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发表于 2004-11-17 12:01:48

终于有一天我们回到游乐场。

终于有一天我们回到游乐场。
                           ——入夜穿行手记

悟空——拥有纯洁心灵的日子,一去不返。
八戒——乖乖,苦难开始了。睡吧。
沙僧——没关系,苦难随时都在开始。
                                           ——题记

每天入夜后我都穿行在这个城市里。我走路的时候腰板挺得很直,脚步适中,目光坚毅。我穿行的目的因为无法表达而变得简单,并且透明。很多事就是这样,因为太乱了无法想象,最后你都忘了是什么在困扰你。变得如此简单而可笑。比如说,我的心是肉做的吗?是或者不是。如果是,那么现在的它是腐烂了?或者长满了刺?又或者被污垢包裹了……诸如此类。如果我不这样打比方的话,我就无法到达自己的内心。如果我到达不了自己的内心的,我就无法向你表达,我就会觉得娇柔难辨。你知道的,我想给你的,是我的心——肉做的那一片。

很明了了,如果你认死理,如果你铁定只朝一个方向走,你就会简单、勇往直前。目的是虚构的。所以我一直朝南走,抬头,挺胸。我知道离我想往的北方会越来越远,但是我只能这样走下去。我不确定我能遇见什么。曾有个人对我说:乖乖,女人在南方,爱情在北方。我总不可能向西走啊。

十字路口一直躺在那里。路牌通通隐居在幕后了。一个骑车人险些撞到我,我就跑上去追,最后没有追上。疯子疯子疯子……这声音一直延续了5条街。到底谁是谁又是疯子,谁是谁又懂谁,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我能决定谁对,谁又该要沉睡,争论不能解决,在永无止境的夜,关掉你的嘴,唯一的恩惠,挡在前面的人都有罪,后悔也无路可退,其实我只是想问他:游乐场怎么走。

走路是需要激情。一种过度的、自恋的激情,并且,我们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和足够集中的注意力,以追求完美的态度去回忆——除了重新生活一遍,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所以说回忆就是伪生活,一种值得一过的伪生活。但对一个以变身和漫游为乐的人来说,总结过去,太不可能,他迟早会在回忆的过程中添油加醋,又丢三落四,制造出另一个现实和另一个可能的世界。毫无疑问,曾经发生过的,也不过是无数可能性中的一种,那么在我的神经元上,另一种、下一种、随机的一种,又有什么区别?

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年。在每一个领域,都需要搅尽脑汁,罗列出发生在我身上的和我使之发生的事情,最后多到厌倦。奇迹是可以创造的,但22岁以后,我决定不再随便创造,因为事情的发生是因为它要发生。结局是已经写好的。

这一年里,我已经变了很多。比如:这一年无法写字;这一年只爱一个人准备结婚。但是看来又回到原地。不论我跑多么快。我又回到了原地!

我做了一个酒吧室内设计,阅读、写作、看DVD,我旅行,上网,连夜聚会喝酒打牌……我从事的是一种垃圾回收业。我朗诵佛经、拨弄佛珠并发明了自己的咒语:般若波若密,一只羊两只狼,让我回到游乐场。总是这样,在从一个怀抱挣脱出来之后,笑着,关掉手机,变成了一个幸福的人。

年初的时候我还处在精神危机之中。爱我的那个女子送了串佛珠带在我手上,她说可以用来修佛。好极了,一句话就骗过了全部的爱情。年尾的时候,我爱的那个女子不见了。佛珠依然还散发着香味。天天戴在手上,觉得可以被保护。经过一系列的放弃,我停止了自我批评,不再为了进步而挑剔自己,或者为了温暖伤害自己。变得安静和自信——连自己都不爱,你怎么可能给世界带来温暖?这个公式就是:尼采+弗洛伊德+释迦摩尼-基督教-解构主义,然后乘以长镜头。从阴界招来阿荣,带上崔健。布拉格还在远方,但是波米西亚就在前方,绕过篱笆就到了。你来吗?或者不来。没关系了,问题就是这样被解决了:这样的MTV直接做给上帝看的,不表达任何愤怒、快乐、痛苦……我选择的是欢乐和进攻,也就是选择宁静。说穿了,我一直告戒自己要以物喜,要以己悲。一切都映念了这是对的。坏的不灵好的灵。如果你每天念颂得千遍,它就真的灵验了。我本人所遭受的伤害,在这一年里开始消退。我不会再追求对立、仇恨和任何产生罪恶感的道德,朋友,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你,那么对不起,那是因为我正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你又恰好是那样的一个人。

那种干净、快速,像子弹和白酒一样的想象力,我只在17岁的时候有过。
我曾经跟朋友说,如果找不到写作的理由,我们应该停下来等待。现在我不能说我找到了,但至少一些具体的细节使我体会到了它存在的理由。写一篇公认的好字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做到过很多次,大家都做到过无数次,但说心里话,我不喜欢那种矫揉造作,不喜欢那种放得过大的情感。比如说如果你不打算爱我,那就请不要在文字里说要嫁给我,请不要说身份遗失了还要抱在一起取暖。我喜欢做的不是完美、精彩、感人、神采四溢、让大家叫好。经过10年的语言和人生的训练,品位会误导一个写者——品位被生活折磨,写作和做人的勇气一起丧失殆尽——诗歌不是我的事业,它是我的DNA的一部分,我通过写作来焕醒我自己,并且再一次极其认真的回忆和反思我自己,以其能搭上333次列车,以一种理性的状态,带着微熔的神经质回到游乐场。我害怕什么吗?

后现代又是什么?生态圈、那斯达克、德勒兹的根茎和福柯的褶子、众生佛、黑客的互联网、大麻和巴别图书馆、无政府主义、扎巴塔民族解放军、乌托邦……乐观地说,就是一种混沌的生命,一种旺盛、无常而又永恒循环的生命力。已经快20年了,大家还在把这个词当作时尚,贩卖或攻击……算了,让他们争去吧……如果真的有一种可能,我只是想要一种更安静的东西。写一些必将被遗忘然后腐烂、分解在空气里的诗,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写得更好,或者更糟更有限,这都没关系,我需要写下去,并且忘记这一切带给我的欢乐和不欢乐,如此而已。
“这些已经快和我没有关系了。”现在我也可以这样说了。因为你知道的,毕竟这是一次虚构。

我告诉你我的现状吧:
天空还是蓝色的。没有疾病。
头发断了。我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
没有继续。就是这样。
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围城不得去处。没人愿进去拿出那块透彻的温柔。你不会。她也不会。
所谓自由是在有限的空间里无限的丈量自己的力量。
冬天临近了。我只是觉得冷。
我不是诗人。不醉酒。也不赌钱。

可是有下一次虚构呢?这样的伪生活!有下一次的话,咱家小黄,我还是会等待你的到来。
可是乖乖,这一次不行了。“这些已经快和我没有关系了。”你看呐,篱笆就在前方了。没有喧嚣,只有宁静围绕,我慢慢睡着,天刚刚破晓。
——终于有一天我们回到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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