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晚安,长沙(自序)
提起笔的手微微的颤抖,因为有些恐惧是来自自己也找寻不到的地方.总是想写下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也许我可以洋洋洒洒,字迹工整的写下一篇文章,但事实上是我不愿意那样做,因为没有灵魂的文章无非就只是一页有着墨渍的纸罢了.
写作的过程是孤独的,就好象一个无所谓惧的攀岩者.不停的往高处攀爬.当快到达顶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氧气瓶,空气稀薄,呼吸困难.
以为自己是生活的强者,所以总是不断的在验证活着的意义,其实很多的东西是不需要去验证的.就好想我们自己,又或者我们身边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理论,我们不可能把理论强加与人,所以这个世界才有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其实,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都有一道伤痕,只不过有的人愿意等它痊愈后慢慢遗忘,而有些人就会狠心的将结痂的伤口重新撕裂开来,鲜血淋漓.....
有的时候人其实就像古时候传说中的兽 -- 饕餮.它以微粒的状态出现在渺渺宇宙之间,但它不停的吞噬着身边可以看见的一切事物,变的越来越庞大,有一天它看见了自己的尾巴,抱着啃噬起来,因为它没有感觉,它唯一的感觉就是饥饿,结果就是自己毁灭自己 -- 因为过度的贪婪.
每个人曾经都是丛林里的野兽,但很多人都忘记了猎食的方法。而我总是让自己保存着那份原有的野性,用自己的牙和爪来保护自己。就好象写文章一样。我讨厌所谓的条条款款,对于动物来说那就是扼杀它们野性的笼子,而我没有笼子,所以我遍体鳞伤。
晚安,长沙(1)
1999年8月下了火车,我拖着沉重的行囊来到了这个我完全陌生的城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灰尘和汽车尾气的味道.
我是个中专毕业生.在驾驶学校,手拿着方向盘的刹那,我想到了自己的人生,我就这样活下去了吗?我就这样开一辈子的车吗?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我不甘心!于是我拿起课本,疯狂苦读,为了参加成人高考,为了继续读书,为了充实自己,为了不让自己庸庸碌碌的过自己的人生!
一边打电话给五哥一边走出了拥挤的火车站.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生在向我招手,他看到了个子较高的我.我向他走了过去,彼此寒暄着...
打了个的士来到他的家,他在长沙一个名为"创志"的电脑公司工作,是我在长沙唯一的熟人.他告诉我,已经帮我联系好了"湖南大学"的成教分院,明天就可以去报名了.我分不清楚那时侯自己的感受,是觉得肩上的担子沉了,还是深深的松了口气.
凉水冲在脸上,发出清楚的声音。想着马上就可以去大学报名了,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卫生间里的镜子上都是水雾,轻轻的擦拭干净,才发现短短3个月的时间我竟然瘦了很多,看来付出真的是有回报的。脑袋里想着在考场的场景。
“妈,我真的是尽力了。”
“尽力就好了,你努力我和爸爸都看见了。”
“不是尽力就好!妈,我一定要考上,不是对不对得起别人,而是对不对得起我自己。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甘心没有回报!!要是考不上我死都不甘心!!!”
躺在地上,8月的长沙天气闷热,刚刚洗了澡出来,身上又开始有了汗渍。看着窗外,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样的明天……
清晨,我叫醒了五哥,告诉他我为他买了早餐,吃完了带我去学校,我不知道怎么走。五哥说你起的真早啊,我应了一声。其实我根本就一夜没睡。不管是什么原因,就是无法安然入睡,索性坐在地上等天亮。
吃过早餐,五哥带我坐上了“立珊专线”,一路上他告诉我去湖大的车不多,可以做几路,几路。怎么走最快。但是我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一一闪过,身边是赶车的人群,车厢内拥挤不堪,我讨厌嘈杂的地方,因为那样会让我觉得不知所措。
到了湖大,我们走进了“成人继续教育学院”。他带着我先找了他的熟人,原因是他要去公司上班,所以就由他的熟人带着我。我跟着那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走来走去,从一个教室到另一个教室,就象被人牵着手的小孩,没有主张,没有思想,他到那里我就跟到那里。目光呆滞的看着他帮我办这办那,只有交钱的时候他才回过头来对我说点什么,我把钱放在他手上,他重又不再搭理我。等一切都办好了他对我说:“好了,明天你就自己来吧,你现在是计算机系的学生了。我还很忙,走了。”说完转身走了。
我站在走廊里,望着手上拿着的一叠单据发呆。我就是这的学生了吗?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一个大学生了吗?为什么没有预期的喜悦?
一个人在湖大的校园里茫然的走着,回忆着来时的路线。一尊“毛主席”的雕像映如眼帘,老人们说的没错,毛主席真的是革命的领路人,因为我看见了那个不大的广场,还有停在那里的公车。
拖着行李来到我的宿舍,有几张床上都铺上了卧具。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上铺,因为我讨厌别人坐在我的床上,就好象动物不喜欢入侵者一样的道理。铺好了床,坐在床上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走进了宿舍。先进来的是一个胖子,后来知道是浏阳的,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声惊呼:“你…你胆子真大,敢在宿舍里抽烟。”后面的小矮个叫小三,有点害怕的看着我,好象我是个外星人。
“你声音可不可不要这么大?”我转过脸问那个胖子。
“啊…哦。”胖子楞住了,“对不起!”
“恩。”我转过头去,继续望着窗户外的天。
就这样,在宿舍的第一天,我和他们两个住在一起,但是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天,就好象蚂蚁搬家似的,宿舍里陆续住满了人,大家闹哄哄的互相介绍着,我只是坐在床上不想介入他们的谈话,也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些什么,就这样从上铺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嘿,你好!”
是一个和我对铺的小胖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为什么?”
“我们住在同一个寝室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谁和你们是一家人?”
“对…对不起!”小胖子眼睛里有了明显的恐惧,大家也都抬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石磊!”
“谢谢!”小胖子声音有点生硬。
“不用!”
晚安,长沙(2)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大家也都开始熟捻起来,我也有了自己的朋友。渐渐也有人敢和我说说话什么的,但从没有人和我开玩笑。一天晚自习,我闲极无聊就唱起歌来。嘴巴里轻轻的哼着小柯的《乌鸦》。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孩靠近我,然后小声的问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我抬起头看了看,又低下头继续哼我的小曲儿。“你很会唱歌知道吗?”她的脸上有轻轻地笑。我又看了看,依旧没说话,但是这次我直直的看着她。“可以告诉我你唱的什么歌吗?”她依旧微笑的看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现在知道大家为什么不敢和你开玩笑了。”她并不害怕,只是微笑的看着我。“你很特别!”说完转身走了。
后来的一段日子里,她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说话,甚至和我开玩笑。终于我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不怕我。她说的很轻松,也让我对她另眼相看:“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要怕你?”
“呵呵……”
“你笑起来比你不笑的时候好看!”
“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因为我不怕你啊。”
“不是,因为我发现你不知道我的名字,而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呵呵……”她也笑了起来。
“黄娜。很高兴认识你。”
“石磊。幸会。”
从那以后黄娜成了我在成教分院唯一的异性朋友,常常晚自习下了就一起在花园里聊天。她告诉我她有男朋友,是个现役军人。我则告诉她,我没有女朋友……
一天晚上,她叫我不要在教室里自习陪她走走。我没回答,只是站起来收拾课本,然后跟她走了出去。
我们一同来到湘江边上散步,我是个敏感的人,就好象动物的直觉。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就说。”
“我…我和我男朋友分手了。”
“还有呢?”
“是…是我…我提出来的。”
“然后呢?”
“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要知道?”
“是因为你!!因为你!!!”她对着我大声的喊着。
“因为我?黄娜,你不觉得可笑吗?”
“为什么可笑?有什么可笑的?你只有我一个异性朋友,只对我笑,我可以和你开玩笑你不生气,你还愿意陪我来到这里散步,难道你就不知道你自己对我感觉?”压抑的怒吼。
“黄娜!你听清楚,我只是把你当朋友,仅仅是朋友!”
“呜…………”
“把你当朋友是因为你不怕我,不把我当怪人,在我的心里你只像个小妹妹,听明白了没有?”
“我…我可以为你去死!”
“那你就去死吧。我们面前就是湘江。”
“你……”
“我说了我只把你当妹妹,要是你愿意的话?”
“我……”她有点泣不成声。
“如果你真的要死的话就去死好了,我不会拦你。不过你最好想清楚,不要让我看不起你黄娜 !”说完话我转身往学校走去。
身后传来黄娜的喊声:“石磊!你个死石磊!你真是四块垒起来的石头,顽固不化!!”
那天晚上之后,黄娜有两天没来学校。大家都看着我,好象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有人敢正面向我提出疑问,因为我的脸色就好象暴风雨的前夜,平静而危险。
第三天,她走进教室的时候很多女孩子都围了上去,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我看见她在看我,眼眶有很明显哭过的痕迹。我只是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最起码她还活着。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像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其实这样的结果我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我知道我没有做错。我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给她那些会让她误解的相处方式。于是我又做回从前的那个自己。很少和人交谈,只是偶尔和那些把我当朋友的人出去吃餐饭,又或者整个寝室的人出去聚餐。生活平淡而充实。
转眼要放“10。1”了。大家都很期待快要到来的假期,但我并没什么期待的,只是更加留心身边的一切,因为9月中旬母亲给我电话,告诉我接到了“长沙交通学院”的正式录取通知书,要我自己做取舍,而我的决定就是去“长沙交通学院”。
快放假的前一天,黄娜来人约我到以前常去的小花园,这让我感到惊讶,因为就我以为从那以后我们应该就是陌路了。但我还是应约前去,想看看她有个什么说法,也许从心里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特别的小妹妹吧?!
“你来了?”黄娜看着我说。
“你不是看见了吗?”因为我这句话,彼此重又陷如了僵局。
“你叫我来没话说吗?”
“不是,不是!”她有点慌张。
“那就说吧!”
“你放假去那里?”
“回家!”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为什么?”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
“因为我再来到长沙的时候会到交院去读书,而不是在湖大了。”
“那你会来看我吗?”
“你给我一个来看你的理由!”
“因为…因为……”
“算了,半天憋不出个屁来,我走了。”我边说边转身。
“等等。因为…因为我是你的妹妹啊,老哥!”
“恩,什么?”我转过身来看着她,“没听清楚。”
“喊你老哥,没听清楚啊?”她笑的像朵凋谢的花。
“我想,我会来看你的,老妹!”
回家了,感觉很好。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空气里没有太多的杂质,虽然谈不上纯净,但却是简简单单的。晚上朋友给我打了电话。
“哥,出来玩不?”
“伟?”
“是我,还有波波他们几个,来吗?”
“来,为什么不呢?在那?”
“我们在中心市场的天桥上等你。”
“好。”
“哥,要我们开车来接你吗?”
“不用!”
穿了一条沙滩裤,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脚上夹了一双“人字拖”,脚趾分开做出和“V”一样胜利的姿势。走到大门口招招手,一辆的士停在我面前。司机问我去那,突然我又不想坐的士,我对他说那也不去,只是招招手罢了。司机有点厌恶的看着我,然后挂档,将车开走了,剩下的只有呛人的汽车尾气。
我缓步走到巴士站,好容易来了一辆16路公共巴士,上车,投币,然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的世界,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是我熟悉的地方,在这里我不会感到无所适从,在这里我可以放松自己的神经。像只疲倦了的野兽寻求到了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外面灯伙阑珊的世界就是我的保护色。
巴士到站。我下了车,朝天桥上望去。看见四个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是曾经一起患难过、痛苦过、疯狂过、也快乐过的兄弟们。我缓步朝天桥上走去。
最先看到我的是伟。他跑过来一下抱住我,紧跟着波、海平、雷一起跑过来拥住我,波一口的方言,海平还是一样的短发,雷依旧扯着嗓门大喊大叫。我们像一群孩子一样在天桥上打打闹闹,完全不管行人的侧目。心情轻松而愉快。是啊!我回家了!
我们在夜市上找了一个地方做下,老板热情的招呼我们。我们点了一份口味虾,半斤粉皮,一碟魔芋,还有一个大份的水果拼盘。伟又提来了两打啤酒。
“哥,今天晚上我们不醉无归!”
“无所谓,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你们高兴了吧?”
“噢……喔……”几个家伙疯子一样的大叫起来。
其实我并不能喝酒他们都知道,因为我酒精过敏。这是天生的,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我不想扫大家的兴,只是过敏又不会死。我是个很性情化的人,只要高兴什么都无所谓。
大家喝的热火朝天,又叫又吼的。隔壁桌一个穿着时尚的男生对我们喊:“你妈的,你们几个吵死啊吵?”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酒精作祟,又或者我好斗的脾气又上来了。我提着一个啤酒瓶就往那男的头上砸去。啤酒的泡沫和那男生头上的血掺和在一起,变成一种漂亮而诡异的液体顺着他的脸缓缓流下。
“你还吵不吵?”我握着剩下的瓶颈指着他说。
“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他身边一个漂亮的女生看着我,眼睛里面没有恐惧,有的反而是崇拜和爱慕。我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我走过去对这那女的说:“和我们去唱歌?”她看了看哪个应该是她男朋友的人,又看看我,站了起来,和我们坐在了一起。那个男的眼里充满了怨恨,买了单,忿忿地走了。
看见那男生走远了,我一把推开靠在我身上的女孩,“你可以走了!”
“你不是说带我去玩吗?”
“靠!带你去玩?你这种见异思迁的贱货!”
“呜……”女孩哭了起来“你……你好坏……好残忍!”
“知道我坏还跟着我,你对你男朋友那样就叫善良,就是什么好东西了?”我嘲讽的看着她。“还不滚!!”
女孩站起来哭着跑开了。
戏落幕了,周围的人就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有说有笑的吃着夜宵。我们付了帐走了,临走老板还送了我们一人一瓶啤酒,说那个男生经常吃饭不给钱。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其实人活着本身也许就是一个笑话。
“10。1”过完,我重又回到长沙。不过这次有母亲同行,因为要到湖大办理退学手续,需要家长出示证明。
我和母亲来到湖大的继续教育学院找到院长,像他说明来意。我原以为会有困难,可是他一看到我母亲的工作证,上面写着“干部;职位:党支部书记兼工会主席。”马上笑脸相迎,恶心的嘴脸。所有的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千倍,很快办完了手续,学院只收了我两个月的住宿费和书本费,其余的如数退还。走的时候,院长还一直送我们上的士,脸上一直挂着那张让我作呕的笑脸。
当天下午母亲带着我去交通学院报了名。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了,母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自己要懂得珍惜你今天得来的一切知道吗?”“知道。”我淡淡的说,“我不会不珍惜的。”
晚安,长沙(3)
母亲只在长沙呆了两天就回家了,我又重新回到了一个人的状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一个人从湖大把东西一点点的搬到交院的寝室。湖大那边的朋友看着我,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说不用。其实不是不用,只是我已经习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我们是成教的学生,因为本院宿舍不够分配,我们被驱逐到了一个叫做古堆山的地方。那里美其名曰“北院”,其实不过是一所技校的校舍。那里有四所不同的学校,寝室环境糟糕透顶。交通学院的学生被分配在三楼到五楼的宿舍里,而我则住在“501”。因为技校的设施有限,五楼根本就没有水,一旦到了用水高峰期,我们必须提着水桶到一楼才有水可以用。
到了晚上,一大堆洗澡的人挤来挤去,水声、铁桶碰撞声、嚣叫声汇集在一起,刺耳之极。卫生间和洗手间里都是穿着“小三角”的男生。水漫出来,流下楼梯,流进花坛里,被泥土吸收……
开学的头一周是军训,学院请来几个武警给我们做训练,我们经管班的教练一个叫王范杰,一个叫李洲鹏。穿着军装,耀武扬威。嘴巴里不停的喊着号子:“向左转!”“向右转!”“立正!”“稍息!”我很讨厌这些看似了不起的人,所以成了队伍里最打眼的特殊分子。不听指挥,站军姿东歪西倒,一付二流子的样子。
军训的第二天,脾气火暴的李教官就把我叫出了列。
“你叫什么?”
“点名簿上不是写了吗?”
“我问你叫什么?”他的嗓音提高,明显的不耐烦。
“我已经说了,点名簿上有!”我也不耐烦起来。
“立正!”我依旧不理睬,很随意的站在那直直的看着那个急的像个猴子的人。“我叫你立正!”
“靠!”我转身就走。那知道他从身后一脚拽上来,把我拽了个趔趄。
“操你妈的!”我反过身抓住他的领子就望地上摔,也许是他没有想到我没有倒下,更没想到我会反身过来打他,一下被我摔倒在地上。我坐在他的身上,抡起拳头就是一顿猛砸。嘴巴里面还骂骂咧咧的:“娘的,命令我!命令我!!!……”王教官从后面过来抱住我,另一个叫做严诚的教官也冲这边跑过来,班上的女生拼命的叫着:“不得了啦!打架了!!”
我很明白的知道自己没办法打得过三个训练有素的武警,于是死命的挣开王教官的束缚,对着李教官的脸玩命的踩了下去……
我住院了,李教官就在我的旁边躺着,脸上缠着硼带,活像一具木乃伊。他艰难的转过头,看了看我,“你叫什么名字?”“石磊!”“呵呵,你的拳头够硬的,哎哟……”笑扯痛了他脸上的伤。“呵呵,嘶……你也够经打的!”我也差不到那去,嘴角又被扯破了。
从前不相信人生就像一出戏,这次却深信不疑。因为一场架反而和他们三个教官成了朋友。也因为李州鹏没告我,学院只是在开学典礼上提了一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我到班上去领课本。因为脚踝还有扭伤,所以走路的姿势很好笑。
一进教室马上换来一片哗然,同学们都围了上来,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个不停。同寝室的几个孩儿骄傲的说和我住在一间寝室里。我纳闷了,我这样的不是所谓的坏学生吗?为什么大家都把我当英雄一样的捧着?几个长沙本地的女生也走过来问我:“还痛吗?你是不是学过武术什么的?”我被推来挤去,身上的伤口扯着有点疼,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班主任来了!”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大家马上安静下来,各自找了位置坐了下来,我在最后一排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看着楼下的花园,心里空荡荡的。
班主任姓赵,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讲了一些客套话,然后就问:“谁是石磊啊?”我一楞,紧跟着站了起来。“我!”“知道了,坐下。下面开始点名。”点完名赵老师又叫我的名字:“石磊!”
“哦,干什么?”
“你没什么吧?上课没问题吗?”
“可以。有问题吗老师?”
“没什么,我想让你做本班的班长,有问题吗?”
“啊?”我真的楞了,什么和什么啊。我不被处罚就不错了,还要我当班长。“老师,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我很认真,你认为老师会拿班长来和你开玩笑吗?”赵老师一脸的严肃。
“可是……”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别可是了。”赵老师的脸上有和蔼的笑,“同学们有问题吗?”
“没问题!”“同意!!”大家都举手同意。
“怎么样,石磊?”
“那…那好吧!您可别后悔!”
“我相信你!”她和蔼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赵老师选我是有原因的,一是希望可以通过“班长”这个头衔来束缚我自己的举动,因为一个班长一定要以身作则;二是因为打架的事情我在成教分院已经小有名气,在班上更是威信十足,又或者说班上同学对我大都惧怕三分,所以她才让我当班长。就好象一个优秀的决策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大学里对在校恋爱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
“大一不谈是高雅,
大二不谈是潇洒,
大三不谈是尴尬,
大四不谈是非疯即傻。”
平淡而重复的日子让人索然无味,经过一段日子的接触我才知道,原来给我军训的教官也是我们分院的,只不过他们是独一无二的武警班,因为部队需要到交通学院来深造的。穷极无聊的时候,我就跑到本院去找他们几个玩。
这天很凑巧的在他们宿舍碰到了一个漂亮的女生。经过严诚的介绍才知道也是我们分院的,而且和我是一个系的,不同的是她在经管一班,而我在经管三班。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象话匣子突然打开了,不停的和她说着话,严诚他们则开玩笑的说:“你们两个蛮配的嘛,干脆今天晚上就在我们宿舍睡好了,我们出去,哈哈……”她羞红的脸就好象含苞待放的花,娇艳迷人。
谁也没想到因为严诚的一句戏言,后来我们尽真的走到了一起。
当天晚上我们两人一起从本院往分院走去。一路上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低着头默默的走在我身边。那一刹那我突然觉得幸福,因为我发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走在路上。
一直送到她寝室楼下,她才开口说:“我进去了。”
“哦,你进去吧,晚安。”她刚刚要转过身去,“等等,我们聊了一天,好象还没有正式介绍过彼此。石磊,单身!”
“娟。”说完转身走了。
第二天,我们班三、四节是体育课。于是我到他们班的门口等她下课。教室里面的人看见我站在外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我看见了娟,她对着我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看着黑板,我想我喜欢她认真的样子。又或者我喜欢她任何样子。
下了课,她来到我面前停住了,浅笑着问我:“等我吗?”“除了等你还会等别人吗?”她又低下了头,脸颊通红。
“下午有课吗?”
“没…没有。”
“那样最好。呵呵……”我傻子般的笑起来。
“为什么呢?”
“因为你可以和我约会啊。”
“你……”她的脸总是那么红吗?我问自己。“谁和你约会?”
“呵呵……我知道你会答应的。”
“……”她沉默了。
“来吧,我帮你拿书。”说完就把她手上的书抢过来夹在腋下,“走吧。”
当选班长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每天认真的填写“教学日志”。认真的上课,认真的完成作业,因为自己是个中专毕业生,我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与其他应届毕业生的差距。所以我必须付出更多,不然我将是会被淘汰的那个人,我的性格不允许我这样,我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这样。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不成功便成仁!”
在湖大的日子,我学会了怎么与人相处。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最起码我可以倾听别人对我的诉说。班上有个叫做姚湘玲的女孩,黑黑瘦瘦的,常常找我说心里的事情。有时候我问她为什么会对我说,她永远都是一个回答:“你是个好的倾听者,但绝对不会是个好的倾诉者。所以无论对你说什么都不用担心。”这样的回答让我和她做了朋友,虽然只是很短暂的,可曾经确实是朋友。
另外就是两个和我玩的特别好的女生。因为她们的身上看不到都市人的市侩,也看不到扭捏做作的姿态。她们一个叫胡杨,一个叫杨晓波。
我喜欢直率的人,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
她们看见我和娟好了,分别给了我一个忠告。扬扬说:“浏阳的女孩你还是小心点好,至于你听不听就是你的事情了。”晓波则对我说:“不管你爱听不爱听,奉劝你不要走得太远,陷得太深。”
但那个时候的我已经走的太远,陷得太深了。
我和娟的感情发展的太快,就好象一根不知道终点在那的导火索,不停地、快速地燃烧着,向远处延伸。
发生关系的晚上,她在月光下轻轻地呻吟着,光滑的身体像被扭曲了的缎子,发出撕裂的声音。在不怎么宽敞的浴室里,我们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她伏在我的耳边轻柔地说:“磊,我喜欢我们之间没有隔阂的接触。”
清晨我先醒来,窗户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的,心里突然很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蜷缩在我的怀中她,就像一只慵懒的猫。我轻柔的摸着她的头发,她居然惊醒过来,然后望着我,那一瞬间她的眼神我好陌生,就好象完全不认识,但很快又变的涣散。“你醒啦?”她懒懒的语调听起来很舒服。
“恩,娟,我喜欢你的头发,她们很滑,就像你的身体一样,是两匹颜色不一的缎子,我喜欢它们。”
她坐起来,穿好衣服,然后在床上找着什么。
“娟,你找什么呢?”
“我落的红呢?”
“傻瓜,我又不介意。”
“我介意,我的第一次是给你的。落的红会是我的证明,那样你就一辈子都不可以离开我。”
这句话就好象是咒语锁住了我,让我动弹不得。我只是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我要好好的珍惜她。我不想再随波逐流了,我要好好的珍惜她,她就是我要找寻的岸。
拥有娟的日子很快乐,我带着她去了湖大。把她介绍给我在湖大的几个朋友。骄傲地告诉他们这是我女朋友。玩的较好的佘剑华对我说恭喜了。还对我说现在她是黄娜的男朋友。我对他说那晚上我们一起去玩吧。他惊讶的看着我,楞了一楞,然后笑开了,好,我们去玩!
晚上我们来到剑华的家,我心情大好,亲自下厨房做了一桌菜。娜看着我对娟说:“嫂子,你真好服气,老哥还会做菜给你吃,你真幸福。”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我分不清楚她的眼睛里闪烁的光是幸福还是怀疑。剑华也许觉得那不对劲了,赶紧一边叫大家吃菜,一边对称赞我的菜味道好,眼光复杂。我这样的人不相信任何的承诺,我只相信人的眼睛。因为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吃过饭娟一个人收拾桌子,娜叫我陪他出去走。我说好。没注意到剑华看我的眼睛。他到厨房去帮娟的忙。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奇怪。
我和娜在大马路上走着,和从前一样没有话说,尴尬极了。最终还是娜打破了沉默。
“哥。”
“干嘛?”
“我说句话你不要生气好吗?”
“好,你说。”
“真的不生气?”
我看着她,“说吧,你到底要说什么。”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你到底说不说?”
“你看你生气了吧,我还没说呢。”
“你要不说我真就生气了。”我严肃的看着她的眼睛。
“哥。你为什么会去交通学院读书?是因为她吗?”
“不是,在去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去交通学院的理由很简单。湖大我是靠人介绍才进去的,而交通学院是我自己付出了血汗,是我自己考进的,所以我选择我自己创造的将来,而不是别人为我铺好的路。”
“你爱她吗?”娜忽然转换话题。眼睛里有光在闪。
“是的!”完全是没有考虑的。
“哥,别陷得太深了。”
“怎么这么说?”我奇怪的看着她,为什么会和晓波的话一样。
“女人的直觉吧。”她没再看我,只是低着头,双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老妹,时间不早了,回吧!”这次我先开了口,“到时候剑华要多心了。”
“好吧。”她轻轻的嘟哝着,“你是怕你的那位多心吧。”
“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哥,我们回吧!”
回到家里,剑华和娟在看碟。我和黄娜走过去坐在一张沙发上,剑华和鹃坐在一张沙发上。我和黄娜在喝水,而他们两个在嗑着瓜子。
睡觉的时候我们睡在剑华的床上,我抱着她发呆。为什么每个人都对我说要我小心她?为什么每个人都对我说别陷的太深又说不出理由?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吗?
晚安,长沙(4)
1999年11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感情会如此短暂。
哪天天气很糟糕。天上下着不大不小的雨,这样的雨最让我难过。我喜欢的雨要就是倾盆而下,要就是毛毛细雨。像今天这样不大不小,下下停停的雨会让我觉得胸闷,就好象有人用手使劲的掐住我的脖子,快要窒息了一般。
中午和娟一起吃饭的时候感觉得怪怪的。她第一次不让我帮她打饭,第一次把碗里的辣椒丢在了食堂的桌子上,第一次没有帮我洗碗……
因为是星期二的缘故,下午没课,我叫她陪我去散步。她不是很情愿的答应了。她问我带她去哪儿?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带她去长沙火车南站走铁路,因为当时我心里希望我们的感情像铁路一样没有尽头,就算到了站也会重新开出去。
铁轨有点湿湿的,像洒过了谁的眼泪。我和她走在铁道边上,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当时她在想什么,但当时的我心里是喜悦的,我终于带自己所喜爱的人来走铁路了,这样彼此没有语言的默契真好,11月的雨有了凉意,可我的心里却喜孜孜,暖烘烘的。
我们几乎是同时开口,“娟,我有话和你说。”“磊,我有话和你说。”
“呵呵……那你先说吧。”我幸福的傻笑着。
“还是你先说吧。”娟说。
“你说好了,你今天怎么了?娟,不舒服吗?”
“没有,你先说好不好?”
“那我先说了哦?”我握着她的手,“娟,我今天终于带你来走铁路了,因为我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就算有争吵也像到站的列车那样,开出去的时候又会驶向新的地方。我认真的想过我们的将来,我希望你可以做我的……”
“磊,你不要说了!”她突然抽出了我握着的手。
“你怎么了?”我依旧傻呼呼的笑着,“不喜欢雨我们就回去吧。”说着我就去拉她的手。她又一次摔开了。
“娟,你到底怎么了?”我下意识的摸摸口袋里为她买的戒指。
“磊,我们……我们分……分手吧!”她低声的说。
“啊?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清楚,我们都是两口子了,说话还这么不好意思。”我温柔的看着她,脸上依旧有幸福的笑。
“我说,”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我们分手!!”
幸福的笑僵在我可悲的脸上,“你…你开什么玩笑啊?娟。”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她的眼神坚定而残酷,“我现在说要和你分手,我受不了你了,你所谓的爱太霸道,喜欢你的女人太多,我不想吃醋,我也承受不起。听明白了吗?”
她的话就好象晴天霹雳,把我打的动弹不得。好象轻轻一动就会碎掉,再也粘不起来。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那曾经我熟悉无比的身影,在一瞬间变的如此陌生。我的手颤抖的从裤子里取出那枚我为她买的戒指,听见心破碎成片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从车站往学校走,脚出奇的沉重。路上碰到了扬扬和晓波。她们见到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人拉住我的一只手,向巴士站走去,我就像一具被吸干了灵魂的壳,被她们拖上了1路车,往南门口驶去。
扬扬的家是南门口一户独立的小楼,独门独户。一楼租给了别人。她父母住二楼,她自己住三楼,还有一个露天的阳台。
“你到底怎么了?”扬扬有点生气地说。“脑袋有问题吧你,淋什么雨啊?”
“扬扬。”晓波推了她一下,晓波是个敏感而细腻的女人。
“扬扬,波波,”我抬头看着他们,“我想淋雨。”
晓波摇着头看着我叹气,扬扬一把拖着我拉到阳台上把我推到雨里。
“你妈的,你淋,淋死算了,那个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走在你前面,我们看到了才拉你回来,你算什么东西,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扬扬气急败坏的喊着,“真不敢相信你是那个打条子的人。你自己想想,自己看看你什么鬼德行!!”骂完又走回房子里,把她房间的门摔的震天响。
我一个人傻呆呆的站在雨里,怎么也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是梦就快醒吧。拿起阳台上一把拨土用的起子对着自己的手狠狠的插了下去。原本因该撕心列肺的疼痛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只是木纳地看着鲜红的血随着雨水,顺着手臂流下,滴在地上,激起一朵朵红色的水花。
我敲了敲扬扬的门,她把门打开。一脸的不高兴,显然火气还没消,我对她傻傻的笑笑。
“呵呵,还生气啊?”
“没时间生你的气。”扬扬把头别过一边。但让了个位子示意我进去。
“我不进去了,身上全是雨水。你看看,还滴呢?”
“啊!”波波叫了一声,“你干什么了你,你看看你的手。”
“怎么了。”扬扬显然也被吓到了,“要不要看医生?你不是自杀吧你?”
我想笑,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实在装不出来。吃力的依附在门框上。看看扬扬,又看看波波。
“我想洗澡。”
洗澡的时候,使劲的用水冲眼睛,希望可以留出泪来,但是眼睛冲的通红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洗完了澡,躺在扬扬房间的地毯上,蜷缩成一团,背对着她们低声的说:“明天你们帮我请个假好吗?”
她们把作业带回来,让我抄。对我说“你怎么也是个班长,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已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整整五天的时间不停的抽烟,坐在她家的屋顶上发呆。看天上的云不停的流动着,优雅地变幻出不同的姿态,而我的心却干涸的没有一滴水。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扬扬终于忍不住,看着我哭了起来。
“磊,你去上课吧。”晓波对我这么说,“找点事情做也许你就不那么难过了。”
“我没什么,你们别管我,在两天就好了。咳咳……”嗓子干涩的没有办法形容,好象再多讲一句就会裂开。
“再两天,再两天你就死了。”晓波也哭了起来,“你已经五天没吃饭了,除了抽烟你什么都不做,还要再两天?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够?”
我抬起头虚弱的对着他们笑笑,“就快了,就快了,呵呵,咳咳……”
“明天你去上学好不好?”扬扬看着我,“算我们求你了,你这样她又看不见,你又何苦呢?”
“好,我去。”我不再说话。
扬扬和波波就这么坐在我身边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也许她们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晚上波波的朋友过来了,看着我说:“我帮你介绍几个漂亮的,别这样了。妈的,波波都要你不要我了。”我抬起头看了看他,颤抖的手递上一根香烟。
“石磊。”
“我知道。黄勇。”
简单的介绍,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的地方吧。
第二天,我决定去学校,我知道始终要面对,逃避不是办法。我已经逃避的够久了,到底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上课的时候,扬扬丢了一张纸条给我,上面写着:“我帮你约了娟,她说下课了会来见你。”后面一个大大的鬼脸,我朝她笑笑,那时候我才觉得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时间变的漫长,终于等到放学。我、扬扬、晓波、黄勇坐在教室里,围成一圈。抽着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40分钟之后她终于来了,悲哀的是她居然带着她的男朋友一起。她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我们完了。”说完转身干脆的走了。我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真是干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笑了起来,那是无法控制的笑。波波和扬扬吓坏了,黄勇也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看我,看看扬扬,又拍拍波波。
我站了起来,笑着对他们说:“走吧。戏落幕了。男主角失恋万岁!!”
“你哭好不好?”扬扬抓着我的手,“你哭出来好不好?”
“为什么要哭?现在很舒服。走吧,你们都还没吃饭呢。”
说完我便往教室外走去。下楼的时候,脚一软,一个趔趄就摔了下去。扬扬他们赶紧走下来,问我怎么了?我舔舔嘴角的血,摔破了,好痛。我抬起头对她们俩个笑笑。
“好饿!”眼泪顺着脸流进嘴里,咸咸的有点苦涩。“呵呵,真的好饿啊。”
我们一起来到学校外面的一个小馆子。点了一桌子菜,我吃了很多,但食而无味。也不知道嚼碎了没有就吞进了肚子。忽然想起来这里我常和娟一起来,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掉在饭碗里。
扬扬她们看着我,“你哭出声来吧,好不好?没人会笑你的。”
“哦,”我抬起头笑着,“没什么,只不过没试过眼泪泡饭,味道不错。”
接下来大家什么都没有说,都是安安静静的吃着,我知道大家都吃的不好,因为我的缘故。
很快,我的生日到了,扬扬也找了男朋友,和我是一个寝室的,一个长的很帅的小伙子。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扬扬和林,晓波和勇,我和我自己。
日子又开始照常的过起来,看见她和她男朋友从身边走过,大家形同陌路。心里总会隐隐的痛。我总是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快放假了,快放假了,放假了就没事了,放假就没事了!
终于等到了放假,心里平复了很多。我拿着行李在火车站碰到了娟。她朝我走过来,拿着两张相片放在我的手上,我看了看,是她的照片。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留着好吗?因为她的一句话,我居然就这样留下了。
西下的火车将我带回了家,站在自己成长的土地上,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喊:“我回来了!”火车站的站警走了过来,我看见凉丽丽在里面,就向她招呼。她走过来没好气的说:“你怎么还像个疯子似的,一点也没长大。”站警看我们认识也就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凉丽丽看了我一会,然后对我说:“磊,你的眼睛不亮了。”我不知道除了笑还能做什么,随便的寒暄两句。称赞她混的不错什么的。她也只是看着我笑,意味深长。
回家的感觉很好,母亲为我做了很丰盛的菜,说我瘦了。老爸也有难能可贵的笑脸,问我怎么样,还习惯吗?我说一切都还好。其实到底好不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回家了。
当天晚上伟他们又打电话来叫我出去玩。我一口答应了下来。
依旧是那座天桥,只不过多了一个人,也是中专时候的同学,那时候曾经因为波的缘故打过他。伟对我说现在他们在一起,根根也想认我做大哥。我说没什么不可以的。伟他们笑了起来,又开始和我扯谈。根根也笑了,笑的如释重负。
吃夜宵的时候又遇见了上次打过的男生,他端了杯酒过来向我敬酒,说通过那次的事情认清了那个女的,还说现在那个女孩到深圳去了,好象当了什么三陪。我只是笑笑,说你喝多了,最起码你曾经喜欢过她不是吗?那就别在背后说她了。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几兄弟里面就他最了解我,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我说:“大哥,给阿姨打个电话,说你晚上不回去了,到我们家睡去!”我说好,要了电话给母亲,母亲也让我玩的开心点,注意安全。我笑着说:“放心吧吗,我不再是孩子了。”
很晚了,我和小伟躺在床上,一句话也没有。小伟总是看看我然后继续看书,过一会再看看我。我把头转过去,对着他笑:“伟,想问什么问吧。”
“哥,我不知道你哪不一样了,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人都在改变不是吗?我们不可能永远保持一个模式活着。”
“你比从前爱笑了,但没以前笑的真了,知道吗?”
“笑有的时候是必然的,我也是最近才清楚了这个道理,既然哭不出来,那笑笑也好,那怕是苦的。”
“呵呵,你讲话越来越深奥了。”
“呵呵,只是我们都长大了。只不过你还在父母的庇佑之下,而我只剩我自己。”
“哥,你总是不喜欢说出你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做兄弟的分担呢?”
“我们结拜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有福同享,有难我当。’既然是不想说的事情就一定是不快乐的事情,既然是不快乐的事情就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何必搞得大家都不快乐呢?”
“可是……”
“睡吧,很晚了。”
我伸手摁熄了床头灯。旁边传来小伟轻轻的叹息声。
晚安,长沙(5)
第二天回到家,母亲告诉我说昨天晚上有个女生来电话找我,我以为是扬扬,打电话过去,她说没有啊,昨天晚上她和波波去玩通宵了,问我怎么样,我说还好,活的新鲜。她呵呵的笑起来,说很累要睡觉了,我说做个好梦,然后挂了电话。心里大致知道是谁打的电话,因为除了扬扬和晓波,就只有她知道我家的电话。我问母亲她还说了什么,母亲看看我,说晚上她还会打来。
晚上我坐在家里等她的电话,心里面乱哄哄的,有点坐立不安。母亲似乎看出了什么,问我是不是找了女朋友,我说没有,事实上我并没有欺骗我的母亲,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我并不知道她今晚的电话意味着什么,但我只能等,就好象在学校的那个中午。
21:40分,电话响了起来。我一把抓了起来,平静了一下。
“喂,你好,请问找那位?”
“……”电话那端是沉默,我知道是她,我好象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会让我心碎的味道。
“是你吗?”
“是我。”
“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完吗?”
“磊,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还在听吗?”她的声音有点焦急。
“是的,我…我在听。”
“其实我一直很后悔,我想回到你身边,但是我害怕你会不要我,害怕同学们说我水性扬花,害怕……”
“够了,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我硬着心肠说。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知道我做错了。你原谅我好吗?我下学期开学就要去美国了。”
“你…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下学期就要去美国了。所以我不担心别人说我什么,我只想回到你身边,你还会要我吗?我没有和他那个?你明白吗?我还是你的。”
“我知道了,我怎么联系你。”
“96127——XXXXXXXX”她对我说了她的Call机号。“你来长沙的时候Call我,到时候我来火车站接你。”
“其实我从来都没怪过你。”我对她说,“我真的没怪过你。好了,我要休息了。晚安。”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吗?”
“恩,该休息了。”
“好的,晚安,磊。”
“晚安,娟。”
我以为她真的回到了我的身边,欣喜若狂。叫了小伟他们出来吃饭,自己亲自下厨。
小伟叼着一支烟在我旁边看着我在那忙乎,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说了一句:“女人!”我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滚一边去,准备开饭了。”“呕,我滚了!!”小伟淘气的叫了一声,拿出碗筷到客厅里去了。
小伟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除了和我在一起会说很多心里的事情,大多时候都保持着沉默,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眼前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可以了解我,因为我讨厌话多的人。因为在我的心里总有一个概念:“言多必失。”
寒假很快过去了,心情好了很多。在坐车去长沙的前一天,我到精品店买了两个礼物,一个是音乐盒与一个笔筒。请人精心的包了起来。我希望可以给她一个惊喜,给自己多一个希望。
火车缓缓的开动,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总是不停的摆弄着那两个礼品盒。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孩问我是送给女朋友的吗?我说是的。她说你笑的很灿烂,你女朋友真幸福。我说谢谢。夜深了,卧铺车厢的灯关了,我坐在铺位上不敢躺下,因为我很怕睡觉不老实的我会压坏给娟的礼物。对面的女孩就躺在铺位上看着我,光线很暗,但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次日清晨到了长沙站,我就开始打她的Call,在火车站打了两遍,没有回机。我想她一定还在休息,让她好好的睡吧。自己拖着行李回到学校。新开学,我们从分院搬回了本院。一切都有个新的开始。
精神出奇的好,想着她就快回到我身边,兴奋莫名。我提着礼物到了学院的“商业一条街”。边吃早点,边打Call机,
一遍、两遍、五遍……十遍。不安在我心里翻腾着,但我强行的抑制着。我拿着礼物像个幽魂似的在交院的路上飘来瓢去。对面走来两个人,拿着个什么开心的笑着。在我看清楚的一刹那,心彻底的凉了。我和他们迎面走过去。当他们看见我的时候都呆住了,我望着她男朋友,他的脸上有了明显的恐惧,我望向娟,再望向她颤抖的手,手上拿着一个Call机。
我对她笑了起来,问她假期过的好吗?她战战兢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把礼物放在她的手上,然后对她说:“我认识你的时候是个绅士,我想分开的时候我也应该像个绅士的样子,祝你幸福。”说完转身走开了,这次感觉不到疼痛,有的只是麻木不仁。
我曾经以为感情是一条船,在海上飘荡,寻求的是一个可以让它停靠的岸。我也曾单纯的以为她就是我要找的岸。到后来才明白,感情原来真的是一条船,只不过不同的是我和她在船上相遇,当船靠岸的时候,就是我们分手的时候。
彻底的分手了,心变的麻木,每一次跳动变的就像在荆棘中挣扎一样痛苦。
我不想对任何朋友说,只愿意自己一个人承受。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不快告诉身边的朋友,因为如果是真正的朋友,他们就会和你一起不愉快。但最终还是被敏感的晓波看了出来。
“是不是很累。”
“啊?”
“别装了,那天我和扬扬在一条街吃粉。”
“哦。”
“你什么都不想说吗?”
“我说我想报复,你相信吗?”我笑着看她。
过了很久她才对我说:“磊,在你的脸上我看到了最可怕的笑容。”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变的混混沌沌,脑袋里时常都是空白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向赵老师提出了辞去班长职务的要求,她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叹声气,同意了。我现在又什么都不是了,觉得自己重又回复到一个人的时候。晓波和扬扬因为我的那个笑脸和我变的生疏起来。我没有责怪任何人,因为我没有任何理由去责怪别人。
人生是一出戏,我们只是不停的在戏里变换着自己的角色,但我们永远也不知道戏的结局是悲剧还是喜剧。等到戏落幕的时候,我们也就不过是一堆黄土。
今天没有去上课,一个人在街上晃悠。
好象很久都有出没在城市的街道上了。绝望的日子里,我总是蜷缩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然后习惯的瑟缩着,微耸着肩膀做萧瑟状。买了一本圣经,像吸毒一样的迷上了它。总是抱着厚厚的一堆纸发呆,隐晦的眼神,湿搭搭的。
下午,坐着公车,蜷缩在座凳上,一脸的木然。
好象就快忘了用审视的眼去看周围的世界,今天心情不错,把脚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放起来,身体舒展的感觉很好,不记得遗失了多久,但最起码现在很好。
车上有个漂亮的女人,或者是女孩,我以为她是我认识的女人,穿着淡紫色的无袖衣,很小,但很漂亮的胸,一张漂亮的娃娃脸加上苍白的皮肤,原本可以很完美,但却有饱满红润的双唇,眼睛里写满了虚妄和贪婪,让我觉得厌恶。
车窗外的世界,原本青绿的叶片,覆上一层厚厚的灰。阳光灰暗的反射,透着诡异的光,两旁人行道上走着艳丽的女子,一个不怎么漂亮的小男孩对着太阳,眯起眼睛,傻傻的微笑,脸上是我羡慕的表情,天真而茫然。
终点站到了。我下了车。路边的草懒洋洋的躺在一起,就好象是被太阳练了一天的婊子。我想,我喜欢一切简单而干净的东西,却又矛盾的喜欢注意身边那些不简单甚至有些肮脏的细节。因此,总是无法找到一个生活的原点;相反的,给自己的生活找到了无数复杂的借口和理由,成为一个编造谎言的说谎者。
本来是吃饭的时间,我却坐在公路的边上,那是曾经和一个女人约会的地方,我近乎病态的依恋这的一切事物,包括吃进嘴里的汽车尾气和扬起的灰尘。突然在想自己可能会莫名其妙的死于某种奇特的肺病。
站直了身子,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在那一瞬间,我在想自己后脑勺会不会撞到一块尖石,然后脑浆迸裂,继而向四周飞散,再以优美的弧度散落在草坪上,成为草地的肥料,为大地送进些许滋养,也算多少做点贡献。
我害怕阴暗潮湿的房间,因为房间里阴冷的空气让人随时都会丧失生存的唯一信仰。可是日落前的余晖是美好的、金色的,闪着只有她才会有的光,透过衣服,穿越我还算厚实的胸膛,温柔的抚摩我僵硬的心脏。如同一次重生。
夜晚姗姗来迟,天下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雨,我很高兴,同一天遇到喜欢的两种天气,是一种幸运。
细雨绵绵的城市,每一棵树都会被缓缓的洗净,在它们得意洋洋的时候,身体的某个部分疯狂的生长着喜爱潮湿的霉菌。在雨里找得到自己,疯狂的舞动着,就在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神情潦倒地独自走着,带着神经质的美感。
我知道我脸色在那一刻异常的红润,就好象初生的婴儿,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死在冰箱里的结局。雨水变的汹涌而盲目,疯狂的冲刷我的身体,我知道那并不肮脏,因为我已经获得一次重生。只是那种无声的绝望,一丝丝,一缕缕,清楚的穿过我的头发,无情地划过我的皮肤,通过手指滴落在水泥路面上,渗透在时间里,然后蒸发于空间里,在某个我可以找到的角落里躲藏着,我想去寻找它,却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束缚住,感到绝望的力不从心在这一刻开始,渗透进我的每一个细胞,让我感受到寒冷。
回到寝室,找到那块属于我的毛巾,用力的擦着头发,希望驱赶那些迫人的寒冷,但雨水倔强的在我的脸上刻下六道无形的伤痕,在日本的古书里,这样的痕迹叫做“六忘痕”。每一个失败的将士,将在自己的脸上划上六道伤痕,记住失败的耻辱和生命的绝望,然后切腹自杀。我知道我不可以死,我必须承受一些什么责难,到底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一定是有的,最少我这样想着,然后依靠这样的奇怪想法活着。寒冷在身体里减缓,我以为我没事了,以为得到解脱后的再次重生,寝室的墙上挂着一块镜子,里面有我自己的脸,鼻翼两侧有条深长的纹路,一直延伸到唇角,在东方的命相书里,这样的纹路代表着痛苦的隐忍,称之为法令纹……
生活必须要继续下去,无论自己是活的幸福仰或痛苦。
天空阴沉沉的,就像我这张扭曲的脸。我拿着她的相片去她班上找她。娟还在上课,我把门推开,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她身边坐着她的男朋友,两个人看见我走进教室,眼睛惊恐的长的老大。我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对她说:“那天我们去照的相片洗出来,这两张是你的单人照,很漂亮,现在拿给你。”然后对着他男朋友绅士的笑笑。转身往教室外走去,经过讲台的时候我对老师说:“对不起,她刚刚一直打我的手机要我一定要送上来,打扰您上课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请原谅。”说完接着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过身来关门,看见她男朋友正瞪着她说些什么。“对了,娟,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你自己说的好聚好散嘛,呵呵……”我笑的开心极了,心脏都兴奋的重新跳动起来,强而有力。我为自己卑劣的行经而骄傲。
从那以后经常听人说起她男朋友又打她了,心里畅快淋漓,病态的愉悦。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现在她所承受的痛和那时候的我相比,简直相差千万倍!
报复结束了,我收到的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我原本以为她男朋友会和她分手,那知道结果比分手更令我满意。
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我逐渐迷上了吉他和上网。抱着吉他的时候我会觉得温暖,而在网上我则可以无拘无束。改名字,换简介,仗着还算可以的文笔骗女孩子,乐此不疲。
一天一个网名叫做“柔儿”的女孩主动要求加我为网友。我知道这样的女孩怎么对付,于是拒绝了她的要求,回给她一句话:“给我一个加你的理由。”很快她又回了过来,“我并不了解你,只是单一的想聊聊,所以,没有理由。”我楞了楞,点击“通过验证”又点了“加为好友”。
“你好!”她打过来一句话。
“为什么好?”
“难道你不好吗?”
“我有说我不好吗?”
“那你??”
“你真是个无聊的聊天对手。”
那边沉默了很久。我想应该不会再说话了,正准备删除她。那知道她的头像有开始舞动起来。
“你很特别。”
“是很特别,平凡的人里最平凡的一个,所以是特别平凡。”
“呵呵,这句话好象是‘痞子蔡’说的吧。”
“只是雷同,实属巧合。”
“你不承认。”
“好吧,我承认我‘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你觉得什么样的爱情才叫爱情?”
“爱情,空气一样,在你身边,你明明抓到了,但你永远也看不到。”
“?”
“!”
“爱情有味道吗?”
“爱情应该向一杯干净的冰水。里面有大小不一的冰块。”
“为什么?”
“喝的快了就会冻着自己。”
“哦,我知道那样的感觉。那冰块呢?”
“冰块是崎岖的感情路,你有耐心它就会慢慢的融化掉,变成爽口解暑的冰水;没有耐心,它就只会变的很碍事,你只好放弃它们,随手倒掉。”
“你的理论很特别。”
“我只是胡说八道的。”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不是一直都再问吗?”
“呵呵,”她在那边笑了笑,“你觉得爱情和距离有关系吗?”
“这个问题就不太好回答了,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柏拉图’式的恋爱方式。”
“那你呢?请正面回答哦。”
“我不认为距离是问题。距离产生美感啊。”打到这里我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两个相爱的人只会因为距离而相互思念。当然也有例外。”
“还有吗?”
“恩。其实两个人要是相互信任,就算相隔千里也无所谓。两个人如果没有信任,就算面对面也迟早会因为怀疑而分手。”这句是真话,我边打边对自己说。
“我爱你!”沉默了几分钟后,对面突然打来这么一句话。
“真的吗?”
“是的,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心里面却再想,“哼!网恋靠的住,母猪都会上树。”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几乎每次上网都会遇见她,甚至有时候她明明隐身了我在聊天室里也可以遇上她。我不得不承认冥冥中有什么在牵引着我们。
“你上次对我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我说我爱你。”
“那为什么看见我上线了不和我说话?”
“因为我觉得你不爱我,甚至不喜欢我。”
“我的电话0731-XXXXXXX,你要是真的爱我。晚上给我电话。”
“你等等,我拿笔记一下。”
“我下了,没钱了。”
“恩,你晚上等我电话。”
我一个人坐在寝室里,室友们都和自己的女朋友玩去了。唉,真是世风日下,大学四年时间,就连班上最丑的女生都至少当了一次妈妈。我再一次认识到青春期发育的男男女女们对性的渴望程度简直可以用饥渴来形容。
电话响了起来,我拿起听筒,懒懒的对着话筒喂了一声。
“你好。请问石磊在吗?”
“你那位啊?”
“我是她女朋友。”
“是吗?他可有很多的女朋友。”
“你谁啊?我不相信你,他在吗?在就叫他接电话。”
“哈哈……”我在这边开心的笑了起来,自己都不记得多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我就是。柔儿吧?”
“你…你坏死了。”
“撒娇呢?”我戏谑的问到。
“你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撒娇?”
“厉害,直爽,我喜欢你。”
“好哇,你就是说在刚才之前你都不喜欢我了?”
“什么都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我不理你了。哼!”
“那你挂吧。”
“你和网上一样,很特别,看来你不是装的了,呵呵。这我就放心了。”
原来我们都在试探彼此,很厉害的女孩,我要小心点。我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话筒的另一边传来了拖拉机的沉重地撕吼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口就喊“铁牛!你们那有铁牛!你在农村呢?”
“呵呵”她笑的很开心,“你才在农村呢,我在安徽芜湖。”
“哦,原来你是芜湖人。”
“你太狡猾了,居然套我的话,不公平,你在哪儿呢?”
“长沙。交通学院。”
从那以后的每天晚上她都会给我电话,我好象也有了事情做,没天在寝室呆着,温书,等电话,感觉很好。因为我知道我在等待的是温柔的声音,而不是一个残酷的结局。直到一天晚上她对我说,我到你哪儿来玩好吗?我考虑了一阵,答应了。不过前提是她自己带钱。
也就从那开始,我们的关系彻底的变质了。
晚安,长沙(6)
2000年9月22号柔儿来到了长沙。我在火车站接她。
我站在出站口抽烟,一个女孩在我身边停了下来,有点怯弱的问:“请问你是石磊吗?”我看了看她,长的不错的女孩,一米六八的个子,手上提着一个黄色的背包。
“柔儿?”
“恩,是我。”
“走吧。”说完我转身便走。
“你一点都不绅士,都不帮人家提包。”
我转过头瞪着她,“你给记住,我不是什么绅士。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我带着她打了一辆的士,来到长坡。可能被我吓坏了,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敢说,只是紧紧的抱着那个黄色的包。
我们在长坡的一家招待所住下,我付了这天的房租和二十块打的士的钱。然后进了房间。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漂亮?”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很漂亮。因为不去想你的长相见到你就不至于太失望。”我冷冷的说。
“你……”她疲倦的脸上写满了委屈,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还好你是个美女,我至少可以多活十年。”
她马上笑了起来,像朵开谢了的花。“你下次可不可以一次把话说完啊你?”
“知道了。你洗澡吧。”
“那你呢?”
“我在外面抽烟,你洗完澡了叫我进来我再进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抽烟。楼下几个小孩儿在打台球,技术不错。不远的地方有个小贩在卖“臭豆腐”。我莫名其妙地担心她会没有吃饭,于是我走下去买了一碟。又买了一瓶可乐,一袋花生,两个面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怕她吃不饱,于是又买了十串烤肉。
走上楼去刚好看见她开门。
“你干什么去了?”
“买吃的?”
“饿了?”
“怕你没吃东西,给你买的。要是我自己才不舍得,反正饿不死。”
“唉——”她无奈的叹口气,但脸上是幸福的。“你就不能不说后面那一句吗?”
“是你让我一次把话说完的。”
“好、好、好,是我的错,进来吧。”我跟着她进了房间。把满手的食品放在桌子和茶几上。“吃吧。”
“你吃吧。”
“哦。”我拿着就吃起来。
柔儿定睛看着我,突然说:“你知道吗?你很有味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胡子留的这么长,头发也油腻腻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原来你说我有味道是觉得我臭。”我边吃边说,“不过臭男人,臭男人,不臭怎么当男人呢?臭豆腐味道不错,要不要来点?”
“真拿你没办法。”她微笑的看着我,“去洗澡吧。”
“对哦,是睡觉时间了。”我站起来,拿衣袖拭了拭嘴巴。脱掉的衣服甩在凳子上和地上。走进了卫生间。
洗完澡。我呆呆的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弄不清楚对她的感觉,就像镜子上的那层雾气,朦朦胧胧的。
走出来,看见原本乱丢在地上和凳子上的衣服都折的好好的。柔儿关了灯,电视机微弱的光亮照在她的脸上。我才发现她化了淡淡的装,头发不是很干,带着湿气,水顺着发梢滴在被子上,诱人而妖艳的美丽。
我什么也没说,上了床抱着她。她问我:“我是不是个坏女人?刚刚见面就和你上床。”我贪婪的吸吮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我只知道我是一个坏男人,因为我一看见你就想个你上床。”
我和她就像两只饿极了的野兽,撕咬着对方。在床上扭在一起。
她在长沙呆了七天。
七天时间我们除了去过一趟南郊公园,吃了一次麦当劳和买每天必需的食物。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我楼着她,她靠着我。
“无聊吗?”她问我。
“有点。”
“那就再来一次吧。”
于是我们又开是扭在一起,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什么时候想了或者实在太无聊了,就抱成一团。互相撕咬着对方,好象都想吸干对方的精力,然后就这么赤裸裸地死去。脑袋里面冒出奇怪的念头:反正人来到世界上的时候就是一丝不挂的,就这么一丝不挂的死在床上算了。
又快“10.1”了。我将她送上了去鹰潭的火车。因为“10.1”我必须回家。
晚安,长沙(7)
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以前路口前的转盘没有了,马路拓宽了,家属基地门前的路灯都不亮了。就连兄弟们也不齐了。
晚上只有我和伟在一起。他告诉我,雷去了北海;根根去了广州;波音讯全无,暂时联系不上;海平当上了驻港兵,暂时回不来。
只剩下我们两个傻呆呆的趴在铁路桥上,看着下面的车来车往。
“哥,以前中专的班主任你还记得吗?”
“老易?”
“恩。”
“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他得了睾丸癌。”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会吧?”
“是真的。”伟站直了身子,严肃的看着我。“我们都去看了他,你去吗?”
我看了看伟,然后说:“不去。”
“虽然我知道你的答案,但,哥,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谁叫他爱生小孩子。”
“哥,你不认为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吗?”
我重又看着他,过了一会,转过头去迎着风说:“因为我已经丢失了同情心。”
伟看了我很久,重又趴在桥护栏上。“你又变了。变的更现实,更冷血,也更可怕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没有联系,我在走的前一天告诉伟我明天下午的火车,他对我说要上班来不了了。我说知道,只是告诉你一声。过了一会小伟说:“哥!顺风!”我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回到长沙,身心俱疲。拖着沉重的身子在学院的路上走着。
一路上都是春风得意的笑脸,在学校里是好的,最起码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年轻人。不然我就快以为自己是个濒临死亡的老人了。在自己的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一丝活力。
回到学校又要装模做样了,不然老师又得批了。虽然我不害怕,但是已经厌烦了那些在耳边叨念的人。
很快每年一度的“院卡拉OK大奖赛”又要开始了,我意识到了在大学里做一个学生会干部的重要性。因为一旦你成为了一名学生会成员。那就代表了你在学生中的绝对权利。为了我的申请不至于石沉大海,我决心报名参赛。
初赛是在自己的系里面进行的,学生会的文艺部主席雷湘黔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好象在他的眼里,整个成交分院除了他就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唱歌了。初赛轻松出线。雷湘黔跑过来和我握手,我只是冷漠的望着他。
“一起吃饭吧?”
“你买单?”我问他。
他只是楞了一下马上说:“没问题。”
我们到“商业一条街”吃炒菜,两个人寒暄着,雷湘黔充当的角色是主角,而我是个连配角都称不上的搭子。突然他问我:“石磊,你今天比赛的那个唱腔很特别,怎么叫法?”我现在才知道他请我吃饭的原因,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说唱法。”
“什么法?”
“说唱法。”我看着他,想快点结束这餐饭,但又不想得罪这个将来有可能成为我顶头上司的人。于是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知道的对吧,说唱法那么普通。”
“是啊,是啊。”他笑的有掉滑稽,“很简单,我就是突然忘了怎么叫法,呵呵。”
可悲的面子!
终于等到正式比赛,我实在没想到居然可以一举夺魁。在学院名声大嘈。还被院团委授于“校园十佳歌手”。拿到小红本子的时候,脑袋里又有了怪想法:不错,不错。我这号的当不上十佳青年,当个十佳歌手也满足了。就在当天,分院也批下了我申请加如学生会文艺部的要求,并且直接成了文艺部的副部长。
我的成绩开始直线上伸,老师评价也大有好转。曾经说我是:“朽木不可雕也。”的王书记也在例会上拍着我的肩膀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我脸上微笑如花,嘴里连说:“抬举抬举,不敢不敢。”心里却把他祖上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就在一切都显得风调雨顺的时候,我接到了柔儿的电话。
“磊,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是啊。”
“忙什么呢?”
“忙找女人呢?”
“我知道你是气我的,我才不生气呢?”
“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那就是有事情了?”
“……”
“有你就快说啊!”我心里有点慌,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要听真的还是听假的。”
“真的!我不喜欢听假话。”
“那我说了哦。”
“你妈的,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挂了!”我脾气上来了。
她却在哪头笑了起来,“好久没听你说脏话了,还满怀念的。”
“你变态啊你?快说,不然我真的挂了。”
“磊!”
“干什么?”
“我……我怀孕了!”
“不会吧,你不要和我开玩笑?”
“是真的。我没开玩笑。”
“打掉。”
“可是我想有你的孩子。”
“我不想,最少我现在不想。你要是真爱我就打了。”
“你是不是怕了?磊。”
“怕?为什么要怕?那你生下来好了,看看长的像你像我。”我对着话筒吼了起来。整个寝室的人都看着我。
“好吧。我会去的,你别生气了好吗?”她妥协了,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委屈。
“没别的事情了吧?”
“没了。难道你不想再和我说说话吗?”
“等你把事情搞定了再给我电话吧,我要去开会了,就这样。再见。”
“喂——”电话里还有她的声音,我依旧把电话狠狠的挂了下去。心乱如麻。
自从知道这个不幸的消息之后,我整个就像是月经不调的女人,脾气暴躁易怒,一天到晚坐立不安。
大概10天后柔儿又来了电话,寝室的室友接的,告诉我要我晚上等她电话。
晚上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是她的。
“磊,我做了。我按你的话做了。”她的声音憔悴极了。
“乖,还痛吗?”我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身体不痛了,但心里痛得要命。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她只是一遍遍的叨念着。
那天晚上挂机之后,我怎么也无法安睡,脑袋里全是她那句“我们的孩子没了。”也是那天晚上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声音是可以有表情的,因为我在她的声音里看见了她憔悴苍白的脸和写满痛苦的眼睛。
很快暑假到了,我和柔儿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我也知道她的身体有所好转。
放假回家。
我和伟说起了她。伟对我说:“哥,我不想听你说你爱上什么人了。因为你一定会和她分手。以后的你我不敢说,但现在的你一定会和她分手,不过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我向父母说了我和她的事情,希望他们可以接受。没想到他们坚决的反对。以他们的眼光看来一个主动找上门的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女人,而且还轻易的和我发生了关系。这样的女人我们家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无论我怎么说他们就是不点头。于是我拿起我们的相片做最后的挣扎。
“爸妈,你们看,她很漂亮。而且真的为我付出太多了。”
爸爸一看相片,脾气就上来了。一把抓了过去,我去抢,结果换来一记清脆的耳刮子。相片在父亲的手里支离破碎。我只能坐在地上,望着一地的碎片,不知所措。难道伟的话应验了?
晚上,我站在一台IC卡电话厅里给柔儿去了电话。
“对不起,我尽力了。”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真的尽力了吗?”
“对不起。”
“呜……”柔儿在电话的哪一头哭了起来,“告诉我你骗我的。好不好?”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就不能再试试?”她在电话的另一头撕心裂肺的吼着。
“我把我们的相片给我父母看了,但是我爸把相片……”我实在说不下去了。
“怎么了,你父亲他把我们的相片怎么了?”
“撕了。”
“不!!”她哭着喊着,我甚至可以看见她绝望的样子。“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说,你说是你骗我的?”
“是!我是骗你的!”我忍住心里的疼痛,两只手拿着话筒。“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只是和你玩玩罢了,谁知道你当真了。靠,你以为我会喜欢你吗?啊?你只不过是个送上门的婊子!”
“磊,求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在骗我,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死心。我不会相信你的!”她哭的声嘶力竭。
“去你妈的!你爱信不信,当时你告诉我你有了我的孩子,我只是想骗你把孩子打掉罢了,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啊,你白痴啊你,不知道自己想想。没想到拿我父母当挡箭牌都没用。你现在给我听好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胸口堵的难受,好象有什么东西就要爆出来了。“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秦莉,你不过是个玩物,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以后各走各路。听清楚了吗?各走各的路!!”
我飞快的挂上了电话,挂上的刹那,电话听筒里穿来柔儿凄凉的吼声:“不——”
我身上的力气像突然被抽干了一般,顺着电话厅滑坐在地上。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捆了起来,越扯越紧,让呼吸都变的困难。拿电话的手抽筋了,变成怪异的形状,丑恶而狰狞。
IC卡机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嚣叫,我死命的捂着耳朵,但那声音穿透我的身体,一声声的刺在我的心上。那一瞬间我几乎怀疑自己快要死掉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抬起头,忽然发现电话厅的玻璃上有一张陌生的脸。泪流满面……
第一次觉得假期是这样的漫长。
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路上晃悠着。几个兄弟东西南北的分散开去,上班的伟,也没有时间陪我,而且他也找了一个女朋友。一个奇怪的女孩,伟总是为她觉得茫然,弄不懂那女孩话里的意思——“我可以做你的情人,但不能做你的太太。”
在家的时间不是很多,也不上网。每天就是闲逛着。整个脑袋呈现出一种真空的状态,不知所以。
人是身体就像一棵发育畸形的树。神经和血管就是枝杈脉路,树的顶端住着一个大大的窝。里面住的不是大脑,而是全宇宙最复杂的物理结构,一个精灵,有着皱皱的皮肤和苍老的容颜。记载着知识、罪恶、衰老、背叛、理想……
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脆弱,但又不得不让自己看上去坚强。不想证明什么。因为生命也是脆弱而无力的。道理简单,最坚硬的额骨也经受不住一个幼芽的发育,轻易的就可以破骨而出,剩下一个残破的洞,空虚的站在那里,就好象旷野上的深坑,看不到底,丢下巨石也不会发出任何的声响;薄薄的刀片亦可以轻易的撕碎我们的身体,将我们分割的支离破碎……
实在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闲逛的时候,到书店买了一本名为《厚黑学》的书。拿到家里来回的翻阅着。里面有太多虚妄的事实,太多丑陋的脸嘴,却是人们最基本的求生法则。
夜晚,依旧是宁静的。但心中的思绪如同暗涌般澎湃起来。
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在阳台的护栏上找点依傍,懒懒的靠着。入夜的风变得很凉,让我不禁缩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把衣领立起来,我想,希望这样能让自己感到温暖些。
青春,就象一个被尼古丁荼毒的肺,千疮百孔。但事实是否真的如此?自己也说不清楚。
点燃一只香烟,深深的吸上一口,白色的烟在夜色中跳着诡异的舞蹈。我发现自己依旧眷恋烟的香甜。吐呐之间,烟头忽明忽暗,就好象自己不停起伏的胸口,坚毅的疼痛。
我总是认为没人懂得欣赏我。其实根本是自己都不懂得如何去欣赏自己。
老认为自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上帝独一无二的作品。我们必须去认清这个世界的种种真相,虽然过程也许是残忍的,但要是宁愿蒙上自己的眼睛,而不敢去面对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就真的完美了呢?不!绝对不是!要赏识这个世界,首先要做的就用力地瓣开自己的眼睛,好好的看清楚自己,先要懂的如何的去赏识自己,才能有能力去赏识这个世界的色彩。
生命中遭遇的种种困难,结局会有多么的糟糕,都是我们自己无法预见的事情。可是,我们可以决定的是自己的想法,选择接受的方式。在事情发生之后去找寻处理的方法。而不是躺在树下,期待树上的果实熟透的时候掉在你的嘴里。那样即便是掉了下来,也是烂掉的,里面还有蠕动的虫。
当一个人失掉激情的时候,他就永远也无法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地。逆境往往是双向的,要么它会使人变的无比强大,要么就让人变的无比的脆弱和渺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困难消失之后,经历它的人,在一个质变的过程中,是变的容光焕发,还是被扭曲的失去原有的形状。其实,危机可以给我一种动力,使我拥有自残式的坚强。
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已经不再是如何看待自己所收获的,而是看自己所失去的。真正重要的事情,是我们如何从失去的部分里寻找那些仅存的利益。因为,那需要的才是真正的智慧。那才是造就智者和愚人的差别之处。而后,我惊奇的发现,我一直都在充当一个自以为是的愚人角色,且乐此不疲。
爱,到底是茫然的吗?我问了自己千百次,终不得其所以然。可是当我颓败的时候,当我失落的时候,当我觉得彻底绝望,准备将自己流放的时候,那些帮助过我的人,给予我的不就是爱吗?原来,爱并不遥远,它总是在那里。看不见,也摸不着。
我该以什么来回报那些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凉风吹过,远处的山巅之上有一道金灿灿光,刺眼的颜色。我举起手试图遮挡什么,可它悄无声息的穿透我的指尖,照的心脏暖暖的痛!
伟又打来电话。
“哥。”
“恩。”
“晚上出来吧,我们兄弟好久没在一起了。”
“好。”
打了一辆的士去伟的家。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路变得有点陌生。不知道是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变化,一切都显的那么格格不入起来。在他家住宅区的大院里转来转去,原来这里有这么大的一片草坪。
我躺在草坪上。把身体完完全全的伸展开,很舒服,像个“大”字。要了伟的手机。
“我到了。”
“那你怎么不敲门。”
“我在这里很舒服,抬起头就可以看见你家的阳台。”
阳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呵呵,我看见你了。”
“帅吧?”
“像具死像不雅的尸体,能帅到那去,等我,我下来。”
头上就上天,虽然不是记忆中的洁净,但也蓝蓝地。过了一会,我看见伟从一个坡上走下来。站在花园的边上,指着一块牌子——“请爱护花草树木”。我躺在地上。很舒服不想移动,侧过脑袋看着他,然后拍拍我旁边的草地。
“干净,来不?”
伟笑了笑,走了过来。“要是被人看见倒不要紧,告诉我爸妈我又要死了。”
“怎么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你怎么会觉得我有事?”
“你没有事不会找我了。”我看着天上的云在走。
伟沉默了一会,“哥,你怪我没找你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你又没做错什么。”
“你不老喜欢说我‘有异性没人性’吗?”
“你都知道了我还说什么。”
“呵呵……”干涩的笑。
“说吧,我知道你不痛快。”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他不知道在看哪儿。眼神涣散而茫然。“我说过:‘兄弟是一辈子的事’。”
伟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和她分了。”
“我猜到了。”我转过头,眼睛不知道放哪儿,只好继续看着天上的云,刚刚看到的那一片已经飘的好远……
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所以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看着天上的云。两具尸体。
晚安,长沙(8)
生命依旧在进行,像一双烂掉的跑鞋。跑慢了鞋带会松散,跑快了脚趾会感到疼痛,所以只能站在原地,驻足不前。心变的平静,再也不起波澜,从发梢凉到了脚趾。
开始整天整天的坐在家里。对着客厅墙上的镜子,看着里面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嘴角向脸颊两旁延伸。微笑,保持着一个姿势,肌肉撕裂般地疼痛,有点僵硬。
生活变的规律起来。早上起床为爸妈做好早点,放在桌上,然后外出买菜。回家的时候总是可以看见父母脸上的浅笑,幸福的。他们去上班,我坐家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鱼缸里的鱼,自由自在的游着,心里抽痛。
中午,做好菜等爸妈下班。看着他们吃的满足。干涸的心滴进一滴水。
下午在家里唱歌,把碟片丢的一地。唱累了就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想象自己初来到世界上的样子。带着血色的幸福。
晚上,妈妈回来做菜,我在一旁帮忙,吃完饭,爸爸洗碗,我和妈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没有太多交流,却保持着家人的默契。生活有条不紊。
快开学了。伟又打来电话,说自己要换单位了,晚上出来吃饭。
晚餐是沉默的,两个人各自坐在一边。我杯子里的酒还有一大半,伟已经喝下了整整一瓶。
“又怎么了?”
“没什么,还好?”
“面试呢 ?”
“很顺利,小菜一碟。毕业后还是学会了不少东西,没什么好紧张的。”说着又喝了一杯。“哥,你白了很多。”
“是啊,不见天日嘛,呵呵。”
吃完饭,两个人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天桥下。
“上去吗?”小伟问。
“算了,爬围栏吧。很久没有横穿马路了。”
爬过围栏的时候,觉得身子有些僵硬,才发现自己在家里闷了快一个月,骨头都发霉了。
我们走到一个家属区前,伟突然停下,看着一栋楼发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黑压压的一片。
“哥,知道我最爱的人是谁吗?”
“反正不是刚刚分手的那一个。”
“那你说是谁?”
“不是庆就是清。”我看着他。
“到底是谁?”
“清。中专时候你带我见过的那个女孩子。”我转过头往前走,伟没有跟来。
“到底是我哥哥。”伟笑了笑,有点勉强。“她以前就住哪儿。”
我继续往前走,伟从后面跑过来搭着我的肩。
“烟?”我说。
“哦。”小伟掏出两支,放在嘴上点燃,然后递了一支给我。
“哥,你说烟像什么?”
“生命,因为你和我都会变成灰。”
“那这些冉冉升起来的呢?”他认真的看着我。
“世界上最妖艳的舞者,同样是消失,它们却优美太多。”
“那你说爱呢?”
“是狗屁。”
“呵呵,哥,我发现我爱上你了,你真像一个哲学家。”
回到伟的家已经很晚,两个人都是蹑手蹑脚的,怕吵醒了他爸妈。他的狗却使劲的蹦着,兴高采烈的摇着尾巴。躺在床上看书一直到天亮,伟安静的躺在边上,嘴角挂着微笑。亮晶晶的,像个初生的婴儿。
感觉又和从前一样。我是伟,伟是我。灵魂的交集。
回长的路上第一次买了硬座,车厢里的气味很难闻。我对面的男人脱了鞋,把脚放在我的边上,靠在座位上睡着了。他的袜子上破了个洞,脚趾好奇地站在哪里窥视外面的世界。
车窗外的景物连成一条黝黑的曲线,飞快的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偶尔会有一两户人家,可以看见昏黄的灯光。途经的城市变的安静,路灯骄傲的从高处发出光亮,却孤独的站在原地。
火车开动的时候,无意间瞥见火车的轨道在车轮下飞快的退着退着,站台上的等光照得它亮堂堂的。奇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认为爱情如铁路,试问有什么样的感情可以经得住这种倒退的速度。
火车轮压在钢轨上,发出压抑的声音。
正点到达长沙站的时间是五点五十八分。这次回长沙,除了爸妈谁也不知道。又或者我不想打搅到任何人。
出站口很多人。有人在吆喝着:“常德,有常德的没有?常德。”的士司机热情的帮人拿行李,为了生计,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几对情侣一出站就彼此拥抱,热烈的。一个人默默的走着,准备去赶“104”的头班车,像个飘在路上的魂。心里空的没有感觉。
开学了,日子还是照常的过。我报了很多选修课,让自己的生活显得充实。和同学的关系变的密切起来,与室友的关系也好了很多。扬扬和晓波重又成了我身边的开心果,一天到晚两个人疯疯癫癫的笑个不停。没有人问我为什么改变了,我想大家喜欢现在的我,但我喜欢谁呢?
四月校园里面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即将开始的“冰力十足杯校园歌手大赛”。室友们问我去不去?我说不知道,选修太多了,忙。哪知道分院领导也把我叫到办公室鼓励我参加,还对我说马上学生会就要换届了,多表现表现,争取把文艺部长的头衔拿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希望我参加这次比赛,心里的感觉奇怪,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蠢蠢欲动。我答应了,算是众望所归,也为了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因为我希望自己在毕业档案里多点好的记录,也因为我不想再拒绝命运将带来的和曾经带走的东西。
“冰力十足杯”在学校设的报名点位于综合楼四楼,院广播电台的办公室。
走上三楼,停了停,情绪有点低落。抽了根烟,烟蒂随手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觉得不够,便在烟蒂上神经兮兮的蹦跳起来,开心的笑个不停。
一个正在上课的老师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对我说:“同学,请安静。”
“为什么?”我望着老师做无知状。
“现在是上课时间,还有其他同学在上课呢。”老师认真的对我说。
“我知道。”我依旧微笑的看着那位老师。他转身走进教室,脸上写满了愤怒和鄙视。
心情突然就这么好了起来。兴致高昂的往广播台的办公室走去。
“你好!我是来报名参加的!”我大喊一声。
办公室里的人都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异样。
“随便坐,主管报名的人还没来。”对着我说话的人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后来知道他叫鸣。我朝他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在一张靠墙的板凳上坐下。没有人搭理我,各自忙乎着。我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们帖一张黄色的海报。
晚安,长沙(9)
好象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让我觉得很好。我可以安静的看着身边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方式。我已经讨厌再被人看着,只要我看着别人就好。午餐时间到了,几个人去吃饭。那个叫鸣的男生看看我,然后放下已经拿起的背包。
“怎么,你不去吃饭吗?”
“没关系,不饿。”
“那我陪你聊聊好了,反正这个时候去食堂实在是太挤了。”
“无所谓。”
“你刚刚进门的时候怎么那么高兴啊?”他问。
“难道我不因该高兴?”
“不是,不是。”他显得有点慌张,“我只问问。对了,你是那个系的?”
“成教分院。还有,我高兴是因为我刚才和一个老师开了个小玩笑,心里很舒服。”
“哦,那你等一会,我吃饭去了。下午还有课。”不知道是我的回答还是因为我是一个成教的学生,让他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我拿出一支烟点上,使劲的吸了两口。
“你走就走啊,我又没拦着你。”我叼着烟,虚着一只眼睛看着他。
“哦,那…那我先走了。”
起身的时候,他的脚撞在了板凳角上,有点慌乱。
我坐在凳紫上,觉得无聊,开始认真的看这间办公室。办公室被一块暗黄的布隔开,布帘后面杂乱的放着一些东西。三条长凳,几把椅子。墙上帖了一张纸,上面记录了电台每周的发稿情况。办公室的中间放着一张大大的桌子,上面铺着一块红色的绒布。我掀起绒布的一角,呆呆的望桌子上那斑斑点点的墨迹,像自己的心。
我站在楼梯间的过道上发呆,望着斜对面图书馆里来往的人群,不知道忙碌的身影下都隐藏着怎样的心情。
身后传来一声醇厚的男音:“你是来报名的吗?”我转过身,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生微笑的看着我。
“是。”
“进来吧。里面坐着谈。”
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上,他坐在桌子的正南方。我问他抽烟吗?他笑着说谢谢。两个人寒暄着,坐在那里吞云吐雾,原来烟真的可以拉近男人间的距离。这个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女孩。穿着暗红色的绒布休闲衣,一条洗的有点旧的牛仔裤,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斜挎包,穿了一双蛋黄色的休闲鞋。走到我的对面坐下,把包随意的丢在桌上,对着那个男生叫了一声:“哥。”然后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写着什么。
男生转过脸看着我,脸上依然有微笑,真诚的,发自内心的那种,可是眼睛里却闪着奇怪的光,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这是报名册,你填一下吧。”他双手拿着一个本子递个我。
我接了过来,看了一下,问他有笔吗?他先是楞了楞,然后笑着递过来一支圆珠笔。我按照表格上的要求一一填写,然后重又交回给他。
“好了。”他问。
“恩。”
“我看看。”他拿着本子认真的看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石磊,好名字,很硬。”
“呵呵。”我笑了笑,“是够硬的。你呢?”
“龙。”
“你的名字也很好,中国最古老的图腾。”
他也笑了,礼节性的。“对了,你准备唱什么样的歌曲?”
“除了美声,大致都还可以,有要求吗?”
“没有具体的要求,但最好是有活力的,热闹一点的。摇滚会吗?”
“恩。黑豹的可以吗?”
“当然,黑豹是个不错的乐队,我听过他们的歌。你准备唱那一首。”
“没有窦唯的黑豹已经不是黑豹了。我就唱《无地自容》好了。”
“好,好,好。”他笑的很灿烂,“你现在可以哼两句吗?”
“……曾感到过寂寞,也曾被别人冷落,这叫我没有感觉,我无地自容……”
坐我对面的女孩停下手上的活仔细的听我唱着,然后对我说:“歌词不错哦,是不是摇滚啊?摇滚不是很吵的哪种吗?”
“摇滚有很多种。并不是每一种都让人觉得嘈杂。当然重金属和死亡金属例外。我也有点消化不了,听了会想死。”
这时候门口又进来人,问“冰力十足”是不是在这里报名,我说是,随便坐吧。然后帮着他们问东问西,考一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乐理常识。我觉得自己有点喧兵夺主,回过头看看龙,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初时的微笑。
报名一直持续到晚餐时间,对面的女孩对着龙说:“哥,请我吃饭,你自己说欠我多少个冰淇凌了?”哪个叫龙的男生只是呵呵的笑着说:“I服了YOU。下次,下次。”
我望着她的脸。也许在别人的眼里她笑的很灿烂,但在我的眼中她地笑的就像一朵没开就凋谢的花,没想到她转过脸来看着我,眼睛直视着我,笑着让我请她吃冰淇凌。我淡淡的说:“别看我,我没钱。”
回寝室的路上一直想着她的那双眼睛。哪里没有一丝水气,像口干了很久的井。
第二天下午没课。
我拿着吉他来到电台办公室。她正坐在里面翻阅一些东西。其实具体是些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还是问到:
“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抬起头,“你来了。”
“废话,你这不是明知顾问。中国人都这样,见面第一句全是废话。不是问你吃饭了吗?就是说‘哟,你来了。’我真怀疑要是在厕所里,要是你碰到一个熟人是会问她说你来了还是吃了吗?”
“呵呵,”她笑了起来,眼睛依旧没有一死光彩。“我可是从来没见过你这一号的,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面想的是些什么,让人感到好奇。”
奇特的女子,颓靡的笑容,干涸的眼睛。
“对了,你不用上课的吗?”
“我?不用。”
“上次没记住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石磊。”我看着她。
“呵呵,叫我薇。”
下午很快过去了,陆续有不少人来报名,可惜一叫试唱大都五音不全,唱出来的歌让人颤抖,同时也为他们的勇气感到钦佩。
晚饭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和薇到一食堂吃饭。打饭的老女人对我说:“你应该多吃点东西,看你瘦成什么样了。”我说谢谢,薇在后面看着我。
吃饭的时候,我们相对坐着,她突然问我:“你常来这里吃饭吗?”“不,不常来,但每次来都在哪个窗口打菜罢了。我不喜欢到处走,从一而终其实是件好事,看我的饭菜就知道了,两块钱比别人四块钱还多,何乐而不为呢?”我说。
饭后我带她去小餐厅买饮料,卖饮料的胖女人对我说:“怎么,你妹妹。”“不是。”“你们长的好像,我还以为……”“夫妻相。”我没等她把话说完,讨厌这个罗嗦的女人,她似乎喜欢和所有的雄性套近乎。“呵呵呵呵……”胖女人捂着嘴巴,虚着眼睛笑着看我和我背后的薇,笑声像一只被掐着脖子的母鸡。
回电台的路上我想问她为什么不说我们不是特殊关系,但又觉得多余,所以什么也没说。
晚上有个叫凯的男子来报名,唱孙楠的《红旗飘飘》,声线很好,感觉不错。
没人报名的时候,我抱着吉他,边弹边唱郑均的《灰姑娘》。她认真的看着我。
“你吉他弹的不错,学很久了吗?”
“才开始没多久。”
“不会吧,哪肯定是有人指点了。”
“有,吉他书。”
“自学的。”
“是。”
“我也好想学哦。”她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表情,渴望的。
“我教你,拿着。”
我把吉他递给她。告诉她抱吉他的姿势。可是她怎么也抱不对,抬头看着我,有点焦急。
我摇摇头,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后,倾下身子,双手从后面环过她的身体,握住她的手。
“你应该这样。”
我把她左手的手指轻轻的放在琴弦上,告诉她这个指法叫AM和弦,是最基本的指法。然后握住她的右手告诉她如何拨弄哪些弦。心里隐隐的疼痛,不知道象征着什么。
“不错哦,混的很熟了。”是龙的声音。他站在昏暗的走道里,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我站在边上,靠着围栏看着她有点笨拙但认真的练习着最简单的指法。无意间瞥见她的手指,纤细而孤独的,反复做着一个相同的动作。犹如一次次寂寞的轮回。
送她回寝室的路上是沉默的。感觉怪异。好象彼此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我下了一个决定。”我先开了口。
“什么样的决定。”她看着我,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睛更加干涩。
“我要追你。”
“不可能吧。”
“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吗?”
她没有说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不知道说什么了,也许只当这是个小小的玩笑。
好象是习惯性的,下了课。我到寝室拿了吉他就往电台走。
办公室里坐着龙和那个叫做鸣的男生。
我们谈了很久,鸣说他没有喜欢的女孩,我说我也没有。然后鸣走了,剩下我和龙。我们两个去四食堂吃饭,饭后一起到二教后面的花园里坐着抽烟。
“薇是个好女孩。”他忽然对我说。
“我怎么知道。”
“是真的,有些话我不好对你说。但请不要伤害她。”
“你又怎么知道我会伤害她。”
“大家都是男人。”龙看着我,“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你真的知道?”
“了解。”龙笑着说,“我了解的。”
我们彼此笑笑,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好象也没话说了,空气有点浑浊。
下午电台里有我,龙还有薇。像第一次那样坐着,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龙看着书,一会看看我,一会又看看薇。我听着耳机,薇则在看一本叫《男孩女孩》的杂志。
“你在听什么?”龙放下手上的书问我。
“‘扭曲的机器’。一个乐队,知道吗?”
“放出来听听。”薇也放下书,“好特别的名字,是摇滚吗?”
“是。”我说,“你们确定吗?”
“放吧。”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提出一台录音机。
我把磁带放进卡座里,调了一下低音,将音量控制在中等,按下了“PLAY”键。音箱里立刻蹦出可怕的声音,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我们的生活放荡像只狗,我们的生活放荡……”
“去他妈的有效的证件,去他妈的合格的身份……”
“难道我们年轻人不应该有自己,发泄的地方了吗?难道非要我们去杀人放火,你们就开心了吗?……”
我抽着烟,静静的听着。龙的脸开始扭曲,眉头皱在一起,估计快受不了了。我瞥了一眼薇,认真的听着,俯在桌上的手有点颤抖,眼睛里放着奇异的光。
“关了吧。”龙笑着说,“呵呵,受不了,快吵死了。”
“我早就叫你别听。不相信。”我站起来取出磁带。然后问薇,“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说不出来什么样的感觉。不过我喜欢哪种声音达到极限时的感觉,好象再高一点就要裂开了。”
龙奇怪的看着她,再看看我,好象真的没话说了。
晚餐三个人一起在四食堂吃。薇第一次坐在了我的旁边。龙笑着说下午的哪盒磁带实在是太猛了,有点接受不了。我说总有一天你会喜欢的。龙说不可能。我没有再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明天报名就结束的缘故,晚上来报名的人很多。其中有两个抱着吉他广仔给人很深的印象。他们唱的是“Beyond”的歌。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龙说,“明天我们电台去铁道学院看表演。你也去吧。”
“好。”我对他笑了笑,“下楼的时候小心点,别摔着了。”
“你啊……”龙笑了起来,“先走了,开心。”
我对薇说,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薇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收拾东西,然后站了起来。我们锁了门,并没有直接回她寝室,而是在学校里四处转悠。薇说她从来不敢一个人在晚上到处乱晃,总觉得不安全。我说你是女人当然。她说我是女孩好不好。我笑着摇头。
走到电影院的后面遇到了鸣,他看见我们,然后使劲的摇头,脸上表情痛苦,看着我的眼睛夹带着嘲讽。
我看着薇,她的脸上很坦然,说我过去了。我说好,我会在下面草坪上等你。心里想着,要不她就真的单纯到什么都不懂,否则她就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女人。但她的眼睛里一定藏着什么。我突然高兴起来,我真的要追到她,一个挑战。
我一个人走回寝室,拿了吉他又默默的走出来,室友们问我不回来了吗?我说不知道,给我留个门吧。
草坪上一个人都没有,座在上面,有点潮湿,感觉舒服。我喜欢没人的地方,那样我就可以不用戴任何面具。
抱着吉他,调了调音,静静的弹了《绿袖子》又弹了《野花》。她没有来,我在心里想着也许还会来吧,再等等,不然万一她来了我不在就没希望了。接着又弹《爱的罗曼史》,她还是没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弹起了《灰姑娘》,心里莫名其妙的抽痛。看看表,23:52分了,看来她是不会来了,也来不了。我在心里想着:妈的,耍我,老子玩死你。
疯狂的开始扫弦,弹起郑均的《极乐世界》,高声叫喊着。草坪对面的教师楼里亮起了灯,四楼的一间阳台玻璃窗被推开,里面传来一个老师的声音:“谁呀这是?这么晚了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我对着上面大喊:“操你妈的。”转身跑开了,后面传来那人的怒吼声:“那个系的!!”跑了一段路我停下来休息,心里无比舒畅。
翻墙进寝室的时候被门卫发现了。
“谁啊?”
“张伯,我,石磊。”
“哦,是你啊,这么晚到哪去了?”门卫张伯披着一件单衣,穿着一条三角裤站在哪儿问我,样子有点猥琐。
“练琴去了,在寝室怕吵您和吴姨(张伯的老婆)休息啊。”我举了举手中的吉他。
“这样啊,早点上去休息,我不记你晚归。”张伯开心的笑起来,“以后晚上要出去之前给张伯我打声招呼,我给你悄悄留个门。”
“嗳!谢谢您啊,您也去休息吧,外边有点凉,小心身体啊,张伯,那我先上去了。”
他说去吧,去吧,这孩子。我心里却在想着那本《厚黑学》,果然人性是丑陋的。
晚安,长沙(10)
第二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她。“请问薇在吗?”
“哦,你等等。”那边声音有掉嘈杂,“薇,你的电话,谁啊这么早。”我听见薇说不知道。
“你好,那位?”
“昨天晚上我等你到凌晨。”
“哦,我忘了,再说寝室要关门了,所以我就回来了。让你等那么久对不起啊。”
“没什么。”我尽量让声音平静,“就是有点想你了。”
“呵呵,不会吧?”
“信不信由你,说不说在我。”我说,“下午去铁道的时候叫我一声。”
我告诉她我的CALL机号,手机号码没告诉她。因为觉得没必要。
中午我给她寝室打电话没人听,于是打了她的CALL,加了“530”的代码。回机的时候我问她在哪儿?她说和同学在橘子洲头放风筝,问我有什么事情没?我说没有,就是有点想你。然后挂了电话。
我心里清楚的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对女人的杀伤力最强。就是不太会说甜言蜜语但很会说我想你的男人。女人嘛,虚荣心是少不了的,总是希望自己被人念着挂着。
下午我没给她打我的CALL的机会,早早的去了电台的办公室。她看见我说你来了。我冷冷的应了一声。
去铁道学院的路上,我没和她坐一起,而是和龙他们在一起坐在车的最后面聊天,大家嘻嘻哈哈的说的很开心。
到了东塘我们要转7路车,我最先上车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座下,鸣上车了就让他座我旁边,我知道他是哪种爱面子的小男生,不会拒绝,也不想让人说他闲话。当薇上车的时候,我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把她往身后一推,指着鸣的旁边说,我知道你晕车,坐哪儿吧,靠窗。然后又和龙他们挤在一起。道理很简单,我创造机会给鸣,这样鸣都输给我,他就无话可说;而对薇来说,她会觉得我是个体贴而又特别的人;对龙以外的其他电台的人来说,我和他们打成一片,就不会显的尴尬,也不会觉得我是个外来人。虽然我知道这样很卑鄙,但我喜欢控制局面,而不是让局面来控制我,我曾经被控制的太久了,结果就是遍体鳞伤。
到了铁道学院,我跟着龙认识了一位电台主持人。她笑着说她扑粉都扑了四十分钟了,而我也在想她无论怎么扑都是那样了,又一次证明了可悲的虚荣心。
看节目的时候,让薇和鸣坐在一起。鸣是那种清高的人,是没办法当着我的面对薇说太多的话,这点我太清楚,所以胸有成竹地把龙叫在一边抽烟。
“你是不是真的要追薇?”
“就你看的来说呢?”
“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龙笑笑,然后有点无奈的看着我。
“你让我不要伤害她。”我笑着对龙说,“我现在给她充分选择的权利。”
“真的?你别骗我。”龙认真的看着我。
“放心,我把你当兄弟,不会骗你的。”我看着前面的节目对龙说。
龙朝他们走了过去,我一个人在后面看着他们正在讲些什么。我一点也不担心,我相信龙会帮我说话,就算不是直接也是间接的,因为我把他当兄弟。有些男人会为兄弟两肋插刀,我知道龙和我是同一种,但可惜不是同一型。
默默的站在后面看着他们说话,心冷的像把锋利的刀。薇,你会因为失约而付出你无法承受的代价。
晚会结束。我们一行人打的士回学校。我看见薇看我的眼睛有点迟疑,看来龙真的说了点什么。我又一次故意不和她坐一台车,只是对她说,愿意的话,在电台办公室等我。
果不其然,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电台的办公室里。
“走吧。”
“恩。”她站起来,安静的跟在我后面。
“龙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我问她。
“没有,哥只是对我说让我好好选择。”
“他是不是对你说我给你的爱是狂热的那一种,而鸣会是比较温和而平静的。”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的抬起头。
“没什么。”我看着她,对她说。“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但可能需要长一点的时间,你可以现在回寝室,或者跟我走。”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跟在我的后面。我在心里对她说,你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我带着她走到我等她的那片草坪。上面稀稀拉拉的坐着几对情侣。
我找了一个最暗的角落坐下来。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她坐下,看她有点犹豫,我便把身上的牛仔服脱下了丢在草坪上。
“自己铺一下,坐衣服上面吧。”她很听话,静静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你确定你要听我说故事吗?”我问他。
“恩。你说吧。”她点点头。
我抱住自己的双腿,把脑袋搁在膝盖上。“介意我抽烟吗?”
“尽量少点,我不太喜欢烟味。”
我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了出来。瞥了她一眼,然后眼睛陷入前方的黑暗中。
“从前有一个小孩,他有一个非常和睦的家庭。父母恩爱,而且都是所在单位的干部。每年都是‘优秀党员’,每年都拿到‘五好家庭’的称号。但这个小孩的诞生成了这个家的幸和不幸。他小的时候在家属基地里成长,长的像个小女孩。所以人人都叫他“假妹子”。他的母亲也为了生他差点死在产床之上,落下了一身子的病。那时侯的他应该是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想。由于父母的出色,他也不能逊色,因而从小就要求自己事事都要比别人做的好。甚至就连女孩子学的缝衣、煮饭、舞蹈也样样都是院子里最早学会的,也是做的最好的,所有的人都夸他是个聪明又乖巧的孩子。其实缝衣煮饭都不是他想学的,而是必须学的。因为他的父母常常由于工作的缘故都不能在家,所以他也必须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他的母亲很担心他。于是和他父亲商量决定把他送到四川读书。读一年级的他以为爸妈带自己去玩,碰碰跳跳的跟着父母上了去四川的火车,当他知道父母要将自己留在哪儿的时候,他抓着母亲的手,哭着喊着:“妈妈,爸爸,别丢下我,我能自己照顾自己,真的,我会缝衣,我会做饭,我会很乖地,别留下我……”他妈妈抱着他,哭的很厉害。可是最后他可以看见的是远去的火车。看不清妈妈挥别的手,看不见妈妈关爱的眼神,只看见没有尽头的铁轨向远处延伸。小小的他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新家,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群完全陌生的面孔。这让他感到无所适从和前所未有的恐慌,小小的他就知道了被遗弃是什么感觉。在他还没有来的及适应的时候,新学校就开学了,于是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一名“五虎山小学”的学生。新学期的到来,算是他厄运的开始。由于各地方的教育制度有所不同,他因为年龄过小而被学校拒之门外,除非留级别无后路可选。他叔叔为他办理了学前班的入学手续,他就这样成了一个留级生,多可笑,你说是不?薇,那小子一定是个低能儿,学前班居然也可以留级!!”
我望着她,她没笑,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转过头,继续说起来。
“他班上的同学都排挤他,因为他是个外地的,因为他长的比他们高大,处处都是指指点点。他变得不爱说话,一个劲的埋头学习,他以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于是他成了新学校里第一批少先队的队员,入学第二期从学前班跳级到二年级插班,一路顺水顺风。等他读到了四年级的时候,他爸妈已经不需要再向从前般奔忙,将他接回了家。回到自己的家里,一切都变的很好。空气都变的清新了许多,母亲依旧是慈祥地,依旧看着他幸福的笑,他的父亲也变的和蔼了许多,严肃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他觉得前所未有得幸福。3年的独立生活,3年的沉默寡言,让他和同龄人过早的脱了节。以前的同学都不愿意和他说话,基地里的孩子在一起开心的玩耍,他就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因为那些孩子不让他参加。于是他在沉默中懂得原来注视也是一种幸福。他告诉自己要成熟些,再成熟些。所以,他过早的学会了一种叫做承受的东西。在他们班上,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一直是老师喜欢的好孩子,一直是父母引以为傲的部分。所以他只能不停的往前走,不可以轻易地倒下,就算跌倒了也要马上翻身爬起来。跌倒是什么,不就一身灰尘吗!拍掉就好了。可是班上的同学由于嫉妒,居然叫高年纪的同学来打了他。他忍了又忍,因为在他所受的教育里,认为争执有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父亲,不光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反而被骂了一顿。从哪个时候开始,他就学会了自己舔拭自己的伤口,就像动物般拥有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直觉。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还是个人。终于他还是爆发了。一天放学,一个初一的学生拿着斧头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叫大哥。他没叫,也在那时侯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如此倔强,‘有种你今天就杀了我,不然我一定叫你后悔,一定叫你后悔!!’可能他压抑得久了吧,喊的样子和混黑道的气势差不多。那个初一的学生看没办法也就只好作罢,后来知道那个人的外号叫‘丹狒’。‘丹狒’知道吗?就是小时候电视上演的卡通里面地球上最后一只恐龙。可是上初三那年,他把那个孩儿打的跪在地上。”我再次转过头去看着她,“你现在还可以回去,不然真的就回去不了。”
“你说吧,我不回去了。我想听你说的故事。”她微笑的看着我,在黑暗中她的眼睛变的水汪汪的。
晚安,长沙(11)
我陷入了彻彻底底地回忆中。“那天回家后他告诉他父亲说自己赢了。他母亲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他爸爸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可能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不顺心吧。摔手就是一巴掌把他从饭桌上打翻在地。他的妈妈爸爸争吵了起来,而他就像个懦夫一样选择悄悄的离开。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的父母那么大声的“说话”。然后他开始认为自己是一个会带来不幸的人,出生的时候差点要了自己的母亲命;读书的时候遭人排挤;而且无论自己怎么做,永远也得不到父亲的表扬。于是他偷了父亲衣服里所有的现金,选择离家出走,也算是给自己的叛逆打开了一道门。然后他坐上了一趟开往广西的火车,一路流着眼泪来到了柳州,一个自己更加陌生的地方,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弃了,也不晓得自己活着到底为什么?对不对?可那时候他实在是太小了,才11岁能做什么。胡乱的混了两天,还是回去了。但他没回家,因为觉得那里已经容不下他了,他也不愿意再给父母带来争吵。只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就好像无处可去的孤魂,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无意见看到了一则寻人启示,那上面的男孩好眼熟,那时候他忽然觉得爸妈还是爱他的,他们依旧还在找自己,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住。突然一双大手抓住了他,转过身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是他爸爸和他妈妈。本来他想说“对不起!”可是话还没有开口,就被他爸掴了一个耳刮子。到嘴边的话硬是又咽了回去。他紧紧的捏着拳头,身体渐渐地僵硬。从那以后他和他父亲之间有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在离家的日子里,他学会了在逆境中求存的本能。终于是被找回家了,他母亲忙里忙外的给他烧水做饭,而他父亲则在一边抽着闷烟。他离家出走的消息好象瘟疫般传开,所有家属基地里的大人都不准自己的孩子和他玩,说会把他们的孩子带坏。是他个烂仔,是稀泥敷不上墙,无所谓。什么都变的无所谓了,反正本来就没什么人和他玩。他开始学抽烟,在外面打架,和一些社会上的人裹在一起。他在学校名声大震,真是讽刺,以前他温和的性格居然没有一个人和他亲近,变坏了反而和自己热络起来,人性。他变的狂暴,高傲不已且目中无人,打架成了家常便饭,老师的训斥变成耳边风 。慢慢地成了老师办公室里的常客。因为总是有人因为种种原因被我痛欧。但是他完全不担心,因为他读的是子弟学校,因为他的父母在单位是官。过早的接触社会,他变的很有心机。学会了一套所谓的道上原则。心理的成熟畸形发展,他读初一的时候就知道了什么叫恋爱,并且有了第一个所谓的女朋友,因为在教室接吻被人看到,学校决定要开除他这个害群之马。但碍于他父母的情面,只是让他转学,当时的他根本就已经无心上学了,什么的事情都变的不在乎,转学就转学吧!他爸爸把他毒打了一顿,最后一皮带打在他的脸上,皮带打断了。他的眼睛也出了血。从此他的右眼视力变的很差。可是他没有连吭都没吭一声。事后他爸爸又一次提议将他送回四川读书,他没有拒绝,不是不想,而是他真的想逃离,因为他也想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想学会做一个真正的人,换个新环境也许是必要的,所以他一口答应了下来,完全没有顾及母亲说的将他送去贵阳读书的想法。在学校办理了转学手续后,当他走出校门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他的校长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又缓缓的吐出来。他父亲托朋友帮他在四川搞到了学籍,没过多久,他又回到了四川,那个曾经让他改变的地方。也是又一个错误的开始。在四川的日子,他又一次证明了自己是个会带来不幸的人开学的第二天,他叔叔婶婶工作的单位就倒闭了,真是绝大的讽刺。他的命实在是好的可以,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他妈妈告诉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医生都以为他是死的,因为他怎么打都不哭,只有两个转来转去的眼珠证明他的到来,当他妈妈抱着他的时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与众不同吧? ”我自顾自的问着、说着,“刚刚开始的时候一切还好,也有了学习的心情,在外面瞎混的几年让他可以轻松的让自己装得看上去像个什么都不懂学生。一切掌握的很好,游刃有余。但是时间慢慢久了,叔叔婶婶开始认为是他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伤害,认为他是不祥之人,不再愿意多给他任何一个笑脸,家里还添丁,本来说是个弟弟,结果硬给生了个妹妹,这下好玩了,真的一个笑脸也没有了。”
“夏天的晚上是潮湿而闷热的。他睡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听见有人翻抽屉的声音。抽屉里有他的日记,那里面写满了他对叔叔婶婶的不满,写满了对新生的渴望。他翻身起来一把夺过日记,问他们为什么?他叔叔居然说我‘偷’了他的烟!一个‘偷’把他和这家人彻底分开。他说自己没有拿。他爷爷冲进来不由分说的就是一巴掌,把他的鼻血打了出来。滴在衣服上和那张窄小的床上。”我问他,知道血的味道吗?
她摇了摇头。
“血是粘粘的,惺惺的,还有点咸咸的。有的时候还会苦苦的。”
她一脸的不知所措。我知道自己吓到她了,一把将她搂了过来,她没有拒绝,身体微微的颤抖。
“冷吗?”我问他。
“不知道,控制不住。”她笑着对我说,好牵强。
“他倔强的问为什么要打他,没拿就是没拿,就算拿了也不该用个“偷”字。他叔叔二话不说,将他按倒在床上,他的婶婶则抓着他的手,指甲深深的陷进了他的皮肤,一家人忙的不亦乐呼!他发狂了,不知道那来的力气挣脱了他们,穿着一条短裤跑了出去。一个人是孤独的,他为一的选择就疯狂的跑着,拖鞋的鞋带断掉,索性就光着脚跑,脚下已经感觉不到刺痛。他冲到沱江大桥上放声大喊,然后将他心爱的日记本丢进了沱江,转眼即失。他爬上了沱江大桥的围栏,看着滚滚江水,完全感觉不到害怕,心一点一点的被冰封了起来。事情总是会有故事性的发展。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家伙,耍帅呢?’他正愁有气没处撒,毫不考虑地就回了一句:‘你妈没教你把嘴管好?耍不耍帅干你屁事!!’‘蛮个性的吗?下来下来,我喜欢你!’‘老子下来了,你怎么样!看我不顺眼啊!扁我啊,来啊!’那位长的很帅的男人没有发火,眼睛阴沉。笑着说:‘我是这的老大,我喜欢你!’‘我什么都不是!我不喜欢你!’‘不错,可造之才。像我小时候,愿意跟我走不?’能说什么?他就这样跟着他走了,后来知道他叫华,真的是那的老大,他的拜把兄弟叫兵,也是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开始了我真正的黑道生涯,打架从拳头变刀,从几个人到几车人,从靠大哥名声起家,到自立门户,短短半年时间,他在那小小的县城里也算是个小人物,真正的小人物,因为那时侯他只有13岁。”
“薇,知道刀砍在人身上的声音吗?”我问她,她摇头。“就像把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撕裂开,刀如果砍在人的骨头上还会发出‘嘎嘎’的声音。就好象有东西要从里面崩出来。很刺耳。我砍过,所以我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砍完人的之后的感觉,整个人就好象失了魂一样,脑袋里面乱哄哄的,总会在想自己会不会被抓?那个人会不会死?全身都会发冷,不受控制的颤抖。那种恐惧是来自心的最深处,一点点的冒出来,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身体抖的很厉害,我又把她往自己身上拢了拢,“靠近点,就没这么冷了。”
“恩。”她乖巧的点点头,像片风中的叶子。
我继续说我还没有说完的故事:“他变得肆无忌惮起来。走在街上,比他年纪大上很多的人也会叫一声:‘大哥。’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有面子,满足了他那畸形而病态的心。知道泰戈尔吗?他曾经说过:‘当人变成兽时,他比兽还坏!’他因为叔叔婶婶曾经对不起他,叫人砸了他叔叔几乎花掉所有积蓄买的‘的士’,将他在七中就读的表哥手指打断……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使劲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蒂抛了出去。燃烧的烟蒂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碰在离我们不远的墙壁上,崩出灿烂的花,向四周散去。
“这个社会是有法律的,也没有不会翻的船。张狂的他被抓到拘留所,悲哀的是那些所谓的兄弟没有一个人来为他做担保。8天之后他被转监,就像一块破布被丢到了看守所。如果15天之类再没有人保释就会被正式收监。他反而觉得轻松起来。是啊,也许被关起来就解脱了。没想到的是,冷漠的华居然将他保了出去,然后对他淡淡说:“不要再让我在道上看到你。从那儿来,回那儿去吧!”最后丢下一句让他一直铭记于心的话‘无论任何人做错任何事,你都要试着去原谅,特别是你自己的兄弟。因为做兄弟是一辈子的事!’一语惊醒梦中人。回过头想想,到底能混多久?能风光一时,能风光一辈子吗?那些所谓的兄弟,在他被关的时候,为什么一个都没来探望过?他决定不在外面混,决定推出帮会,他想让自己活的像个人。为了退帮,他用烟头烫掉手上的五星,跪在玻璃渣上,双膝被划出了长长的口子,血流了一地。他退出的消息不径而走,一天晚上他刚走出兵的酒吧,一根木方打在他的后脑勺上,然后就这样倒在地上,身体早衣对痛楚失去了感觉,唯一的感觉就是有无数的脚在我的身上踩来踩去.等他有知觉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全身沾满了血.他觉得好笑,就仰天大笑起来,因为他获得一次重生。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他决定回到那个一直不愿意回的家。那个所谓的家除了睡觉以外,对他早已经失去任何意义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妈妈爸爸居然坐在房子里。他这一身的血,这头人不人鬼不鬼的长发,他妈妈没有说话,就连他爸爸也无话可说。最先恢复镇定的是他,他问他的爸爸妈妈:‘你们来干什么?’他妈妈哭得泣不成声,他爸爸恢复的第一反应就是破口大骂,但是可能他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声儿子居然会抄起一张板凳朝他砸去。‘我紧告你,还骂我就弄死你!’他凶神恶煞的样字把他爸爸惊呆了。‘让开,我要睡觉!’他把他最爱的妈妈往边上一推,带着一身的血迹和污泥,躺在床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子医院的床上,因为头部被硬物重击,导致颅内淤血。不过已经用激光化淤了,但要留院观察,医生担心会有后遗症,他连想都不想就爬起来大吼着:‘你们还管我的死活干什么,都给我滚,我不需要你们施舍的爱。’然后又什么都昏迷了过去。”
晚安,长沙(12)
“他还是跟着老爸老妈回家了。不回家还能去哪儿呢?两年的时间,一切都变了,城市变的陌生,空气变的刺鼻,所有的一切都变的面目全非。拖着沉甸甸的身体,拉着轻飘飘的行李箱,带着一头长发,回到了家,但家的感觉竟然变的陌生,他自己已经甚至觉得不再属于这个家了。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发呆,那干干净净的床,他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躺上去。一切都变的那么怪异,变的那么的不协调,家里的气氛很僵,空气都好象为之凝结,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爸妈重新安排他回了子弟学校,入学考试他五门只考了40多分,让父母伤透了脑筋。班上的同学没有一个人敢和和说话,他知道不是大家不愿意搭理他,而是他将自己深深的隔离,因为害怕自己会弄脏他们。然后他开始疯狂的旷课,不和自己的爸妈说一句话,把自己牢牢的封闭了起来。不接受任何人的关爱,也不愿意去爱别人。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将近半年,他爸爸让他妈妈喊着他一家人好好地谈谈。坐在客厅里,父亲和母亲坐在一起,他则独自坐在地上,叼着香烟,靠着那个大大的鱼缸,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鱼是那样的自由自在,突然有了把那些鱼慢慢折磨至死的冲动。他爸爸开口说话:‘我们一家人是不是可以好好的谈谈?’他转过头,不在意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轻轻的说:‘你最好给我闭嘴,我不想和你这样的人说话。’他母亲哭的伤心极了,他的父亲则气的躺在沙发上喘气,那时侯他居然残忍的想着他父亲是不是突然暴毙。他依旧看着鱼缸,鱼缸的外表一点也没变,但里面的鱼都长大了。觉得无聊了就站起来,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把自己躲在壳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安全。大概零辰2点左右,他妈妈来到他的房间,坐在床边对他说爸爸现在有心脏病,不能气,他只是淡淡的说:‘我看他活的比谁都好。’‘你……’母亲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然后失声痛哭。‘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母子连心,也许是因为他母亲重来没有打过他,也许是因为他真的装不下去了,最终还是哭了出来,哭的一塌糊涂,妈妈温柔的抱着他的头,母子俩人哭成了一块。他嘴巴里不停地吼着:‘妈!您知道吗?您知道儿子有多苦吗?我知道你们忙,儿子真的知道你们忙,但为什么你们两年了都不问问儿子怎么样?为什么不来看看儿子过的什么日子?为什么将我丢在四川对我不闻不问?难道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吗?您知道住在自己的家里,却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吗?您知道吗?知道吗?……’母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温柔的抱着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放任他哭着喊着,最后他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那天晚上之后,他听话了很多。开始上课,开始真真正正的学着去做一个正常人,但是依旧不和父亲说话,一个晚上,母亲将他叫去咖啡厅喝咖啡,在咖啡厅里母子俩说了很多。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其实回来到现在,每天晚上父亲都会帮他盖被子,衣服全都是爸爸给洗的,吵架的那天晚上爸爸站在门口偷偷的掉泪。他妈妈还说,男人的感情其实也很细腻很脆弱,只是男人不像女人可以哭可以闹,男人要学会控制感情,特别是父亲那样的男子,当了大半辈子的警察,脾气更加的臭,但是他对母亲是温柔的,是体谅的。母亲的话给了他前所未有的震撼,心防一点一点的瓦解,一片一片崩溃,原来父亲是爱他的,只是不善表达!而他自己却……”说到这里我停下来又点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两口,平服一下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一天放学,他回到家里,母亲不在。站在父亲的背后看着他默默的帮自己洗着衣服,心里梗的难受。几次开口想叫‘爸爸’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口中干涩无比。喝了一口水,走到爸爸面前,他的父亲用充满了关怀和爱的眼神慈祥的看着他!他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掉下了眼泪。‘爸——’‘你刚刚叫我什么?’父亲居然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心痛的无以复加。‘爸,爸——’他的父亲也哭了,用力的一吧抱着他,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父亲的手是如此的温暖和有力,是如此令我这个儿子眷恋。看着父亲的沧桑的脸上挂满泪水,他觉得自己愧为人子,无地自容。”
这时候薇轻轻的拉了拉我的手:“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对她笑笑,面部肌肉如撕裂般,拉扯着疼痛。
“你听我说吧,故事就快到尾声了。”
“恩。”薇顺从的点点头。
“为了报答父母对他的关爱,他努力的读书,考上了中专,以两年的时间读完三年学制的所有课程,拿到了汽车维修四级证,考了驾照,参加成人高考并且考上了大学。从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脸上堆满了微笑,然后都说‘你看人家多争气,以前坏是坏,但人家学好了就好,浪子回头啊。’他爸爸高兴的请酒,当着他的所有朋友,勾这他的肩膀,说:‘我为有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骄傲。’他终于得到了父亲的肯定,眼泪止不住的流在他的脸上。他也第一次笑的像朵正在开发的花。”
烟又抽完了,我又续上一根。“后来他来到大学读书,爱上了一个叫娟的女人,然后那个女人因为受不了他把他给摔了,网恋一次,再然后他就象现在这样坐在你身边。”
“讲完了?”薇问我。
“你认为呢?”
“很想对你笑笑,但我真的笑不出来。我很佩服你可以把自己的往事向故事一样说出来,而且没什么反应,不知道的人真的会以为你在说故事。”薇说,眼里的水色越来越甚。
“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我往后躺在草坪上,吸了一口烟。“该换你说个故事了吧?”
“我?”薇的样子有点仓皇,“我有什么故事?我没有故事。”
“你的眼睛干的像口失水的井。你认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我依旧躺在草坪上,安安静静的。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了,我放肆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说不出的惬意。薇沉默的坐在那,我从后望去,一个寂寞的背影,心里又莫名其妙的痛了一下。
“你真的想听吗?”薇说话的声音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听到的。低沉的,好象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我坐起来,认真的看着她。她的眼睛重又变的干涸,直直地看着远处的黑暗,没有焦距。
“是的。薇。我想听你的故事。”
“其实我可以说是有故事,也能说是没有任何故事,因为我的故事就是我父母的故事。一直以来我都有一种想说出来的冲动。可是,我不知道对谁说,所以只能选择逃避,也许不去面对那些回忆.就不会觉得难过,就不会觉得痛吧。有点自欺欺人不是吗?但最起码我活的稍稍开心些。既然你想听,我就告诉你积压在我心里的东西吧。”薇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磊,知道吗?我和你一样也是个被遗弃的人。不同的是你是曾经被遗弃,而我是永远被遗弃了。因为我是个孤儿。”
“我的母亲,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人,在家里六姐妹中排行老四。从小就是家中最聪明的一个,能歌善舞,秀外慧中,写着一手好文章。可是,她却是六姐妹中最命苦的一个。而我的父亲,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有着一口雪白健康的牙齿,很潇洒,也很感性。无论是在女孩还是女人中,他都很受欢迎。父亲和母亲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那时父亲经常跑到母亲家里来玩,他和我的那些姨妈们都很熟,大家都很喜欢他。只要他一来,大家都会围上去和他玩,当时惟独我母亲,躲在一旁,静静的做事,时不时用那双羞涩的眼睛偷偷的看我父亲一眼。后来母亲回忆起来告诉我,她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我父亲的。在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几年后,我父亲随着他的家人搬到了城里。父亲和母亲也就渐渐的断了联系,当然,那个时候他们还没结婚。其实,一般的故事到此也就没有什么。但也许这是一段上天牵定的姻缘。5年后,母亲竟然在一次出外旅行的火车上,碰到了我的父亲的爸爸,也就是我爷爷。这个和蔼的老人,看着这个秀丽的姑娘,喜欢的不得了,硬是把母亲接到家里, 热情款待,暗示父亲说希望能有个这样乖巧的儿媳妇。可是,当时的父亲已经有了一个女朋友,可由于距离太远,家里一直不同意。在父亲在心力憔悴的抵抗后,终于还是选择了曾经熟悉的母亲。也许,很多人都认为这样的婚姻不会幸福。但事实是,在初结婚那几年,他们过了一段令人称羡的日子。 母亲的端庄,父亲的潇洒,两人相处时的融洽,让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是最相配的一对。我还清楚地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每个周末,父亲总是带着母亲和我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父亲一手把小小的我楼在怀里,一手把母亲搂在胸前,那种家人的温暖,是我这一辈子最最珍惜,也是最最怀念的回忆。那种温暖一直停留在心里,停留在那个最温暖的地方。”她的嘴角抽动着,机械式的运做。
“薇,要是难过就别说下去了。”我重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的拥着她。
“没关系。”薇看着我,眼睛水汪汪的。“我想说给你听,难道你不愿意听?”
“只是怕你难过,”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怕她难过。“要是你认为可以,我会是你故事的最好倾听者,但你要是说不下去了,就随时停下来吧。”
“恩。”薇看着我,眼睛里有了光。“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在我四岁那年,最疼爱母亲和我的爷爷病逝了。病因是家族遗传的肝癌。从这以后,一切的一切开始改变,那些幸福的时光一去不复返。爷爷去世后的一个礼拜,我小姑就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和母亲大吵了一架。这一次的争吵,让母亲彻底明白了什么是孤立无援。当初为了父亲,母亲和家里闹翻,来到了这个有父亲,有爱的城市。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爱情也会如此地脆弱无力。这次吵架,吵出了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第一道裂痕,深藏已久的家族矛盾也开始冒了出来。奶奶、姑姑,一直都不喜欢母亲,她们认为是母亲抢走了爷爷和父亲的爱。她们嫉妒,她们认为母亲这样的女人不配拥有这样两个男人的爱。自哪次吵架以后,奶奶开始时时的在父亲面前抱怨母亲的种种不是,姑姑也开始埋怨母亲这个大嫂当的不够尽责,爱着母亲的父亲,倾尽所能的替母亲说好话,希望能化解矛盾。可是,这样只是弄巧成拙,让那个家里的女人更加觉得我母亲可恶至极。回到家里,母亲不可避免的向这个唯一的亲人诉说她的委屈,精疲力尽的父亲又本能的替奶奶说话。就这样,不可避免的争吵一次又一次。母亲渐渐认为自己为这个男人付出的一切是多么的没有价值。而父亲,渐渐发现那个温柔的爱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平庸的妇人。这样的争吵无休无止,不断的升级。终于,母亲再也承受不了,带着我,离开了那个曾经温暖的家。逃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一个有着亲人的城市,就是这,长沙。其实到现在,我也不能判断母亲当时这一步走的是对还是错。我只知道从这以后,是这个家真正悲剧的开始;从这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留在记忆里的,只有母亲的眼泪和电话那头父亲的叹息。”
“母亲走后,我和父亲在一起相依为命的过了半年。这半年是我和父亲在一起生活的一生的记忆。记忆里的父亲是痛苦地。因为他会经常看着他和母亲的结婚照发呆,他会经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直到我哭着不断的敲门,不断的喊爸爸。他才会走出来,蹲下来默默地抱着我流泪。也是那时我知道了男人的泪不象女人的泪那样是咸的。男人的泪是苦的涩涩的,苦的酸酸的。同时,我也知道了,男人有时比女人还要脆弱。半年后,母亲回来带走了我。记得当时父亲一直拉着我的手,紧紧的不愿放开。这时母亲恳求父亲:“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好不好?这样,我们一家就又在一起了。”听到这句话后,父亲总是深深地看着母亲,接着深深的叹一口气,然后无力地放开了我的手。当时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一个人留下。后来才知道,父亲是为了奶奶。爷爷走了,父亲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抛不下这一切,抛不下为人子的责任。就这样,十岁的我跟着母亲在另一个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父亲和母亲没有离婚,他们依旧彼此爱着,依旧彼此恋着。可是距离让他们痛苦,所以,他们不停的在吵,写信吵,打电话也吵。吵的彼此都心力憔悴,精疲力尽。终于。父亲和母亲还是决定离婚.可是可恶的上天又做了一个让人叹气的决定,父亲病了。由于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劳累,家族遗传的肝炎犯了。这一病,让他们忘记了距离,忘记了争吵。母亲请了假去照顾父亲,他们又再次的发现彼此还是深爱着的。日子平静了一段时间,但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父亲犹豫了,他开始动摇。奶奶查觉到了,很快的,一场家族争吵又再次发生。奶奶在家要死要活,她用剪刀比着自己对父亲喊着:“你走啊,你走了不要再回来。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我是死是活都不管你的事了。”看着养育自己多年的母亲,父亲那稍稍动摇的心,又回到了原点。目睹着这一切,母亲什么都没说,我想她那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一个人,再一次离开了那个让她心寒令她心碎的家。不知不觉,父亲母亲这种分居的日子持续了五年。五年间,有很多事情没变,也很多事情却变了。终于有一次,母亲很晚回家看父亲时,发现家里的门是反锁的,所有的窗帘也都是拉上的。凭着女人的直觉,母亲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很冷静地处理了一切,没有对那个年轻的女孩怎样,只是和她说了很多,然后就让她走了。这一切,母亲没有对父亲说任何一句话,只是默默的。我想要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沉默的,我不会和任何人分享我的男人。”
我惊讶的看着她,奇怪看似柔弱地她,对爱的追求和执著竟如此霸道。
“母亲是一个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一个月后她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总是觉得浑身乏力,去医院看后,医生说是严重贫血,开了许多补血的药,可是情况不见好转。不得已,母亲只好回到了父亲所在的医院。母亲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再次看到了那一幕。当时的母亲是疯狂的,是绝望的,也是无奈的。她抓出那个女孩包里的钱,疯狂的撕着,却可笑的发现,她连撕钱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父亲绝情的脸。母亲眼睛一黑,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什么都不知道了。最后的确诊结果出来了,母亲患的是白血病。所有的人都呆了。父亲也呆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一夜之间,父亲好象老了很多,他寸步不离的守在母亲的床边,紧紧的抓住母亲的手,嘴里喃喃的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说到这,她深深的吸气,一口接着一口,像条离开水的鱼。
晚安,长沙(13)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使劲的搂着她抖动的身体。突然有想把她镶进自己体内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不光是心脏,连胃也隐隐的抽痛。过了一会,薇靠在我深上喘了口气,接着说了下去。
“往后的日子里,父亲面对的不仅仅是病倒的母亲,愤怒的家人,更多的是自己心里的谦悔
和内疚。他一直以为这个家是被母亲拆散的,他一直以为母亲过的比他好,他一直以为受苦的只有自己。其实,母亲离开那个城市后,面对的不仅仅是情感上的伤痛,更多的是现实的残酷。再长沙这样的大城市里,为了养活自己,养活我,母亲每天没日没夜的工作。为了
省钱,母亲每天要骑自行车穿越大半个城市;为了省钱,母亲每天吃的都是剩菜剩饭;为了省钱,母亲三年来没有买过一件新衣。而这时的父亲,却在自由的挥霍着那笔属于他的钱,为了报复母亲,三年里,他没有理过母亲和我的死活,他给母亲的,只有残酷冷漠!父亲的痛苦,当我再次看在眼里,却没有丝毫心疼。年少的我认为,这是他应该承受的,这是他为他的绝情所付出的代价。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在痛苦里苦苦挣扎。母亲太善良,看着自己爱着的人这么痛苦,母亲心软了,她原谅了父亲。尽管她无法忘记父亲所带来的伤害,但她选择逃避。我想,这就是女人,在自己深爱的人面前,也许所有的自尊和所谓原则,都只是一句空话。这也是女人,总是不可能象男人那样潇洒的将感情拿起来又无情放下。感情在女人的生命中永远是第一位,是什么都取代不了的。我一度认为,母亲是软弱的,尽管她在困难面前是那么的坚强,可是在感情面前,她是个懦夫。因为我认为,面对这样一个负心的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他,现在我知道,当时的我是多么幼稚,而母亲对我这些年少狂语的回答,也只是轻轻的一笑,这一笑,含有多少痛,多少伤,多少身不由己和多少无奈……该来的是躲不过的。母亲在父亲的痛哭中,闭上了眼睛,我知道,她是不甘心的,她舍不得
我,舍不得家人,更舍不得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因为,她一直紧紧的握着父亲的手,紧紧的,眼里的泪,很久,很久才滴落出来,我想那滴泪就像钢水一样烙在了父亲的心里。母亲的离开,对父亲,是个致命的打击。我眼里那个风流倜傥的父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男人。我一度有种错觉,父亲的魂已经在母亲走的那天,跟着走了,要不然,为什么他就象一句尸体一样的活着。为了忘却伤痛,一年后,父亲远走他乡。对所有人,父亲只是说他想出去赚钱,为了养活我,为了可以让我过的很好。其实我知道他是为了逃避,逃避母亲,逃避现实,也逃避他自己。可是事实证明,父亲这一步又走错了。他走的好远,一直到中国的最南端。但是,那遥远的距离,不仅没有磨淡他心中的痛,反而使他更加不能自拔,他思念母亲,思念到崩溃。他无人诉说,因为别人会说他假情假意,他只能对
我倾诉,电话,信,让年纪小小的我也觉得,身心疲惫。两年后,一个年轻的女孩闯进了父亲的生活。父亲问我,当时,我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残忍的说了一句:‘你对的起母亲吗?你可以开心吗?’父亲看着我,痛苦的笑了,那个笑容,我永远永远都忘不了,在父亲的脸上,我看到了我的残酷。有很多事情,是人无法预料到的,如果,我知道父亲也会那么早的离开我,我不会,我绝对不会那样残忍的对他!真的,磊。”她有点失控。
我拍拍她的肩。“乖,实在难过就别说了。”
“不,我想说,我要说,你让我说好不好?”
她不停的吸气吐气,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属于薇的坚强和倔强。“不过,也正是因为世事的难以预料,世间才会有着么多的遗憾。父亲终于在长久的抑郁中病倒了,是家族遗传的肝癌。其实,一切看似无常,一切又似乎早已注定。曾经和父亲争论过母亲下葬问题。父亲坚持要把母亲葬到祖坟,可我不同意。我冷冷地看着父亲:‘那里只能容下一个女人,我不会再让母亲受委屈,除非,你不再娶。’呵,那时的我是多么的自私,多么的可笑。我似乎是在帮母亲争取些什么,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所坚持的那可笑的圆满。那年,父亲只有四十四岁。现在想起,如果母亲在,她也是希望父亲幸福的吧!在我高三那年,父亲终于也离开了我。在我母亲走后的三年里,他没有再婚,孤孤单单地守着曾经一家人住过的房子,孤单的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三年。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父女之间的那种心有灵犀吧,我觉得父亲感受到是解脱,这三年来他所受痛苦,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也算是结束吧,最少他们可以在一起了。”薇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磊。死,其实是一种很好的解脱方式。你说对吗?”
“你累了,睡吧。”我觉得自己说的唐突,但当时我真的不知道可以对她说些什么。
“好。但我睡哪儿?”她看着我,眼睛里有了水份也有了一丝依赖。
“来吧,我抱你。”
那天是2001年4月17号。抱着她柔软的身体,我什么都没做,甚至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因为我只要一动她的眉头就会很自然的皱在一起。脑袋里面一片混乱,我只能看着她熟睡的她脸,上面有满足而幸福的笑容。原来她和我一样也是孤独的,我在她的脖子上吸出一个吻痕,取下套在手上的戒指套在她手上,我觉得我应该保护她,而不是伤害她!
次日清晨,她在怀里醒来,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满脸通红。
“我是不是很坏?”薇问我。
“如过你再不起来,我的腿就真的要坏掉了。”我用戏谑的口气说着。
“哦。”她慌忙站起来。
“我说你可不可以拉我一把?我的脚全无知觉了。”
薇将我拉起来,对我说:“昨天晚上我睡的很舒服,就好象睡在父亲的怀里。好久没有这样感觉了。”
我站在原地,双脚上的麻痹传到了心里。原来她不是把我当她男朋友,只是觉得我的怀抱像她父亲。亏我好想好好的呵护你,不伤害你。原来我只是个白痴,这个自私的女人……
我心情复杂的送她回寝室,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下去。报复她未免借口太牵强,认真的去爱,她这样的女人把自己包的太紧,万一真的又喜欢上或者爱上了,会不会太累?脑袋里就像打翻的糨糊,粘粘稠稠的,一塌糊涂。
中午我到她寝室楼下等她,感觉很奇怪,因为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心里竟有抑制不住的欣喜。我摇摇头让自己不要乱想,痛过了还不够吗?自己还是小心点,千万不要再陷下去。我在心里一遍遍的叮嘱自己。
我看见她从寝室走了出来。她也看见了我,笑嘻嘻的朝我跑过来。突然一下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低头一看,她居然摔倒了,赶紧上前扶起她。
“没事吧你?”
“好丢脸哦。”薇很不好意思,满脸通红。
“没什么,没什么。”我笑呵呵的看着她,“此乃汝为吾倾倒也。我不会介意的。”
“去死啦你,谁为你倾倒,我是滑倒的好不好?”薇红着脸争辩着。
“随便怎么样都好,你还不拍拍你裤子上的灰,这样和我去吃饭我会很丢脸哦。”
她拍了拍灰,笑笑。然后一起朝“商业一条街”走去。走在路上我问她还痛吗?她看着我,眼睛里有一丝感动,但转瞬即逝。还好,不怎么痛,习惯了。她说。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没什么,可能是营养不良。心里突然又想到她的故事,好象被谁一把捏住,呼吸有点困难。
我们俩在一家叫做“群力”的餐馆坐下,老板是常德的,很热情的招呼我们。我点了一个青椒炒肉,一份鲶鱼豆腐,一个茄子煲。问她还要不要什么,她说不要了,你做主就好了。
吃饭的时候她笑着对我说寝室的人看见了她手上的戒指,问谁这么厉害一晚上就把她套住了。我问他怎么说。她说我就说是你啊,你是我男朋友嘛。
说不出什么感觉,在心里乱窜着。刚刚等她时想的东西全都丢在了脑后,心里只想,好好的去珍惜她,呵护她好了,自己小心点就好。
没想到我们真的就这样在一起了。
那天晚上我没让她回去,一起去一家卡拉ok厅唱歌。她说你的歌真的唱的不错。我说唱歌只是我的一种心情,因为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她没做声。她的眼睛依旧是那样干涸。这让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也许因为我们都是不会安慰对方的人吧。所以我只能呆呆的看着,她就像一件没有人欣赏的艺术品。静静的坐在身边,拿着歌本却根本不看,表情僵硬而麻木,目光涣散。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可以看见她最真实的一面是幸仰或不幸……
原本打算占有她,然后就甩掉她,免得到最后被她甩掉。我实在不愿意再重蹈覆辙。可是她静静的躺在哪儿,一动不动,我就这么让她靠着,看着她安静的犹如婴儿的脸,也许这才是她最初的模样。忽然感觉满足,就在同时,不知道什么地方感觉被蛰了一下,隐隐的刺痛。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上课时间她都没有回过寝室。晚上我就这样抱着她,让她在我怀里安睡。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搞些什么,矛盾而复杂的情绪。我讨厌自己像个动物那样只想到交配,又讨厌自己不受控制的痛,最令我讨厌的是我竟然不知道那个痛来自身体里的什么地方。几天都是这样,一整个晚上就这么抱着她,她安静的睡在我的怀里,完全没想过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害。是她相信我还是真的单纯到不懂男女之事?我问自己一遍又一遍,但始终找不到结果。
然后,每天早上我早早的叫她起来回寝室,然后给她买好她爱喝的“旺仔牛奶”和一些早点在她寝室楼下傻傻的等她。每每她总是会很高兴的接过我给她的食物,然后开心的吃着。再然后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去上课,我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寝室,脱的赤条条的躺在床上,脑袋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睡着。只要她下午没课,我甚至连睡觉都不敢,怕会失信于她,会让她失望,她已经太没有安全感了,我不想再加上自己的这一份,是因为觉得不愿意伤她,还是觉得多余从来没认真的想过。只知道别让她失望就好。因为她的眼睛里慢慢的开始有了一丝丝水气……
一天下午,薇叫我去三教陪她自习,我答应了。
在五楼的大教室里,我们就这样坐着,她认真的看书,我认真的看她,直到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磊,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而且我认为这样很好。”
“恩。”
“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直觉吧?!
“磊。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对的吗?”
“你认为呢?”我讨厌正面回答这样的问题,甚至厌烦。
“你生气了吗?”
“你看呢?”我笑着看着她。
“我知道你生气了。”薇说。
“为什么?我笑的不够诚恳吗?再来过,你看现在怎么样?”我又笑着看着她。
“别笑了好吗?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爱笑的人,你什么样的笑是真的,什么样的笑是假的我还是可以看的出来。”薇突然很严肃的对我说。
“唉——”我叹口气,脸上的肌肉很不舒服。“你要认为是错的,我就不再招惹你,可以了吧?”
“磊!”薇叫的声音有点大。“我很矛盾,我很辛苦,你知道吗?”
我抬起头看着因为激动而站起的她。
“寝室的人都说你太强了。你总是控制住别人,让别人按照你的思维去做,你太危险。而且你还是个花花公子,她们说你换了几个女朋友了。而且还……”
“她们说?”我也站了起来,“她们说什么?而且还什么?说完。”
我抽出一支烟点上。
“说你还很残忍,很无情,很会翻脸不认人。”
“没了吗?”我将烟喷在她脸上,做轻浮状。
“你认为还不够吗?”我看见薇在抖。
“无所谓。”我把头回过一边。
薇没有说话,我也沉默着。忽然听到了抽噎声,我以为是错觉,转过头找着声音的来源。我的视线在薇的脸上停住。薇在哭。哭的很特别,没有声音,有的只是轻轻的抽泣。
我用手摸了摸,再用舌头舔了舔。
“你的眼泪很咸。”我看着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很漂亮,凄迷的美感。“积压很久了吧?是为我而掉的吗?”
“是。”薇地声音有点颤抖。“磊,我是为你哭的。自从我父母走后,我再也没掉过一滴泪,无论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还是被人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都没有哭过,但是我现在为你哭了,你满意了吧?磊。如果你只是想玩弄我,我告诉你你已经成功了。但如果是真的,请你住手好吗?我玩不起感情游戏。”
我楞住了,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看见有人掉着眼泪,然后用平静的口气说话;也许我真的是愿意相信她了,我们不都是曾经被感情遗弃的动物吗?也许我们真的可以相互取暖;也许我们真的可以就这样彼此爱下去。我第一次没有经过她的允许抱住她。
“薇,我是认真的。因为我也玩不起感情游戏,太累,太伤人,请相信我好吗?”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也许是每个女人都爱问的问题。然后很多的男人会说爱一个人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其实当你去喜欢上一个人或者某一样东西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个理由。
“因为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是。你的眼睛。”我看着她,“因为它们是那么地干涸,寂寞的让我心疼。”
“真的吗?”
“是的。因为我希望它们因我而快乐。”
她第一次为我哭。
我第一次没经过她的允许抱住她。
她第一次让我吻了。
和薇在一起后,慢慢的和龙越来越熟悉。
他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常常对我说,也许你二十年后看到我正站在一栋大厦的前面,靠着一台加长“林肯”车,举目四望。我也总会对他说,那时候你一定秃了。他说聪明绝顶。我说秃顶是肾不好。他就呵呵的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那看似温暖的笑里总参杂着些冷冷的东西,我一次次的否定自己的感觉,又一次次肯定那不是错觉。无奈的烦躁不安。
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我们彼此信任对方。最起码在那时侯我是完全信任的,什么都不隐藏,所有我认为可以告诉他的事情都会告诉他。然后他就喜欢定定的看我一会,说着一句重复的话——“我了解。兄弟。我了解地。”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想问问他到底了解些什么?但我也总是压住自己想问的冲动,因为我怕会因此而失掉一个朋友,既然他说了解就真当他了解吧……
一天晚上,龙对我说他和他的一个朋友在学校外面租了间房子。我说找时间去看看可以吗?他爽快的答应了,还说让我试试他的手艺。我也笑着说好,认真的笑。
约好时间,我便给薇打了电话,问她去不?她说好啊,但是要和同学到外教家里去吃饭。我说你去吧,我们做好了菜等你,你留着点儿肚子就行了。
下午我和龙去菜市场买了鱼和一些小菜,我突然想到薇的身体不好,于是又买了一斤黄鳝。
菜都洗好切好,龙问我。
“磊,怎么薇还没有来啊?”
“她和同学在外教那吃饭呢。”
“不是吧?”龙的口气有点惊讶。“那你还买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放心,我相信你的战斗能力。”
龙傻乎乎的边笑边说,我吃东西不行。
我站起来对龙说:“我去给薇打个CALL机,问问她还要多久。实在不行我们就先吃吧。”
“不用,既然说了要来就一定要等她,再怎么说你是她男朋友,我是她哥哥啊。对吧?”
我对他笑了笑,心里有些感激,认为他会是个不错的朋友。
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给薇打CALL机。然后边等边想,早知道把手机号码告诉她好了,这样真不方便。但我已经告诉她下学期才买,自己把自己弄死了。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刚点燃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请问是谁CALL机啊?”
“你不要告诉我还有第二个人会用‘520530’的代码。”
“呵呵,当然没有啦。”薇笑着说,“你在抽烟吗?我听到你抽烟的声音了。”
“是。你什么时候来啊?”
“我现在已经出来了,但不知道怎么走。我又没去过哥那儿。”
“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一条街呢。”
“等我。”
我放了电话,去学校一条街接她。远远的就看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点孤独,心里又隐隐的痛了一下。
“走吧,发什么呆?我来都没看见?”我搂着薇。她很自然的在我怀里靠着。
“磊。”
“恩?”
“我想吃‘糖油粑粑’可以吗?我小时最喜欢吃。”
我走过那个小贩那买她爱吃的“糖油粑粑”。看着她吃的开心而满足,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心里难受的紧,我对自己说是刚刚被油烟熏了的关系让我呼吸不顺畅。
我继续搂着她朝龙的房子走去。
到了龙的房子。我推开虚掩的门,龙坐在靠窗的凳子上看天。眼神茫然。他看到我们进来了,马上换上我熟悉的笑脸,但我肯定有什么事情,这次绝对不是错觉。
“你们可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哥。”薇笑着叫龙。
“做饭吧龙,试试你的手艺。”
“No Problem。”
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乎,我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问他要不要帮忙。他说你们小俩口就安心的等着吧,很快就可以吃到我龙大师的手艺了。我说那你辛苦点,我就等着享受了。他挥挥手。
“出去吧你,废话真多。好好陪我妹妹。”说话的声音有些怪异。
我坐在客厅里搂着薇,她象只撒娇的猫在我怀里钻来钻去。
“你干什么啊?”我问她。
“我找不到那个位置。”
“什么位置啊?”我有点莫名其妙。
“那个我靠着很舒服的位置,我找不到了。”
“我不动,你找吧。”
我有点无奈,但也有些欣喜,刚才她的样子就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孩子,让人爱怜。
终于她安静下来,舒服的靠在我的肩膀上,懒洋洋的。
“磊,我给你说,外教做的咖喱饭好难吃哦。”
“会吗?不会吧?”
“是真的。”薇很认真的坐起来。
“好好好,是真的,你靠着说。没事情就爱瞎激动,怕了你了。”她又靠了回来,刚才觉得空空的肩膀又被填满了,很舒服。
“我给你说。那个外教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放在一个锅里熬呀熬的,然后又放了很多的咖喱粉。盛出来给我们吃的时候就像便便一样,恶心死了。还要让我们多吃点呢?天啊,光是看都要晕倒了。”
她的样子可爱极了。我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她的唇,湿湿热热的,我很喜欢。
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桌边看着我们。
“你们小俩口真的当我不存在啊?”他僵硬的笑着说。
“没有。”我说。
怀里的薇,脸很红,像个诱人的苹果。我克制自己想再吻的冲动,转过脸对龙说:“饭弄好了?”
“没有。”他的脸上有了难色,“你没告诉我说你买了黄鳝,我不会弄?呵呵。”
“我来吧。”我站了起来,走进厨房。龙在后面看着我。
过了一会我把炒好的黄鳝端上桌,三个人准备开动。
“我先尝尝你炒的黄鳝。”龙边说表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嚼着。“恩,不错不错。”
“本来还可以好点,可是……”
“可是什么啊?”龙问。
“作料少了点,没办法,将就吃吧。”我夹了一块黄鳝给薇。“尝尝。”
“我不吃黄鳝的。”
“那吃我做的鱼吧。”龙赶快说。
我看着薇,又看着龙,再看着薇。
“吃点吧,我知道你不习惯,你跟你爸吃了将近十年的素,但是你怎么也要尝点啊。不为我,为你自己的身体也得吃点知道吗?”
“好啦,好啦,人家吃就是了吗?”薇好像很委屈。
我无奈的摇摇头,对龙笑了笑。尝了点他做的鱼。
“怎么样?”龙问我。
“还行。就是胡掉了,该用小火焖的时候你火开大了。”
“不会吧?”龙自己看了看他做的鱼,然后傻呵呵的笑起来。“真的胡了。”
“没关系。丑是丑了点,味道还行。”我看见龙听见我的话后舒心的笑了起来。
吃过饭我带着薇和龙去游戏室玩电动。龙说他没玩过,我说我教你。虽然我也不是很会玩,但还勉强过的去。薇一直安静的跟在我身边,不发一言。
时间过的很快,薇说她要回去了。
“别回去,龙那有地方住。”我看着龙。
“是啊,有地方住的,只要你不闲脏。”龙笑着对薇说,眼睛却瞄着我。
“放心吧,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我哪次乱碰过你。”
“好吧。”薇说,“你不让我回去,我就不回去可以了吧?”
“这样当然最好。”我笑着说,“当然你实在要回去,我也不勉强你。”
“你呀!”薇的声音有点无奈,但听起来很可爱。“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回到龙的房间。他睡在客厅的小床上,我和薇睡在里屋。
我脱得只剩一条内裤,躺在被子里。薇则合衣躺下。
“薇,你也脱了好不?”
“不要。”
“但我脱的很干净。你身上的衣服虽然看上去不脏,但实际上是不干净的。”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点犹豫。
“还是你不相信我?”我坐起来看着他。
她下了床,站在床边。“那你把灯关了,转过背去,不准看。”
我把灯拉熄,转过身子。在她掀被子上床的时候,我突然转过身看着她。薇赶紧蹲下身子,只露出个脑袋在床沿边上。
“你说话不算话。”
“薇,在月光下你的身子很漂亮。”我无视她眼里的羞愤。“上来睡吧。”
薇没说话,过了一会才站起来,躺在床上。我把手伸给她,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和我靠在了一起。
“薇。睡了吗?”
“没。”
“不敢睡吗?”
“不是,只是感觉很奇怪。”
“为什么?”
“除了我爸爸,你是第一个和我躺在一起的男人。”
“谢谢你相信我,真的。”
“磊。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你。我只赌这一次,如果输了,我将不再爱了。”
“别说了,薇。别说了。”
我紧紧的抱着她,低下头问她:“可以吻吻你吗?”
薇没有说话,只是任我紧紧的抱着。我轻轻的吻住她,从额头到眼睛,再到她的嘴唇。很热,好象快要化掉。她没有拒绝我的动作,生硬的迎合着。她很紧,进入的时候彼此都觉得疼痛,我知道自己将她撕裂了,而她则温暖的包容着我。
我只能在她耳边轻轻的低喃:“薇,我们在一起了。我要你……我要你……”
[完]
仓促的结尾
没有心情再继续写下去只好仓促结尾
虽然唐突
但可以止痛
可怜的脖子挂着个什么东西
摇摇晃晃
薇喜欢对我说:"老公,想吃你,但没食欲。怎么办?"
我喜欢对薇说:"老婆,想操你,但没性欲。怎么办?" 好长,上来就这猛 原来这就是结尾了。
还好
其实也不是很猛我很温柔的
霍霍霍霍~~~~ hehe~~~~~~~~~~~~
要是把--------换成-------就好了~~~~~~~~
PUREPURE来帮我填空吧。填对了我就贴照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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