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拐角
当人文学院还是红砖木头地板的老房子时,我刚上大一。进了学校不知道往哪边走是公寓,上第一节课时找不到电教中心。
10月份的学校开满桂花,一树一树热热闹闹。我还没有适应这个有些乡气的校园,想念从前高中的同学,每天不停的写信,写到很晚才回公寓睡觉。我也不喜欢公寓,觉得冷冰冰,走廊长的有些诡异。
Faint 对说,你去找苏比玩啊。
去找苏比同志的那天,天气晴朗,很多人在六栋前的操场上打球。后来我发现,其实我是更喜欢宿舍的。虽然宿舍的条件很差,房子又旧,但是显得更像学校。速比他们全在一件房里,当时还有谁啊,我都记不太清了,反正男生寝室那样子已经很干净了,我在对着苏比尖叫了一声:啊,你好象张楚啊!然后坐下来环顾四周,说:可以抽烟么~~
呵呵,其实苏比同志是不像张楚的,张楚长的就很闭塞灰暗,但是苏比显然很羞涩,像个小孩,说话一字一句。那天晚上我就和好多人文学院的师哥们一起去吃饭。后来还去沙湖。哦,一直到现在我都大三了,除了和师哥们去沙湖外,就再没有去过。那天还有蔡雄同志。总之我就像个傻气的中学生,当时心里的想法就是,他们真的很像学文的男生啊。。我们系的男生就算到了大四也不像他们一样。那时侯我还不认识李菁菁,无数次的听人提起时,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
那次吃饭的有老裴,他是影评社的社长,所以我后来成了影评社的副社长。影评社放《小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老裴说,放什么你自己决定好了,然后写海报,我们的地盘在人文学院二楼拐角。
每个周末的黄昏,我就抱着那些碟片去人文学院,红砖房,木头地板。扶着滑溜溜的木栏杆上到二楼,拐弯,拐到顶头的房间。开灯,放好桌椅,看着教室一点点的满起来,然后灯灭,一面墙就一点点鲜活了,光和影的纠缠,时间和空间的交错。我总是坐在最后一排的桌上,很长的故事有时候让人恍惚,就躲到一边的走廊里去抽烟,有人来了我就把烟藏在身后。其实更多时候就点着烟发呆,呆到差不多,抽一口,不吞进去吐出来。。
很多时候苏比师哥他们都会来,都不用买票,我们一起做在桌子上,笑嘻嘻的看片子,看《低俗小说〈时我们都快笑到桌子底下去了。老裴还借机邀请过一个女孩,可惜我不知道还收了她的钱,呵呵。
在影评社的日子是我接触学校最多的日子,每周画海报,看场地,甚至去做一些什么活动。其实自己并不是有领导才能的人,从初中开始,我就是那种最讨厌干部并且最喜欢和学校作对的老师不喜欢的学生。上了大学后,社团要找学校什么的事情我都推给了老裴。唯一想做的只是放些好看的东西,在周末让二楼拐角成为一个小沙龙,作为一次幻想旅行,可以在别人的故事或者生命逃避一点什么。
可是这样诗意的事情并做不了多久。我渐渐不能随心所欲的放电影。因为学校老是干涉,这种片子不能放,那种不能放,要多写东西,加大影响。。开始我常常也去说,说我们的想法,一两次后认识到自己的无知。老裴也不终究不是喜欢“官场”的人,影评社慢慢就淡下去,淡到下学期。学校修好了十几层的新学院,把红砖房当作成教办公室,我们连场地都找不到。到了大二,新一界大一生选择社团时,他们已经不知道曾经有个影评社了。
(二)
大一的我是不快乐的。常常哭。上课写信,会哭出来,晚上从外面走回寝室,也会哭出来。高三时下了晚自习回家,看见一所大学里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天真的被感动到要发抖,发誓要活到那种生活中去。可是大一我穿着破烂的兰色匡微走在校园里,只觉得自己的委琐愚蠢。那时侯总是忍不住想从前的BF,就打电话给他,听他讲,哦,我在排练,要通宵呢。哦,我在上台词课,哦,我在图书馆看剧本,。我忍不住去想那种生活,忍不住想很亮的有木地板大镜子的排练室,并且越来越清晰的觉得,没有必要给他电话了,有种东西被拉的又长又细,你突然看清楚,觉得这么无聊,于是自己顺手一扯,叭~~断掉。
最难过的时候,我干了件蠢事,还是和学校有关--参加院里的十大歌手比赛。在那之前我很少长卡拉ok,从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可是突然就想唱了。选的歌《模范情书》,老的校园名谣。我叫了高中同学驴子帮我弹吉他。我们唱到决赛,就在二楼拐角影评社的地盘,抽签的时候抽到最后几号,可是人越来越多,周末没有事情做大家都来看谁得奖。我开始唱,唱完了我就知道自己要得奖。驴子弹一把插电箱琴,他的吉他弹的很熟练流畅,唱的和音也很好听。那天我和高中一样梳两根麻花辫,戴着眼镜,穿的干净整洁。果然后来得了第2名。第一名唱《白发娘亲》,民族唱腔吗。。党委书记给我发奖,说,不错,小姑娘唱的很好听,很适合 校园这个环境。赛后学生会对我说,你会代表学院参加学校的汇演比赛,没有问题吧。我说好啊,没问题。
但是结果是,一个得了第7名的胖女生代表学院参加了比赛,好象是因为她是学生会的干部什么的,还是预备党员之类。。这都是后来我们班文娱委员对我说的,她有点生气的表情,说,你不知道学生会多黑暗啊~
多傻,还没有参加我就觉得自己傻了,可是比完了那之后觉得很舒服,好象提前做完了一些事情。果然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学校的集体活动,不管是比赛,春游,还是运动会什么的。。我只在卡拉ok 里唱歌,再也没有唱过现场,虽然我怀念像小屋子一样温暖的吉他声。
(三)
歌唱比赛后那之后,连续好多个周末我开始往武大跑。因为高中的同桌冬瓜加入武大钟点话剧社,她要排一出她自己写的小东西,要我去演。她在电话里说,就你吧,感觉很像啊。。。
有一次一个关系还不错大学同学对我说:怎么你的朋友们都这么奇怪啊。我突然发现,是的啊!怎么我认识的人都这么奇怪啊。这个冬瓜就是奇怪的人之一。奇怪,不是说一看见就觉得奇怪,是要有点深入了解的。比如我有个同学,上大学后和大他九岁的女老师搞师生恋搞到床上:我有个好朋友她16岁时和北京脑浊那帮人混到一起,她18岁时那个人磕药磕死了;我的高中好友,脾气暴躁,家教极严,偏偏感情丰富,恋爱无数,都以戏剧色彩的超现实情节结尾;还有好多我认识的同龄人都自杀,以前还会提到堕胎,但是现在都懒得说了,因为太多了,等等。
哦,我要说的是冬瓜。冬瓜也是奇怪的人。我认识的几个84年的姑娘的都是小怪物,8439啊,冬瓜啊~~冬瓜上武大法律系。她高三转到我们班,和我认识第一天就对着我讲哲学,第二天伤春悲秋,第三天愤世疾俗。但是她自己认为自己是淑女,人前礼貌得体,用功学习,上数学课叫我们不要吵她很忙。忙着左手看小说,笔盒压数学书,底下做联系题,右手在草稿纸上还要写诗,脑子说不定还在琢磨她那些说不清楚的“感情问题”。所以后来我遇见8439有点一见如故,但是觉得她比冬瓜正常多了,哈哈哈!
说冬瓜的小话剧。她刚进大学没有事情考到话剧社当导演,第一部戏就不服从安排领导安排要排自己的东西。而且找了我去演,把话剧社分给她的“专业演员”用来扮路边的的大树和买花的疯子。。更严重的是,从前有个帅哥没睡醒去话剧社考试,领导要他把小品再做一次,他愤然骂了句娘老子之类的话抽身离去,,然而冬瓜偏用惊人的毅力把这个帅哥从夜夜笙歌的花花世界拉到她的艺术天地中来了。领导能不生气吗~~更离奇的是,这个一见面就因为我骂了句脏话而开心的哈哈的大笑的有一夜情杀手之称的武大三环第一帅--卫哥,居然把对冬瓜的小话剧兴趣浓浓而且认真对待~~扮得还有模有样,哈,真奇怪。。
这样,我卫哥,冬瓜,三个变态的人花了不少时间开始叨咕这个小破戏。很久后我遇见一个女孩子,她从来不说这个电视剧这个电影,她都说这个戏好看这个戏真看不下去,,让我突然有天思绪万千,,人生如戏或者什么别的酸不拉咭的词语,可是一出戏,不是一个命么。。
这个小破戏故事简单,讲一个打口店年轻老板和一个失业的女孩子。情节是冬瓜想了框架,大家边排边改,真的满出戏都是“乱溅的眼泼”啊~~台词是她写三分之二我写三分之一。把剧本给卫哥后卫哥只用一晚上就背好台词,他说:我觉得台词太有型了!~~
这个戏就和冬瓜以前写的东西一样,暧昧,韵籍绵长多变,,我们自己都不太懂。。而且我们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是话剧。。可是还是排好了,配了很多音乐,每一句台词都设计动作,配角的出场都是精心设计。排练的日子很有意思,,边想边做,累了休息冬瓜就搞鼓那些音乐,卫哥就嬉皮笑脸和我抽烟说起他的那些“风流韵事”那些妹妹们。
就是这样一件快乐的事情。中途有几个领导来看我们的戏,对我们说好,一定要上,让大家觉得,哦还不错。到了汇演的前几天,领导们要审查这些个小话剧。我们也许有些特别,别的组都是历史剧或者校园剧之类的,反正没有我们这么毛病多奇怪的。演出前我和卫哥蹲在外面抽烟,然后回来演。。演完了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煞笔,领导--就是一些话剧社的几个负责人,什么演员部的,社长啊,过来对冬瓜说,说了好多清真意切的话。大概意思就是你们的戏啊,是好,可是我们不懂,这是学校的演出啊,要不改改剧本再上汇演吧。我和卫哥早就收拾了东西在一边打哈哈想着带会哪里去happy一晚上。就看见我们年轻气盛的冬瓜礼貌得体的重复了卫哥当年的一句娘老子之类的话提开门,抱着自己的小音箱闪人了,我走的时候看见从前说我们戏好的那个大三女生远远站在一边,哈。
后来有一次我,卫哥和冬瓜一起喝酒还是什么,卫哥和我们说起他看见的一个仙女。后来他说,你们两个,洁哥,(冬瓜叫张洁),八哥(这名字很像鹦鹉啊!),你们两个也是仙女--我心里的!
呵呵,卫哥喜欢的仙女个子要高高,要瘦,有脸蛋的,哪个妹妹符合条件告诉我,我帮你们引见啊,卫哥可是个帅哥,大家都说他长得像仔仔。其实我更觉得,他睡着了像黄磊,一副很蠢的样子,醒了像李克琴,哈哈哈 ~
(四)
这差不多就是我的大一生活。是我和学校距离最近的一年,在这一年我迅速成长。到了大二,除了上课外基本没不在学校厮混什么了。我不想说学校让人失望或者什么,因为说不定,这本来就是生活的本质,更或者,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很温馨呢,呵呵。当我偶尔又看见学校的桂花,这些事情就慢慢和着香气一起挂在肩膀上,成了现在给大家解闷的文字。2003年的武汉多雨,可是很凉快。
###王道应!!我们老师上课说到你了,我睡的迷糊的时候听刘川鄂讲你的诗来着,搞得我很激动~~哈哈哈
陈小死!!我想你了,就帮你的娃娃梳了梳毛,顺便锤了他们两下~~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