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说起来一些旧闻,关于韩红和比约克。
这当然是没法比的啦。按照娱乐界的标准,胜者王侯败者寇,韩红还不够红,没有拿过戛纳电影节的奖,也没有上奥运会献声。但按照我私人的标准来说,唱片能卖到300万张的,通常都是垃圾,能上奥运会演唱的,则多半平庸可憎。比约克虽然出污泥而不染,但长年被主流媒体骂做神经质、自命不凡和坏品位,那只能说是送上门去了……而韩红,眼下还只是未遂的垃圾。拿来比较的,其实不是她们的成绩,甚至也不比她们的歌与唱,而是伴奏乐手。
都是腕啊。去年圣诞前夜,韩红的第一次个唱在首体举行,伴奏乐手由峦树、李延亮、张岭、刘效松、刘林组成,这些乐手都曾经是中国最有名的摇滚乐手,今天他们已经改行,做了中国最高价的棚虫、最活跃的流行乐制作人,以及最时尚的流行乐队乐手。去年5月26日,比约克在伦敦Shepherdts Bush Empire开了演唱会,盗版DVD可以在中国买到——她的阵容除了管弦乐队,还有电竖琴演奏者Zeena Parhns,以及挑大梁的电子乐队Matmos.这两个名字在独立音乐界,何止如雷贯耳。Zeena Parkins是著名的即兴乐手,在Tzadik这样的前卫名厂发唱片;而Mat- mos是来自旧金山的一对同志,制造着近年来电子乐界最富神采的声音。
说起这个话题,是因为我用韩红演唱会来解释中国摇滚乐的不景气。做摇滚乐的,自己都不干了,跑去做成功人士了,还成天抱怨社会太保守,好像一个理想的社会就应该给摇滚乐乎评职称发工资,而不是逼他们改行去娱乐圈做名流。前些年,写诗的也这样,脑门上都写着“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要坚守精神家园”,我们都知道,其实是他们坚守物质家园未遂罢了。还有做艺术的,或者说找符号的、拼点子的,昭昭然路人皆知,就不说了。后来该改行的都改了行,剩下一些不知自重的,继续在原来的圈里混,还不如峦树、陈逸飞他们,尽职尽责地在新的岗位上发挥着光和热。
主流文化从地下收购营养,乃是本能,流行乐也罢,好莱坞也罢,都经常批发一些才子才女,用来伴奏、助理、制作、改编。不过韩红演唱会已经不是去批发,那根本就是一家人,或者说,摇滚乐的遗憾,变成了流行乐的幸运,娱乐圈开始实力派当道啦。但比约克是另一回事,她来自地下,并坚持了实验,能够出名完全是侥幸。比约克的合作者里有很多腕,有的红了,但多数没有红出独立音乐圈——她来北京开演唱会的时候,乐手里有电子乐队Black Dog的成员;在上一张专辑里,独立电影《驴孩朱利安》、《金毛正传》的导演Harmony Korine帮她写歌;今年5月,北京的Onedotzero数码影像展里,名导演Lynn Fox也为她拍过MV……你不一定要知道这些,但他们真的很强。
韩红有韩红的规矩,比约克有比约克的规矩。后者及其伙伴坚持自己的规矩,通常是不会红的。但她坚持了。她没有让Matmos改行,连兼职都不算,玩的仍然是震撼,是艺术。红不红的,因此并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