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谓语动词 发表于 2002-11-29 09:37:34

哈扎尔词典,提一下

摘录了一些

节选

《哈扎尔词典》
《红书.捕梦者》

  哈扎尔教派,其保护人是阿捷赫公主。捕梦者能释读别人的梦,能在梦里日行千里选择住所,能在梦里捕获纸定的猎物——人和物或者野兽。一个最古老的捕梦者的札记曾被保存下来,里面有这样一段记载:“在梦里,我们一如水中的游鱼。我们不时游出水面,望一望世界的沿岸,随即又拼命地快速下沉,因为只有在水底深处,我们才感觉良好。我们游出水面的瞬间,发现一物甚为奇怪,其动作要比我们缓慢得多,呼吸方式也和我们全然不同,其身体重量由土地支撑,它已丧失肉身的感觉,而我们的肉身感是存在于我们体内的。因为在水下,肉身感和肉身是不可分割的,这两者只能合为一体。水外这怪物其实就是我们自己,不过是一百万年后的我们罢了,除此之外,在我们和它之间还有个区别,这区别乃一巨大的不幸——它因把肉身感和肉身分开而倍受打击……”

      前言说,这书还分阴本和阳本,我看了阴本,阳本据说只和阴本有17行的差异但作者要求任何译本都要发行两个版本。
      一本关于时间,死亡,信仰还有梦的书,原来世界是被文字创造出来的


  

什么都行 发表于 2002-11-29 14:13:33

迷茫中

非谓语动词 发表于 2002-11-29 17:21:52

什么都行 于 2002-11-29 02:13 PM 写道:
迷茫中

迷茫个啥~~
刚才节选提到的阿捷赫公主后来被过去与未来夹击而死
很有劲的~

寒溦 发表于 2002-12-8 15:01:45

哈扎尔辞典,实在是一本强书呀,作者真是个强人,但是……关于基督教,伊斯兰教,古犹太教的种种实在是弄不清楚,往往不知是作者的臆想还是教义:why:

非这样不可 发表于 2002-12-8 20:53:53

现在出单行本了
老早登在《花城》上的,跟《白银时代》一期里头的
想想蛮好不要还给人家的,诶诶,曾经有一本。。。。。

直直 发表于 2003-8-25 18:32:44

对于异域的国人真是有吸引力,

我们看着绝对新鲜。大致相当于他们看山海经。
另:请问谁还知道南斯拉夫,塞尔维亚,那地儿的东西,超谢。

非谓语动词 发表于 2003-8-25 18:56:14

Originally posted by echodie717 at 2003-8-25 06:32 PM:
我们看着绝对新鲜。大致相当于他们看山海经。
另:请问谁还知道南斯拉夫,塞尔维亚,那地儿的东西,超谢。


怎么可能是山海经:wrong:
说的可是人家的信仰呃

黑翅膀 发表于 2003-8-26 11:27:47

咿~~这种书?

我要去买
好买么?:o

小明 发表于 2003-8-26 13:56:56

非谓语动词 发表于 2003-8-26 15:52:58

Originally posted by 黑翅膀 at 2003-8-26 11:27 AM:
咿~~这种书?

我要去买
好买么?:o

看运气了,这书再版过,我是在旧书摊上买的二手BOOK

小明 发表于 2003-8-26 16:05:21

译文有再版

非这样不可 发表于 2003-8-26 16:14:24

季风里又有了

非谓语动词 发表于 2003-8-26 17:48:53

Originally posted by 非这样不可 at 2003-8-26 04:14 PM:
季风里又有了


人家黑翅膀不在上海咯:shocked:

黑翅膀 发表于 2003-8-26 22:39:36

555555555555555 是啊是啊:tears:

非谓语动词 发表于 2003-8-26 23:42:23

Originally posted by 黑翅膀 at 2003-8-26 10:39 PM:
555555555555555 是啊是啊:tears:


去书店看看吧,实在不行的网上应该可以找到邮购~

为你再贴一段~~全书的结尾

杰奥克季斯特·尼科尔斯基神甫——初版《哈扎尔辞典》的编纂者

    ,临终前的杰奥克季斯特。尼科尔斯基神甫在漆黑无光的房间里,以他的唾液
稀释粉末,用草作基里尔字母写下了忏悔书,其时,紧闭的门外,女房东对他的谩
骂和诅咒不绝于耳。忏悔书是写给佩奇的主教阿尔森。哈尔诺维奇的。

    “教皇陛下定知道,一杰奥克季斯特写道,”我非得有一副好记性不可,我的
未来会不断地填满记忆,而我的过去却不可遗忘。我于1641年生于约凡尼隶属于圣。
让修道院的一个村庄,我家的餐桌上永远摆着双耳陶盆,里面装有滋养灵魂和身心
的食物。一如我那熟睡时木匙永不离手的哥哥,我永远记得自我出世以来所有注视
过我的眼睛。每当我看见奥夫恰山上空同一方位上五年一聚的云层,发现它们和我
在五年前的秋天所见的云一模一样时,便会不寒而栗,遂生隐遁之念,因为这样的
记忆不啻一种惩罚。期间,我从君士坦丁堡的硬币上学会了士耳其语,在犹太人社
团的商人那里学会了希伯来语,从各类圣像上学会了用塞尔维亚文阅读。我已陷于
记忆的狂热之中,无以自拔,且为某种渴的感觉所驱使,但虽能称渴感,却不思饮
水,因为此渴非水能止,唯有饥饿方能使其缓解。但这种饥饿亦不同寻常,非食能
缓。就像绵羊寻觅晶盐,我徒劳地苦苦寻觅这种能将我从渴感中解救出来的饥饿。
因为我害怕我的记忆。我知道我们的记忆和回忆有如座座冰山,我们只见露出水面
的一部分,而下面巨量的泥沙流动我们却无法目击,也难以接近。我们感觉不到它
们巨大的分量,因为它们被时间淹没,就像冰山被海水浸盖一样。要是我们处于它
们的位置,便会在我们自身的经历中搁浅,必遭海难。对我,这好比白雪飘落在摩
拉瓦河,是天赐我的食粮,但我从未敢碰及。令我惊讶的是,有一天,我居然有片
刻时间丧失了记忆,这是真的。我顿时欣喜若狂,但当我明白这会将我引向何处时,
又为刹那间的欣喜感后悔不已。此事的经过就是这样。

    “在我十八岁那年,父亲把我托付给约几尼的圣。让修道院里的修道士,临行
前,他要求我:斋戒期间,你的嘴里一个字都别放进去,这样,你的嘴至少可以远
离话语的污染而得到净化,因为你的耳朵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话语并非来自头脑和
心灵,而是来自世俗、出自肮脏的语言和污秽的嘴巴;长久以来,话语一直被啃噬、
一直被龌龊油腻的嘴永无休止地吐进吐出。长久以来,话语已不再完整,被无数张
嘴和牙齿传来传去……圣。让的修道士接纳了我,他们说我躯体过大而灵魂窄小,
让我抄书习字。我坐在一间满是书籍的修道士小室内,书内黑带标示的页码正是修
道士临终前读到的地方。我如此这般工作着。这时,在尼古里耶那边的圣尼科拉修
道院已有消息传出:又来了一名录事。

    “沿着摩拉瓦河,在陡峭的河岸和河水之间,有一条通向尼古里耶的小道。这
是通往那个修道院的必经之路,所以,若你穿靴子,不论是左是右,必有一只会弄
脏;若你骑马,必有两只马蹄被沾湿。只消看看这只沾满湿泥的靴子,尼古里耶的
修道士们便知来者来自何方:判断从西而来或由东而至只消看看来者涉水而行的是
右脚还是左脚。1661年的一个礼拜天,人们听说尼古里耶来了个魁伟英俊的汉子,
此人眼大如蛋,髯须浓密,头发有如帽子一直盖到眼睛,他的左靴上沾着湿泥。他
叫尼康”谢瓦斯特,他很快就成了尼古里耶最出色的录事,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
是另一门艺术的行家里手。他以前是一名兵器工匠,不过他的行当不具危险性:在
军旗上绘画着色,在靶子和盾牌上绘图,创作各种形象以供子弹、箭及刀剑攻击训
练之用。他说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君士坦丁堡,而尼古里耶仅仅是路过而已。

    “圣基里亚克修道日那天,三股和煦的秋风挟带着它们各自的鸟儿徐徐刮起—
—一一只鸟、另一只是最后一群燕子中的一只,第三只是雀鹰;冷暖两种气息相交
掺和,已有消息传至约几尼,说尼古里耶修道院新来的录事绘了一幅圣像,所有住
在奥夫恰山口的居民都在翘首凝望。我也去观摩了,圣像画在修道院的墙上,耶和
华搂着坐在他膝上的幼年耶稣。我挤进人群和大家一起察看画的内容。在用餐时,
我第一次见到了尼康。谢瓦斯特,他英俊的脸庞令我想起一个以前我认识的人,但
我无论如何想不起那人是谁。不管储存在我记忆里的许多我见过的脸也好——像一
张张摊开的扑克牌,还是在我的梦里可以——搜寻的面孔也好——像把一张张扑克
牌依次翻转过来,就是没有这张面孔。

“山里传来斧子砍伐山毛的声音,斧子砍击一棵山毛或砍击一棵榆树发出的声
音是不同的,每年的这个季节,砍伐山毛或榆树都比较容易。我清楚地记得十年前
的一个暴风雨之夜初次听到这种砍伐声时的情景。我记得死鸟被风暴高高刮起,继
而又重重地跌落在开始融化的雪地里。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适才我在尼康。谢瓦
斯特脸上看到的东西。我连他面孔的轮廓、肤色都想不起,我甚至忘了他是否留胡
子。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背叛了我的记忆。这对我来说是一件绝无
仅有、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不过我很快就找到了原因所在。只有一种可能:不属
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是无法铭记的,就像雌鸭肚子上的一只小虫难以被记忆储存一样。
返回时,我又看见了尼康。谢瓦斯特,我目不转睛地盯住他的嘴。我突然害怕起来,
好像他就要咬掉我的双眼似的。这事真的发生了,因为他的牙齿在格格作响,像是
已咬下了一口什么东西。就这样,我的目光像是被咬过一般,木然返回约凡尼。

    “我又开始埋头抄书,一如既往。然而,有一天我觉得我唾沫里的词语比写在
书上的词语来得多。于是,我在我抄写的文本里东加一词,西添一句,随后整句整
句地添加进去。那是礼拜二的夜晚,我牙齿下的词语有些酸硬。我在接下来。的几
个晚上注意到,随着秋天的渐渐远离,词语越发成熟,像一颗果实,其果肉一天比
一天饱满多汁,鲜美甘甜。到了第七天晚上,我开始烦躁不安,似乎担心我的果实
熟透坠地,继而变质腐烂。我在圣巴拉塞瓦的传记里加上了一整页我正在抄写的书
里根本没有的内容。我的罪孽无人发现,这且不说,修士们还越发频繁地要我抄录
经我增补过的文本,他们宁可要我而非其他人来做此事,尽管牧羊犬谷断文识字者
大有人在。这对我,不啻一种鼓励,于是,我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我不仅在诸位圣
人的传记里加上他们的轶事趣闻,还杜撰出不少隐士的生平,我编造了新的圣迹显
灵的故事,我的手抄本卖得比我所抄的原书还贵。渐渐地,我意识到,我在墨水瓶
里拥有可怕的权力,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世界上留下我想留下的东西。这样,我便
得出一个结论:任何作家都可毫不费力地用两行字宰杀他笔下的主人公。而宰杀一
个有血有肉的读者,只消用一本书的人物,或者传记的主人公,稍加隐喻便可做到。
这是轻而易举的……

    “那时候,在斯雷坦尼修道院住着一个名叫隆居纳的年轻修士。他过着隐居的
生活,他觉得自己像只翅膀微张的天鹅,清风一吹便会滑向水面。连亚当也没他如
此灵敏的听觉。他的眼睛像两只胡蜂,传播着神圣的习尚。他有一阳一阴两只眼睛,
且均带螫针,时刻准备攻击善良,就像飞鹰扑袭雏鸡。他常道:”人人皆可学人之
长克己之短,这样便可建起一座精神之梯,就像雅各布之梯,从陆地到天上,一切
都可轻而易举地在快乐中得到安排和解决,他人之良言乃己修身之道。在这个世界
上,所有的罪恶皆因我们听信、效仿那些人所致,他们的罪恶比起我们有过之而无
不及……‘当他要我抄录圣彼得。科里希奇传记时,天色已暗,鸟儿像点点黑影,
跌落在树枝丛中的巢窝里。我的思想也在快速飞翔,我觉得自己缺乏力量,无法抵
抗唤醒我身心的一股暗力。我着手抄录圣彼得。科里希奇的传记,抄到斋戒日的段
落时,我把五天改为了五十天,随后,将抄录本交给了年轻的修士。他兴高采烈地
接过我的抄录本,当晚便埋头阅读,次日,整个山谷流传着一个消息:隆居纳修士
已开始过他漫长的斋戒日。

    “第五十一天,当人们在布拉戈维奇蒂尼山脚下为隆居纳修士举行安葬仪式时,
我的决心已定:从此封笔。我惶恐不安地凝视着墨水瓶,心里在想:我的灵魂窄小
而躯体过大。我决心痛悔自己的罪孽。次日早晨,我去了录事长那里,请求他在尼
古拉耶修道院为我谋个录事的差使,去当第一录事尼康。谢瓦斯特的助手。到了那
里,尼康。谢瓦斯特把我带到了抄书院,里面散发着笋瓜籽儿和洋苏草的味道,修
士们说那洋苏草会祈祷。修士们从其他修道院或是乌克兰商人那儿借了些书来,借
期约四五天,这些书根本无法在尼古拉耶找着,他们要我把书背下记熟。随后,他
们将这些书还给主人,于是,数月当中,日复一日,我将用心记下的内容复述出来,
供第一录事尼康。谢瓦斯特记录。他一面磨笔一面叙述,他说唯独绿颜色不是从植
物中提炼的,绿颜色来自铁。他从植物中提炼出其他各种颜色,为我们写的书加上
了彩色装饰字母。我和尼康。谢瓦斯特的合作就这样开始了。他是左撇子,他左手
所做的任何事,他都要用右手去掩盖。我们整天整天抄个不停,等到抄完以后,他
就到修道院的墙上去作画。他很快便放弃了绘制圣像的爱好,又一头扎进抄书习字
中去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的生命之线在渐渐地延伸。

    “1683年塞尔维亚圣尤斯塔斯节那天,庄稼开始结冰。狗已不再出窝,靴子也
被冻裂,我们笑不露齿,生怕牙齿冻住。乌鸦在绿莹莹的天上飞着飞着翅膀就被冻
住,遂像石块一样坠到地上,天空只留下它们凄厉的嘶鸣。嘴唇冻得已感觉不到舌
头的存在。凛冽的寒风开始在冰冻的摩拉瓦河对岸呼啸。沿河两岸竖着一片片裹着
寒霜的芦苇及商蒿,像是岸边草地上长出的白胡须。垂柳俯向河面的枝梢也被河水
冻住。孤鸿从晨雾中钻出,在原地盘旋,翅膀在潮湿的白雾中时隐时现。就在这冰
冻的山峦之上,我和尼康。谢瓦斯特的思绪穿越无垠的天际,告别这片土地,一如
夏天迅速移动的云朵那样稍纵即逝。而我们思维中的记忆却像冬天的沉菏那样难以
祛除。在三月第一个封斋期的礼拜天,我们把一只平底锅放入正在烧煮的菜豆当中,
以此来烫热茵香酒。吃饱喝足后,我们便永远离开了尼科拉耶。在那年第一片雪花
飘落之时,我们到达了贝尔格莱德,我们参加了为追思贝城第一批殉教者斯特拉托
尼克、多纳特和埃米尔所做的弥撒,我们的新生活开始了。

    “我们成了四处游走的录事,我们身揣笔墨,跋山涉水,穿越一个又一个国家。
我们用多种文字抄书誊经,但为修道院做的事却越来越少。过去我们一直为男人抄
录书籍,现在,我们也要开始为女人做同样的事了,因为阳性故事和阴性故事的结
尾是不一样的。我们翻山越岭,身后留下了许多山谷和河流(我们只能带走它们的
名字),还有腐尸的目光、钥匙状的耳环、一条条铺着鸟织出的草茎的小道、燃烧
着的木勺及用勺子制成的叉子。1684年万圣节的礼拜二,我们到达了王都之城维也
纳。圣艾蒂安教堂上的大钟开始为我们报时,那些小钟声音细碎急促,仿佛钟楼上
落下把把餐刀,而大钟的响声庄严隆重,像是在教堂周围下出了一个个蛋。暮色四
合,当我们走进钟楼,摇曳的烛光呈线状一直射到石头的地面,构成了一张光线之
网,四周烛味弥漫,从教堂内一直飘散到石墙,一如裹着外套的躯体发出的气味。
周围看不见任何东西,我们的目光朝钟楼上望去,黑暗显得更为浓重,让人觉得躲
在上面的黑魔随时会切断散向楼底的光线……我们就是在那里找到了一份新的差事,
并认识了我们的主人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老爷——一个用笔来统辖下人,用剑来
建造教堂的人。我想用几句话来说说他的事,说说为什么有人爱他也有人恨他。

    “百姓常这样说到勃朗科维奇:”他不会孤单。‘有人说他年轻时,曾一连四
十天没洗澡,当他的脚一放入魔盆,他的灵魂顿时沾上了神灵之气。他的两肩各长
着一丛毛发。他有非凡的洞察力,但在三月里,他总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他平素
生性快活。他的身体跳得很远,而他的灵魂则蹦得更远。当他的身体处于睡眠状态
时,他身上的神灵像一群鸽子那般来去飞翔,那神灵呼风唤雨、左右冰雪,并与海
外的其他的神灵斗法搏击,以保护庄稼的收获或牲畜的平安,不让它们把五谷和牛
马从他的国家掠夺而去。百姓们相信勃朗科维奇常去拜见天神,他们用这样的话来
说他:“哪里有天神,哪里就有面包!’据说他属于第二营地的神灵,一如斯库达
的大臣和普拉夫及古西涅的别伊。在一次同特雷比尼埃众神灵的战斗中,他击退了
巴夏穆斯泰。萨勃里阿克《,后者是第三阵营的神灵。勃朗科维奇在战斗中用沙子、
笔及一只桶作武器,他的一条腿受了伤。打这以后,他一直骑一匹黑马,此马为马
中之王,它在打盹时会嘶鸣,因为它也是一个神灵。勃朗科维奇成了瘸子,在参加
天神之战的征途中,他骑着那匹马的灵魂,而马已化作一根麦秆。传说他在君士坦
丁堡做过仟悔,承认他是神灵,于是,他就成了几人,特兰西瓦尼亚的牲畜在他经
过牲口拦边时,不会再往后退了……

    “这人睡得很死,千万不可把他的头的位置移到他脚的位置上去,要是头脚换
位,他会长眠不醒;这个将被俯卧而葬的人—一他死后依旧在作爱—一聘我们为文
书,将我们引入他的书房,这也是他叔叔乔治。勃朗科维奇公爵的书房。我们犹如
置身于没有出口的迷宫和许多螺旋式楼梯里一样,在书籍堆里迷失了方向。我们在
维也纳街头的摊店上,为阿勃拉姆老爷买来了阿拉伯文、希伯来文和希腊文的手稿,
看着那一座座房子,我觉得它们像是建造在同一块搁板上的,一如勃朗科维奇书房
内一本本放在书架搁板上的书。我认为那些房子恰似书籍:你置身其中,抬眼望去,
你只能瞥见其中的几座房子,而稍后你将进入或者居住的房子更是屈指可数。一座
房子对你而言,更多的时候是一个小酒吧、一个小客栈、一顶用来出租过夜的帐篷
或一个酒窖。但是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遇上恶劣的天气,你会碰上这样的情境:
再次进入一座你以前住过的房子,你在里面过夜,你想起了昔日你睡觉的地方,强
烈、持续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你想起往日春风是从哪扇窗吹进的,也想起了秋天
你是打哪扇门外出的……

    “1685年万圣节四个礼拜后的圣彼得节和圣保罗节前夕,我们的老爷阿勃拉姆。
勃朗科维奇作为外交官出任英国驻土耳其公使,我们搬到了君士坦丁堡居住。我们
住在一座俯瞰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塔楼里,我们的主人早已把他的刀剑、驼鞍、地毯
及高得像小教堂一般的衣橱堆在里面。他让人在塔楼里的一个祈祷用的跪凳上做了
一个小祭坛,用以祭祀暴君圣安吉利纳,即他叔叔乔治公爵的曾祖父及他的祖先。
我们的主人雇了一名安那托利亚人,此人能将他的长辫甩得如同鞭子一般,他的辩
梢上串着许多霰弹。这名新来的亲随叫尤素福‘马苏迪,他教我们主人阿拉伯文,
并为他守梦。他来时背了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写着字的纸片,有人说他是释梦
者或捕梦者,就像那些用梦来互相鞭打的人。第一个年头,我和尼康。谢瓦斯特一
直整理书籍和手稿,将它们放置在书架上和柜橱里,这些书籍和手稿依然散发着将
它们从维也纳驮来的骆驼和马的气味。一天,当亲随马苏迪正在阿勃拉姆老爷的卧
室里守梦时,我拿来了他的那只大袋子。我努力阅读并记下了里面纸片上每个字母、
每个词,但我根本不解其中的含义,因为这是用阿拉伯文写的字。我只知这些东西
合在一起像本词典,像一本难懂的古词词典,里面的词条是按阿拉伯字母的顺序排
列的,字行像螃蟹爬行的路线蜿蜒曲折,读起来有种乌鸦倒退飞翔的感觉……

    “这座城市以及市内的座座桥梁并没有让我感到新奇和惊讶。我们刚到君士坦
丁堡,我就在街上认出了一张张面孔,又看见了憎恶、女人、云彩、动物、爱意这
些我避之已久的东西,还有那些匆匆相交便永生不忘的目光。我认为光阴消逝,但
万事依旧;岁月流逝,而世界永恒,不过,世界在空间里变化,它创造出无数种形
状,又将这些形状如同洗牌一般弄混,又像授课一样,将一些人的过去当作将来或
现在教授给另一些人。在此,一个人所有的回忆、所有的记忆和现时的一切,刹那
间在不同的地点和不同的人身上变得具体了。同理可证,不能把我们周围所有过去
的夜晚看作单独一个夜晚(以前我是这么想的),因为这个夜晚另有他意:千千万
万个夜晚和一只接着一只飞翔的鸟不一样,和翻过的日历及走动的时钟也不相同,
那无数的夜晚是在同一时间形成、实现的。我的夜晚和你的夜晚并非日历上的同一
个夜晚。今天对罗马和这里的天主教徒来说,是圣母升天之日,而对正统派的基督
徒、对希腊人及独立的宗教仪式来说,是副主教圣斯蒂芬的圣骨迁葬日。对有些人
来说,1688年将提前十五日结束,对犹太人区的犹太人来说,这已经到了5446年,
而对阿拉伯人来说,这是伊斯兰教历905 年。对我们——阿勃拉姆老爷的七个亲随
来说,从此时至黎明,一个礼拜的夜晚将要流逝。我们将从这里到托普卡比,从圣
索菲亚到弗拉谢纳,边走边收集整个九月份的夜晚,整个十月也会被我们耗尽。我
们阿勃拉姆老爷的梦做在别处,就像另一个人做的梦,而另一个人却在做阿勃拉姆
老爷的梦。莫非我们的勃朗科维奇老爷已经抵达此地,已经到了君士坦丁堡,莫非
他来此是为了遇见托梦给他的那个人,后者在梦里所消耗的是勃朗科维奇老爷的生
命,而勃朗科维奇老爷来这儿的目的也并非为去土耳其宫廷的英国公使当翻译。这
是因为今夜在我们周围,一个人托梦给茫茫人海中的另一个人的情况绝非独一无二,
没有一个人的梦不是靠他人的存在来实现的。从这儿一直步行到博斯普鲁斯海峡,
穿过条条街巷,日复一日,你会与一年中的四季重逢,因为对处于生命不同阶段的
人类来说,春天和秋天是不会同时到来的,在同一天时间内,任何人都不能用年轻
或年迈来形容。一个人整个生命过程可以浓缩,一如将数支蜡烛聚合在一起后点燃,
那样的话,任何人休想让一口气溜过生死之间的空隙将烛人吹灭。要是你知道自己
何去何从,你就会发现今夜已经有人度过了你的白天和你未来的黑夜,他在吃你明
天的面包,还有个人在八年前为你服丧,或亲吻你未来的妻子,第三个人已奄奄一
息汽若游丝,这正是你将来临终之前的症状。假如你走得更快,研究得更广泛、更
深入,你就会看见所有的来生之夜都是在今夜的一个广袤空间中一次实现的。时间
在一座城市里已经流逝,而在另一座城市里则刚刚开始,所以,你可在两座城市之
间作穿越时间的旅行,你可走向未来或回到过去。你可以在一座男性城市遇见一个
活着的女人,而她在另一座女性城市里早已死去,或者情形恰恰相反。所有未来的
和过去的时间,所有的来生之光已经在那儿,它们被分成小块,由人和他们的梦在
分享。世上第一人亚当巨大的肉身在梦中移动和呼吸。这里,人类一口咬下了他们
的时间,而没有等待明天。所以,时间未在这儿存在。它来自彼世的某个地方,由
远及近地轻舔着现世……

    “‘从哪里来?’尼康。谢瓦斯特问我,他好像听到了我的思想。我没回答,
因为我知道它从哪里来。时间并非始于大地,而是从深不可测的地下深渊喷泄而出。
它是属于撒旦的,他把它当作一个线团藏在口袋里,他可随心所欲地根据他的好恶
将它放长或缩短。必须把它抢过来。假使你想祈求上帝给你永生,并想如愿,那么,
你只有从撒旦那里夺得永生的对头——时间……

    “在使徒圣。犹大日那天,阿勃拉姆老爷把我们召集在一起,说我们即将离开
君士坦丁堡。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出发的命令也已下达,就在这时,尼康。谢瓦斯
特和安那托利亚人马苏迪之间爆发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争吵,于是尼康。谢瓦斯特
的下眼皮开始像鸟眼一般不停地眨动。他怒气冲冲地夺下马苏迪的那只袋子(里面
装的类似阿拉伯文的古词词典的卡片,我读过,并已铭记在心),然后将它扔入火
堆。马苏迪似乎相当平静,他转身对阿勃拉姆老爷道:”‘老爷,看这家伙,他是
用尾巴从背后交配的,所以,他看不到交媾对象。他的两个鼻孔当中没有鼻中隔。
’“他话音刚落,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尼康。谢瓦斯特射去,阿勃拉姆老爷从墙
上取下一面镜子,放到尼康。谢瓦斯特的鼻子下方。我们都靠上前去挨近了看:千
真万确,他真的没有鼻中隔。这样一来,大家都认为我早就知道了我的同伴尼康。
谢瓦斯特是撒旦。再说连他自己也没当场否认。而实际上,我和其他人一样,没有
仔细检查过他的鼻腔。我只是看了看那面镜子,我所看见的想必其他人早就知晓。
其实,尼康。谢瓦斯特的脸——使我想起过去曾见过的一张脸——和我的脸几乎是
一模一样的。我俩曾形同孪生一块穿越世界,一块用魔鬼的眼泪揉捏出上帝的面包。

    “这天晚上我意识到:是时候了!一个人终日浑噩昏沉,谁会料想有朝一日他
能清醒。尼康。谢瓦斯特就是这样估计我的。应该说我不属于那些处于弥留之际却
突然醒来的人,但我怕尼康。谢瓦斯特。他的牙齿对我身上骨头的位置了如指掌。
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结伴而行。我知道魔鬼老是跟在人的身后,有一步左右的距离,
所以,我踩着他的脚印走,他便不会注意我。我早就发现,在呵勃拉姆。勃朗科维
奇老爷的书房里,尼康。谢瓦斯特最为关注的是那些哈扎尔词汇。我们文书要做的
就是整理这部类似识字读本的材料,并根据一个已经消失的民族的起源、消亡、习
俗和战争情况来分类。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对那个民族抱有极浓厚的兴趣,他不
惜代价地买下了各种有关的旧文献资料;为了获得‘喉舌’,即那些对哈扎尔民族
有所了解的人,为了派人追寻那些身怀古哈扎尔魔技的捕梦者的足迹,他花重金雇
用、豢养了不少可用之人。这部识字读本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在勃朗科维奇书
房里成千上万种书卷中,尼康。谢瓦斯特唯独对这部东西感兴趣。勃朗科维奇的《
哈扎尔辞典》我已烂熟于胸,我开始留神尼康。谢瓦斯特的举动了。直到那天晚上
之前,他根本没什么异常的反应和言行。照镜子的插曲过后,他爬上了塔楼的最高
层,在那儿把一只鹦鹉放在高脚灯座上,然后坐下听它说话。阿勃拉姆老爷的这只
鹦鹉经常会背诵一些诗歌,阿勃拉姆老爷认为这些诗歌均出自阿捷赫公主之口。我
们所要做的是把这只鹦鹉所说的话记录下来,以此为阿勃拉姆老爷的哈扎尔古词词
典收集资料,做些增补。但这天晚上,尼康。谢瓦斯特没作任何记录。他一直在凝
神谛听,那鹦鹉道:”‘往日温煦、芬芳的春天时而在我们内心重现。我们把这些
春天藏在胸口,带进眼下的冬季。有一天,当我们经过窗边,发现冰雪不再是一幅
画时,就轮到这些春天呵护我们的胸膛了。这样的春天九年前曾在我心中出现,而
今它依然暖我心胸。想像一下吧,今冬会有两个这样的春天来相会,一如两块芬芳
四溢的草地同时聚合。这就是我们用以御寒的棉袄。’“当鹦鹉不再出声时,我感
到了强烈的孤寂,这种秘藏在心底的孤寂使你感觉不到春天。只有我与尼康。谢瓦
斯特共同度过的岁月犹如烛光在我的记忆里微微闪亮。‘多漂亮的烛光啊,’我心
里在想,这时尼康。谢瓦斯特正好用刀将鹦鹉的舌头割断,继而,他走近阿勃拉姆。
勃朗科维奇的《哈扎尔辞典》,把它们一页一页地扔进火堆付之一炬。连阿勃拉姆。
勃朗科维奇手书的最后一页也未逃过此劫,这最后一页写的是:耶稣之兄亚当的故
事”哈扎尔人认为第一个同时也是最后一个人亚当是耶稣基督之兄、撒旦之弟,他
由七个部分组成。是撒旦创造了他:他的皮肉是泥土做的,他的骨骼是石头做的,
他的眼睛是水做的,他的血液是露水做的,他的呼吸源自风,他的思想源自云,他
的智慧由天使敏捷的动作所赋。不过,只有在他第二父亲即真正的父亲上帝将灵魂
吹入他的体内后,他才有生命,才可以动弹。灵魂进入他体内后,亚当用他的阳性
左拇指轻轻地擦了擦他阴性右拇指,于是,一个有生命的亚当出现了。在两个世界
中——上帝创造的、看不见的精神世界和不公正的撒旦创造的、看得见的物质世界
——只有亚当是这两个创造者共同的作品,他同时属于这两个世界。撒旦将两个堕
落的天使禁锢于他体内,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他俩的贪欲是无法得到满足的。这
两个天使一个叫亚当,一个叫夏娃。网是夏娃的眼睛,绳是夏娃的舌头。亚当一下
子开始增岁变老了,因为他的灵魂是在另外的时间里繁殖迁徙的候鸟。亚当之躯一
开始是由两种时间组成的,即阳性时间和阴性时间在他身上同时存在。随后,有了
四种时间(它们属于夏娃及他们的儿子该隐、亚伯和塞特)。再后来,禁锢于他体
内的时间微粒的数量不断增多,亚当之躯不断膨胀,直至变成一个巨大的帝国,跟
整个大自然很相像,但成分完全不一样。最后一名凡人将终生在亚当的脑袋里面打
转,欲找一条出口,但他永远不会找到,因为唯一能找到亚当之躯的人口和出口者
只有基督。巨大无比的亚当之躯并不占据空间,而是存在于时间之中。不过,奇迹
的发生并不像穿鞋那么容易,用词句话语也做不成铲子。亚当之魂并非单独迁移到
后人身上的。亚当后裔所有的亡故者也会迁移,并重回亚当的死亡之中,他们聚沙
成塔,造就了与亚当的身躯和生命成正比的巨大死亡。这好比迁徙的白色飞鸟,当
它们返回时已全身变黑。在亚当最后一个子孙死去时,亚当也将死亡,因为他所有
的子孙之死将在他身上重现。这样,就像那个乌鸦用孔雀的羽毛插在自己身上来夸
耀的寓言,泥土、石头、水、露珠、风、云和天使将各用亚当之躯的一部分来打扮
自己,亚当之躯因此解体。当心那些将脱离人类之父的身躯,即亚当之躯的人,因
为他们不会和亚当一起死亡,也不会像他那样去死。他们将变成另外一类的东西,
但不是人。

    “那些捕梦者研究亚当,编纂他们的辞典、古词词典或识字读本的原因也在于
此。须知哈扎尔人给梦起的名字和我们所理解的含义完全不同。我们的梦只要不朝
窗外看,便可留在记忆中,但若朝窗外一看,梦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然而,哈扎
尔人的梦则不同。

    “哈扎尔人认为,人的生命是由一些关键时刻,也就是一些如同结扣的瞬间组
成的。每个哈扎尔人在其一生中,会将那些悟性大开的日子和获得至高满足的时刻
铭刻在一根木棒上。木棒上每一处所刻的内容都以某种动物或宝石命名。他们将这
些称为‘梦’。在哈扎尔人看来,梦不单单是我们黑暗中的白昼,同时也是我们白
昼中星辰密布的神秘的黑夜。捕梦者或释梦者都是信徒,他们破译并解释木棒上的
符号,再将这些内容编成人名辞典,但他们的编法与普卢塔克或内波斯②的根据原
义解释的编纂方法完全不同,他们的辞典更确切地说是由一系列不知其名的人的生
平组成,那些人在获得启示的刹那间,成为亚当之躯的一部分。每个人一生中至少
有一次会成为亚当之躯的一部分。要是把所有获得启示的刹那间收集起来,便可得
到人世间的亚当之躯,但这一尚未完成的形象需要岁月的补充使其成形和完善。因
为只有一小段光明的时间是可以进入的并且是有用的,这就是亚当的一小段时间。
其余的时间对我们来说都在黑暗中存在,并为他人所用。我们的未来不啻蜗牛的触
角,它在我们前面一碰到坚硬的东西,便立刻缩进去,它只有在完全展开的状态中
才能往外看。而亚当永远在观察,因为他预知所有人的死亡直至世界末日来临,也
知晓这个世界的未来。这样,只有聚集于亚当之躯,我们才能拥有同样超凡的视力,
才能成为我们的未来的共同物主。这便是撒旦和亚当的主要的不同之处,因为魔鬼
看不见未来。这也是哈扎尔人研究亚当之躯的原因,为什么哈扎尔捕梦者的阴书和
阳书好比亚当的圣像,为什么阴性部分是躯体、阳性部分为血液,所有这些原因皆
出于此。当然,哈扎尔人知道他们的巫师无法靠近整个躯体,也无法在他们的圣像
辞典中将它描绘出来。他们有时甚至画一些没有脸部的圣像,但每只手却有左、右
两只拇指——亚当的阳性拇指和阴性拇指。因为辞典里的每一部分内容只有碰及阳
性和阴性两只拇指才有生命力。所以,哈扎尔人为在他们的辞典里获取亚当之躯的
这两小部分花费了异乎寻常的心思。可以说他们已取得了成功,但他们来不及得到
其余部分。而亚当拥有这一切,他一直在等待。他那巨大无比的身躯王国每时每刻
在我们身上毁灭或再生,一如他的灵魂先移转给他的子孙,又在他们临终之际返还
给他。只需像预言家那样轻轻摩擦阳性手指和阴性手指,只要在这两个手指后面建
起亚当之躯的一部分,就可成为他躯体的一部分……

    “整个旅途中,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的话一直在我耳际回响。一路上,我们
与干旱为伴,黑海旁多瑙河三角洲地区的河道已经变窄,雷根斯堡的水流已经干涸,
唯有黑林山的水源尚存。他的话一直伴我抵达战场——那儿硝烟纷飞,多瑙河上空
云雾浓重。1689年万圣节后的第十三个礼拜天,旱情终于缓解,我们遇上了一生中
下得最畅的一场豪雨。滚滚的多瑙河和它上空的天际一样深不可测,不断上涨的河
水像一道高高的栅栏横在我们的兵营和土耳其人的兵营之间。我有一种感觉:不论
置身兵营还是身处战场,我们各自都是心怀自己的图谋来到多瑙河畔的,我甚至说
得出我们每个人心怀什么图谋。尼康。谢瓦斯特自从焚毁了马苏迪和勃朗科维奇的
书籍之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意志消沉,万念俱灰,并让人给他念《第五诗
篇》,这是人们一般为自杀者念的东西。他将鹅毛笔一支一支地扔进了河里。尼康。
谢瓦斯特和马苏迪坐在同一块彩色的头巾上面掷骰子赌输赢。尼康。谢瓦斯特已输
得不可收拾,我觉着他欲和生命告别,他希望死神早早在这里出现,就在战场上降
临。至于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老爷早就演练过他的战术,并运用过此战术取得过
不止一次的成功,但他并非来多瑙河参战。他在此有个约会,这点可以肯定。马苏
迪表面上在掷骰子赌钱,而实际上他想看一看到底是谁来此与阿勃拉姆约会,谁会
冒着腥风血雨,在土耳其人的大炮轰鸣之时,挑一个竖起十字架的死亡之日来铁门
赴约?阿勃拉姆老爷的刀术师爷是一个叫阿韦尔基。斯基拉的哥普特人,此人不顾
土耳其人的炮火,待在多瑙河边,因为这给了他一个极好的机会:在敌兵或我方士
兵身上(两者对他来说是一样的),检验一下他操练已久的新刀法。他还从未在活
人身上试验过这种刀法呢。我坐在他们身旁,我还想知道《哈扎尔辞典》剩下的部
分内容。前两部分,即马苏迪的伊斯兰部分和阿勃拉姆老爷的希腊部分我已熟记在
心,现在,我只等着看看会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一他能把辞典的犹太部分补上。
既然出现过前两部分,那一定有连接下去的第三部分。尼康。谢瓦斯特焚毁了前两
部分,他似乎并不在意第三部分的出现,所以他已无事可做。我记下了前两部分,
所以希望能看见那第三部分,但我不知第三部分会怎样出现在我眼前。我把希望完
全寄托在阿勃拉姆老爷身上,我觉着他也在期盼我正在等待的东西出现。但是,他
的运气太糟:没过多久,勃朗科维奇和尼康‘谢瓦斯特就在战斗中被土耳其人杀死
了,马苏迪也被他们生擒。和土耳其人在一起的还有个眉毛高高翘起的年轻人,他
的唇胡一撇是银白的一撇是火红色的。他跑过来时,眉毛上沾着尘土,唇胡上沾着
鼻涕水和泥浆。看见他时,我觉着他好像说了他比时钟还守时。我顿时明白:他就
是我等待之人。这时,只见他颓然倒下,一张张布满黑色小字的纸页从他的袋子里
散落在地。等到战斗结束,所有的人都离开后,我才从隐蔽处钻出来,从地上捡起
了那些纸页。我渡过多瑙河,到达瓦拉几亚的德勒斯基修道院后,我开始阅读这些
用希伯来文写的东西,但尽量不去弄明白或诠释里面所记录的内容。后来,我去了
波兰,我要在那里完成尼康。谢瓦斯特曾千方百计阻挠的事情。我找到了一个出版
商,把三本《哈扎尔辞典》卖给他,这三本辞典是:在战场上找到的犹太辞典、按
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吩咐收集的希腊辞典和捕梦者马苏迪带来的阿拉伯辞典。出
版商叫达乌勃马奴斯,他患有一种奇怪的疾病,此病延至他第五代子孙时才会招致
死亡,就像一盘旷日持久的棋赛。他为我租了两个月的房子,并付了膳食及针线的
费用,我开始把我熟记在心的内容写下来。于是,我重操旧业,又一次当了叙述者
的角色,同时,那么多年后第一次重拾尼康。谢瓦斯特弃之已久的录事行当。1690
年的圣婴节大雪纷飞,严寒刺骨,我的工作终于在这天大功告成。我把勃朗科维奇
的识字读本、马苏迪的古词词典及从那红眼睛年轻人的口袋里撒落在地的犹太辞典
这三样东西汇总成一部《哈扎尔辞典》,并把它交给了出版商。达乌勃马奴斯接过
红、绿、蓝三个本子时说他会将其印制成书的。

    “他是否果真去印制了,我不知道,也不了解。教皇陛下,我的行为是否在理?
我只知我渴望写字,这种渴望已将我从回忆的枷锁中拯救出来。我似乎已变成书法
家尼康。谢瓦斯特……”

黑翅膀 发表于 2003-8-27 00:07:57

呜~~~~~~~~~~~`非谓真好人 !

谢过谢过:tearing:

直直 发表于 2003-8-27 22:23:21

老早以前扫描的,有空格是因为没有整理过

中译本编者的活

  塞尔维亚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所著辞典小说《哈扎尔辞 典》,美国评论家罗伯特·康弗认为"是一部包罗万象的、饶有趣 味的小说,是梦的拼贴画,是美妙绝伦的艺术品";英国评论家斯图尔特·伊文斯也盛赞这部"也许以梦为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的小说是一部"出神入化、令人眼花镜乱的成功之作"。另一位美国评论家道格拉斯·塞博尔德称赞这部小说"材料丰富、扣人心弦",是"一部能够引起人们对语言、时间、历史和信仰进行思索 的作品"。俄罗斯评论家萨维列沃依认为《哈扎尔辞典》使其"作者得以跨身于博尔赫斯、科塔萨尔和埃科这样的当代文学大师 的行列问,俄罗斯评论家杜勃罗托夫斯基同意此说,他讲:"这部小说就各方面来看,不会辜负哪怕最苛刻、最挑剔的读者的期望,他们这次不会怀疑又有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师进入了世界文坛,在其编年史上写下了罕见其匹的美丽的一页。"他称《哈扎尔辞典》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部小说"。

  这些评价是恰如其分的,还是溢美之词?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在我们看来,《哈扎尔辞典》是一部典型的 后现代派小说,是先锋派文学历一百年的发展后所作出的又一 次重大尝试,这个尝试是成功的,富有启迪效应的。这是我们首 先要敬告读者的。

  其次,《哈扎尔辞典》就内容而言纷繁复杂,古代与现代,幻想与现实,神话与真实,梦与非梦盘根错节地缠绕在一起,时空倒溯,人鬼转换,似真非真,似假非假,扑朔迷离地描述了哈扎尔这个民族在中世纪突然从世界上消失的谜;就行文而言,又蕴藉含蓄,寓意深速,所以往往要反复咀嚼,方能悟出作者的匠心。 阅读尚且如此,更何况将其译成另外一种文字。纵然如此,此书因其文学价值,迄至目前还是译成了二十三种文字(不含中译 本)。国外研究哈扎尔问题的学者认为,这二十三种译本中,以法译本和俄译本最富学术价值与艺术价值,且译文忠实,译笔酣畅,传达了原作的神韵。

  我们这个译本参照了法俄两个译本,将两者之精华熔于一炉,并撷取了英译本的长处。但愿我们没有辜负读者对我们的厚望。

  其三,《哈扎尔辞典》有阴阳两种版本。该书版权拥有者在 将中译本版权授予我们时所提诸条件中,有一条为:须同时翻译 出版《哈扎尔辞典》阴本和《哈扎尔辞典》阳本。我们自当按约行 事,所以中译本亦有阴阳之分。 那么何谓阴本,何谓阳本,两者区别何在?作者本人未予宣 示。二十三种译本中,有分阴阳两种版本的,也有把两种版本合于一本之内的。但不论以何种方式出版,在其前言后语中,对阴 阳两个版本究竟区别何在,据我们所知,无不讳莫如深。

  唯一谈到《哈扎尔辞典》阴阳两种版本的区别的,是美国权 威的百科全书型作家辞典《当代作家入该辞典第136卷第314 至315页为米洛拉德·帕维奇的辞条。这个辞条说:哈扎尔辞典》共有两种版本,一称'阴本',一称'阳本'。其实阴阳两种版本并无多大差异,有人曾对照阅读,发现仅十七行文字有所不 同。"至于具体不同何在?语焉不详。

  可见作者、译者、评论家有个默契,把识破阴阳玄机的乐趣 让与读者,我们自然也无意增越。但我们要强调一点:阴阳乃是一对矛盾,是对立的统一体。没有明就无所谓阳,反之,没有阳 也无所谓阴。阳兮明所倚,阴兮阳所伏。所以,如果我们的读者 购得的是《哈扎尔辞典》阳本,那么读毕阳本,伏于其间的阴本面目也可了然于胸了,反之亦然。至于那十七行文字的不同,还是让特别好奇的读者,或有意于研究此书的读者到此阴阳迷宫中 去寻觅和发现吧。

编者

作者结束语

  一本书可以是一个用雨水浇灌的葡萄园,或者是一个以葡萄酒滋润的葡萄园。本书一如其他所有的辞典,当属后一类葡萄 园。辞典是这样一种书:你每日花在其上的时间很少,但需长年 累月地付出时间。千万别低估这种耗费时间的方式,尤其是当你 接受了这样一种观点,即一般来说,当阅读是一个充满疑问的过 程时,更须注意这一点。一本书可以由阅读来加以医治或扼杀。 书可以被改变、夸张或歪曲。书的阅读导线可以改变方向,你总 会错过某样东西,你会在字里行间失去只语片言,几张书页会在 你的指间漏过,而另一些东西却像甘蓝在你眼前生长。假如你对 这些甘蓝置之不理,那你就有可能在第二天发现那些甘蓝已像 一只不再冒热气的平底锅,里面再也没有为你烧好的热气腾腾 的晚餐。再者,今天的人已不具足够的孤独去阅读书籍和辞典 了。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万事皆有终结。书像一架天平:它 先向右倾斜,继而永远向左倾斜。它的分量就这样从右手过渡到 左手。相同的运动也在读者的头脑中发生,在期望的范畴里,思 维已完成向回忆的过渡,至此,一切均告结束。读者的耳内也许 残留着作家的唾沫星,那是由词语之风夹着河谷里的一粒砂子 拂来的。围绕着这粒砂子的五光十色的声音(就像发生在一只牡 螺壳内的情形)会在数年之后沉淀下来。有朝一日,当耳朵像一 只贝壳那样合拢时,那些声音将变成珍珠,变成黑山羊奶酪,或 者变成空空如也的气泡,然而这些变化并非因那粒砂子而起。

  不管怎么说,阅读这样一本卷帐浩繁的巨著就意味着要忍受相 当长一段时间的孤独,而且没有一个你须臾不可离开的人伴读在 侧,因为四只手,同时翻动书页的阅读法尚未流行。作者对此深感内 疚,他欲将功补过。那个顾盼生姿、头发蓬乱的漂亮女子,将一面阅 读辞典,一面像穿过一个房间那样穿越她的恐惧,与此同时,她将觉 得孤独。她将按此步骤行事:在月初的第一个礼拜三中午,她胳膊夹 着辞典走到市中心广场一个茶点铺的门前。有个小伙子在那儿等 她。他和她一样,也在浪费时间阅读同一本书,他也感到了孤独。让 他俩在一杯咖啡前坐下,然后让他俩把他们书的阳本和阴本作一番 比较。两者是不一样的。当他俩把多罗塔·舒利获博士最后一封信 中那段斜体文字进行对照时,这本书将成为像多米诺骨牌游戏那样 的一个整体,他俩将不再需要它。让他们狠狠地唾骂辞典的编纂者吧,但他们得赶紧骂,因为接下去就要发生的事与旁人无涉。只跟他 俩有关,是他们两人的事,此事远比披阅任何书更有价值。

  我在街上看见了他们两人:两人坐在各自的自行车上,一面搂抱,一面吃东西,一旁的邮筒顶盖上摆着他俩的晚餐。

贝尔格莱德--雷根斯堡--贝尔格莱德

直直 发表于 2003-8-27 22:25:15

偶最喜欢下面的两个故事,也是扫描的,未整理,有错别字请见凉

摘自《哈扎尔辞典》
一部十万个词语的辞典小说
[塞尔维亚]米洛拉德.帕维奇

柱头修士(1676-1701)(格古尔·勃朗科维奇)

  在东正教中,柱头修士一词是指站在柱头上或塔楼顶上祈尚的修士。格古尔·勃朗科维奇这一别名来的相当奇特。他原先是一个军官,统领过一支军队。他是勃朗科维奇·德尔代刎家族的后裔,是十七世纪的外交官兼军事长官阿勃拉姆。勃郎科维奇的长子。他只比其父多活了十二年。传说他身上布满了圆斑纹,如同一头金钱豹,他擅长在夜间搏杀。他有一把非常珍稀的宝剑,此剑由一名铁匠用七十张金属片铸打而成,剑刃锋利无比。

  然儿,他对“柱头修士”这一别名却不知晓,原因是这一别名是在他被土耳其人虐待致死后,才由别人给他起的。火炮铸造者小哈桑·阿格里伯迪为他死时的情形添加了内容,有关格古尔·勃朗科维奇之死后来被引用入民歌之中。由于他获“柱头修士”这一别名,人们便将他与基督教教堂的圣徒之名相提并论。

  据传,格古尔·勃朗科维奇在几名骑兵的伴随下,在多瑙河边突遇一大队土耳其骑兵。当时土耳其骑兵人未下鞍。却换都一个个对着河撒尿。格古尔·勃朗科维奇发现土耳其骑兵后急忙调头折返。其时,土耳其骑兵的头目也看见了勃朗科维奇,前者从容不迫地撤完尿后,策马追了上去,勃朗科维奇最终被他俘获。土耳其骑兵将他五花大绑后,带回他们营地。在咚咚的鼓声中,土耳其人先是用矛比武,继而把勃朗科维奇绑在一根赔圆柱的柱头上,三个弓箭手把他当作靶子张弓瞄准他。箭在线上,土耳其人花言巧语地说:假如第五支箭射出以后,他还不死,便可饶他一命,且反过来由他瞄准那三个弓箭手射箭。他恳求土耳其人别两支箭同时射出,因为他“不会数伤痛,只会数射箭的次数”。于是,弓箭手开始射箭,而他开始计数。第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腰带扣,扎进他的腹部,他顿时觉得一阵巨痛蔓延至全身。第二支箭被他躲过,第三支箭射中了他的耳朵,箭身似耳环一般留在他的耳朵上。他继续在计数。第四支箭射偏了。第五支箭射中他的膝盖,箭头斜穿进另一条腿中,他还在记数。第六支箭又射偏了,第九支箭将他的手掌和大腿钉在一起。他还未停止计数。第十一支箭射碎了他的肘关节,第十二支缩规他的腹腔,他依然在计数。他一直数到第十七箭,终于咽气死去。在他死去的地方长出了一株野葡萄树,但树上结出购葡既不能卖,也不能买,这两种行为都被视作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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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游客和学校

  女游客拥有一本护照,不论东方还是西方的国度对此护照都格外重视。这种护照也使东西方两地的国家产生了怀疑。女游客投下了一左一右两个影子。长途旅行之后,她得在小径纵横交错的森林中寻找那所著名的小学,以参加她人生中最为重要的考试。她的肚脐犹如一只新鲜的面包,漫长的旅途需花去貌的时光。她终于来到了森林边缘,她在那儿遇见了两个男人,于是就向他们问路。他们回答说他们知道去学校的路该怎么走,接着两人倚着长刀默默地打量她。最后,其中一人开口道:笔直朝前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向左拐,然后再向左拐一次;里学校。女游客谢过他们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因为那两人没查看她的身份证件。不然的话,他们定会怀疑她是个外国女人,而且还会猜度她的内心所思。她继续上路,在第一条小径相交处向左拐,然后又向左拐了一次,她想,只要顺着他们指的方向走下去,找到学校是毫不费力的。然而,到了第二条小径的尽头,除了一个池塘外,根本没有什么学校。池塘边站着两个佩着长刀的男人。他们面带微笑地请她原谅:

  "刚才我们指错了路。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应该向右拐,然后再向右拐一次就是学校了。但我们得先弄清你。真实意图,我们得弄清你是真的不认识学校呢,还是假装不认识。现在,时间已经太晚了,你今天到不了学校,也就是说你再也到不了学校了,因为从明天开始,那所学校将不复存在。所以,由于这次小翻检验,你已错失了你一生中的目标,不过,你也明白这样的检验是必不可少的,那是为了防止其他不怀好意的游客找到学校。但你也不必自责。假如刚才你朝我们所指的相反方向走,跨右拐而不向左拐,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因为我们会知道你跟了我们,你明明知道通往学校的路而假作不知,那我们会不输阻止你,因为打你向我们隐瞒你的意图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怀疑你的动机。其实,你永远到达不了学校。不过,你的一生做有白白浪费:在这个世界上,你的一生为检验一件东西起了作用。所以并非一无所获-…"

  这两个男人如此这般地说着,女游客现在唯一的慰藉就剩她的护照了,她没向那两个站在池塘边的男人出示过护照,他俩连想都没想过她会身揣一本护照。总之,她还是骗过了他们,因为她没把护照交给他们检骏,这也意味着她的一生白白浪费了。不过"白白浪费"这几个词在她和他们之间有着全然不同的含义。因为她对他们的检验狠狠地嘲弄了一番!不管怎样,结果已摆在那儿,她生存的目的已经不复存在,已明白无误地绕开她而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于是她恍然大悟:她的目的地不在学校里,而在寻找学校路途中的某个地方,尽管寻找看来是徒劳一场。在她的内心深处,这种寻找突然变得越来越令人向往,她一下子感受到了全部的旅途之美。她幡然醒悟,继而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最重要的意义并不在到达一条路的目的地,而在这条路上行走的过程中,即在这条路线的本身,基于这一想法,她也许从未考虑此次旅行是否会徒劳一场。她在自己的记忆中分门别类地搜索,就像一名商人重新编制他所有财产的清单,她开始重新找回依稀留在她记忆中的细节。在这些细节中,她又作了毫不留情的甄别和严格的筛选,记下了最为重要和更加细碎的内容,最后,只剩下唯-一个场景:

  一只餐桌,上面有一只映着另一种葡萄酒颜色的酒杯。一堆牛粪上正烤着一只刚打到的鸽鹏。飞鸟夜间的梦使其鸟肉变得富有营养。烫手的面包形似你父亲的侧影,又像一作母亲肚脐的阴影。还有用一只出生在岛上的年轻而又衰老的母羊奶制成的干酪。餐桌上除了这些食物之外,一盏烛灯烛泪欲滴,边上是一本《圣书》,伊斯兰历四月份正在通 过此书渐渐流逝。

非谓语动词 发表于 2003-8-27 22:27:51

Originally posted by tjamc at 2003-8-27 10:23 PM:
中译本编者的活

  塞尔维亚作家米洛拉德·帕维奇所著辞典小说《哈扎尔辞 典》,美国评论家罗伯特·康弗认为"是一部包罗万象的、饶有趣 味的小说,是梦的拼贴画,是美妙绝伦的艺术品";英国评论家斯 ...


通常翻译成萝卜特。库弗

直直 发表于 2003-8-27 22:30:30

偶和喜欢这个结尾啊

“在月初的第一个礼拜三中午,她胳膊夹 着辞典走到市中心广场一个茶点铺的门前。有个小伙子在那儿等 她。他和她一样,也在浪费时间阅读同一本书,他也感到了孤独。让 他俩在一杯咖啡前坐下,然后让他俩把他们书的阳本和阴本作一番 比较。两者是不一样的。当他俩把多罗塔·舒利获博士最后一封信 中那段斜体文字进行对照时,这本书将成为像多米诺骨牌游戏那样 的一个整体,他俩将不再需要它。让他们狠狠地唾骂辞典的编纂者吧,但他们得赶紧骂,因为接下去就要发生的事与旁人无涉。只跟他 俩有关,是他们两人的事,此事远比披阅任何书更有价值。

我在街上看见了他们两人:两人坐在各自的自行车上,一面搂抱,一面吃东西,一旁的邮筒顶盖上摆着他俩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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