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五饼二鱼
小雪。
炉火冻伤的午后,什么大欢喜都奄奄一息。阳光误打误状,涂了我睡眼惺忪的记忆。还只是秋天,我的梦里,却下了雪。
小雪。
秋天的温情舒展如丝帛,我读着爱玲的文字,恍如隔世。明明是新书,却读出泛黄的古旧味道,仿佛散了线的简,来回绕着我不知所措的穿梭。
记忆里有些模糊的斑点,而炉上茶香却已蔓来。只少一只红袖添香的纤纤手提那壶,我竟没了奢望。读书的姿态就成了装饰。何况读的是这么个传奇名字。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满是虱子。
爱玲不是易摇动的人,不为春情秋意愁苦,不将幽情系与枝蔓花草,不留多余的软性于悲痛欢愉。爱玲是不受世情羁绊的人。我们都不懂得为什么她要在她的文字里满布荒凉,让人无法涉足大步,事实上,他们说,她是不暗仄的。
一直以为,唯美而又性灵细敏的人,是该和爱玲的书保持距离的。那些属于老祖母的时代的故事,况且又是那么的朽腐迎面。
窗外走起一株野茶,铺张了晕黄的老上海,背景暗淡,却在雪之外了。
我还是守着,窗棱透进明明灭灭的火,纠结了许久的不如意与不悲伤。仿佛有谁的歌声远远传来,如丝颤动,绵绵入扣。
依然小雪。
我的梦里却已初晴,霁青的天,许多未名的鸟雀,呼啦啦飞过,又遗忘了那驮不下的风尘。
读着。
宛若站在无边旷野,目光平常,微风拂面。脚下一条苦难的河,拥挤着庸庸碌碌的生灵。我知道,爱玲不怕我们寂闷,也不在乎我们的寂闷。她远立于俗嚣之外,踏莎行芷。
她不求我们懂的,难道读她就一定要懂她?
那手里的一杯茶,水渍湿了手边的书,漾开浓浓的解封的味道。想她写的第一部书,只是为了西湖那唐宋的文韵,就把那情事背景,硬生生拉到杭州。那第一篇文章的稿酬,却违了父亲的纪念之意舍了字典买了口红胭脂。她原是与众不同的。就不同在真性情与真品德。
他们说爱玲是封闭的。我知道不是。
若是,她又怎能让我们爱得那么浓烈那么诚恳呢?
小雪。
阳光书影匝地。裹紧被,乍暖还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