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背景下的小故事,这是村上纪香很擅长的一种描写方式,特别是对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这段历史尤为钟爱,古香古色的历史氛围和厚实的文化气息是村上漫画中最为独到之处。随着时代的演变、社会的变迁,历史的沉重感也深深压在了每一个人的肩上,这在那段非常时期格外明显,作为村上笔下小人物的每一个个体都是无奈和无力的,也因此,虽然这些人物都有着很强烈的情感羁绊,甚至远远超过肉体之上,进而形成某种执念,但经由村上所描绘出来的故事,仍然强烈体现出一种自我伤感的消极,这是村上纪香作品中的通病。通常村上会将这种消极情绪降到最低,在故事发展过程中不易被察觉,加之他对人物内心变化把握得细致入微和那考究严谨的对周遭事物的绘制都近乎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以至让人不自觉的随作者一齐进入到自我伤感的境地,这也是村上纪香的高明之处。
在一贯的爱情主题外,村上纪香的漫画还有着积极、强韧、淳朴的另一面。《兽剑传说》、《岳人列传》这类漫溢着粗旷、不屈、奋斗的人类原始天性的作品又让我重新认识了村上和他的漫画。
在这两部作品中,村上纪香表现出他对大自然的敬畏,尤其是喜马拉雅这个远离尘世、浑然天成的世界屋脊,那里有着登山者毕生追逐的究极之峰——珠穆朗玛,有着瞬间变色的严峻天候和永远无法预料的雪崩,有着无数前仆后继妄图挑战自然反被自然埋葬掉的人类遗骸,那里还有尚未开化的野蛮人但却拥有人类最质朴情感的“神的女儿”。
阿玛儿是村上纪香将角色自然化后的产物,可以看出这也是他极力追求和塑造的人的品质,而将人类置于大自然中所表现出的最原始最本质化的人格描绘出来,通过身处同一境地的两种人——文明人与野蛮人的交互继而寻求出人类内心深处的某种共鸣,这是村上作品中的另一种手法。即使同是登山队员,在登顶前的一刻,彼此间为争取机会相互衍生出的却是嫉妒、诅咒,甚至不惜下药陷害队友的手段,那是人类欲望赤裸裸的表现,它反应在喜马拉雅这片白茫茫的险峻山脉中;同样在喜马拉雅,当地土生土长的雪巴族少年,为了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攀越着一座又一座峭壁,而另一位雪巴族人为信守承诺,为不辱“泰雅”之名,为能够活着回来,在猛烈无情的暴风雪中攀爬……不管任何人,在大自然中都无法掩盖自己真实的欲望,他们不得不坦然面对自身的感情,在喜马拉雅,人类数千年传承下来的理性彻底失效了。欲望形成了执念——对登顶的执念,活着回来的执念,对爱的执念,追求生存意义的执念和想要证明些什么的执念,在这一刻,人类的行为无所遁形,统统被某种神圣的东西牵引出来,这就是喜马拉雅,这就是大自然,它被村上纪香象神一样的敬畏着。所以在故事最后,当5位登山队员不顾命令执意登顶后即将返回营地的时候,那突入其来的雪崩犹如梦幻洁白的云朵一般滚滚而来,将一切有形的成果吞没殆尽,5个人欣然接受了神的制裁,他们都已得到心理的满足。
尽管《岳人列传》在一些地方将登山者的执念描写的过了头,但作为艺术夸张的手段还是可以接受的,这样考验人类精神与肉体极限以及表现人与自然到如此动人地步的作品,是我迄今看到最为满意的村上纪香漫画,期待还能够看到更多这样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