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非洲乍得旅行?
作者:乔纳森?福尔曼(Jonathan Foreman)
没
有人会去乍得首都恩贾梅纳度假。我去那里是要写一个进行和平斡旋的美国人,当时,他正赶往乍得与苏丹达尔福尔接壤处的难民营。大多数来恩贾梅纳的人要么是救援行业、石油行业、新闻行业的,要么是从事非洲强权政治危险工作的。那里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历史遗迹和博物馆,也没什么出奇好的餐馆。没什么可买的、也没什么可看的。不过,如果你怀念冷战时的第三世界阴谋,或者拥有一点电影人物沃尔特?米蒂(Walter Mitty)喜爱幻想的特质,就没有什么地方比恩贾梅纳更好了。
生活如同六十年代的电影
仅仅是身在这里,就会觉得好像生活在电影里——也许是根据格雷厄姆?格林(Graham Greene)或罗伯特?斯通(Robert Stone)小说改编的一部电影。电影的场景设置在20世纪60年代,大部分剧情发生在一个虽然摩登却墙皮脱落、还有点摇摇欲坠的酒店里。人物有雇佣军和传教士、间谍和政客、叛变者和流亡者、身穿亚麻外套的外交官、石油工程师、商人、记者,还有喝得酩酊大醉、鼾声如雷的救援人员。背景是所有置身在极度酷热中的普通乍得人,还有法国幻影战斗机(French Mirage)每天两次飞过这片沙漠时发出的轰鸣。这些乍得人的生活和命运都取决于上面那些人。
凌晨四点,你乘坐法国航空(Air France)的航班从巴黎抵达这里——这是乍得与外界联系的主要内陆城市。从这里出发,总是要一路颠簸(总是要乘坐一辆四轮驱动汽车),穿过这个城市柱子林立、却没有铺柏油的街道,抵达诺富特酒店(Novotel)。你只需要待在这里,整个乍得就呈现在眼前了:政治精英、长驻的外国人、联合国(UN)和非洲联盟(African Union)。就在这里,坐在泳池边、或在开着冷气的酒吧紧紧抓着一杯冰啤酒,每个人都会不经意地知道王宫、军营和大使馆里正在发生什么:谁上台谁下台了?叛军打过边界了吗?
你的房间俯瞰着网球场和长方形大泳池,上方是高高的有倒刺的铁丝网围栏。另一边是河,宽阔、水流缓慢又浑浊,是乍得与喀麦隆的分界线。你房间的空气有股霉味儿,还有陈旧的香烟那种浓烈的气味,不过,有空调还是让人很受用的,而且诺富特酒店永远有电。
上午十点左右,你在网球场灼热的毯式塑胶场地上紧张的击球声和异域小鸟的鸣叫声中醒来。法国人正在大热天里打网球,带着高卢人在热带特有的强悍的运动劲头。泳池边上,剃光了头、肌肉发达、刺着纹身的法国外籍军团(Foreign Legionnaires)正在来来回回地游泳,晒黑了的法国大使夫人和一个美国传教士家庭几个面色苍白的女儿看着他们。外面酒吧传来的流行音乐营造出20世纪60年代的气氛,掩盖了风扇和苍蝇的嗡鸣声,让人更加感到,这里是永远的“危险年代(The Year of Living Dangerously)”。
危险年代的体验
在恩贾梅纳诺富特酒店的各个地方,谈话都是格雷厄姆?格林作品式的:还会发生今年4月份那种政变吗?法国人会用自己的1000多人军团支持代比总统(President Deby)吗?还是会像1989年那样转而支持一个强大的挑战者?代比就是在那时击败了自己的前任。这位总统有权有势的同父异母兄弟会怎么样?美国人会怎么样?只有在空调酒吧里的巨型电视播放足球赛时,策划阴谋和制造谣言的行为才会停下来。
尽管恩贾梅纳所处的地点曾经是一条通向埃及的骆驼之路,但它正好在这么一个如今甚是偏远的地方还是显得没有道理。作为人迹罕至的非洲中心的一个空白区,乍得直到1913年才被法国控制——法国大概是为了努力赶上英国才这么做的吧。20世纪20年代,当乍得还是法属赤道非洲(French Equatorial Africa)的一部分时,安德烈?纪德(André Gide)来到乍得,写了一些讲述法国殖民官滥用权力的文章。
战后,乍得像马提尼克岛(Martinique)和阿尔及利亚(Algeria)那样成了法国的一部分,在法国国民议会(French National Assembly)拥有议员席位。1960年,乍得获准独立,这个共和国由此陷入了内战。北方的穆斯林与南方的基督徒和万物有灵论者打仗。不过乍得人口混杂得很厉害,外人常常难以分清谁是谁。利比亚人送来了武器和顾问,并占领了北部部分地区,直到1987年被法国人驱逐了出去。
在诺富特酒店稀稀落落几个礼品店中的一家,一个漂亮丰满的女店员在你耳边喃喃地说些恭维话,还可以去你的房间提供“有偿服务”。她也可以让她的一个朋友去。
如果你离开酒店,也许要去市场或者联合国办公楼(或者是要躲开那些讲战争故事的救援人员,故事讲的是在刚果发生的在劫难逃的事件),你会发现,虽然这个城市因长达40年的侵略和政变留下的子弹眼而千疮百孔,却快乐得有些出奇。你会路过餐馆,起着诸如“食肉动物(Le Carnivore)”这样的名字,你会路过夜总会,最棒的是会路过法式蛋糕店。恩贾梅纳的牛角面包和法国大城市的一样好。到处是身穿制服的男人——有些是法国式迷彩,有些是美国式迷彩,还有的两者兼有。有些人光着脚。很多人手拉着手。他们并没有危险性,因为他们都没有武装。在首都,只有总统守卫持有武器——他们戴着栗色的贝雷帽和领巾,非常漂亮。
日落时分,炎热只有最轻微的缓解,幻影战斗机咆哮着远去,大群的白鹭在天空盘旋,落到酒店花园的树上。不过,当你啜饮着木槿汁、头发在变形的风扇下被吹动的时候,你还是会觉得很有活力。而且,你知道,自己跟那些永远生活在这部电影里的人不一样,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