。再次被啧啧叫醒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她很不高兴,我知道太晚了,我们错过了今天中午和啧啧高中同学的约会。啧啧没有生气,这让我更加自责,因为昨晚我把她之前对我说的那些安排忘的一干二净,你知道我整晚想的究竟都是些什么,我宁可她没有吻我没有抱紧我没有将我膨胀,让我的那些歪心杂念统统消失。我看着她,她就那样低头看着坐在床上的我,她把我的衣服递给我,说我先出去一下。啧啧轻轻的走出屋门,我真希望她能把衣服狠狠地扔在我的身上,然后被蒙住脑袋的我听到的只有一个声音。哐!

啧啧和她的同学把时间改在下午四点,新街口的麦当劳。我一边刷牙一边对啧啧说,肯德基吧,离地铁近。她没有理我,低声地讲着电话。我知道自己又错了,慌乱的人总是这样一错再错而发现不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愚蠢。我看见啧啧在整理自己的行李,此时的我是多么想拥抱她告诉她我有多内疚,只是我怎么也不能靠近她一步,是我自己让自己变冷漠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在我的房间里,这个没有声音的房间里,我第一次感到两个人不说话有多么的寂寞,死静的空气。真的好像那首歌。

梦是午餐
风是他们的手
被击碎后
剩下的时间拼命地逃窜
又拼命地惋惜
该不该
这样说起

在阳光下一起舞蹈
在阳光下 无比美好

严捂悲哀
在时光流转里衰弱
偷笑着
死于狂喜 已经很久
仅仅是通过畅想
忘记了
不在指望

在阳光下一起舞蹈
在阳光下 无比美好

不到四点我们就到了新街口,出了地铁我就拉起啧啧飞快地向南边儿跑,在肯德基店前啧啧停住了脚。啧啧说就在这里,我和她说了,改在肯德基了。我低着头,推开门,说咱们进去吧。在一层最靠近窗子的那个座位,我们坐着,啧啧试图让我不那么紧张,可是她一直没有开口。我知道她想让我先说点儿什么,可是我能说什么啊。准点的时候,她的朋友来了,红色头发的轻微,她的眼睛很大很大,脸像个娃娃。这是健崔,这是轻微,他是我朋友,她是我高中同学,现在在北京上学。轻微不像啧啧一样腼腆,这是第一次见面,她就开始了很多话题。我和啧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机场,她的脸一直红着,幸亏她抱住了我,否则我不知道要在那里待多久才会迈出脚步。轻微说话的口气已经很北京了,她说我知道你,论坛上老有你的名儿,我恩恩着,现在我真想把手中的饮料泼向自己,我觉得我今天实在太晕了。轻微和啧啧聊着以前的事情,她们想让我做一个幸福的听众,她们把每个细节都说的很清楚,她们感觉我听不懂的地方都会很细很细地说,我真的是很想听她们的谈话,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自己这样做就是在犯罪。持续了一个小时,她们终于说再见了。我们把轻微送到车站,她刚上车,突然又挤了下来,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儿塞给了啧啧,并抚耳了几句,啧啧笑着看她上了车。可我觉得我现在十足像个傻瓜,四川点儿的说就是瓜货。走在啧啧身边,感觉很陌生,尽管她一直拉着我的手。

这个晚上我们躺在一张床上,我主动的去抱着啧啧,她只是一直在微笑。她不知道我想哭,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和我这样继续下去。我们聊了很久,我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我吻着她,很深很深,我们在塌陷。停下的时候啧啧问我,你知道轻微今天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我默默的看着她,她说轻微说如果他爱你就让他去爱,如果你不爱他也让他去爱。

我停下了,可是啧啧却抱得更紧了。整晚在一起,一直到我睡去一直在一起。这样多好。



捷克和他最要好的那个女友一起出现的,她叫丝绒,名字据说是捷克起的,因为那时每个人都爱丝绒,我也不例外。丝绒是我们这些人里惟一收入很稳定的,所以她经常请客,也所以我们都爱这个名叫丝绒的北京女孩儿。啧啧问捷克Jack你多大了?捷克说不不,我的名字不是内个人名儿Jack的杰克,我是捷克斯洛伐克的内个捷克。啧啧说为什么是这个啊,我说因为他爸原来一直跟捷克斯洛伐克工作那地界儿,于是后来生了他就给他起名叫捷克,要是在埃塞俄比亚生的估计就得叫埃塞或者俄比亚什么的。捷克拍了我脑袋一下,去去,别他妈瞎说,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我爸原来是在捷克工作没错,但和我没关系。我这个捷克是从波希米亚内块儿来的,波希米亚你知道吧,Bohemia,Queen有首歌不是就叫《Bohemian Rhapsody》么?啧啧点了点头。捷克继续说,就是以前的日耳曼语对捷克斯洛伐克的叫法就是波希米亚,准确的说就是现在的整个捷克地区,更准确点的说就是不包括摩拉维亚俩个州的捷克。我特喜欢波希米亚这个词,所以就想叫个和它有关的名字,后来我爸爸告诉我以前日耳曼语的捷克就是波希米亚,所以我就这么叫了。我笑了,哈哈,你都快把这段儿背下来了。是已经,捷克说。

丝绒穿了一件儿紫的小皮裙子,记得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一个这么冷的天儿,她也是这么一身儿短打扮,似乎天气对她来说只是电视里的预报,穿什么还得看自己高兴不高兴。啧啧还是穿着那件红色的外衣,她非要让自己在冬天鲜艳不可,我说过我也会让自己在冬天的某个时刻变红,可是她以为我是要牺牲自己。丝绒一直叫啧啧弟妹弟妹的,弄的我特无奈,她有时候说话太随便了,这让我特不自在,尤其是现在。啧啧倒是不介意,她一个劲儿地跟我说好玩儿,有意思,你认识的朋友都这么有趣,她笑的特灿烂,这让我想起三个月前看到她的照片,那个笑容怎么也不会让我想到后来那个电话里的声音,那么的自卑,可是这不是啧啧又是谁呢。桌子下面啧啧拉着我的手,我们听丝绒大声的白话,她说内天那个帕体太好玩儿了,并且故意把帕字拉长了声音于是招来了很多人的目光,她这才吐出了那体字。丝绒的手比划着帕体里都遇见谁谁谁在哪哪哪儿怎么怎么着了,她手中香烟的烟灰掉到了那杯冰豆浆里,我知道她要的饮料只是想告诉大家她对气候的态度,至于喝不喝并不重要。因为这有很多次了,捷克也知道。

我们从川里的永和彼此告别后,就一直向北走,我们要回家了,捷克说了声再见,我看着丝绒直哆嗦就对捷克说你把外套脱了给她吧。在路口,捷克和丝绒打了一辆车就一直向南而去了,我想起了很多个早上我们都是这么分别的。以前这条马路没有中间的隔栏,我们经常飞奔过去,这时的出租车很少,我们就冲着过往的车大叫。然后就是我看着他们打车向南走,我一个人走路回家。可是后来中间有了隔栏,他们就陪我先向北走,到了过马路的地方他们再打车。每次在他们打车先走后,我都这样一个人往家走,一路上只有鸟叫,老人们也没起床,我还总想迷路一下,转去菊花的门口喝一碗馄饨,这时佐佑会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儿,而我会隔过菊花的玻璃墙看见他躺在沙发上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无聊的免费杂志。佐佑喜欢在很贵的饭馆儿点最便宜的菜,煮毛豆还有他一点也不会吃的花生米。或者在大家都在吃卤肉饭的时候他点一个半份儿的煎双蛋。啧啧问我咱们走不走啊,我笑了,走啊。愣了那么久,我差点儿把身边的啧啧给忘了。

回家以后我们开始计划以后这些天的行程,啧啧说想看看北京的雪,所以她不是那么着急走。我知道她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见面上,我觉得让那些熟悉地方消失,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她自己更好。晚上我们只吃了烤面包加沙丁鱼罐头还有我做的方便汤料,然后匆匆出家门去坐北京最后一班轻轨。这是啧啧的主意,她说她还没坐过北京的轻轨呢,我说轻轨很郁闷,人很多。出门的时候,竟然下雪了,啧啧兴奋的用手接着落下的片片雪花,我看着她那么兴奋于是不想告诉她明天早上这一切都将变成黑色的泥水。像是在诅咒圣洁。

我们在东直门上的车,这节车厢没有人,我们就是坐着,听着列车与轨道摩擦的声音,然后这声音渐渐变小,外面的一切也都因车厢里的灯光变得不清楚了。我们看不见雪在下,车厢的另一头有有几个拿着画夹的女孩子,她们在说笑,不时的其中有一两个人会看一眼这边儿的我们,然后她们的笑声又会再次响起。我们就这样一直傻傻地坐着,啧啧的头靠着我,我也不知道是应该说点儿什么还是做点儿什么比如玩儿她的围巾。总之这样很傻,毕竟我们不是旅行者,没有那种厮守的感觉。停车的时候,我们能看见雪变大了,我们对面的车窗上也积上了雪,啧啧在我耳边轻声说这感觉就像是去小印度,只是身边不再是陌生人了了,我终于可以说话了,不再对着摇摆的扶手发呆。我问啧啧你认为你几个月前在网络上认识的那个健崔真的存在么,即使他的小说署名别的什么名字。我没想过。你不觉得他龌龊又虚伪么?我没想过。你不觉得他只是个电脑程式么或者他说的每句话都是设计好的?你怎么了。你不觉得他是别人的分身么比如你见过的捷克和没见过的佐佑?为什么这么问。你不觉得他很无所事事么?我不觉得。那你错了。我只知道他比啧啧从容。可是他要比啧啧虚伪。那我不管。他不诚实,他每天撒谎至少一百次。不管不管。他胆小。啧啧也胆小。他怕被欺骗就像被雕刻在别人的记忆里。

啧啧不说话了,许久,她抬起头,说她只知道,啧啧刚认识健崔的时候,他是一个会无缘无故快乐一整天的人,到现在,难道他还没发现么,再好的心情,和啧啧说话之后都会变得不好,他会因为啧啧的到来变了味道,他也会因为啧啧的肩膀变得胡言乱语。我说不是你的问题,我从昨天开始就觉得自己很失败,我搞乱了你的旅行也改变了自己的生活,在你来之前我曾经无数次地叮嘱过自己,啧啧只是一个小女孩儿,我所要做的就是让她开心地离开北京。显然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很难过的,我甚至一直不敢看着啧啧,我看到地下她的头的影子上下翻动,她的右手举起来想要拉住我的手却又缩了回去。这时车厢另一边的女孩子不知为了什么一齐唱出了一句,哦,乖,一切都无所谓。在她们的笑声中,我抬起头,啧啧靠着我,我说,咱们下车吧。

五道口车站,走在我最熟悉的街道,没有穿梭的人流,只有空驶的出租车飞我的身边,我下意识的分辨出了它是富康。就这样一直向西走去,啧啧说出了我以前最爱说的一句话,这样多好。

我们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几乎都动不了了,因为晚上走了太多的路,我们互相笑着,蜷缩在被窝里温暖着彼此的脚。我们拥抱着。这个早晨很美,我们在八点过后起床,似乎忘记了昨天说过的话。啧啧一直在笑。



我不让啧啧出门,我说我们今天就在家里。其实我是不想让她看见北京早晨的雪,不过透过窗子她已经看见了马路上四溅的黑色泥水,汽车飞过,化掉的雪或者正在融化的雪。她的头发贴在玻璃上,我不知道她还看到了什么。今天我吃的早点是啧啧做的,只有烤面包片儿和煎荷包蛋,不好吃,我照直说了,啧啧还在笑,她咽下最后一口牛奶,躺回床上,屋子潮乎乎的,我打开窗子,那风一点儿也不冷。啧啧抱着枕头靠在床边,她很好看,昨晚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无暇顾及她迷人的样子,那时我只感觉到了热,快要窒息的我被她融化。就是这个小姑娘,让我现在有些想唱歌。

Yeah I sometimes even tried to catch her
But never even caught her name

啧啧问我关于佐佑的事情,为什么他总是不出现,为什么他让啧啧感觉很紧张。我说佐佑是我初中的同学但是那时我们并不认识,后来我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我们一个班,佐佑一直坐在我的旁边,就算是换座位的时候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和我坐在一起。佐佑不喜欢说话,他上课也从来不做笔记,考试基本也不参加,上课他惟一做的事情就是在写。什么都写,也有图画,都在他的本子上,他可以一天不离开自己座位的去写,有时候一张唱片让他写下无数的赞美,有时候我对他说的话也会被他整理成一行一行的句子。我这么说似乎有些奇怪对吧,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一直是。啧啧问为什么他这么怪,他好相处么。我说我几乎是他惟一的朋友,但是可小的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别的事情,比如他父母的情况,我还不知道他住哪儿呢,真的,只知道是西边儿,西三环以外。上学的时候他喜欢跟我传字条儿,像是女孩儿那样,但是不是讨论中午吃什么下午玩什么,而是总问我知道谁谁谁么,听过谁谁谁么,或者你是不是谁谁谁的谁谁谁。我经常陪他这样写字,他写字的速度很快,每次我刚把字条递给他他就会马上传过来。他总是微微的闭上眼睛看着我,然后笑,然后动一下遮在眼前的头发,然后又低头写下一些字,再然后看看窗外,又低头写下几行。还有时他在课堂上睡觉,忽然猛的惊醒,然后用铅笔在本儿上涂鸦一些很奇怪的东西,然后就递给我看,我总是在涂鸦的旁边写下几行字,比如红色即使不是太阳那他也会是你刚刚看到的火,燃烧的时候为什么我不在,就算这样我就可以舞蹈了么,或者也可以狂奔向你并把你打翻在地,你站起来的时候我已经逃走,那是因为你忘记了给你的梦中幻境关门上锁这样的话。那他考试的时候怎么办,啧啧问。我说他会在卷子的背面抄写歌词,比如真正的沧桑飞舞在命运之间,寻找著饱满的尾声之中的摇晃什么的,然后他会举手问监考老师哎,我能朗诵么?就一段儿。后来我退学了,他也没参加高考,现在也不知道他做什么,问他他也不会说的。我们也许每天晚上都能见面儿,在菊花,或者在我家附近的别的地方都不说不定。他喜欢和我在一起,然后不和我的朋友说话,好像陌生人,然后我离开俱乐部或者哪里的时候他就会跟过来。我们去吃饭,然后就散了,或者就在我那儿睡觉。就是这样,平时,我们很喜欢在一起,但是各做各的事情。这几天他一直关着手机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过他肯定没事儿,他这样对于我来说太平常了。

啧啧和轻微约好了去逛商场,我本来是死也不去的,后来一想不成啊我得跟着,于是我在她出门前匆匆忙忙的穿上外衣,拉住啧啧的手就追了上去。她说我是瓜货。说的没错,后来我就一直在她们后面像个傻子一样地跟着,从滚梯一楼滚到二楼,又从电梯二楼掉到地下,这样的来回折腾。不过她们很高兴。终于坐了下来,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儿就是赶快回家,还有就是千万别碰上什么熟人。后来她们在东方新天地门口说的再见,我拽着啧啧就奔向地铁。趁春天没来之前我们还是快逃离这鬼地方吧,你知道么,这四个小时里我有多么害怕,比等待更惨的是我出门前忘记了带钥匙。

匆匆忙忙的赶去我妈那儿拿了备用钥匙,还没等她说我什么,我们已经离开了那鬼地方。啧啧问我这是哪里,我说我也忘了,上次来还是春节的时候。我们回到小屋子的时候已经饿的不行了,我问啧啧买了什么,她说是化妆品,各种小瓶子,摆在桌子上,我觉得买那么多瓶子没用,这么多调料跟酱油醋盐味精似的东西往脸上抹,那能受的了么。啧啧说我是瓜货,可是我真的饿的不行了。啧啧总是重复我说过的话,我相信在我下楼去买饭的这段时间里,她会一直默念,重复的说我是瓜货我是瓜货我是瓜货。我推开门,啧啧一直在她的房间里重复着我是瓜货,我说行了,更瓜的来了,吃饭,一点也不香的鱼香肉丝,还有一点也不麻的麻婆豆腐。

晚上我们在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很无聊,我平时不看那台小电视,除了看电影,其他的频道都是有规律的雪花下降和正弦音波的集体冲浪。我们看了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一边看一边笑,最后只要内个主持人一出现一翻起眼皮,我们就笑的不成了。啧啧问我为什么要看新闻联播,我说我们刚才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行动表演的一部分,无数个中国家庭都会在同一时间收看同一个电视节目,这必定是会让必必塞跟塞恩恩汗颜的。啧啧说真无聊,她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我关上了电视,躺在床上,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我记得啧啧来之前她问我健崔认为啧啧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儿,我说我没想过,也许和别的女孩儿一样天天装可爱,也许会像电影中的女主人公那样,出现之前总要让自己变的与众不同,然后慢慢的让男主人公发现其实原本的她虚伪又龌龊。啧啧说那么健崔会爱上啧啧么,我说不,我不知道,因为她的年龄比我小,但是心理又比我成熟多了,我怕我会被她带进不同的世界,这会让我轻易的迷失而我也不想这样。啧啧说啧啧也知道自己最后会不会爱上健崔,因为她又不是啧啧,健崔也不是,谁是啧啧没有人知道。

后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啧啧躺在了我的身边,被子是她给我盖上的,可是这时我还穿着厚厚的毛衣这真的很难受。我小心翼翼的起身脱下衣服,啧啧背对着我睡的很甜。我再次躺下,想面冲墙睡去的时候,我听到了啧啧的声音。抱紧我,即使我不是你的枕头。我转过身,啧啧也是,我想看清她的脸,可是我看不见。她问我你的梦每天都一样么。我说不知道,因为我记不住每一个梦。啧啧说她想要一个幸福的梦,就是那种有光的梦,一点也不黑暗,因为黑暗会让人恐惧,黑暗会让人失去未来。我说黑暗就是死亡。啧啧说人为什么需要幸福的感觉。我说如果一个人每天都想着幸福的事情,那么他就没有时间考虑死亡了。啧啧不再说话了,我们只是抱着,这种感觉很幸福,这也很温暖,像是火一样,滚烫的身体,乱跳的心脏,让我听的清清楚楚。这时的啧啧不知道我为她写下了很多的文字,像小说那样的长,没有结尾,因为我不知道是该让她消失还是就这样离我而去,她会在一瞬间成为我心中惟一的人,她会占据我整个梦,一直持续了一个月的梦,我始终看不清她的脸,和现在一样的。全是黑的。

早上的时候,我越过熟睡的啧啧去上网看邮件,我动作很轻,我怕吵醒她的梦。因为我和佐佑反感上学的原因都是因为在学校住的时候有人会吵醒我们的梦。梦要比生活美好,梦里怎么会有那些可恶的人,即使是噩梦他们也终将被我们战胜。对于那些Dream-Breakers来说,我们是多么的无奈。我看了佐佑发给我的新邮件,他写了一首很长的诗。

安稳

为什么要过这样一种安稳的生活
为什么要选择孤独
为什么要让佐佑无法左右自己
和陌生人谈话,就像这样

弹钢琴的手指喜欢在黑白之前行走,他说不出自己的伤心事是因为他无法进入你安排好的音节可是我的自由爵士呢
吹小号的手指只能不断的变换脚步,像是整齐划一的军队那么傻那么没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有没有听说过什么是革命
拨动吉他弦的手指可以僵硬也可以变形,用五对抗六还是用六控制五或者让我的手指代替你按住那个该死的挂留C

可是佐佑什么都不会
他只能自恋,并且去医院,坐在轮椅上,觉得自己很有希望,在各个角落寻找安乐死的处方,那时的我并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你
佐佑躺着的时候想用手指打出昨天想到的话,他在空气中敲击着键盘,最后没有忘记按下回车,他的脑中出现了一行字

为什么要过这样一种安稳的生活

如果不是我有病
那么就是这个世界在逆向旋转
他不能围绕着我而转
我只有不断地寻找方向,方向,方向
我只有不断地寻找组织,组织,组织
记得不知道谁和我说过
当佐佑第一次感觉到他自己的存在时,一切都将变的难以预料,他会让自己发狂,也会让别人惊慌
可是我并不觉得我有那么可怕
我不是钟楼怪人
我不是摩天金刚
我不比恶魔还邪恶
我也不比神灵还高尚
我只是想要找到一个组织,一个组织
他可以给我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可是这并不安稳
来信和回复都像是在走过场一样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看到
这封空气中传出的电子邮件你肯定觉得特傻特别像是内种你最不喜欢的自恋式的表达
可是啊可是,这并不安稳
佐佑曾经太满足于自己的生活了
这太假太诱惑太像是你为我写的小说

我们就这样坐在公园的青坪草地上
像过往的那些蓄胡的人一样谈论着一行一行的文字叫作诗
我们可以听那些离散的音符叫作哦我他妈可爱的爵士乐
这样多美好,不只是书上的那些文字
我们也真的可以这样做到
虽然不喝烈酒不抽大麻也不会在露天云雨
这两个男人
说话的时候总不顾后果
这就是安稳的生活,他比小说还小说,他比意识还意识,他比你我现在过的日子要好
如果真有
那么我将沉醉下去

我要学会钢琴不是为了弹奏
我要学会小号不是为了吹嘘
我要学会吉他当然不是为了心爱的人

因为我的生活还不安稳

我连看了三遍,发一会儿了呆就给他写了回复,相比较他的文字,我的那些安稳的话显的有多么可笑。你为什么不开手机,我找你好几天了,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朋友她来北京了,你说好了去见她结果又没来,你现在在哪儿?我知道佐佑是肯定不会给我回复的,这又有什么用,我不能告诉他我不喜欢你现在写的东西,他有多么空洞,比我的生活还要空,真的,什么也填补不了。

啧啧醒的时候我已经把电脑关上了,那时我在厨房里做三明治,我觉得很难吃的那种,是从我家附近惟一一个二十四小时店里买的内种塑料袋里的面包片儿我敢打赌这绝对不是当天烤的,还有火腿,我买的时候它都快干了,只有煎蛋我满意,那是我自己煎的。我相信是那台破微波炉的噪音把啧啧吵醒的,她看见我在厨房忙碌的样子还在笑,她说我在新加坡打工的时候要比你现在从容多了,我说我知道你有多能干,你一星期打那么多份工,怎么现在不来帮我。热的三明治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时候,我把最后一点儿橙汁分别倒进两个杯子,我发现不够满。啧啧说这很好吃,但是油太多了,我把牙签拔出来说凑合吧,我已经没钱去买更好的面包了。

下午的时候我告诉啧啧我去朋友家帮人修电脑去,其实我是去邮局取钱,我并不想让啧啧总知道我在干什么,尤其是现在,很麻烦。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啧啧在上网,她在轻微的论坛上说这里有一种幸福的生活,也许我应该为此写点什么,但是你知道么轻微,他比我更像个孩子。还有,那个本子我已经开始用了,谢谢你,我们明天或者后天还都有时间见面。我对啧啧说,下午我们好好睡会儿吧,晚上我们得去一个地方,筋疲力尽的地方,你肯定会在那里看见我所有的朋友。我发誓,我不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也会自动出现。



出门的时候我告诉啧啧她完全应该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些,或者应该把自己弄的更像二十五六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啊,这样太像个学生了。啧啧说我本来就是个学生嘛,而且比你还小。我说我的意思说应该让自己更老些,因为人们都说我像二十多好多的,所以你也应该让自己更老,对不起,我的意思不是说……啧啧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跑去房间,十五分钟后,一个我从不认识的姑娘出现在我面前,她肯定不是啧啧,因为我那可爱的啧啧怎么会有这样的头发和这样脸。

路上,啧啧问我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说我都不认识你了,啧啧笑的很开心。我说那我们待会儿就装不认识吧,就这么定了,待会儿我跟我朋友玩儿,你一个人,然后我去找你,然后咱俩就说话,再然后咱俩就认识了。啧啧一边儿走一边儿笑,好啊,好啊,就这么定了,看我待会儿怎么整你的,从现在开始我就不认识你了。我说等会儿啊,你知道Club Cloud 9怎么走么你就瞎跑。路过我家附近惟一的一个二十四小时店就是名字我一直记不住的内个店的时候,我照例去买了一盒八次方,我告诉啧啧我和佐佑早上离开菊花的时候都会来这先买一个八次方吃,然后去我家西边儿的一个馄饨摊儿吃点东西然后就去我家睡觉,等中午他坐车回他家,他家在西边儿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特远。啧啧说这个不好吃,我说我靠,不好吃你还吃了仨。我们绕道去了趟菊花,我跟啧啧说今天我们就不进去了,以后我们会有大把的时间花在这里,记住,这里就是菊花,是老桨同志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我本想只在门口停一下,可啧啧非要进去看看,无奈我推门儿进去,里面没什么人,我看见老桨在椅子上喝茶看杂志,没等他回头我就把啧啧拉了出来,好了,这就是菊花,下一站,九霄,Cloud 9。啧啧说靠,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我心说你要是看到了,那么我也就被看到了。我不想被老桨逮住,尤其是身边还有个姑娘。这就是我害怕过度热情的原因。

我找了一条很绕的道儿去九霄,为的是避开北川里屯内帮特讨厌的拉客的。我们先绕回了幸福三村儿,然后从施工的工地穿进去,绕过我初中的后门儿,就是川里屯一中。我和佐佑原来就是这儿的,我跟啧啧说,原来我老在这边玩,就是没遇到过他,你说有意思吧。再往东走,就是这儿,九霄俱乐部,Club Cloud 9,顽主聚集。

坐在二楼的Lounge地儿,我和啧啧站在角落,我说咱们来的太早,现在还可以在一起。啧啧说这里很奇怪,我说怎么奇怪,啧啧说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柱子。我说关于这家隐秘的俱乐部的历史说来可要话长了,他的前身是健崔初中学校的食堂,后由于经济利益趋势,此学校将食堂出租,于是在今年九月依始,成为九霄之地。我靠要是我还在这里读高中,一定会阻止这种恶性事件的发生。啧啧说得了吧你,咱们去三楼转转吧。我说成,然后我们去了三楼。我推开三楼舞场的门儿的时候看见老方一个人坐在吧台和酒保聊天,我跟啧啧说我朋友到了,你先去内边儿坐会儿。啧啧点了点头,她转身走向沙发,我看见一个女服务员迅速的跟了上去,这很吓人。我问老方你到了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老方我我靠我电话没电了,还谁来了?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不也是刚到么。我看了一眼角落的啧啧,她在喝饮料,开心的发短信。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了她的信息,什么时候来找我搭讪?:)我回复说不着急,傻丫头。我跟老方聊了聊最近北京的帕体,老方说我已经憋得不成了,仨傻说来又不来,哥们儿我这儿就等着圣诞的碧替大帕儿了。我笑的不行了,我说上个月的石井贤不是还成么,老方说靠,内破音箱不是又坏了么,给我挤的内叫一难受,我跟你说,再有这种妈的腕儿的来打死我也不去。我说你还好意思说,你混帕儿进去的也不知道把我顺进去,真龌龊。老方说我不是还请你喝啤酒了么,哈哈。我也笑了。我和老方碰着瓶子,老方说,哎,他们来了。我一看是老毕和雅清他们,老方说走,咱们坐沙发内边儿吧。

坐在靠近啧啧的地方,我们就在她的右边儿。啧啧还在发短信,她问我他们都是谁啊?我说,刚才一直和我说话的是老方,长着德国人的面孔和獠牙,对了是因为他要去德国跟保罗范戴克打招呼,估腾他哥。那边内个一看上去就是好人的是老毕,你千万不要叫他老逼虽然他不会生气,但是那也是不好的,老毕是律师,人好的没话说。他左边的是雅清,有着伦敦梦的北京女孩儿,据说因为雅思成绩不理想她去伦敦的行程要推迟了,所以那次我跟她说你改名儿叫雅思吧的时候她真跟我急了。旁边儿的是Vicky,再旁边儿是Nikki,哦你说分不清楚,这好办,一个是高个子的Nikki,一个是戴眼镜的Vicky。我右边的是扣瑞,他比我大十岁,是我们这些人里面年纪最大的,是老一代无产阶级混帕儿家,他的经验多,所以有什么不懂的我们都问他。差不多了,还有?你说内俩?那是小糖和孟可,具体我懒的说了,以后有时间再慢慢介绍,你知道么,我手都按疼了。哈哈,啧啧笑出来了,她说现在你可以过来了吧。我悄悄的走了过去,坐在啧啧身旁,小声的说我们真得聊点儿什么么?啧啧说那你就随便说吧,我保证我不会大叫的。我说我靠,我怕你了,我说那咱们就随便说话吧,直到他们注意我为止。啧啧说好,你好,你是一个人么。我说是的,就我一个人,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啧啧说不行了,我要笑出来了。我说我靠,我可是认真的在表演啊。啧啧说不说这些了,然后就靠着我的肩膀,我问啧啧你喜欢这里么?她说还没有感觉,我不经常去迪厅的。我笑了,我说这不是什么迪厅啊,这是俱乐部,这是场子啊,哎,说多了我也不会说,反正我喜欢这里,这里多好啊,那么多人,可是跳一整晚。啧啧说哦,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这里很晕哎,我们就一直这么坐着么。我说你和我一起坐过去吧,啧啧说不要了,还是就坐在这里吧,我有点热了,我把毛衣脱掉好了。我们坐的很疲倦,我看见老毕他们聊的很开心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去哪里了,真郁闷。

似乎是该真正的主角上场了,DJ有待在DJ台前忙作一团他还不忘向我们打招呼,其实我们就是捧他场来的。按说有待这样的老人早应该退出了热门DJ的队伍了,为何今天这么早就上台献艺?有待对我大声儿说今天他请的内个日本DJ没来,害得现在还得让我来救场,我还得跟这儿现先翻唱片儿,操心啊。我笑着看着他手忙脚乱,本应该在帕体结束后放点儿什么Lovin' you is easy cause you're beautiful,,Makin' love with you is all I wanna do什么的有待,现在必须闷头儿找拍子,郁闷吧。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有待,啧啧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说话也不跳舞,在跳动的人群中只有她站在DJ台前看着DJ打碟,我想拉起她一起跳舞,我想让她放下手中的酒瓶,我想跟她说这就是我的周末夜晚。可是她的眼睛告诉我,我们应该离开这里,她为什么这么的好奇。我知道她的每个周末夜晚都是在新加坡的某个傻冒儿酒店度过的,端盘子,向陌生人微笑,还有为什么总是在三点过后我会在网上碰见她,她一定很累。赚到了足够的钱就是为了来北京找我么,她错过了今年的迷笛音乐节,我看到台上疯狂的一切时她却在应付该死的Java考试,我并不应该带她来到这里,更不应该怂恿她骗她父母来北京找我,可是现在既然到了这里,我怎么又说了这种话。这时老方对有待喊,有待,有待,Born Slippy!Born Slippy!有待戴着耳机冲老方傻乐,这时我的朋友们都在向最前面靠拢,把我和啧啧挤到了音箱旁。音乐响起了,Drive boy dog boy dirty numb angel boy还有无数个Boy,这就是关于奔跑的音乐。啧啧晃动着她的身体,我站在她的身后却一动不动,我看到老毕双手举过头顶,我看到老方在飞翔,我看见我的朋友们全都跳在一起,啧啧随着音乐跳动,我感觉我已经抓不住她了。她也在飞。

离开九霄的时候我的朋友们还在里面耍闹,我不辞而别,啧啧一路上一直跳来跳去,她说她爱上了这个地方,可是我却莫名的失落起来。也许我们应该再待下去,直到早上集体去吃饭,这是最快乐的时光,冬天的我们会在南街的老北京涮羊肉店坐到打烊老板还在不断的续水。生活么,每个周末我的梦,过的都是如此匆忙,不断的看着手表,停下它。路上总有出租车停在我们身旁,这让我很失落,因为这时我很冷。

健崔 发表于 2003-11-2 17:12:53



起床很早是因为有一个可怕的梦,还不到十二点,也就是说我只躺了六个小时,还有我已经除去了和啧啧拥抱的那些没有时间概念的时间。我睡的很累,应该是梦的问题,我梦见和父母吵架,丢了东西,在机场和啧啧走散,一个人在很远的地方找不到写有北京的路标,哪怕是一个。

上网看帖子,老方说昨天健崔钓了一个尖儿的,没看清楚长什么模样,只知道最后是搂在一起走的,还说什么这小子如今怎么也会戏场子里的熟果儿了,一定是老毕教的。我笑了半天,又关上了电脑,躺在床上等着啧啧起床。可是我又睡着了,下午两点的时候啧啧才把我叫醒。我们按照事先的计划去了南城和东城的一些胡同,其实也不应该算是南城吧,就是前门那边儿的廊坊头条二条还有琉璃厂什么的,我不知道怎么叫就先说是南城,我知道肯定不对,谁让它们就在南边儿呢。当然还有后海,只是路过,路过。因为啧啧需要拍些照片用做作业,所以地点什么的都是她定,我只负责把她带到那里,很没劲。今天阳光很刺眼,周六的下午,我平时很少出家门,我喜欢在这时把自己关在房里写东西,是因为阳光的缘故,我怕它刺眼。走的有些热了,我抱着啧啧的衣服跟在后面,很多人把我们当成了旅行者,在廊坊二条的时候就有很多讨厌的人问我们住不住店,还说没有证件也可以。我们飞快的穿过这些杂乱,我带啧啧尝过了北京的卤煮小吃小肠陈,她说很咸,我说那汤当然是不能喝的。然后我带她去更深的胡同里拍了些门廊的照片,门墩儿都是石刻的,啧啧说她喜欢,虽然有点儿脏,我说我自己也喜欢这些。走累的时候,我给啧啧给唱了一首很阳光普照大地的歌,她听着笑的都不行了。

白日依楼尽 人流汇车流
翘盼大公共 焦焦使人愁

向晚意不适 登车回北苑
夕阳无限好 工作没干完

危楼高百尺 华灯映星辰
存在地下室 住着打工人

月黑雁飞高 馋鱼自己烧
去鳍又刮鳞 不太会用刀

独坐房间里 弹琴复咆哮
兜里没钱了 房东把门叫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偶像出不尽 今年要谁红

生当做人杰 死亦为鬼雄
去不了香港 也要闯广东

春眠不觉晓 无处闻啼鸟
今天又迟到 昨晚喝了多少

啧啧说我知道这是谁的歌儿,杭天的对吧。我说是啊,远在美国的摇滚兄弟,哈哈。回到家,啧啧说她着急要把照片转出来,我帮她整理接线,然后就回到房间里上网。我看到了老毕的回帖,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参与了,挖嘎嘎嘎。我又笑的不行了,这些可爱的朋友,在一起有多快乐。啧啧问我我们什么时候还出去,我说今天就不出去了,下午逛的太累了。啧啧去洗澡,我觉得很无聊,我躺在床上开始玩儿我的灰色思考,也就是想一切绝望的事情,一切我的危险。

我想起了特早一次我对啧啧发脾气,我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可是她没有说我什么,只是在电脑那边讲述着这一天的天气。你知道么,今天的太阳真大,就像我常常下午出门的时候,看到的一样,空气里就像飘着金黄色的雾。我还是烦躁不安,我对啧啧说我昨天把什么都办砸了,我和人吵了架,我还骂了我的好朋友,我甚至第一次想要砸东西。啧啧只是说告诉你吧,每个下午出门的时候总是这样的艳阳高照,走在去公车站的路上,穿自己认为最漂亮的裙子飘着刚洗过的头发,脚和手臂的温度被晒的很高,街对面总是那片草地和灌木,上面环绕着好像被蒸发出来的水珠子,我也不感觉累了,似乎已经交换了一个新的身体,这个时候总让我误以为充满了希望,我就在这时相信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你说呢。然后我就开始沉默了,似乎。现在我想不起当时我还和她说了些什么,太久以前的事情了,应该有三个月了,让我再仔细想想。

我说哎,啧啧,你知道么,我把以前存的二十条儿短信都删了。啧啧说我也删了很多。我说我想既然我已经忘不了你了那么我还留着它干吗。啧啧说而且看着心里特烦,总是这样。我现在还记得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儿的电话号码,你知道么,当时我就记住了,我知道我永远也忘不了,可是我已经忘记了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只有一串熟悉的号码。啧啧说也许那只是你虚构的人。我说可是我记得我们曾经拥抱过,就像现在和你一样。

的确,那时的我在北京过的很空虚,我找不到那些他们都有的方向。啧啧就是在这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可以说她的存在是惟一的快乐的事。是在夏天的最后,那时我一直在看书,无目的的看,很多。我喜欢在起床的时候就看见枕边的书在昨晚被翻过了很多页,可怕的是在清醒的那一刻我记不住任何内容。主角是谁,情人是谁,杀手是谁,而我又是谁,不是小说的作者也不是小说的读者,我太难分清现实和梦境,当然还有这本名字一直没记住的小说。我问啧啧你在哪里,啧啧说她在小岛上,全是人造的沙滩人造的海,还有人造的城市人造的人。记得那时的下午都很美,我指的是太阳,我躺着看书,躺在床上,我喜欢窗帘被吹起的时候恰好能看见它的影子。我看的都是从我爸那儿拿来的很多老书,都是内会儿他们这些文学青年看的书,三联儿出的,一块几一本,很薄的所谓的心灵读物,只是在翻看,我想能从中发现什么,然后写些东西换钱。可是我失落了,我看不出任何对我来说是我想要的东西。啧啧每天都会向我描述她的生活,我也会在每天凌晨的三点在网上等她出现,聊一会儿,每天看到的什么,我那时还不会介意我会爱上她,毕竟只是一个名字,躲在ID后面的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啧啧说她喜欢每个早上的阳光,我说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为了看到它而早点儿睡觉。啧啧说都怪被子太厚,风扇声太大,让她睡不着,所以才会打搅健崔在深夜写作。我说我只是在应付一些事情,没有感情的在写,还不如动物。每天都是这样,谈论所有的事,描述,解决,多想一会儿,考虑对方的感情而不顾自己。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谈论什么是爱,也许是为了压抑自己。后来我删除了她太多的短信,忘记了很多话,那些很美好的想法。我一直不知道啧啧为什么会认识我,甚至我还没有想过什么是未来,在那时。似乎现在也没有。

啧啧在那边的房间叫我过去,她打断了我的思考。我看到她转出来的图片,光很强,特别不像平时的北京。我问啧啧这些天还想去哪里,她说她也不知道,也许应该去趟七九八工厂的艺术区,你总向我提起的地方。我说好吧,我叫上佐佑他们一起去。我给捷克打了一个电话,他说成,没问题,明天下午三点直接在车站见吧,王爷坟儿,我说你可千万别迟到。我又拨通了佐佑的电话,喂,我说是我,可是那边突然挂掉了,我很生气,他肯定又在犯病。我决定找别人一起去,我想给罗雅打电话,可是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人,有半年没有联系了,我活的很假,一点儿不真实,毕竟电话里没有了他们的号码。最后决定不找别人了,那么捷克带谁来是他自己的问题。

这会儿已经很累了,每天都是这样过一会儿就特想睡觉,啧啧说是你缺氧了,你应该每天打开窗户透透空气,我说那得多冷啊。啧啧把窗子打开,冰冷的风吹进屋子,我一阵哆嗦。我想不出还能够怎样保护自己,让自己不属于外面的世界,归于自己的空间,多小我都不介意。很多事情都能停止,很多东西都会让自己莫名的害怕,比如失去。啧啧说现在的你一点也不像以前的你,你变得太语言了,你说话的时候就像在写成文字,我说也许我想改变的东西太多吧,我已经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了。我总是想逃避生活,就是不去想自己不想接受的事情,你知道,我有多么自私。啧啧说很多人都不能这样。我关上了窗户,我坐在啧啧的小床上,躺下,闭上眼睛,我在想象啧啧在做什么,比如起身离开。

这个晚上很暖和,我只记得这些,从下午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睡的忘记了时间。可是早上打开窗户时还是冰冷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怕它,也许我本不该这样面对它,这是啧啧的生活。



啧啧要穿衣服的时候把我推出了屋子,她笑的很好看,我觉得我有一种醉的感觉,但是不想告诉她。早上我们去附近的一个地方吃的早点,穿过了一个居民区,我们起的太早了,还没有骑车上学的人。天气很好,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呼出的哈气,忍不住去捂捂手,真冷我说,云挡住了太阳。啧啧说但是还是挺刺眼的,太阳出来的太快了,我们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呢,现在都看见整个了。吃早点的地方热气腾腾的,老人们一边吃早点一边看着我们,我想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来过这里,应该说有很长时间没走过东边的这条路了。啧啧说炒肝太咸,包子的油太多了,我大口的喝着炒肝,说这才香呢。我喜欢这种真正的生活,他悠闲的让我感觉陌生,啧啧说生活很困难,不能悠闲。我说我怕的是琐碎,我不想过多的想它们,所以还是先吃这热乎的包子吧。

回家,路上啧啧买了橙味儿饮料喝,说是要掩盖大蒜的味道。在家,我们只是躺着,很无聊的躺着。啧啧问我你还记得那个星期一么,和今天一样,星期一。我问什么星期一。啧啧说我记得就是个星期一的早上,在豁达,我给你发了个莫名其妙的短信。我说恩。啧啧说那天我下了第一节课,有两个小时休息,没什么事情可做,就去上网,我看到你的名字,就发了那条短信。现在,我已经不怎么去上星期一早上的那节课了。许久,啧啧说你为什么不说话了。我说我只想一直听你说下去。没了,啧啧说,她把头扭过去,拿着枕头抱在胸口。我说你为什么要发短信给我。啧啧说不知道。我说是因为我瓜么?啧啧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瓜,她把身体靠过来,可我还是面朝天花板躺着。啧啧说其实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时候只想随便问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几个问题,Do u like mazzy star,have u got more than 5 records of sonic youth?我说我忘记了我的答案。啧啧说我记得,因为我只问了一个人,没有别的答案。他说我喜欢Mazzy star,我有十张Sonic youth。我说我真的记不清了。啧啧说我记的一字不差。我说可是后来为什么我们会说了那么多的话。啧啧说因为我老是问你今天看见什么,你老是说什么都没看见。我说我就是什么都没看见,我不出家门儿。啧啧说你当时就是这么讲的,不用再重复一遍。我说我真的是真的是不记得了。啧啧说你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全记得。我说你记这些干嘛?啧啧说我也不知道,它们就在那里,我一想它们,就都出来了。我说这就是啧啧会来这里找我的原因么,她为什么不应该在小岛上继续生活而非要来这个冰冷的城市,仅仅是音乐失去了一个迷笛音乐节么,我不知道,我知道你也不知道。啧啧说我,我不知道。

后来又是这样,我们睡过了时间,捷克的电话打了过来我们才知道他已经到七九八了。匆忙的换上衣服,我出门时差点儿又忘记了带钥匙。等到了王爷坟儿车站我知道已经等了快半个小时了,我说你怎么不先进去啊,捷克说我还以为你们得坐公共汽车来呢,我说废话,那还来得及么。我们一起往七九八里面走,这次捷克的话可多了起来,他说你是叫啧啧是吧,我听你说话好像不是北京的。啧啧说我是成都人,后来去新加坡读书。捷克说是吗,那里的气候怎么样,热吧,是不是有很多沙滩啊。啧啧说没有,都是假的,我不喜欢,我也不去。我说捷克你就先别贫了,回头咱们有的是时间聊。因为我知道啧啧并不喜欢那座城市,她说过她讨厌新加坡,讨厌那个学校,讨厌那里认识的人,讨厌吃的东西,讨厌不停下的雨。流浪的猫,二十年前的住屋,很老旧的电梯,对面的灌木,那些可以把啧啧藏起来的树,六十九路车,二十三路,房东,还有微电子,最他妈讨厌这个,似乎是用这种口气说的,可是她还没有学,记得这些都是啧啧在某个早上说过的。路过仁俱乐部附近的那个书店时我看到这里还在装修,这个只卖大厚书的地儿是惟一可以喧哗的地方,我喜欢在这家书店里突然大笑哈哈是吗,原来你也这么想,然后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当然店员已经习以为常。

捷克告诉我说他昨天在网上查了一下,今天主展区的活动是一个台湾人做的一个叫“天”的主题。我问是什么天,捷克说就是天,蓝天的天,一天两天的天。我说好吧,咱们看看再说。到了工厂,我告诉啧啧说这是东区,现在主要的展览都在这儿,里面估计也没什么人,上次来的时候人就特少。我们走进厂房的时候,看见一个戴着宽边儿眼镜穿着军大衣的男人骑着车直冲向我们,捷克大喊我靠,这时他刹住了车,然后用脚支在地上,掉转车头,继续向另一面冲了出去。捷克说这人有毛病吧,我说谁知道呢,现在在这里出现的人多少都有些毛病,啧啧在笑。我们继续向里走,在微波寺门口看见了一个人,他很像都唯,我只是看到了背影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我小声儿问捷克哎,你看这人像都唯么,捷克说我又没见过现在的都唯长什么样,你等我看看他正脸儿。我说要是佐佑跟这儿他肯定能认出来,不过我觉得他就是,你看内屁股,屁股,这么大难道不是都唯么。啧啧笑了,她拿着相机正对着我们,这时那个都唯疑似者已经进入了微波寺,我说算了,咱们来又不是为了琢磨谁是不是谁的,这样多傻啊。不过,何尝不是这样的,我们总不能成为主角。在八十Sit的门口儿我看见了一个大约中年人样子的人坐在一个马扎儿上吃面条,我特意过去看了一眼,是炸酱面,可是这个人不张嘴吃,他只是来回的挑啊挑的,还不时吹两下,天儿这么冷还吹什么那,早成冰棍儿了。捷克问我他干嘛呢,我说他在吃面条啊,捷克说没意思,我说是呀,要不你给他换碗热汤面。捷克说了一句话把我和啧啧逗的差点儿乐趴下,他说我还真很不得给他洗两条黄瓜。谁说不是呢。

在骑自行车的人来回穿过我们不下十趟的时候,我们走进了微波寺边上的那个空旷的大厅,这里还依稀有工厂的样子,很高很高的屋顶,玻璃透光。在这个大屋子一进门的地方有一个桌子,一个人在用电脑,他背对着我们。在他的左边儿也就是南边儿的是一排电视墙,一纵行很小的黑白电视放在墙上的木板上。肯定掉不下来,捷克说。电视都开着,但是并没有声音,一个戴眼镜的人背着手来回的在电视前走,很认真的看。捷克说这傻的可笑,我说这傻的可怜。我看了看旁边的说明铭牌,上面写着“主题:每天。行动零三号:寻找。”我这才明白原来捷克说的天其实应该是每天,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表演是在挤兑日复一日的徒劳。不过还是那个一年狠,捷克问我你还记得那个一年么,One Year,我说当然,死磕的人总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啧啧在电视墙的侧面为这个行动拍照,捷克总在给她捣乱,啧啧摆出了很生气的表情。不能喧哗,我对捷克说。我和捷克跑去展区的另一侧看一个更怪异的表演,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她闭着眼睛在一个摆着各种家具的圈子里跳舞,不时会躺在床上,也会坐在地上,她把手臂举过头顶,她还一直在笑。捷克小声儿的说什么啊,芭蕾啊。我去看旁边的铭牌,“主题:每天。行动零四号:梦中。”我跟捷克说她表现的主题是做梦。捷克说靠,这个倒挺出乎意料的,不过比内几个都强,我现在明白了,咱们刚才跟外面儿看到的是每天骑车,还有每天吃面条儿是吧。这时后面传来了啧啧的声音,不,那两个主题分别是穿行和犹豫。我们转身看见啧啧就站在身后,她说给你们看,这是在那边拿的宣传册。我接过一看,上面对应的图片分别下写着“主题:每天。行动零一号:穿行。”和“主题:每天。行动零二号:犹豫。”我说这还真有点儿意思,捷克小声儿说吃面条儿的人的确够累的,这附近有卖黄瓜的么?啧啧笑出了声。我对啧啧说,你先照照片儿吧,我们去那个厅等你。我指了指地图,啧啧点了点头。

我和捷克先去了必须从外面绕进的那个展厅,其间又差点儿被自行车撞到,捷克说这个的确不安全。我说生活需要莽撞。这个大厅里聚集了很多人,我起初以为他们就是做行动的,后来才知道不是。在入口处的铭牌上写着“主题:每天。行动零五号:什么。”捷克问我这是什么?我说就是什么。原来现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就是什么,没有问为什么就知道结果的什么,没有做什么就知道自己是什么的什么。捷克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说那你现在就是什么。大厅很大,中央围了一些人,他们彼此不说话,只是在走,四处看,在角落里寻找什么,但愿他们能有所发现。

后来我们等啧啧过来胡乱拍了一些照片就走了,我们甚至没去陪她去看看内个卖民族服装的店,因为我告诉她那里今天不开门,而恰巧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她们的样子兴高采烈。我们沉默地向外走,捷克却很开心,他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啧啧看出了我的冷淡,一直不说话。捷克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举起双手的狂冲向前方,他大叫着嘿,我每天都在飞,这个主题就叫捷克在飞翔。我说你别闹了,小心撞到别人。一个拿着菜篮子的老人瞪了他一眼,捷克继续在飞,老人穿着厚衣戴着宽边儿眼睛,捷克穿着单衣,他只是把衣领立了起来,这并没有错。后来我们在附近的快餐店里吃了点儿东西,捷克说这种东西我也能做,要不咱们也做一个吧,我说我可不想。

回家以后,我和啧啧喝了很多水然后还出去到附近的小公园儿里给灯拍照,我问啧啧为什么要照这些,啧啧说因为她觉得这些灯很好玩儿,它们为什么要深埋在草丛里,既然都是绿的草为什么灯的颜色也要是绿的。还没等我回答她这些为什么,啧啧已经拍完了照片离开了草坪,我紧追了上去,我听见她说这里,这里比屋子里好。



现在是早上,昨天晚上我们在路上飞奔过,很累,啧啧拍了照片,模糊的比现在的玻璃还要不清楚。我躺在她的身边看着手机的短信,捷克说他想跟我去买盘,我回复他我没钱了,下星期再说。我无聊的躺着,背对着熟睡的啧啧看她从前发给我的短信。今天肯定迟到了,都怪我忙着化妆忘记了时间,现在车子在高速公路上,我坐的是518,我还没有把头发扎起来,我穿了件藕色的棉布有荷边的衣服,还有桃红色的人字拖,你一定可以看到我,太阳常常晃到我的眼睛,更多的时间我看到对面车道上无数金色的玻璃,飞快地流走了……飞快流走的还有时间,我开始发现我对啧啧一无所知也是在那个时候。在那之前,我不知道她还要在新加坡这个鬼地方再待四年才能变成自由的人,啧啧说她被卖到那里后才知道自己被卖了,自己被自己出卖了。她会老老实实的毕业,在新加坡人中间穿行,面无表情,她也许会被当作马来人,她也许会被当作泰国人,她也许会被当作来自香港的游客,可是人们不知道她期盼不是那张卡片,只有名字和国度。我会虚度我的青春的,我把青春卖给了一个国家,而不是我的母亲。啧啧说过她毕业以后每天都会在无菌的实验室里工作十个小时,日复一日,年又一年,直到卡片拿到手,永久的变成垃圾厂的公民,全世界最干净的垃圾厂。死去的人不被烧化而是停在一层平台停放三天,流浪猫会整夜的叫喊直到全副武装的人把她们杀死,我完全丢失了理想,我是不敢去爱的啧啧。可是我每次都是沉默的倾听啧啧的诉说,我无法想象那就是她的生活,未来的。

啧啧从身后蒙住了我的眼睛,她说你看什么那,这么早就醒了。我说你也不睡了啊,啧啧说我睡不着,我说那么好,我再睡会儿。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啧啧在上网,我吃了她煎的鸡蛋,凉了,还有面包,这天的空气很好。我问啧啧今天我们去哪儿?啧啧说我也不知道,今天星期几?我说周一,应该没什么好玩儿的,要不然我们去主畅看看,也就是原来的河,我常说的,我还没带你去过呢。啧啧说可我还想去九霄。我当时挺吃惊的,我不知道她居然会喜欢跳舞,我问她你要去跳舞么?她说不,我只是想在那里坐着,我也说不好要做什么,总之我觉得那里不错,音乐也不错,也许还能遇到你的朋友不是么。我说他们都上班上不会来的今天。之后我上网看邮件,啧啧去做她喜欢的事了,整理照片,还有别的什么,我们没有交谈,这样很好。

我看了十月份啧啧给我发的信。初中的时候,我梦想做个时装设计师,并且是个很自由的人,一直到高中,我每天都画,不停的画,画很多的衣服和没有五官的模特,任何时候,只要有纸,大多是在数学物理和化学的草稿纸上,还有考试的时候画。那个时候我能想到最恐怖最愚蠢的事情就是穿着最难看的职业装和高跟鞋走来走去。今天我去买为Presentation穿的衣服,要买套贵一点的,以后Presentation面试什么的还要穿。没看到合适的,还烦了半天,我室友已经弄了一套小西服,裁剪很好。但是我会很快也去买套小西服,西班牙或者英国做的,要把腰包得很好,黑色的,还有配套的高跟鞋,我要尖头的。

现在的啧啧就在我的身边,可我发现她离我更远了。我不能想象如何等待四年,这期间我也许会去别的什么国家上学,当然前提是我赚到了足够的钱,可是那时我会不会反而不想去拿那张废纸了。或者我也开始出卖自己,在半年之内赚到足够的钱和啧啧一起去新加坡,然后我也读书,当然是混,我们在那里不可能有什么也不可能失去什么。这两个想法都不太可能,我想的最多的是我们怎么才能长久,可是这么虚无缥缈的事情想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完啊。以前我常常会在梦中惊醒,总是同一个梦,在机场的咖啡厅,我摘下眼镜趴在桌子上,就是这时我看见玻璃窗外的啧啧正拉着她的行李看着我,我知道我是出去不的,隔着玻璃我只有看着,我不挥手也不叫嚷,我让自己感觉一切都会是徒劳,这种感觉很失落。当时我在机场接啧啧的时候就没敢在咖啡厅里坐着,我在大厅很惊慌,我总会以为她会带着行李出现在我眼前,然后镜头慢慢抬起,我看见了她疲惫的脸。忘记了这是哪部电影,很现实的问题就是没有几天她就会回去了。短暂的假期。

晚上的时候,我们在家附近吃过饭就去了九霄,大约十一点。路上啧啧问我今天我们不吃那个冰激淋了么,我说太冷了我牙受不了,今天刮大风。啧啧问我今天我们能绕道去一下菊花么,我说周一的时候菊花什么也没有,只有几个服务生在吧台呆呆的站着。啧啧问我今天我们为什么不走那条小胡同了,就是上次有猫突然窜出来的那个,我说这么走近。啧啧问我你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事叫你不开心,我说没有,真的没有。啧啧不说话了,她放慢了脚步,我也慢了下来。后来我们一直没说话,我想我不应该让自己的愁眉苦脸摆出来,我不能悲伤的走在啧啧身旁。我对她说待会儿咱们放点儿自己带的唱片儿吧,等我这就去菊花儿拿。啧啧问为什么去那里,我说你不知道,我在菊花儿放了很多唱片,寄存在那里的。

我们走到菊花门口的时候刮起了很大的风,我们蜷缩着,看着槐树被吹歪了身子,费劲的推开菊花的大铁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向服务生说明了来意,他从吧台里面搬出了一小纸箱的唱片,我蹲下来挑。似乎是服务生为我倒了一杯水,我看到他走过来的脚步,他把杯子放在我的面前。今天的服务生怎么那么客气啊,我便问他哎,老桨今天没过来啊,他没有回答,站在那里不动,我抬头一看,是老桨。老桨笑着看着我,问今天怎么过来了,你小子是不是早把我这个老家伙忘了吧。我说没有没有,哪儿能啊,您始终是我的桨叔。老桨也蹲下来,他问我你这是在干嘛呢,我说我挑些唱片走,回头就给您送回来。老桨说什么送不送回来的,这些不都是你的么,你不来放也没人动,看看,上面落了多少土,哎,内谁啊,拿块布来。我说不用不用,真不用。老桨说你也是的啊,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今天过来和着是就为了你这些宝贝儿唱片来的,也不问候问候我这个老家伙。我说不不,您不老,一点儿也不。老桨说算啦,我知道现在你们都不爱理我,我这儿最近也特无聊,你们老不过来,成天对着一个大空屋子我可闷了。我说我回头肯定多带朋友过来,我得先走了,我朋友还等着我呢。我拉起啧啧就向大门走了过去,桨叔再见,我知道我这句话他肯定没听见,老桨也一定还在郁闷为什么我不喜欢去他那儿了。

出了菊花,啧啧问我你为什么不去菊花了,我说我没有啊,这不刚才还在那儿呢么。啧啧说看你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说我可没有。只是她并不知道,我在这里丢了很多东西,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想说是一个大活人。

九霄的二楼没有人,我看见了有待,他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不时的环顾四周,他看到我出现在楼梯口,便向我招手叫我过去,我拿着很沉的这一口袋唱片儿走了过去,啧啧跟在我后面。有待问我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我说没事我可不就来了么。我看见他坏笑,一直是这样,有待说你拿的这是什么啊,我说唱片,有待说来,给我看看,我说都是以前那些,你都看过,有待说我就看看,我把唱片递给了他,我说你给我们放放吧。有待傻笑的把唱片递给了沙发后面儿的DJ,说了句什么,我问这个DJ是谁,他说新来的,香港人。啧啧和我说她想去照些照片,我说好吧。有待问我这姑娘是谁啊,也不说给我介绍介绍,我说没谁,就一朋友,有待说可以啊小伙子,又找了个姐姐,我说什么姐姐,不是,算了,你就别问了。有待问今天你怎么他们一起过来,我说他们不是都上班儿么,我今天没事才过来的,你今天怎么也在啊。有待说我现在天天都来这而盯着得,对了,你现在怎么也不找个事情干,就这么天天在家耗着,你就不觉得闷的慌啊。我说不说这个,来你这而散心了你还郁闷我。有待说我待会儿就得走了,你们好好玩儿吧,我说恩,我知道。

后来我和啧啧在二楼坐了很长时间,我给她讲原来在日坛公园的俱乐部有多么好,全都是红的,红地板红沙发红的光还有红的回音壁。晚上,我们会从俱乐部的后门偷偷遛进日坛公园,公园里面没有人,我们去山顶的小亭子,看到国贸,看到长安街上所有傻了傻气的高楼都在亮着黄色的灯光。我在小亭子里看不见太远的地方,因为黑的可怕,我不会担心有人来,因为无数次的经验告诉我,不会有别人,除了我自己。我会唱起陈升的歌,每时每刻的唱,然后大家都笑了起来。

住在窗台上的薄荷草
它在醒来时就迎著光
如果会说话我想它会说
啊这样的天气只能思念人

朋友会说你五音不全,我会告诉他就是这么唱的。然后我们会跑去回音壁,我们站在日坛上,躺下,看着北京天空上最少的星星,每次只有那些,让人很想就这样一直躺着。远处俱乐部的音乐声可以传到这里,熟悉的歌曲响起的时候,躺在各个角落的我们会一齐笑出了声,无论是几年前的还是几十年前的,为什么所有的歌曲会让我感觉如此美好。那是因为你可以无缘无故的快乐一整天,啧啧说。

离开九霄的时候,刮起了很大的风,我们在九霄的门口待了很久才离开那里。啧啧抱着我的唱片儿哼唱着什么歌,我问她你在唱什么,她说我也不知道,忘记名字了。大约是四点了,九霄的大门也要关上了,我们才离开,在九霄门口的一片小小的玫瑰地里,啧啧说她看到了一直玫瑰花,那似乎是惟一的一支。我走进玫瑰地,拿出那一支,说这不是生长的,是被丢弃的,冬天的玫瑰地里,只有被人丢弃的花,当然也是失去爱情的。啧啧说你不应该拿来它,这样我所有的幻想就都破灭了。我说那我应该唱首歌。

电影院里早已打开了门
并欢迎所有前来的客人
他们仿佛都是拥有的人
噢寻找多年以前丢失的币
噢我以为你而献出感觉
可他的墓里却充满了泪
噢我要为你而打开这门
噢因为死亡已早已不再
不再逝去

啧啧说很熟悉,我说是啊,等回家我放给你听,你知道么,这歌几乎是我初中惟一的记忆,一直到上了高中,我都在这条路上唱这首歌,绿色的磁带,我那时认为这首歌曲太神奇了,它让我看见身边的一切都在开花。啧啧说太夸张了,我说一点也不,那种感觉比现在要好的多,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喜欢的只有颜色和声音,别的什么我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啧啧说我能明白。我说北京的冬天最好,我看见路上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那时侯我还不戴眼睛,看不到雾气的房间,那时候我喜欢在放学的路上一直走,向反的方向走,然后等着磁带放到尽头,然后,然后我就向家的方向走,这时候补课的学生也放学了,我可以看见他们在学校门口把校服脱了然后一卷就放进书包里,蹬上车的同时也点上了香烟,骑过我的身旁会和我打招呼问我去不去打台球,我笑着摆摆手他们会齐声说真没劲。这是冬天,我回家的时候依然在听着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音乐,还有我最喜欢的那句歌词。我只想回到童年没有幸运和神。

路过再一次忘记名称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啧啧跑进去买了一盒八四方,我们吃完了回到家,我播放了那首哼唱过的歌曲,它后面的歌词是。

今天的梦里有他们的墙
却无法找到有门的光亮
噢我已不再想那么的多
还有些树叶会落得很快
噢一切故事都那么感动
噢一切都是有多么的酷
黑白的尘土被震落的花
噢为了生命
我要微笑着哭

啧啧说你把它全被下来了啊,我说待会儿我给你默写。在睡觉之前,啧啧问我为什么音乐那么重要,我说因为耳朵重要。啧啧问我为什么耳朵那么重要,我说因为幻觉重要。啧啧有问为什么幻觉那么重要,我说如果连幻觉也失去了,那我的生活就全成别人的了。就这些,晚安。



还有两天啧啧就要回去了,我说时间过的真快,我觉得简直和平时一样。啧啧说当然和平时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我。我们很平静的坐下来为最后的一天做计划,我说我还来不及让你见到我更多的朋友,比如佐佑。啧啧说是啊,你一直在提到他可是我却连一面也没见到。我说肯定会有机会的,你一定要见到他,就像我见到轻微那样,你会知道没有佐佑我可能就不是我了。啧啧那不会,我知道你就是你,他只是你的方向或者别的什么。我跑到我的房间里给佐佑打电话,他的手机没有开,我在想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他,可是就像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

啧啧说她上午想一个人去确认机票,我在家很无聊,一直在上网,给佐佑写了邮件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回复。我想如果佐佑和啧啧这次不能见面,那么以后我向佐佑说起她的时候不知道佐佑会怎么想,我那时应该很生气对他说,谁让你当时不理我的,活该。

我不知道时间为什么过的这么快,我觉得哎,我是不是应该把这几天的事儿写一写,就算是怕以后会忘记,可是写完以后我又该怎么办,我该不该给啧啧看看呢,然后她是不是一边低下头看,一边露出我喜欢的那张笑脸。或者她根本就不想看我写的这些。这次我见到了轻微,因为啧啧说那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也带啧啧去了我平时最喜欢去的地方,还有她现在和捷克已经开始开玩笑了,这很好,捷克也很开心。对了,我还没有带啧啧去看演出,因为我已经不喜欢看演出了,或者说不想,这又不是我的一九九九年,我们去那儿傻坐着干什么。然后呢,我们去七九八的那天很无聊,我们去胡同的时候很有意思,啧啧看着每家每户门口堆着的蜂窝煤,我才想起和她说,你们那里的冬天是有海水的,北京有的都是羽绒服。啧啧快乐的说过想和我永远在一起,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很多的情话都是在黑暗中说出的,拥抱的时候,身体的膨胀,每次醒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害怕。

随后的这一天过的很平淡,我们吃了她想吃的烤鸭,我说不好吃,她也同意。然后在小屋子里聊天,亲吻,拥抱,还有讲了很多很多的故事,我们想让一切重新发生一遍,啧啧说没有这种录象带,我说我可以把他们都写出来,让一切真实的记录在我的电脑里。啧啧说那样你会不快乐的,我说为什么不快乐,我只是想在你走后的时候,不知道是要等半年还是一年的这段时间里随时翻看。啧啧说这样的想念会让自己更痛苦,我说这会让我的梦反复,我想每天都做着同样的梦,比我对着电脑无聊的打字要强的多。

这天,我们睡的很晚,因为飞机是第二天下午的,我们想留出更多的时间。因为我怕我来不及写下更多我忘记的事情。回忆很困难。



送走了啧啧,我感觉生活没有变化,小说很欺骗人,电影也是,因为我这时没有一点儿分别时的痛苦,也没有一点儿悲伤。离开机场,在机场高速上,我接到了佐佑的短信,替我和她说再见。我说,太晚了。

(完)

二零零三年十月到十一月

nighttrace 发表于 2003-11-2 17:17:07

星期三。

看了我很想哭了

nighttrace 发表于 2003-11-2 17:21:11

幸福的见脆

nighttrace 发表于 2003-11-2 17:39:00

这可能是豁达最长的原创把

闲人散客 发表于 2003-11-2 21:51:48

我是看完了的,真好~~

饕餮 发表于 2003-11-4 10:01:03

我不知道.看了只觉得很闷.

ejinlei 发表于 2003-11-4 11:15:01

我没看,但我觉得不会差,幻想有人读给我听多好啊,喜欢听的

nighttrace 发表于 2003-11-4 12:40:33

yiqi一切会比这样都更好的

馅饼 发表于 2003-11-4 17:00:34

我要完美的叙事体

耶路撒冷 发表于 2003-11-4 18:35:08

他一定会偷偷笑话我。

:tears:

bliss 发表于 2003-11-4 22:15:40

原来也有人哭了..........
幸福来了就是这么近那么远........

饕餮 发表于 2003-11-6 19:51:52

-_- 我已经糊涂了。

健崔 发表于 2003-11-6 19:52:58

Originally posted by 饕餮 at 11-6-2003 19:51:
-_- 我已经糊涂了。

我还成。

发表于 2003-11-7 22:58:06

永远幸福得了
请你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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