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数个夜晚.从头开始数,这是又一次从零开始趋向于早晨的夜晚.
白白的月光没有声响就进了屋子.屋子里除了月光就是电脑屏幕在闪烁.房间不明亮也不黑暗.邬邬吃晚饭的时候看了月亮五次,都在窗户偏右上角四分之三的位置.
邬邬吃到第7个布丁的时候哭了,邬邬吃到第16个布丁的时候又不哭了.还剩下8个布丁,吃完,哭还是不哭?
邬邬想念小糜,想念透了.小糜的出现就象探索无限可能的宇宙飞船掠过地球时被月亮照耀而跌落在窗口的反光,邬邬想牢牢抓住的,是反光聚拢的一瞬间.邬邬知道,什么事情都不能得知,惟有去等,等那无限可能掉下来的一刹那.
邬邬爱小糜,爱透了.邬邬拥有的无限的爱在夜晚一动不动地呆着,充斥了小糜可能经过的每个角落.
土黄色的布裙子在第7个夜晚就脏了.邬邬还穿着裙子,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盘腿缩在电脑屏幕面前.其实网上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歌声,到处都游戏和新闻.邬邬的身体动也不动,邬邬的眼睛对着电脑看也不看.
邬邬想找到那些声音,她觉得小糜有气味遗忘在了那首歌里面.播放器坏了,想要听到这首歌,必须经过前面三首歌,邬邬必须忍受前面的三首歌.前面三首歌曲夸张地在屋子里回荡,邬邬听着听着就觉得,这些声音破坏了小糜的趋近的可能性.等到真正有小糜气味歌曲降临的时候,屋子又恢复了原貌.那些声音很纯粹,开始是一个女人高高的声音被轻快的情绪牢牢抓住,接着许多小女孩子们碎碎的嗓子也加进去直到出现一连串不可遏止的紧张.
时间对邬邬而言,就是小糜经过心灵留下的那些脚印.屋子里是有钟表的,光线太暗了遮盖了指针和刻度.滴答滴答,时间缓慢呈流沙状,注入到夜晚的内部.
邬邬去洗澡了,进食,洗澡,音乐,睡眠,这是邬邬夜晚的全部啊!洗完澡她潮湿得象青蛙的肚皮,脏脏的土黄色小裙子紧紧地贴住邬邬的大腿.播放器仍旧在转动,原来的那些关于小糜声音早已不知流到哪里了.
邬邬盘腿坐着晾干身体.邬邬洗完澡更加想念小糜了.想念的意思就是,由此生发的一切器物,一切事故,都由小糜来命名.邬邬对小糜的爱象一个无限扩张的容器,吞噬了屋子,月光,时间,声响,邬邬.可是,小糜究竟在哪里呢?
还剩8个布丁,吃吗?彩色的布丁在微弱的光里失去了颜色.黄,粉红,橘红都很薄很薄,薄薄地灰灰的.那么,邬邬的土黄色裙子也是灰色?或者混合了灰尘的颜色.土黄色的裙子吸收了那么的尘土,小糜还没有出现啊.
小糜,小糜.
小糜的身体一定干净透了,干净到找不到颜色.你说,没有颜色的身体是最干净的吧?可是,人们还是穿着最最干净的衣服啊.
夜晚那么黑,小糜的身体都染黑了.一定.邬邬想.还有,只要眼泪流下来,心就不苦了.
邬邬想到小糜的身体就要发抖了.比一束光还敏捷,比一束光还刺眼.吸收了那么多的灰尘却还找不到颜色.邬邬爱小糜的身体.邬邬穿着小糜的裙子,吸收了很多很多灰尘的布料紧紧地贴住,腰部,腹部和大腿.
白白的月光还在,夜越深月光就越刺目.窗户四分之三的位置也有月亮,任凭什么风吹过月亮都不会跑.
邬邬要睡觉了,邬邬分不清,哪些布丁吃了会哭,哪些布丁吃了不会哭.
小糜怎么会不来?或者不是今晚,或者是无数夜晚中的一刻.只要有夜晚,小糜就会象一束光,把邬邬的身体照亮,连同土黄色的小裙子,跌落成好看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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