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骷髅﹒猫狗兽﹒呕吐男

(一) 骷髅

“我是一只在黑暗中哭泣的骷髅，却不敢奢求眼泪。。。”

昨天又梦到骷髅了，几个人在一个岩洞里，这里有一个游泳池大小的水池，明晃晃地反射着从岩洞顶上的缝隙透下来的阳光，旁边的骷髅完全变了模样，可能是我太久没有见到他，已经忘记了他的相貌的缘故吧。可我坚信那就是骷髅，没有别的什么原因。我光着脚坐在池边，悠闲的晃动着双脚，撩起水花，随口问他："最近在忙些什么？""在忙女朋友。"骷髅回答地甚是快捷而干脆。这不象他的作风。

只是一场梦而已，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我这么告诉自己。醒来后我在想，就他那样见着女孩都会脸红得不知所措的人也会去追什么女孩？想着想着不禁笑出了声。如果真有这么个女孩存在的话，那她一定有白皙的皮肤，灵秀的眼眸和略有卷曲而柔软的长发，她会挽着骷髅的胳膊缠得他甚是厌烦，也会将他揽如怀中象一个母亲一样抚慰他的发，他会给骷髅带来安慰和幸福，至少不让他感到迷途。不知这样的女孩会不会存在与这个世界。谁又会是谁呢。。。

有时会在梦中醒来，然后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入睡。如果有一张大大的柔软的床好让我翻来覆去也许会舒服许多，可在这张放着我所有家当的小床上如何也多找不出更多的让人感觉舒服的空间，与其这么难过的睡，不如不睡，也罢。走到窗前撩起窗帘，希望也许会有传说中清冷的银色月光洒在窗台，可往往只有孤独的可怜的黄色的路灯的颤巍巍的光。这个季节的树都是光秃的，再也别指望有茂盛的树叶来遮挡他们那奇形怪状的姿势和莫名其妙的影子。这么深的夜不会有人从楼下经过，偶尔有一两个步履匆匆的过客也万万不会想到会有什么人正因为失眠而站在这里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并猜测着前面转角也许埋伏着一个蒙面大盗之类的家伙。我没有抽烟的习惯，但当时如果有烟的话我定会点上一支，借着昏黄的光看烟雾如何缭绕，看那星点的火光如何闪烁。可我没有翻找抽屉或是床底，甚至连寻找的这个意图都不曾有过，因为不会有什么人会为我半夜想要抽什么烟的这个念头而藏好一包烟在这房间的某个角落。不会有这样的人。


"我梦见你有女朋友了。"
"我是有了啊。"
骷髅回答地甚是快捷而干脆。我说过这不象他的作风。这次不是做梦，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我很困。闭上眼睛，便觉得自己身处于充满粘稠液体的海底，无法呼吸，无法视听，更动弹不得。这里有的只是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我感觉很累，很累。我想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可越是想睡越是无法入睡。记忆这东西，有时候清晰的让人觉得残忍。走到窗前撩起窗帘，又是一个那样的夜。我无意识的打开右手边的抽屉，不知是谁什么时候在抽屉的拐角里藏了一包烟等我发现，还有半盒火柴。火柴只挣扎了一会儿便用自己燃烧着的身体点着那根孤单的香烟。玻璃借着红光映出了我的模样。我在奇怪拿着烟的时候怎么会感觉如此自然而亲切。我陶醉于吐出的烟雾瞬间在空气中变幻出的摸样。骷髅的脸，又在瞬间幻灭。我透过玻璃我在想，是香烟自己在燃烧着自己，还是别人在燃烧它的生命？火光是因为它的完结而跳跃，还是为了它的完满而舞蹈？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便不去理解，就象不愿记忆就可以选择放弃。路灯下站着一个人，低着头仿自在思考什么，亦或是为什么伤心的事情而独自抽噎。在我一支接着一支的吸烟的同时他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一支烟的火光熄灭，困意肆无忌惮的袭来，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的困乏。在我决定躺下睡觉的同时，那个人转过身看向我。桔红色的脸上两个大的出奇的眼睛。。。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究竟有没有做梦也无法去记忆。或许我一直都生活在梦境中也未可知？有种异样而新鲜的感觉，世界在慢慢的幻化中。

早就听说婆婆家有一只猫狗兽。第一次看到时还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完全如大壁虎般的爬行类动物。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桔红色的皮肤上带有大块的黑色圆斑。更令不可思议的是它有着一个不长毛的猫的脑袋！眼睛大的出奇，如天池水般的干净而透彻，令人想入非非，同时迸射出一种极其敏锐且具震撼力的光芒。我第一次见到猫狗兽便这样呆在那里足足有5分钟。它倒是大摇大摆的爬过来，甩动着尾巴，歪着脑袋：“ 你 好 ！”真是难以置信！它竟然会说话！猫狗兽似乎觉得我被玩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便哈哈哈大笑着跑了。婆婆走过来说：“小孩子顽皮，别跟他一般计较。”

听婆婆说家里的母猫下了一窝仔，便发现了这么个奇怪的家伙。后来四处打听才知道这个“家伙”是猫狗兽。似乎几年前邻村有过这么一个，后来究竟怎样却不得而知。只是听说猫狗兽的皮肤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柔嫩与脆弱。

猫狗兽除了长相奇怪，与其他的孩子无甚区别。他学会了用两只脚直立行走，也学会了读书写字。村里的大人小孩都指指点点的在他的背后窃窃私语着。可猫狗兽却异常兴奋，他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在关注他，都很爱他。且为自己生的这般奇特而常常沾沾自喜。

记得有一次，猫狗兽看到一群孩子在池塘边玩耍，他便高兴的蹦跳过去。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怪物”吓的便是动也不敢动了。猫狗兽瞅瞅孩子们又瞅瞅小池塘，说：“你们在玩什么呢？带我一个吧！”还是没人敢动。他想了想便又继续说道：“我有个好玩的把戏！你们要不要看？”他甩出自己的尾巴：“我这个尾巴啊，可是个宝贝！断掉后很快便又会长出来，而且啊越长越长！”说着他便揪掉一截尾巴，果然很快又长了出来。“还有更神奇的那！”说着他又把那截尾巴丢到旁边的池塘里，那尾巴却又变成了活灵活现的桔红色的小鱼！他就这样一个人玩着自己的游戏。不一会儿，水池里便满是这种桔红色的小鱼成群结队的游来游去！突然一个孩子“啊”的大叫了一声，于是所有的小孩都大喊大叫着疯跑散开了。猫狗兽开始还为自己神奇的力量得意地无可不可。现在，好象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堵在咽喉。


做完了所有的工作，便又是一个无聊的夜晚。拿一罐冰镇可乐，打开电视准备继续前面一直在看的连续剧，好象已经第15集了，也差不多该查出凶手是谁了吧。突然看到屏幕下放滚动的字幕：

“寻人启示：猫狗兽，皮肤桔红色，放学路上走失，婆婆很想你。。。。。”



哦，那天是一个典型的雨过天情的好天气，傍晚的霞光也热烈的燃烧着，把一切都映的如此金碧辉煌。猫狗兽已经完全习惯了大人拖着孩子的躲闪和背后的议论。一切都变的如此默然。他独自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用那大得出奇的眼睛观察着这个刚被大雨洗刷过的世界，他喜欢这样，以内为这会使他的心情感到愉快，因为这多少可以压制那喉头随时都可能奔涌而出的东西。

“快来啊！这边有很多呢！”前面一个孩子蹲在地上叫喊。随后从猫狗兽身后窜出四五个小男孩争先恐后朝那个方向跑去。“哇！怎么这么多！！有的玩了！快，快拿出来！”说着身旁一个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着白色固体的小瓶子，还嘱托说：“别都用光了，还要留点给我妈烧菜呢！”“怎么那么多废话？！”

猫狗兽很是好奇，是什么使他们如此兴奋。于是他经过那堆孩子时停了下来，想看个究竟。 蚯  蚓  ！猫狗兽看到无数条蚯蚓，他看到孩子们正把一瓶盐撒在它们身上，于是这些可怜的粉红色的柔软躯体便痛苦的蠕动着，挣扎着，卷曲着，伴随着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看着看着，猫狗兽莫名的感到浑身剧烈的刺痛，每一寸皮肤无不火烧火燎般的令他难以忍受。他只觉得心里紧的慌，越来越觉得堵在咽喉的那种东西将要汹涌而出，就象被牢笼压抑了太久的猛兽，再也无法控制。他流下了第一滴眼泪。。第二滴。。第三滴。。。每一滴眼泪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猫狗兽感觉到的只有痛苦，压抑了好久的痛苦！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的舔了舔挂在嘴角的泪珠，原来，眼泪是咸的。。。。。。。
因为不知谁说过，猫狗兽的皮肤要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柔嫩与脆弱。

……
It was a terrible thing, it was a terrible thing to see her crying.
  It was a terrible thing, it was a terrible thing to see her dying.
…….

他便是在自己的眼泪中皱缩，衰亡。。。。。。

最后留下的，只有婆婆为他缝的绿布书包，静静的躺在夕阳辉映下的泥泞中。

我往往惊叹于不同人的五花八门的生活模式。

我就是这么一个懒散而无目标的人。早上闹钟要响到第五遍才能起来，急急忙忙的早饭也不吃便提着书包赶去上第一大节的课。而往往不是困得希里糊涂便是饿得慌无心上课，可我照旧规规矩矩的正点坐到位置上。与其说是什么纪律严明，倒不如说我本身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学生，亦或是为了寻找一种心理平衡去抵消某种负罪感。难得有不困也不饿的时候，便百无聊赖的想象着周围同学百无聊赖的生活。

每天进教室门，第一个便看到端坐在第一排的另我呕吐得无可不可的呕吐男。

呕吐男,他有着一张成熟，准确说是早衰的脸。个头不高，总喜欢穿一身的浅灰色，似乎是为了迎合他的皮肤。从头到脚的浅灰色。在人群中绝对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目。但就是莫名其妙的，看到他就让人呕吐。特别是当他龇着牙露出伟人般的笑容的时候。

今天下课的时候，我醒了。收拾东西。无意中抬眼，望见呕吐男一本正经的对着讲台上擦黑板的女同学说：“同学，擦黑板应该上下顺着擦。你这样擦是不对的。”那女同学吐了。呕吐男回过头来发现我在看他。冲我露出了那特有的伟人般的笑容。他再一次让我呕吐。得得，是我自找的。我低下了头。突然想起了骷髅女朋友。骷髅女朋友！？哦，我的天！

“同学，对不起，我的橡皮吃完了，请问能借你的一用吗？”他一本正经而且显得彬彬有礼。
呕吐男跟我说话。天。我还没有那个能力这么短的时间吐两次。
忘了提起，呕吐男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吃橡皮。高级绘图橡皮，彩色香橡皮，韩国软橡皮。。。总之，什么样的橡皮似乎都符合他的胃口。
“你为什么要吃橡皮？很好吃吗？”
“是不好吃了点。我第一次吃的时候都吐掉了。但是书上就是这么定义的，这已经是人们普遍承认的而且客观存在的定理。是不可违背的。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他更加的一本正经。
“哪里来的这么个定理！？”
看着呕吐男一本正经的表情我很想笑。可是，我又觉得此时的笑容不免让我尴尬。因为他很是那么的一本正经。呕吐男从自己的绿布书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书，翻开折着一角的那页，转而将那泛黄的书页对着我的视线。

定理9.1  呕吐男吃橡皮。
   
我真是纳闷，他哪里来的这等莫名其妙的书。
“你看！这下你不会再有疑问了吧？这个世界的一切东西都需要定义，没有定义便没有意义与价值。人们的生存方式应该就是无数的原则与理论体系。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依旧是那么一本正经。一本正经。
我从铅笔盒里拿出橡皮摆在了桌子上。
“吃吧，送你，不用还了。”

呕吐男的头脑缠绕着很多条条框框。而且总是一副很渊博的摸样。我无论如何不能设身处地以他的角度看问题。我便开始有些怀疑是他的生活模式有问题，还是自己的大脑有太多虚幻的东西。

呕吐男打开电视机，手拿遥控器，坐在离电视三米远的沙发上。看一些垃圾电视有助于调节。他能够很好的理解“劳逸结合”这个概念。
电视下出现一行滚动条

“寻人启示：猫狗兽，皮肤桔红色，放学路上走失，婆婆很想你。。。。。”

“呵，这个世界什么样的事都会发生。可以理解。” 又是那特有的伟人般的笑容。他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呕吐男没有感情。

呕吐男一直好好的生活着，因为他没有什么是违反这个世界存在的需要的。活着对他来说是例行公事。后来的故事？似乎不需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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