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和田叶子
近日在图书馆借到一套“中日女作家新作大系”其中的一册,是日本女作家多田和叶子的小说集,《三人关系》,读了第一篇《丢失脚后跟》,感觉特别惊奇,很容易让人想起卡夫卡
“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小镇,为的是和丈夫“文件结婚”,以便在这里上学、受教育,“我”没有见过丈夫,不知他的长相、年龄,丈夫总是躲藏在暗处,锁在屋子里,我无法看到他,只能从他留下的痕迹来作出种种猜测,我在小镇上遇到一系列的怪事,例如在医院中被判定脚后跟没了,需要手术,一切都在暗示这个小镇里有着不同寻常的事件正在发生…
在网上找不到多田和叶子的中文资料~只有一篇新浪上的文章,是为中日女作家交流活动而写的
晕,刚发现打错一个字,应该是多和田叶子,而不是多田和叶子,难怪我找不到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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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和田叶子:文字是有生命的
作者:多和田叶子(于荣胜译)
我第一次去中国是在十五年前。当时,我曾在街头漫步观看过店铺的招牌,也曾走进书店把书拿在手里,虽然无间阅读却总要翻上一翻,这使我积攒了许多诗意的意象。中文词汇的意义对我来讲,可以说是似懂非懂,有些词汇,我虽然不懂但是却觉得很有意思,有些词汇,我虽然懂得它的意思,可是在里日语却不这样说,这使我惊叹不已。我甚至党得这种
感觉和我阅读现代诗时的心情颇为相似。譬如,我看到一个词汇,叫“电影院”,于是就问它的意思,人家告诉我是“映画馆”的意思。我长久地注视着这三个字,于是和普通的“映画馆”完全不同的、十分不可思议的建筑物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那是一座有着雪白的墙壁、高大漂亮的建筑物,建筑物里面特别安静。沿着走廊向前走去,雪白的墙壁上现出了许多生物的影子。每个影子都象有着生命,栩栩如生。为什么我会联想到这样的图景呢?琢磨想来,大概是因为“院”字在日语里多指“大学院(研究生院)”、“病院”这样的场所的缘故。
我觉得“电影院”的“影”也是个很刺激想和的词汇。在德国,有个叫做沙米索的作家,写了个把自己的影子卖给恶魔的人的故事,非常有名。在中国的古典作品里,我印象很深的是李白的诗《月下独酌》里出现的影子。那首诗里说,虽然是一个人在喝酒,但是有月亮和影子在陪伴自己,算起来可以说是三个人在喝酒。我觉得影子和月亮似乎就象是自己的双重影象(也许说是三重影象更为合适)。在我来看,、一个人度过的夜晚实际上是三个人在一起“这样的感觉是很容易理解的。
另外还有一个有意思的词汇就是“电影院”的“电”字。在日语里,使用“电”字的词汇很多,譬如“电车”、“电池”“电球(电灯泡)”“电卓(计算器)”等等。可是,在中文里,却常常把从西方引进的以外来语称呼的事物,也就是在日语里用片假名书写的那些事物,使用名书写的“PERMA(烫发)”这个外来语,在我看来是一个十分枯燥单调的词汇,既不能使我们联想某种神话,也无法让我们在感觉上获得冲击。可是,看到“电发”这个词汇的时候,我们就会在这两个字的意义上体验到它们视觉性的魅力,就会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头顶上电流促使头发卷曲起来的形象。如果从美容和健康的角度讲,这种形象也许地并不很美好。可是从文学的角度看,却可能十分有趣。正象“闪现”这个词汇所转达的那样,当一个好的想法突然浮现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好象电流在头脑里划过似的。还有“COMPUTER(电脑)”这个日语里写做片假名的词汇,在我看来也是一个不会给予我们任何感情冲击的词汇。可是,当人们一说到“电脑”,我就会觉得它意思是讲依靠电力运动的脑浆,很有些贴近我们身体的感觉。这恐怕和汉字本身所具有的调动想象力的作用有关,也和我们看到不熟悉的词汇时所感受到由日常性思维中得到解放的喜悦有关。
平常,我们把语言作为工具使用,很少意识每个词汇的韵味、魅力。比如看到“自行车”这个词,我们会为这个词组成得十分巧妙而感叹,心里暗道:“原来如此,这车就是自己走嘛”。同时也会促使我们仔细地琢磨我们平时很随意地使用的“自转车”这个日语词汇。每逢我们看到颇为相似,但是又有些不同的词汇,好象都会产生这种效果。
在中国,我最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机”这个字。在日语里,“机”的意思是写东西用的桌子。可是,到了中国,表示“空港”的意思的“机场”就用这个字,表示“LIGHTER”的意思的“打火机”也用这个字。对此,我当时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做了许多猜想,也许人之所以们把“飞行场”称为“机”,是因为巨人从上面看的话跑道看上去象个长条桌子,而“LIGHTER”之所以被视为“机”,大概是因为身长五厘米的小人可以把它作为桌子用的缘故。回到家里一查字典,我才知道“机”是“机械”的“机”的简化字。
在日本,中学、高中都有“汉文”这一课程,课上读《史记》、《论语》,还有杜甫、李白的诗什么的。对于这个课程,我既喜欢也厌烦。从内容上讲,《只让》里的打伏的故事,儒教的男尊女卑的家族概念都很没有意思。可是,汉字所产生的鲜明的、广大的形象却深深地吸引着我。我甚至产生了这样的印象,似乎儒教越追求理生,那肉体性、魔性、妩媚就越可能亡命到汉字的文字本身之中。所以,我“看”到中文词汇时就会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其原因也许是因为对于这些词汇我似乎懂,但是又觉得在某些地方不尽相同,就象在梦中看到的情景一般。
<丢失脚后跟>节选
九点十七分到达的夜行列车正点抵达中央车站。我正要下车时,不知是因为车身歪了,还是站台歪了,弄了我一个踉跄,旅行包被甩到了前面,我趴在了旅行包上。背后有个男人喊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喊“不是我推的”,还是在喊“推你的不是我”。这倒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肚子下面的旅行包里发出的鸡蛋的破碎声却使我感到些不安,打开旅行包一看,三个煮鸡蛋个个无事。可是包里除了鸡蛋,就只有换洗衣服和三本厚厚的笔记本,还有钢笔了。
为什么会响呢?究竟是什么东西碎了呢?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刚才,我就像一个被扔到站台上的装着邮件的麻袋一样。现在我只好站起身来,掸掉沾在身上的污物,并且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尽管如此,那种变成邮件的感觉却总是挥之不去。我的面前是一块我从未见过的〖HK〗巨大的广告牌。一个穿着补丁裤子的大汉,正在用与他身体很不相称的纤细的手指揭掉旧的广告纸。广告用的是一幅穿着蓝色紧身裤的女人的照片。当大汉揭掉那个女人的腹部时,下面露出了放鸡蛋的早餐用具和红茶壶的照片。在它的旁边,显现的是下面一层的鲸鱼的图画。大汉把容易揭的地方大致揭了下来。然后,从书包里取出折叠整齐的广告纸,用刷子把桶里的糨糊涂抹在广告牌的左下部,然后把纸贴在上面。随之,大汉又在它的旁边涂上糨糊,把纸展开贴上。
就这样,他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继续贴着广告纸。从小我就养成了一种毛病,只要看到男人用灵巧的手做事,我就会被那灵巧的手指紧紧吸引,整个身体似乎都要被他的手势所吞食一样。就在此时,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恶狠狠的声音。从我身后走过的男人在说:“这种事情你藏也没有用,大家马上就会知道的。”我大吃一惊,觉得似乎是在说自己,赶紧向四周望了望。人潮在不断地涌动,我无法得知刚才的话是谁说的。车站的顶棚十分高,高得就像教堂一样。所有的声音都会很快反射到天花板上。许多声音在人们的头顶上交织起来,像翅膀展动的声音一样荡漾在空中。天花板似乎倾斜了,但是当我们的视线移到地面时,地面似乎也变得倾斜了。我们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感觉是因为每个人都在踉跄步行。
尽管如此,任何人都不看地面一眼,只是盯着前面的远方向前行进。我们再向上看,会发现车站是一个拱型的圆顶建筑,在里面看上去就像一扇巨大的肋排一样。它使我联想到鲸鱼的身体内部。在靠近屋顶的地方,有闪闪发光的东西在飞舞。不知道它们是蝴蝶,还是小鸟,或者是由尘埃反射出的电光。往上看,我感到一阵眩晕。只好不再向上看,我打算盯着地面向前走。可是地面又是倾斜的,盯着它看,头也发晕。最后,我站在原地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旅行包,不敢动身。旅行包里的笔记本有棱有角,显得格外的大。过去,我充满了孩子式的空想,曾经在与这个笔记本完全一样的笔记本上,写过周游世界的故事。今天,笔记本是空空荡荡的,而我自己却来到了遥远的异国他乡。我好像成了自己小说的养女一般。
在这个街镇里,没有一个人了解我,哪怕一点点任何的小事情。我就像一个死去的人,一个面如死人的人,一个刚刚出世的幼儿,谦虚的自我中心主义者,被这里的人领养了过来。刚刚摘下来的水果,在人们眼里确实有新鲜的感觉,但是它仍然是一个摘下来不久死去的水果,也就是说和新鲜的尸体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我和这水果还是有些相似的地方。一个搬运工拎着两个箱子,迈着机械的步子,从我前面走过。列车时刻显示牌闪动了一下,露出了另一个街镇的名字。我慌忙离开了原地,就像不想看到那个街镇的名字似的。走出车站,我来到了这个街镇里。 多和田叶子(1960— ) 日本小说家。生于东京。第一百零八届芥川奖获得者。早稻田大学第一文学部毕业,一九八二年起侨居德国,获汉堡大学硕士。一九九三年以《入赘的狗女婿》获芥川奖,一九九六年获德国沙米索文学奖。她同时以日语和德语从事创作,以重视语言和对传统日语持批判态度而著称。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说集《圣哥达铁路》和长篇小说《飞魂》、戏剧《夜光鹤的假面》等。《入赘的狗女婿》发表于一九九二年十二月的《群像》,以驾驭语言的卓越才能受到称赏。 这套书我有其中4本 都是日本女作家 但没有你说的这一本
我之前草草的翻过 最明显的感觉就是这些小说都很神叨
从内容上说 情节大都是很古怪的 超越现实的 可是我不觉得多么有趣想象力是有的 但不能吸引我 可能是作者的智慧跟我的不是一个方向
想要表达的深刻立意 如果真的有的话 也是我理解不了的
我觉得超现实小说 除了内容新奇 很重要的一点是文字要有趣 感觉这几个日本女作家 是在用写实小说的语言写超现实的故事 结果就变成了很神叨
语言上多学学村上春树 想象力上多学学哈利波特 总之这几个日本女作家比我期待的差距不小啊 某人说:
“多和田叶子那本我看过,大学时在武侠租书店借的。
《丢失脚后跟》我记得,评价嘛:她犯不着写这么多页。” FAYESURE:
昨天看完了多和田叶子的小说集,我可以肯定地说:她的文字比村上春树要高明很多,想象力更和哈利波特的作者不在一个级别之上,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流行。
读这种小说有时候会感到很烦躁、很闷,不是那种一气呵成的感觉,因为她不写有趣的对白和吸引人的情节,
但安静下来看,你会发现她的文字里有一种流动的东西,不是通过的,而是蕴藉的(马原用来说明两类小说的不同),不是直白地告诉你一件事,而是写一种暗示了无限可能的感受,一种看上去很神叨但其实却无比真实的东西,所以它根本就不是什么超现实小说,我宁愿说是“次现实小说”,
如果你仔细读读下面的文字,在脑子里构想一下小说描写的场景,你会发现她写的东西和心理的现实联系得非常紧,
尽管如此,任何人都不看地面一眼,只是盯着前面的远方向前行进。我们再向上看,会发现车站是一个拱型的圆顶建筑,在里面看上去就像一扇巨大的肋排一样。它使我联想到鲸鱼的身体内部。在靠近屋顶的地方,有闪闪发光的东西在飞舞。不知道它们是蝴蝶,还是小鸟,或者是由尘埃反射出的电光。往上看,我感到一阵眩晕。只好不再向上看,我打算盯着地面向前走。可是地面又是倾斜的,盯着它看,头也发晕。最后,我站在原地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旅行包,不敢动身。旅行包里的笔记本有棱有角,显得格外的大。
我承认村上春树的小说好,因为他并不需要你动用太多脑子去参与,他的语言大部分是通过式的,表达了一件事也就完了,相对来说很确定,所以读起来比较轻松,但乐趣就比多和田叶子少多了,或者说那就是另外一种乐趣了
我觉得她这种小说甚至提升了我对现实的感受力的敏锐度,有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自己多多琢磨一下或许会发现,
出库单:
用看武侠小说的心态去读这种小说,那还不如不读,因为想获得的东西并不在这类小说里,
这也正好说明了我的一种看法,你的这位朋友希望获得是一种“通过”的感受,
多和田叶子写了太多页,却依然没有“通过”,因为她的小说永远就是不通过的
〈丢失脚后跟〉的确是比较差的一篇,前面都还好,结尾感觉败笔,给人一种“抖包袱”的感觉。
但多和田叶子其他小说的结尾都还好,似乎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对了,FAYESURE,你有无川上弘美 〈沉溺〉这套小说集啊?? 出库单在 2005-1-4 08:24 发表:
某人说:
“多和田叶子那本我看过,大学时在武侠租书店借的。
《丢失脚后跟》我记得,评价嘛:她犯不着写这么多页。”
我记得包子以前很喜欢这套书 差不多10本都看了吧 不知道现在他会怎么说
soapy在 2005-1-4 10:37 发表:
你有无川上弘美 〈沉溺〉这套小说集啊??
分别是 沉溺 妊娠日历 微笑的狼 无尽的噩梦 的确比村上好,村上是在制造一种幻像,在里面呆久了会有一种虚脱感,况很多本都发挥不稳定
多自己便是生活在虚幻中,但在语言,或者是场景上的衔接,多似乎略逊一些,原因似乎也在于
自己便是生活在虚幻中
当然多在发挥的好的章节里不会出现这种毛病。
另,似乎有一个倾向,,只是凭感觉说:女性容易接近平淡而虚幻:男性容易接近矫饰而虚幻;(不排除会有颠倒的特例) 多自己便是生活在虚幻中,但在语言,或者是场景上的衔接,多似乎略逊一些,原因似乎也在于自己便是生活在虚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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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很有道理,但其实看看她的《狗女婿上门》,从这部她获得芥川奖的作品中,就可以发现 她摆脱了生活在虚幻中这样一个可能的弱点,非常有“小说家”的味道了,但又保持了自己的特质
似乎有一个倾向,,只是凭感觉说:女性容易接近平淡而虚幻:男性容易接近矫饰而虚幻;(不排除会有颠倒的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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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对,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多自己便是生活在虚幻中,但在语言,或者是场景上的衔接,多似乎略逊一些,原因似乎也在于??自己便是生活在虚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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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很有道理,但其实看看她的《狗女婿上门》,从这部她获得芥川奖的作品中,就可以发现 她摆脱了生活在虚幻中这样一个可能的弱点,非常有“小说家”的味道了,但又保持了自己的特质
似乎有一个倾向,,只是凭感觉说:女性容易接近平淡而虚幻:男性容易接近矫饰而虚幻;(不排除会有颠倒的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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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对,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我现在在做艺术,似乎也有这样的问题。
原先,对于自己用矫饰的方式还可以运用,
现在离得越来越远,但是很多评论家是男士,他们更容易接受和共鸣他们自己的方式,这一点让我感到特别的头疼。也是刚刚发现,还没有想到对策
原先,对于自己用矫饰的方式还可以运用,
原先,对于自己用矫饰的方式还可以接受 是什么艺术,让我们看看,也评论下? :sweat:,我机子是苹果的,好像很不支持娱乐,粘了好几回都不行:sweat::sweat::sweat:
:nbe:8-( 看过微笑的狼和透光的树。津岛佑子写的比较有摧残感,给我印象很深。高树信子柔顺的多,挺可爱的。可能她们想象力太丰富以至有种絮叨的感觉。她们都很感性,也喜欢培养这方面的特长。
我倒觉得,想象人人有,她们的确是太罗苏罢了,不会控制,只不过有些乱流出来的排列组合和看者某种想法突然一拍即合,才为之叫好。
mecca在 2005-1-7 18:15 发表:
看过微笑的狼和透光的树。津岛佑子写的比较有摧残感,给我印象很深。高树信子柔顺的多,挺可爱的。可能她们想象力太丰富以至有种絮叨的感觉。她们都很感性,也喜欢培养这方面的特长。 想象人人有,她们的确是太罗苏罢了,不会控制,只不过有些乱流出来的排列组合和看者某种想法突然一拍即合,才为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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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午夜文丛那套法国新小说,或许可能会觉得更罗嗦,
什么是罗嗦,什么是简洁?简洁就好吗?
小说根本就不应该讨论这样的问题,也不可能讨论清楚,因为小说不是说明文或记叙文, (罗嗦或简洁,或许只能用来讨论单一的一个句子或一个段落,纯粹从技术上谈)
追忆似水年华,尤利西斯等等全都是“罗嗦”的典范,
关于控制力,够控制力的小说太多了,但大多数够控制的小说都是劣质小说,很多美国大片是控制力和不罗嗦的典范,
小说家应该任凭自己的想象力、灵性来控制一切,才能让小说成为艺术,而不是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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