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人民的女市长》
渭南大水
第几号洪峰来临时
该市的女市长亲临前线
一跃跳上冲锋舟
结果人仰船翻
将她反扣水中
当然她没有死
替死鬼是一名
随行的小记者
当她套着救生衣
被战士们从水中
拖上岸来的时候
电视机前的我
一眼认出了她
是的，我见过她
故人啊！五年前
她还是本省的妇联主任
作为我兼职所在的
杂志社的主管领导
给我们专门开过会
在会上专门批过我
因为我给大家伙
惹了麻烦闯了祸
就在那一年
俺老夫聊发少年狂
忘了自个儿算老几
在我们办的杂志上
公开撰文呼吁说：
把中国作协解散了
让北京方面受惊
其错误的严重性
这位精明强干的女领导
在当时就讲得很透彻
“我不知道你是何居心
想叫人民的作家们没饭吃”
《国庆之夜的牛奶问题》
国庆国庆
与国同庆
旧日瘦朋友
全成大胖子
为改革开放挣脸
给初级阶段露馅
我被发小当场揭发
打小就不是个瘦子
家里还有牛奶喝
那时代就腐化堕落
我想辩解但却无力回天
众口铄金罪证确凿
当此国庆良宵
我只好默默感谢我的爹娘
感谢伟大的家族传统
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破衣烂衫可以不管
只管娃子肚儿圆
所以我不是与时俱胖
如此之胖方才不虚
《2003年10月15日》
我不喜欢那飞船的名字
什么神五神六的
它把头一个中国人
我的第一个同胞
送到太空去转圈的这一天
我上午教书下午写作
傍晚去寄宿学校接儿子
所以我是在出租车上
听到这一消息的
当时高兴得叫起来
使开车的司机深受感染
我经常搞不清楚
谁在代表着这个国家
而我又是谁——
一个二十三岁就上了
某部门黑名单的小子
一个十四年来它的
主流社会眼中
始终可疑的分子
一个遍地良民
皆曰杀的坏蛋
我的祖国啊
张信哲这个歌男唱道：
爱是一个字
我接：一个暧昧的字
无法判断其有
有也说不出口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
我还是盼你好
对着车窗外的霓虹闪烁
我想得有点多了
见着儿子我说：“中国人上天了”
他小拳头一攥说：“噎！我已经知道了”
《接儿子》
在儿子寄宿的
所谓“贵族学校”里
一位漂亮妈妈
来接一个小丑孩的景象
是最常见的
满目皆是
当然她们开来的车
都是很漂亮的
时代的小秘密
令人会心一笑
庸常得已不必揭开
我只是来接
我的儿子
我的小帅哥
神气地朝我走过来
他真比操场那端
升旗仪式上的小旗手
在形象上更能代表
中国的儿童
可是——血浓于水啊
基因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
他偏要那么固执地像着他爹
从来就不愿意
当什么小旗手
《温暖的黑色之忆》
蜂窝煤是一种
被压成蜂窝状的煤
当年被我们
亲手用架子车
从黑色的煤厂
拉回家来
烧掉了多少
做熟了多少饭
熬过了多少冬天
如今我回忆起
它的模样
老想笑
《华山论剑》
1
嘿！武林盟主金大侠
越长越像熊猫啦
你们觉得呢
如果我一拳砸他个乌眼青
他就不光是像
而且就是了
2
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人就越长越像大熊猫
但问题是——
人可以长得像熊猫
但别让人当熊猫耍
3
华山论剑
原来是这个样子
这番景象
人民的金大侠
乘缆车上山
有丑女相伴
4
第一关遇着个小明星
对金大侠发出
温柔的一问
恰似心灵的口交
大侠的老鸡儿
硬了一小下
5
聂棋圣守在第二关
对，就是那个见谁输谁
输得只剩下棋的呆胖子
让大侠随便落一子
星小目开局
就放他过去
6
那时我想到的是
与聂同龄的曹熏铉
在干什么——这是
毋须回答的问题
真正的棋士
正在汉城的家里
平静地打谱
7
第三关我没看
蹲在厕所解大便
听说是被一顶轿子
几个民工抬过去的
啊！北峰顶上有一醉侠
哦！歪嘴斜眼来自北大
8
听说我当年的
一位恩师
请了但不来
总算稳住了
我对他最后一点
摇摇摆摆的尊重
9
身边某老友
心急火燎
有点把持不住
他受邀为众猴之一
为大熊猫
做垫场表演
10
热闹的动物园
后来被搬下山
迁往长安
这帮动物们
在碑林丛中探讨着
中国文化的大问题
11
侠之大者
也许另一个
还算快意
说死就死
死就死了
把自个儿泡在
一棺XO的黄汤里
12
说起来全他妈扯淡
什么鸡巴武侠
成人的童话
阳痿民族助乐器
MADE IN CHINA
装5号电池
便宜
《太空人与大诗人》
10、9、8、7、6
5、4、3、2、1
在飞船起飞前的
最后时刻
杨利伟中校
一脸平静
泰然自若
他的脉搏
每分只有七十下
血压也很正常
看来这份酷
绝不是装出来的
是真牛B
是大牛B
是牛大B
要是换了我
不知会怎样
我想惨透了
一颗红心
会真从嘴里
跳将出来
可话又说回来
如果到了这关头
俺也酷似杨中校
坚决不玩心跳
这民族的大诗人
可由谁来做呀
《小说修改中的一个细节》
原文如右：“天快亮了”
被我改成——
“东方吐露鱼肚白”
幸好！很快又被改回
赶紧存好
不再动它
且以中指关节
狠狠敲了自己
脑壳一下
以示惩罚
《鬼村》
父亲打来电话
说祖父托梦给他
在梦中说冷
适逢冬季来临
寒衣节将至
于是我和父亲
立马找车
赶紧跑去
白鹿塬上首阳山
首阳山下金鱼沟
一个南方家族的祖坟
被与国相连的命运驱赶
无奈地在此重建
徒有象征之意
往返路上
途径鬼村——
一座遥远的年代
建于荒野之上的
破败不堪的疗养院
收住着终身致残的
烧伤病员
两弹一星的牺牲品
他们的模样形同恶鬼
长年出没于此
因而此处被周围的老乡
称之为鬼村
加上清明每年两次
在扫墓的途中
父亲都会跟我讲这鬼村的来历
他忘了已经讲过
所以反复地讲
不寒而栗
心有触痛
但只有这一次
被我牢牢记住并且即刻写出
因为这些活鬼们的同行后辈
这些日子
在电视上很是风光
《炫》
看两个诗人在吵
这一次
是国内吃火锅的这一个
误以为
在国外啃面包的那一个
出了大名
活得要比自个儿好
率先发难
欲抢当年造反之头功
其实这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先不提那名由何而出
任何一个在母语圈外
写作的诗人
他的幸福
都只能是三流的
如果你仍在写作
他就没你活得好
看两个诗人在吵
忽然发现
他们列举了那么多
邀功请好的事
只有没搞清楚的一件
还值得一炫
当年，北师大的秋天
曾经有位大师
在他的学生时代
给嗓子喊哑的他俩
登门送药
以示慰问
药是普通的金嗓子喉宝
那位大师
正是在下
《祝天下好女人长命百岁》
给一个女人打电话
她与我关系不浅
正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以我个人的看法
尽管命不相同
这两个还都是好女人
所以我祝她们说
“蒋宋美龄死啦
祝你俩像她那样
活成106岁的老妖婆”
《戈尔巴乔夫》
我在想一个人
不知道这些年
他都在做什么
过得好吗
我在想一个人
这个人在1989年
来过对我而言
最后的北京
我在想一个人
我替我的领导人
感到不好意思见他
他令伟人不再伟大
我在想一个人
我在想他的时候
他就出现啦
在电视里
我在想一个人
这些年他走遍世界
死了老婆
对亡妻一往情深
我在想一个人
他的秃顶上有红星的胎记
被中国人认定是颗灾星
他却很在乎愚民一族的看法
《感谢父亲》
毛泽东的时代
也有浩瀚的星空
也有星空下
翘首仰望的人民
那个夏夜
是父亲和我
他告诉我
太空的存在
和一个叫做
加加林的
天外飞人
叫我嘴巴
张得老大
感谢父亲
你就是我的上帝
让我在九百六十万
平方公里的北朝鲜
黑暗王国的一角
成为数亿
营养不良的傻儿中
最聪明的一个
看不见未来
但看见了太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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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色卡
显身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