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 发表于 2004-4-23 11:39:12

亲爱的,我来带你回家

苹果,婚纱,简简最喜欢的两样东西。

简简是一家公司的文员,外企勾心斗角十分厉害,简简从不参与其中。简简是一个安份的女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尊重每个人的存在,懂得在沉默中恰如其分的微笑,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了解这种冷漠的拒绝。只有果果,知道她的落寂,对她说:“可怜的孩子,如果不能承受就不要知道太多事情,聪明没什么好处。”简简对着这个快乐得要分裂的女人笑。果果是简简唯一的朋友兼同居蜜友,有一个很好的男友昕。

她们的房子在城市的闹市区,对面是一家装潢奇特的婚纱店,里面的婚纱安静平淡,简简十分喜欢,有空便吃着苹果去观望。简简很喜欢和果果呆在一起的感觉,甚至形影不离粘着她,两个女子的幸福漏洞百出,然而合在一起又无懈可击。有果果的晚上简简就窝在沙发里,抱着爆米花看通宵影碟,但是,果果大部分时间要陪昕,空荡荡的房间就只有简简一个人,静得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常常在晚上坐在阳台上,看繁星点点,寻找一个人的踪迹。

出差几天,回来后简简照旧去了婚纱店,啃着苹果。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注视她,回过头,只见那人靠在柱子上,沉默着抽烟。男人沉默的样子极其吸引人,何况他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走近,“跟我进来。”简简扬了扬眉毛,并不动。“哦,忘了介绍,我叫莫言,是这家婚纱店的设计师。”简简走进她向往许久的店子,里面打着昏暗的灯光,照在各色婚纱礼服上有些暧昧不清,柜台有个美得张扬的女子。“挑一件试试。”只听得莫言说。昏黄的灯光把莫言的脸衬得更加英俊,简简心一动,取下一件金黄色的礼服换上,“不动声色的小妖精。”莫言径直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简简看着镜中的自己和拥抱她的男人,有点晕。忽然间,镜中闪过一道光,她看见那名女子冷冷的目光。

晚上,莫言送简简回家,“为什么不试婚纱?”简简站住,看着莫言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婚纱对我而言,只有和另外一个人才有意义。”长时间的无语之后,莫言突然把她揽进怀里,简简霎时被淡淡的烟草味包围,好熟悉的味道,她就这样闭上眼睛贪婪地享受。后来,莫言告诉简简,他每天都会看见一个安静的女子站在橱窗外吃苹果,然后离开,等到那几天她没有理由消失,心里觉得空到发慌,于是走上前,霸道的认为她属于自己。再后来,简简顺理成章的搬进莫言的房子。

生活过得平凡宁静,自由自在。简简逐渐喜欢呆在厨房的时间,做饭的时候,莫言总在一边抽烟陪她,虽然不说话,听听水声也是一种幸福。晚上如果有空,莫言会带她出去散步,走过去再走回来,但更多的时候是在家里,莫言要设计一套又一套的婚纱,简简则看书,或许都明白,正是由于另一间房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彼此才会更快乐。那些婚纱会属于哪些幸福的女子呢,简简常常出神。这种日子让简简乐此不疲,却少了与果果一起的时间。

和莫言在一起的日子飞快,可简简总有莫名的恐慌,有些东西抓在手里如同空气。站在顶峰,最怕的是,从此只是曾经而已。“呵呵,傻瓜,你真缺乏安全感。”莫言和果果一样,爱摸着简简的头,眼里全是心疼。早上睁开眼,莫言亲了简简一下,“宝贝,等我回来,给你一个惊喜。”莫言的脸渐渐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简简被门铃吵醒,眼前竟是婚纱店那名女子。“简简,你应该见过我。”“恩。”“我来是告诉你,离开莫言吧,我有了他的孩子。”简简十分平静地把话听完,然后听到金属落地的声音,莫言回来了,手里的戒指掉在地上不停打转。女子转身就走,简简愣愣地看着莫言追出去。莫言给她的惊喜真得很大。什么都没要,简简带着她和莫言的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切。

走在凌晨的街道,清冷让人不自在,每个人都在匆忙的朝着有路灯的方向走,简简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得适合留在黑暗,随脚踢起的石头,在半空划了半个弧直直落下,铿锵声调,伴她回家。看见果果,简简心一酸,抓住果果的手,什么都没说,就安静的睡去。简简梦见进大学的前晚,她脱下袜子在冰凉的地板上跳舞,无法停止。

离开莫言后,简简清瘦不少,整天关在卧室里。给果果说起莫言,实在不愿意,显得她是多么眷念以前的温暖,然后不思进取,站在原地徘徊。其实,简简何尝不明白,她用了什么样的勇气坚持了这份感觉。果果不知道该怎么办,硬拉她出来逛街,却走进了舞厅。舞厅的嘈杂与简简格格不入,但果果在中心正玩得起劲,一群男人的簇拥让她更加明艳照人。简简不想扫兴,只好躲进角落。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男人走过来,“这里不适合你,跟我走。”简简便随他出了门。男人叫雨,后来成了简简的男友。

一片树叶落下来,生活就重新开始了。简简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不明不白的在一起,已经无所谓爱与不爱,只是习惯和一个人相处,包括惦记,包括担忧,包括所有,没有目的,没有愿望。愚昧的女子,用自己的抵抗放肆一次。有些话是没必要多说的,就像有些人,没有再看第二眼的必要,只是需要找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觉得自己存在过。

和雨在一起并没有改变什么,简简更加无所事事,下班后来到雨的房子,机械地洗衣做饭看电视,乏味之极。可简简不想回去,那里有太多的回忆让她头疼,眼前总是莫言构想的幸福图案。天堂是什么样子的,莫言?雨只会整天坐在电脑前,当她是透明,也常常一消失便是十几天,杳无音讯。“雨,我过来了。”“随便。”“雨,我不过去了。”“随便。”三言两语打发她。简简知道雨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也知道他并不爱自己,否则对着她逐渐显形的肚子怎能如此深藏不露。还好,简简并不在乎,一起生活不代表要相爱。简简现在所做一切全凭自愿,等哪天她突然不想了,她就义无返顾的走,不会需要任何借口。但眼前,简简需要这样一个落脚点,要不然能去哪里。简简还是那样,能够忍受别人却无法忍受自己。

“简简,我们结婚吧。”雨突发其想。简简开始笑,最后笑出了声。“雨,你累了吗?”“简简,我们结婚吧。”简简一把推开雨,“不。”“我爱你。”“呵呵,雨,你在别的女人床上说爱我?”雨就走开了,坐在电脑屏幕前继续,简简拿着包离开了房间。结婚是简简不愿触摸的痛,莫言曾许诺给她。简简在心底奢望一场婚姻,在爱的前提下,在看清这个混乱的世界之前,渴望一个圆满。但是简简对自己的完美,在离开莫言的时候就开始考验了。如果简简和莫言结婚,那么便是容忍了他曾经的出轨以及对自己的伤害,如果和雨结婚,她最深的爱情便被自己扼杀,所有的问题都在简简身上。

就这么绝望着,简简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看夜里的景象,听各种声音,渴望,又奢望,走在正中间,车辆,一辆又一辆,没有回避,突然,就想它们那样从身上碾过去,然后会想,会有人为自己哭泣吗,会有人把一些记忆捡起来吗。常常在办公室里发呆,心底还是有一些想念的,隐忍着一直在那里,却不知道它属于谁。

莫言在找寻简简数月后便没有了消息,这样很好,她可以丢掉幻想。好久没和果果聊天了,简简在公司遇见果果就躲,她辜负了那份心疼。生日那天,简简不想去雨那里,坐在办公室不动。果果走过来,“生日快乐。你还能快乐吗?”“果果,你和昕好吗,你们快点结婚吧。我很长时间没吃苹果,很长时间没看到人家穿婚纱了,果果,你那么疼我,你穿给我看。”简简喃喃自语,绝望在果果面前控制不住。“傻瓜,去找莫言吧,那是误会,莫言终于找到我,那名女子只是一相情愿,你为什么不给他机会解释?”简简又是笑,她只剩下笑了,“没用了,果果,我已经不是当初的简简。莫言和雨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死了会不会好点。”简简在知道真相后更加彷徨。

简简就开始迅速苍老了,看到了在花样皮肤下的折折叠叠,看到了隐藏在皮囊之下的百孔千疮,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对自己有个交待,在无尽的黑夜一个人的哭泣,疼的是自己,没人明白的挣扎.慢慢的,简简感觉自己就像一台机器,不断在贴打着补丁,随时随地没有尽头,到最后运转还是会慢下来,然后退出。估计还是等待,外面是漆黑一片,看看这没有星空的夜色,又开始想家了。

工作时间,猛然发现果果一脸严肃的在面前,“简简,今晚回家,记得。”待简简反应过来时,果果早已离开。回到久违的房子,她的房间依旧一尘不染,简简觉得十分亲切。可是和果果之间却是沉默,静静吃饭,静静看电视,谁也不先开口说话。简简握着果果的手已有睡意。“简简,我要结婚了。”果果并不给她机会。“恩,是昕吧,终究还是你先嫁。”“可是……,你离开那个男人好不好。”“呵,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好端端的?简简,你知不知道你越来越沉默,你知不知道我很心疼,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爱他。”简简的心又疼起来,却只是握紧果果的手,“嘘,别说了,我很累。”果果爱怜的摸着简简的肚子,“我知道孩子是莫言的,答应我,离开雨。”“恩。”

离开雨是很简单的事情,雨无任何联系她的方式。简简对着床上那个男人说,“喂,我走了。”雨一惊,起身拉住她,“去哪?”“走掉,不再过来。”简简平静地笑,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生活是一段一段的,她已经走到尾。

果果是十一月的新娘,酒店选在莫言工作的旁边。简简看着果果依偎在昕怀里满脸幸福的笑,走上前,“真漂亮。”果果凑到耳边,“那边,有人来了。”是谁,简简有些眼花。莫言走到她跟前,象当初一样,恍如隔世。拿出一枚戒指,“简简,我终于能够送给你。”然后指着橱窗里唯一的婚纱,“简简,这是我为你设计的。亲爱的,什么都别说,我来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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