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法国国家图书馆读书日记
from 文汇读书周报
法国国家图书馆读书日记
■邱瑞銮
法国前总统密特朗支持兴建的法国国家图书馆的新馆,自1996年开馆以来,这座像四本打开的书的建筑物便吸引了无数读者沉浸于书香。图书馆分两层,除了上层开放给一般高中以上程度的读者之外,下层的图书馆专供博士生以上的研究人员使用。
下层的图书馆依学科分为多间阅览厅,我在文学阅览厅里读书多时,每天看着许多熟悉的脸孔进进出出,常常想着像这样的专业读者生活里,是不是隐藏了什么样的奥秘,为什么大家在这里乐而忘返。这奥秘藏在书中?藏在图书馆里?还是藏在每个人的心里?
2005年2月22日
细小的雪、细小的雨齐飞
去书架上取书,无意中看到一本谈罗兰·巴特“阅读”的书,便拿来看了。书的最后一段是这么写的:
1979年,罗兰·巴特过世前几个月,在花儿咖啡馆读着巴斯卡《思想录》。他“看着书,时时抬头,于其中不无所得”。巴斯卡在《纷杂》中写道:“神学是一种科学,但这其中同时还含有多少种科学啊!一个人是个承托,但若是把他细分,那会是头、是心、是胃、是所有的血管、每根血管、每个部分的血管、是血、是血的脾性?一座城市,一处乡下,从远处看,就是一座城市、一处乡下,但靠近一点看,是屋子、树木、屋瓦、树叶、草地、蚂蚁、蚂蚁的脚,永无穷尽。所有这些尽囊括在‘乡下’之名中。”想必,罗兰·巴特也读到了这一段,也许在他思考阅读是永无止境之物时,他也会这般沉思:“阅读始于何处?止于何方?我们能够赋予这文字产物一种结构吗?要回答这个问题,再多的学养一点也不嫌多:阅读是由多种条件决定的一个现象,其中包含了多层次的不同描述。阅读,永远不会有止息。什么也不能止息阅读──就算一本书到了尾也不能。”
这句话真该放在图书馆出入口,但不知会鼓励读者,或是吓跑读者?
2005年2月24日
雪溶了,终于有些太阳,虽然是气温零度的冷太阳
图书馆是个很幸福的地方。首先它的室温一年四季总是大约控制在二十度,一进入这样的空间,便被这样静止不动的空气平息了烦躁。在这样的空间里,仿佛一切整整齐齐的像平行线,很安稳妥当,少了一大项干扰的因子。
除了书的因素外,安稳、不变,是很多人来这研究型的图书馆里能安心读书的原因。
图书馆也是个有趣的空间:如果对面座位那个人早上和你先后来到,一早还是陌生人,到晚上六七点,他如果还坐在你对面读书,越晚会越觉得和他亲近,有时抬起头来会想,喂,该回家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有时,他会像是敌手,你努力忍着,心里多少有意无意想和他比比谁先撑不住谁先认输走。尽管你们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交换过半个眼神。
2005年2月25日
太阳比昨天多些,温度倒没多多少
图书馆里会有的声响──
电脑运作声:包括插上插头的声音、散热器的声音(喔,老旧的电脑,我怕你)、打字的声音(我的电脑在按空格键时,特别会有一种已经松动了的声响)、开机关机的音乐声(如果有人忘了静音),其中以散热器的声音最扰人。
和读书相关的声音:翻书声、把一摞书重重放在书桌上的声音(其中以老教授最常这么做,这很让人讨厌,因为整排书桌都会跟着震动)、用笔写字声(如果他写得很用力,但用笔写字的人越来越少),还有人有坏习惯,写两行字便丢下笔、写两行字便丢下笔,不时如此,笔和桌面不断的有轻微的碰撞声(我都会偷偷瞪他,但想想毕竟用笔写字越来越珍贵,就由他吧)。还有一次,一年轻女生读书有所解,忘情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惊呼,立刻觉得失态,向隔壁的轻声道歉,但隔壁的显然明白她的心情,很会意的报以微笑。这是图书馆最美妙的时刻。
人自己发出的声音:脚步声(有高跟鞋、球鞋、皮鞋,声音不尽相同。高跟鞋的声音蛮讨厌的,因为踩在木板上感觉得到尖刺状的鞋跟)、拉开椅子的声音(有小心翼翼拉开的,有粗鲁磨擦地面的声音)、脚不小心踢到底下桌板的声音、开灯的声音、手肘撞到桌面的声音(有不小心的,有出于粗鲁的)、交谈的声音(如果谈得很久,也让人烦,因为听不清交谈的内容,只是一片吱吱喳喳、????,越是压低声音,越是令人讨厌)、咳嗽声、吸鼻子声、擤鼻涕声、打喷嚏声、清清喉咙的声音,放屁声到现在还没听过,但闻过屁臭,另外还有脱衣声(钮扣的、拉链的——有时会有拉链撞到椅背的声音),偶尔还会听到隔壁的(不好意思,更常是我自己)肚子咕噜叫的声音(读书耗体力嘛)。别忘了,还有手机的声音(健忘的人忘了关机,会有大声的音乐;刻意开着手机的,用震动器,但坐在隔壁也可以感觉得到震动声,然后这人会迅速掏出手机,迅速离座,然后迫不及待地在走道上就轻轻对着手机说:哈?!)手机铃声有千百种,我还听过一种狗叫声。这在图书馆是“奇事”,大家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哪儿来的狗,然后见一个女孩匆匆拿着手机离座,“牵狗出去”,一图书馆的人忽然一起爆笑。真爆笑!
但这里没有风声、没有鸟叫,我满希望有鸟叫声;风声倒不必,因为有风声表示有风,会吹散了书页,吹散了头发,不能专心读书,鸟叫教人觉得宁静,鸟叫得越动听,读书的心情会更满足得教人觉得幸福。
说到声音,从声音里可以分辨年龄:
在图书馆里,会发现老人发出的声音和年轻人不同,就算只是翻书的声音,年纪大的人发出比较迟缓的声音,????磨蹭很久,年轻人发出的声音通常俐落一些,有时是粗暴一些。
图书馆里读书的人有多专注?若有人发出短暂声响,只要不是过度惊吓人,通常不太会有人会抬头、转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也知道,或是那声音是因为失手掉了书,或是有人粗鲁地拖出椅子,没有到值得中断阅读去察看个究竟的程度。
2005年3月1日
夜里气温还是零下,没下雪,白天有冷太阳
早上图书馆员带着两个西装毕挺的男士走过阅览室,大家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我匆匆瞄到一眼,感觉其中一个好像是菲利普·索勒斯(Philippe Sollers),一个在80年代比在现在重要的作家。
一个作家就这样无声从读者身边走过。他的书也安安静静的在不远的书架上。
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塞尔维亚年轻作家哥兰·佩多维克(GoranPetrovic)写的小说《三十九个抽屉》,小说里吸引人的角色不是作者,而是读者。故事情节就不说了,让我忘不了的是那个在书里有特殊遭遇的主角,他看着看着一本书,渐渐感觉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个人,在以前一层层时光中看过这本书的读者仿佛都出现在他眼前:一个作风古怪的老太太、一个身负秘密任务的老探员、一个全身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女子……
我对面右前方坐着一位教授,不知道他看的书里曾经有过哪样的读者?他桌上两本书错落相叠,上面那一本是书背朝上,看不到书名。他正在读的那一本,就更看不到书名了。可惜,没办法知道他在研究哪个作家。
有时,不免怀疑,是不是大家都多少有意挡住他正在读的书的书名,仿佛那是某种秘密,不小心便会泄漏隐藏的自我。
这几天从书库借一本谈萨德的年代的书,每次拿给我的都是同一个男生。不知道他拿书给人,会不会留意对方借的是什么书。
2005年3月3日
一边下小雪,雪一边融,满地泥泞
满地泥泞就很麻烦,法国国家图书馆是出了名的“滑倒胜地”。虽然有几道防滑小石条,但绝大部分还是光滑的木条,以及不时出现的铁板、铁条,覆盖了足足四个足球场大的入口平台,而且完全没有扶手之处,到了下雨天、下雪天,一个不小心便会摔跤。我便摔过一次。人摔了不打紧,担心的是电脑。所以今天是蹑手蹑脚的安全抵达。
图书馆进门前的那条斜坡道,积了雪,被踩成了冰,今天成了溜滑梯,也就禁止通行了。进进出出都要走清理出来的另一条斜坡道。
风雪中来读书的人还是不少。下午,有一小片时光,这一百多人的阅览厅里寂寂无声,人人低着头,阅读、寻思。
今天借书库里和萨德的主题相关的书,预约书时没留意版本,借到的是十九世纪末原版的珍本书。书套着牛皮纸套,里头书页泛黄。
这样的书,我不能拿回我的位置读,图书馆员给了我另一个靠近书库管理中心的位置,主要是他们方便就近照看,另一方面换了位置,读者也换了更慎重的心情。我也顿时沉重起来,连翻书都不敢大喘气。一百多年的书在我手上呢。
萨德的书早就不在法国国家图书馆不准对外开放的秘密馆藏里,也就是不在所谓的“地狱”里。萨德小说被收入伽里玛出版社最受推崇的“七星文库”时,巴塔耶揶揄多年来对萨德作品的囚禁,说道:“这是圣经纸上的地狱”。现在这一套三册便放在开放书架上,要看便可去拿。
2005年3月4日
雪小了,太阳多了
天气冷,很久没去游泳,以致身体成了读书的负担。一下子肩痛,一下子腰酸,脖子重得抬不起来,总之这时候最能明白什么叫做“躯壳”,躯壳蜕之不去,不能羽化成仙──在书里,精神翻扬,不跟羽化成仙一样吗。
对面的女孩倒是好能耐,几乎一整个下午没起身。算一算总有四个小时吧。不只她,今天我身边这几个人耐力都特别好。
我是不可能撑那么久不动一下的,我的极限大概是三小时,再久,连腿都僵硬。一久坐,便习惯绕着图书馆大长方形走道走上两三圈,长方形走道中央,隔着玻璃外,有座小树林,眼睛也好顺便休息。我估算过脚步,三圈走下来应该两公里有余。好歹也是运动。
读书是颇耗体力的活动,说来一点不假。
刚刚去走了两圈,见到又密密下起雪来。小树林边,有一只长嘴鸟,冻僵,死了。
2005年3月5日
雪停了,风停了。略晴
天气有点转暖的倾向,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有种“休养生息”的感觉,好像大家都被这持续好几个礼拜的冷气团逼得不得不紧绷身子,顿时之间放松了下来。
一样,礼拜六图书馆里的气氛也显得松缓、平和,没有平时那种一屋子的大脑像机器似的运作声。
不过,说真的,在这图书馆读书也有一两年的时间了,但我从来没有感觉在这里读书的人是在“苦读”,因为少有人累得趴在桌上睡,少有人打呵欠,少有人边读书边听音乐,或是边找其他消遣,少有人边看书边吃零食,少有人东张西望,少有人偷玩电脑里的游戏……总之找各种名目排遣苦读的难熬时光。每个人好像都是甘心乐意地埋在书里,桌上除了必要的文具、电脑之外,就是一叠叠的书,每个人踽踽独行地从一行走过一行,一页越过一页,一本书跨进另一本书,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壮大,世界的奥秘好像一丁点一丁点地揭开在眼前,没有什么比这样天下万事不管的埋在书里更幸福,好像从书本里抬起眼睛,眼神会更笃定,不管是看自己,还是看别人。
这图书馆里有一种正向的读书气氛。
不专心的人来这里是待不住的,有时有些新来的人,若显出心浮气躁的样子,很快的,以后你再也见不到他,因为这里气氛让他承受不住。
2005年3月8日
有太阳呢
不知道为什么图书馆里今天人少了许多。是因为趁许久不见的好天气,出游去?
所以,一长排十二个人的大桌子,只有我和我对面的女孩。看她长相,以及看她桌上摆着的西班牙、法语对照字典,便知道多半是和我一样的外国学生。我们像同学,各自从天涯海角来,相约在这里一起读书。中午吃饭,我们互相错开时间,她先离座,我宛如帮她看守着电脑,我去吃饭,她仿佛看顾着我一桌杂物。不是刻意,也不完全是巧合。
2005年3月12日阴天有小雨,下午有太阳
我读的一本书,不知被谁拿去看。几个礼拜都不在书架上,今天终于找回那本评论布朗秀(Maurice Blanchot)的书。惊喜的发现是,连我之前夹在里面当书签的地铁票也在其中,位置连动都没动,还在我当时暂停的那一页。可惜的是,书里也没有多出来那位神秘读者的秘密记号,我无由想像他从这本书里把什么东西汲取走了。如果有一点痕迹,就算只在书页边缘划上一条线,好像就会在一张平凡无奇的地图上,标出某处有宝藏,也许从这样一个小小的记号,我能寻到我要的宝物。
唉,可惜这不过是像我这样一个懒惰读者的遐想。
好像我们都会对别人读过的书,不由自主地产生好奇心,好像,有时候,一本书经过别人翻过,就会替那本书增添价值——不过这么说,太负面了,更正确的说应该是——别人总会知道我们不知道的,透过别人的书单,可以让我们的书单再增长一倍,可以让我们看见我们的无知。
所以这样的情况常常有:有人读完书走了,把刚刚借阅的书,放在一侧有待归架的木柜上,常常就会看到,另一人从木柜旁走过,便翻起那几本刚刚被读过的书,甚至一对味,那书就又被带回座位上细细读了起来,或者至少也要把书名抄下来,然后,结果就会是想读的书,书单越来越长,也就是说没读过的书、没有时间读的书越来越多。
2005年3月14日晴天
今天,我竟然是第一个进V厅阅览室。空荡荡的阅览室,显得有些落寞,好像同学们都没到。
如果这整间图书馆都属于我,我会比较快乐吗?我想我的答案是:不会。一次能读的也不过是一本书,独自拥有一整座图书馆又如何?
何况,如果这里一切都属于我,我想让我清扫书架上的灰尘,就会让我发狂。接着,不出几天,书就会像杂草,一堆堆的到处乱长,一屋子的幽静,会被凌乱的书破坏殆尽。
嗯,如果图书馆的书都是我的?如果我一本读完归架,再读一本。我总会一直有整洁的书房吧?自己的藏书多得像图书馆,说不定,我可以给自己更正当的理由继续买书,图书馆嘛,总要扩充馆藏,图书馆嘛,有的是书架。
唉,别傻了,一想起乔治·佩雷克(GeorgesPerec)的一篇文章,便知道这不过是痴想:
“藏书都得回应两个需求,常常这两个需求对等于两种病态:留存某些东西(譬如书),以及根据某种规则分类收藏。这也就涉及了两个实际的问题:空间和分类。”
简单说说佩雷克接着写的:
佩雷克有个朋友有一天起意,在新书、旧书流动之间,只收藏三百六十一本书,万一超过此数便舍弃,或卖、或送、或丢。因为他根据一套算式,估算出,三百六十一本是个理想的藏书数,或者说,能够精读了三百六十一本也就足够了。这一套流动的算式是这样的:
假设
理想藏书的数量是K
新进添购书的数量是X
要舍弃的旧书数量是Z
那么
K+X>361>K-Z
但是问题来了,有些书有上下册的,甚至是连着五册的,这样算是一部书,还是两部、五部?一个作者分为二十册的全集,就真的要算二十册吗?(像这样的作家,法国还不少咧。)好吧,那就不要说三百六十一本书,就说是三百六十一个作家好了。这种分法也许还可以使藏书安稳有序地维持个几年,但到头来还是会发现不知其名的作者、或是一本书是多位作者合辑的书,或者是评论这些作者的书,又会破坏了规则。那就按照主题分类好了……
我没有这样的规则癖、分类癖,所以他这朋友的困扰,倒不至于是我的问题,我最心有戚戚焉,并且让我坚决拥护图书馆之必要的是下面这一段:
要把书分类,最好是把分类的书分成两种:一是永久分类,二是暂时分类。永久分类的书,是根据一些确定的原则分类,暂时分类的书,是这书在找到(或是找回)它永远的位置之前,只暂时归类几天的书,也包括那些我几乎每天要当参考资料查阅的书、那些新买的还没读的书(不一一分类归位,可能就会永远被遗忘)、那些还不知道要归类到哪里的书、那些自己对自己说下次做大整理时要好好归类的书,也还包括那些读了一半的书(还没决定接下来是继续读,还是就不读了的)、那些跟别人借的不能归到我书架而且说过了好几次要还人家的书……
至于我的状况呢(是佩雷克,不是我——不过呢,我的状况也和他一样),总会有四分之三的书从来没有真的分类过。它们一直没有归位,永久在暂时分类那一边;而那些永久分类的也都只是暂时归位……
我(还是他,但我也是)曾花三小时找不着某一本书,不过很满意地发现其他六七本也可成一餐。
多好,图书馆之必要在于一定有人帮你把书好好的分类、归架。既不用花三个小时找一本书,又可以发现六七本你没想到的有趣的书。
2005年3月15日天气好得像春天
但是图书馆还是有缺点。
像今天大晴天,我多想一早可以待在家里窝在床上翻看那讲巴黎各处图书馆精美建筑的全精装大开本的图文书,然后下午去露天咖啡座晒太阳,随身带着克劳德·克雷蒙(Claude Clement)那本《巴黎恋人》的诗集、插画原版书,风吹哪页就读哪页。这些让人卧游的书,在图书馆里正襟危坐地读,真是不搭调。
重点其实不在书,而在姿势。在外头看书哪还讲究非得读哪一本好,总是抓到哪本就是哪本,风吹哪页就读哪页,或坐,或卧,或躺,这才真的叫随兴。
2005年3月21日 还算是晴天
法国总统讲话了,16日那天,他说要加速推动图书馆图书上线的建设,他这番发言,其中不无忧心Google推动的数位化一千五百万册图书,以英文世界的眼光来到全球,万一以后连法国文学、法国历史都要透过英文的诠释来解读,那可怎么好。昨天礼拜天,《解放报》大篇幅报道相关问题,在头版以大标题刊出“Google,图书馆之王”,三页全版报道Google数位化一千五百万册的图书,完全免费上线的始末,以及其中可能遭遇的问题。站在图书馆的角度,数位化的问题能越早进行,当然越好。但比较站在另一个角度的出版公会主席Serge Eyrolles,则说除了版权等法律问题棘手外,许多技术的问题也还有待解决,像是,数位储存的载体在目前保存的期限,并不如纸长来得长久,所以他们给公会内成员的建议是standby,再静观其变啦。
像我这样对他们之间的讨论完全没有插嘴余地的读者呢,只能时时上网去看看法国图书馆数位化的进度,如果读者的“按点数目”可以等于是投票支持数位化。
法国国家图书馆图书上线:http://gallica.fr
法国国家图书馆网站:http://www.bnf.fr
欧洲图书馆图书上线:http://www.theEuropeanlibrary.org
2005年3月22日早上下雨,下午略晴
我就知道,只要带我自己那本布朗秀的《文学空间》(L'espacelittéraire),跨出进出门禁的时候,警铃便会响,这一来就得让安全人员把我所有的书翻一遍,看是不是偷渡了他们的馆藏。天晓得,警铃是怎么侦测的。之前,有好一阵子,因为需要这书,我只好天天让他们翻翻书包,后来久了,知道又是我,也知道了哪一本书,他们多少也松懈了。
不过,虽然不便,但我还是宁愿他们查得严密一点。几次小小的遭遇,有时难免怀疑,真的偶而还是有人把这里的书偷走。一次,是我向书库借了某一本讲哲学的书,结果没有书,书库的人给我的回答,书被偷了!还有一次,在我走过侦测门时,有一年轻女生和我几乎同时通过,结果她几乎是小跑步走了,有点敷衍了事的警卫不知为什么只拦下我,我独自再走过一次侦测门,当然警铃没有再响。我真不愿意想像,那年轻女生偷渡了一本书走。
总觉得偷图书馆里的书比偷书店的书还要不君子。因为书店的书总能再补货,损失只限于店家。而图书馆的书是属于大家的,万一偷的是孤本、珍本,那损失就更难估算了。
2005年3月26日不太阴不太晴
吓出我一身汗。
中午,提着电脑去看看网路、上上厕所,然后要去喝杯咖啡,却发现我的钱包,包括图书馆证、提款卡、健康保险卡什么通通不见了。急着到处找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有,也想不起来到底怎么弄丢的。我只好回座,坐着等了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好心人归还。若有心,只要把我的图书馆证插入图书馆电脑里便能查到我的座位。心里很焦急,想一想,我连回家都有困难,因为连地铁票都在里头,我身上连买一张单程票的零钱都没有。也没有了电话卡,不能向人求救。还好家里的钥匙在我口袋里。我等了二十分钟,又走了一遍刚刚去过的地方。一样没有影踪。心想这里走回家,起码要二个小时,那不如现在回去吧,得回去办好多事,提款卡停用、图书馆证重申请等等。心情低落得很。我不愿相信,满屋子的高级知识分子为了要我钱包里的二十五欧元,就宁愿让我一个头两个大,并要怀疑知识形塑的道德力量何在。
这里也似乎没有固定一个地方让人招领失物,只能一厅一厅阅览厅去问,甚至书库管理中心的人要一个一个去问,法国人行事没有章法得很,若有一人收了失物,他不会去跟大家说。
去了V厅的书库中心,他们没有人收到有人捡到失物。他们也帮我打了几通内线电话,不见有好消息。但中心的主任要我再多等等,她说通常失物都会找回来的。而且,没有图书馆证,我也不能归还刚刚跟书库借的书,因为电脑化管理,电脑只认卡,不认人。书不能还,我就不能走。
只好再等等。
没想到,我回位置,椅子还没坐热呢,那位女主任就走过来跟我说,W厅有人送来了钱包和证件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
她跟我去看。果然没错。“通常多等等都找得回来。”她对我说。她的笃定让我对这屋子的同学更有信心。钱包里,一欧元都没少。
咦,可是怪怪的是,她们刚刚把东西还我时,根本没查对我到底是不是失主。我一看到东西笑了,他们就给我了。
现在应该说,法国人行事没有章法得很,可是运作总能自如!
2005年3月29日应该说是阴天
这两天收到图书馆每一季的馆讯,翻了翻,看到一则讯息,让我对这国家图书馆,或者说这其中收藏之丰富更加肃然起敬。
馆讯里提到,出版品报缴编目最早缘起于一五三七年,法国法兰西斯一世颁令他统辖的王国内,每家印刷厂、书店要先至少报缴一册给皇家图书馆,才准上市。就算是外国出版品,只要在法国境内上市,也留存一两册样书。后来,欧洲许多国家陆陆续续参考他这作法,才有现代图书馆的图书报缴制。
法兰西斯一世之所以颁布这项法令,是有鉴于有时发掘出土的古文物图书,若非毁损不堪,便是只剩断简残篇,他为了给后世留下珍贵的一手资料,便有这个极具先见的伟大法令。
但这如今看来是伟大法令的图书保存,虽然在法国几乎没有中断地执行了五百年,却不是一路走来无风波。因为这涉及了太多问题,政治力的干预、图书审查、作者版权等等。在法国大革命期间,革命分子便以自由为名,废除了这项制度,但后来发现行不通,因为把书报缴给图书馆其实有利作者证明自己的著作权,抑制盗版书的猖獗。
现今,法国国家图书馆处理这部分的部门,每个礼拜要处理六吨的出版品!嗨,每个礼拜耶!
2005年4月13日晴天
搭地铁下了车,跟着一群人就这样脚步齐一地来到图书馆。图书馆东西方两侧入口的平台上星星点点的男生女生,一个随着一个不疾不缓地走下电扶梯,像某种仪式一样,一个一个走进图书馆。
我站得远远的看,我确实知道,到我要离开这个图书馆远远的那一天,我会很感伤。
给钱包那段很有同感。到里昂信贷,我给他帐户号码说这是我的帐户,给我转帐,连护照都没看就转了,更没有要密码这一说。我都晕。 专业读者生活~~~~~ 太完美了 图书馆是我家
很多同学都这么说我-____- 我们办公室里那个小胖原来还是个哲学男。 如果用的卡话首先认签字样本X-(
Originally posted by slight at 12-7-2005 00:58:
给钱包那段很有同感。到里昂信贷,我给他帐户号码说这是我的帐户,给我转帐,连护照都没看就转了,更没有要密码这一说。我都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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