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笑冬<蓝色笔记本>
这片水红的天色
真正发生的事情:一个微笑,一个轻微的手势,某着晚上在路灯下的告别,两个陌生人早夜宴上倾心地长谈.把它们叙述出来,描绘所有的细节,回忆所有那个时刻的感觉,让它成为故事.
我们有恋人之间讲述的故事,朋友之间讲述的故事.或者,将某饿故事用文字重新表达给它一个开头和结果,一个作者自己也逐渐相信的情节."但是写作是代价高昂的"很久以前一个人类学家告诉我,"你会在描写一个你所体验的情景的同时慢慢失去你对它的记忆.在用文字重述西安市的过程中,你将不知不觉地丧失你真实经历的感觉,当我完成一份报告的时候,我经常发现我再也不能找到某些记忆了---我只记得我写过的句子."
我会把某些故事只留给我自己.我要记住那些瞬间的激动和颤抖,我不愿用深藏在我身体中的回忆来交换一个可以被重复讲述的故事.那个夜晚的花园已消失在我的小说里,已经被出卖和遗忘.
北京琉璃厂青石铺就的窄街,曲折穿过无数琉璃飞檐的房舍.书店,画坊,玉石古玩店,都是我十年前无比熟悉的地方.某一个傍晚,或者是夏天的黄昏,我记得我从一家书店走出来,正站在琉璃厂被都市的街道纵穿的路口,长街上车辆如流,我的身后是红灯灰瓦的旧宅,古槐苍苍的枝叶舒展在我的头顶,空气里有初夏的花木的清甜,也有缓缓升起的黄昏肃穆的气息.这是我的家,我的城市.
那时刻深深感动了我.也许因为天空的色彩,那种长日将尽时的浓艳,从我立足的青石街口蔓延到车流不息的路上,一直铺展到眼睛所能望见的最遥远的楼群和北京城外如云的群山.但是我已经不能确切记得那一刻的颜色,那一日不久之后,我曾试着用文字描述这天空和我对它的感觉.现在,不管如何常识,我所记得的只有我自己的句子,这片水红的天色"而那一刻真正的黄昏的天空已在我记忆里永远小时
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在同一一条街道上的一家茶室里静静对坐,如果我必须讲述这个故事,我也许会提及他们面前白瓷杯紫里浅绿的龙井,以及他们之间如湖水荡漾的沉没,茶室设在一家玉石店的楼上,红木桌椅靠着朱红漆就的窗子,窗外是早春淡薄的暖意,我也许会将到她的快乐,她在望着他时心中升起的至深的亲近,但我不会描绘他们眼睛里共有的悲伤------我不会描绘那一刻的震动,当他的手臂终于穿过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距离,他的手握住她的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