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北京声纳日记 !!!!!!!!!!!!!!!!!!
北京声纳2003国际电子音乐节追踪报道
2003年北京国际声纳节于今天11月1日于北京正式开始。为了让大家第一时间获得音乐节的情况,一连四天我们都会陆续刊登出席乐手的采访或乐评人撰写的场记等。敬请留意
北京声纳日记(第一天)
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节外生枝的事情、手忙脚乱的事情,像马达预热一样烧着我的身体和大脑,突然之间,一切就开始了——因为我昏昏沉沉的,几乎没有睡觉就爬起来冲到了藏酷天地。
早上8点,Ken Ishii的Party还在撤场,能容纳1000人的大厅里弥漫着啤酒和香烟和汗水留下来的味道。后来拖了三遍的地面,还吱嘎吱噶地粘着鞋底。藏酷多数员工都回家睡觉了,我们不得不加倍DIY……整整一天,大家都像动画片里的人物一样跑来跑去,搭舞台、架梯子、调灯光、搬椅子,不停地说话、出汗、打电话。
这些忙碌是值得的。
晚上9点左右,陆续来了观众,排着队,缓慢、有耐心地入场。大家开始高兴起来,因为我曾经设想,最多有100人买票进来——但算上套票的话,这一晚一共卖了270多张票。Schafer一直在飞,并大踏步地走来走去;音乐学院的学生和老师来给艺科、于红梅捧场;很多学生,不像老战士那样放肆,安静地等待着开始;开场讲话的时候,大钧脸上焕发着一片光华,尽管他很快又在调音台旁边的座位上睡着了。
第一个是孙大威。简单地说,他比我期待的要差一截。那是建立在舞曲音乐的基础上,然后进行颠覆和改写的传统,IDM和Breakcore,Ambient和噪音,但大威的位置在于利用和改良这个传统,而不是向前冲,所以说,要在一个鼓励激进的传统中做一个折衷分子,是有点难度的。他自己说,觉得自己的东西有点太好听了,但这不是问题,他的现场缺乏耐心和控制力,这个老毛病带来了更多的问题。今天大威准备得很充分,材料变化大,细节很有趣,也能听出一些新近流行的音色和手法,但它们太满,用张荐的话说,有堆砌之嫌。有时候我们不能说它“太好听”,但可以说它不够“难听”,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好听难听,要看他有没有明确的追求。
没有找到兴奋点,但也并不无趣,人们渐渐从好奇进入了尴尬的等待。这时候周沛上场了,带着普通的眼镜,穿着普通的运动衣,动作笨拙,圆脸藏拙。他是传统的用一系列效果器进行即兴噪音演出的路子,但加了笔记本,有几样自制的设备非常有趣,比如两个用来喊、摔打、敲击的圆形拾音器。这是周沛第一次公开演出,非常精彩,熟悉新音乐的人都会发现其中的恶作剧、捣乱和成心的别扭,而另一些没有耐心的人很快就开始鼓倒掌了。他动作很快、胸有成竹,不断破坏自己刚刚展开的声音场景,给我们无限的惊喜。当然他缺乏经验,时间拖得过长,如果在他笨手笨脚掏出相机、向观众拍照之后就马上收场,那么演出将是完美的。
接下来是艺科和于红梅,我相信他们是本次音乐节最糟糕的一组。学院派电脑音乐不是这样俗气的东西,而流行乐的想象力又完全不是艺科所能够了解,要说教学示范,却又在一些声响的细节上留下了硬伤——例如混浊的层次。他播放事先做好的电脑音乐作品,于红梅照谱演奏,这完全没有让大家来看现场的必要。所有精彩的片段都来自学院派电子、电脑音乐前辈和大流派的经典手法,而转换到舞曲节奏的时候,则不及多数主流电子舞曲,采样了khoomii和嫁接了二胡的时候,就像是Cafe De Mar之类的东方主义商业世界音乐。
而Helmut Schafer,今天晚上的王子,用最短的时间赢得了最热烈的掌声。他只用一台笔记本,软件控制的即兴噪音,手法稳健、老到,声响激烈、步步紧逼,彻底控制了声音的转接和观众的心弦,充满激情而且高贵、透明,许多第一次听实验音乐的人都被征服了。作为一个声响工程方面的专家,他的音色、声音结构都处理得非常完美,舒服、不可辩驳的强大,像一种诗歌一般的发光体。他在舞台上全力以赴,每一块肌肉都绷紧,身体慢慢地扭起来又舒展、拧向另一个姿势,最后骄傲地向大家鞠躬下场、演说。我基本上是呆呆地、微笑着听完了他的演出。
报道》颜峻
11月1日 音乐节第一天
Ronez采访
杂音:听CY说,你今天的演出不错。你个人的感觉如何?
Ronez:前半部分还行,有些观众挺喜欢的。我觉得这就不错了。这种感觉在桂林是找不到的,挺好。
杂音:你演出了有多久?
Ronez:50分钟左右。
杂音:演出的后半部分你个人感觉不好吗?还是其他有什么原因影响?
Ronez:是感觉吧。体力是个问题,觉得有点虚。还有这是第一次在这种活动中演出,幸好还不算紧张。想弄的都弄了吧,所以满意度超过70%了。
杂音:这次演出的音乐风格是怎样的?和新专辑“Annoying”相似吗?
Ronez:跟“Annoying”专辑里的第二张唱片有些作品相象。
杂音:你采用了什么乐器
Ronez:电脑,还有自制的效果器和Mic。
杂音:觉得其他演出者怎么样?
Ronez:Schaffer的东西很NB,只一首作品,30多分钟。明天Randy Yau我必看。
Sumuli采访
杂音:对自己今天的演出感觉怎么样?
Sumuli:一般吧。
杂音:cy说你的软件出了问题,没有大影响吧?
Sumuli:影响就是最后一首作品有啪啪的断音。
杂音:你演出了有多久?
Sumuli:45分钟。
杂音:是什么风格的?
Sumuli:是Post Hip Hop和Ambient。
杂音:和“Landscape”专辑里面的作品风格接近吗?
Sumuli:是的。
杂音:你采用了什么乐器
Sumuli:电脑,CD机,PAD。
杂音:配置和软件都和“Landscape”专辑里面的作品创作时是一样的吗?所采用的Sample也都一样吗?
Sumuli:是的。
杂音:观众的反应如何?
Sumuli:就是演出完了有些掌声,其他的我也没看。
杂音:观众投入吗?入场人数如何?
Sumuli:今天大概有200人左右,大部分来听的都是投入的。
杂音:觉得其他演出者怎么样?
Sumuli:我看了Ronez的演出,很有意思的。其他的由于有事,没有看。
B6采访
杂音:觉得Sulumi和Ronez的演出怎么样?和他们的录音室作品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B6:他们基本都做出了自己的水平。Ronez的笑话很老卵
杂音:你和CY明天要演出了,准备得怎么样?
B6:基本差不多了,只需要一些细节做些小调整。
杂音:会是什么样的风格的呢?
B6:我们的风格应该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比较安静。
访问》Edg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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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日 音乐节第二天
北京声纳日记(第二天)
伟大的时刻到了。
观众没有昨天多,记者和看热闹的人都不见了,大约100来人散坐在地上、椅子上,交谈、听。我喜欢看见这样的场面——人们相互认识、交流、分享新鲜的信息和快乐。卖唱的二表又来了,这次是让他免票进来的,他一直在跳舞。光头老太太曾老师也来了,骑车来的,好象还在生病。
Dust Box出场,B6和cy都是白衣,呵呵,两个帅哥。音乐非常干净、通透,带着繁华和精致的美感,一种绚丽而剔透的装饰性。microsound的基础,但是更丰满一些,变化也更快一些,像中国的走马灯一样不停地转换着。如果说他们追求安静,那这气氛不够的,但如果并非如此,我想这种优雅和幻化的风格倒值得进一步发挥下去。这样的音乐让人舒服,但不松弛,从头到尾都没有滑向西方人常见的氛围圈套,那种依赖drone和glitch的“东方+冥想”的套路。相反他们长于安置零碎的细节,而且两个人也配合得很和谐,cy不假思索拧旋钮的时候,感觉是反复排练过——他们对声音的认识非常准确。
Laetitia Sonami,伟大的艺术家。她的表演透出一种对艺术的敬畏和热爱,这是很久没有再遇到过的一种严肃,我甚至像10多年前那样激动,仿佛空气都是新鲜的。她用高科技的感应手套控制大部分的声音变化(第二段演出中,还控制一些200瓦灯泡的明灭),身体表演、表情和声音完美地构成了一场戏剧。尽管充满了持续滚动的低音和其他的噪音,但声音变化富有戏剧性,有时候很温柔地唤醒了不可抗拒的强大声浪,有时候又随着手臂的摆动切换到短暂的节拍中,像突然发生的舞蹈。音乐容纳了巨大的能量,并且在Sonami的诗歌朗诵和倾听中(采样中的人声),展开了悲伤的、孤独的、浩瀚的、科幻的故事。即使没有身体表演和感应器,这些声音也是鬼斧神工的。昨天二表在听周沛的时候哭了,今天,又有人哭了。张荐走的时候吻了她的手。
第三个是身材瘦小的Randy,丘汉英,他是第一次来北京。乐器只是一个圆形控制器,握在手里,呼喊、调节,但主要的功能还是在音箱前做回授;连着小mixer,额外加了一只100瓦的百威吉他专箱。Randy走来走去,在爆炸和怒吼之间做着转接,因为材料并不复杂,而且是完全即兴,所以难度更大,结构的掌握尤其需要全神贯注并调用全部的经验。感谢12000瓦的EAW音响,每一种音色都准确清晰地传达了出来,过载造成的失真很少,在大量低频的拍打、撞击、按摩和威吓中,它们之间的关系相当协调,很难相信是用这么简单的方式达成的。
钟敏杰最后出场,他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压力,但是也毫不动摇地完成了自己的世界的创造。他戴眼镜,聚精会神,几乎一动不动地坐在笔记本前,声音几乎都是由多组长音叠加而成,大颗粒、高速度、持续很久的压迫感。非常稳重和严谨,出乎意料地老成,而且已经显示出一种大巧若拙的个人风格。音量之大,空间感之强,变化之稳健,足够让人停止思考,开始致幻。我几乎都要开始打坐了。但是他在无休止的暴力的噪音drone中,加了两次极简短的停顿,IDM式的错乱节拍,就三两声,简直是神来之笔。但前边的高度,似乎让钟敏杰有点难以为继,后1/4的演出因此变得平淡,这是功力的问题。
演出结束后继续吵架、交涉、互相恐吓。藏酷的Lidya货卖两家,后天白天要做展示会的公司来装台了,双方发现很难协调。再考虑到林天木的惟利是图——Ken Ishii的活动,就是在我们已经约定31号要用场地之后拿钱赶走了我们——我发誓以后不在藏酷做任何活动了,除非林天放做大老板,可她现在连新媒体艺术中心那块小地方都没有了……
报道>颜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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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声纳日记(第三天)
北京声纳日记(第三天)
战斗的一天。从晚上7点半到场地开始,就一直在吵架、协调,随时想打人,尤其是Lidia居然还有脸装笑,说My god我没有撒谎啊……
场地只剩了一半空间,手忙脚乱地,演出开始了。先是王长存,以前听过他总计3个多小时的作品,很多不同的风格。这次演出是声音艺术的路子,但音量很低,声音品质好象有技术性的问题。开场之后加入了人声采样,是普通人唱流行歌。渐渐地,听出了端倪,有种用非学院派手法尝试学院派传统的感觉,但是还谈不上野心和风格。其中的趣味,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因此有时会流向乏味,有时又转换到另一个动机上去,展开王长存的好奇心和尝试的勇气。
CY上来以后,很快安慰了我的坏心情。和Dust Box一样的是干净的音色,不一样的是他更加安静和潜沉的气氛。常规的Glitch和Drone,然后逐渐展开了Neotropic式的、包裹在厚重长音里的节奏。中途设备出了一点问题,但并不影响CY的表演——他很明显地划分出了段落,过渡得很有章法,而且越来越好,越来越离开常规而焕发自我。他的音乐很美,但我想Dust Box有一种古代中国的繁华气息,而他的Solo需要进一步确立风格,从一个国际级别的新人进化到耀眼的新星。总之他有这样的潜力。
B6赶上了Jean-Michel Jarre,或者反过来说,Jarre来的时候B6正在演出。只看了10分钟,他就已经决定请B6做明年中国演出的暖场。如果说CY是安静的,那么B6就是闪烁着、勇于驾驭复杂纷繁结构的。他有同样清晰的段落和同样精彩的过渡,不同的是越来越多IDM的节拍,错乱的和热情的。如果说孙大威是从Hardcore Techno和德式Drum 'n' Noise的颠覆美学出发,那么B6和CY正好相反,是建设性的将电子乐向前发展。B6在相当广阔的风景中旅行,在听众陶醉时建筑起一些令人激动的节拍风暴,很快又用丰满的层次淹没它们,并在下一段旅程中唤起新的期待。他的演出时间很长,但看起来还值得更长。
新人已经超越了上一代巨星——我是说,他们未必就比Aphex Twin差——老将的出马就更加精彩。在好听之后,姚大钧和八股歌带着不一定好听的东西来了。大钧把具象音乐放在人文的层面,开场的街头采样被调变后过度为深远的音景,偷录的大段电话、对讲机采样长时间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但他们同时也毫不吝惜使用暴力的低音和噪声,尤其是开关对讲机的哗哗声。视频部分不但是精彩的,而且是非常有想法、有风格的,在结束前的低音游戏中,极简、模糊的黑白方块令人印象深刻,中间的大段太极人像也玩得花样百出,街头拍摄、现场加工的风景,恰当地配合了声音部分对北京市民生活的发现与重构。时间很长,块头很大,线条很粗,但是手法凌厉、配合默契、引人入胜。结尾是两人离开舞台,只剩下八股歌的《新闻联播》——用跳针法重新制作的新闻联播。我们更有理由说,这是一次真正的国际音乐活动了。
报道>颜峻
11月3日 音乐节第三天
B6访问
杂音:刚演出完,累吗?
B6:还可以。今天比较激动。
杂音:为什么?
B6:演得自己很满意。还受到(自己)偶像(指Jean-Michel Jarre)的称赞。他很喜欢我的音乐,邀请我参加他的音乐计划。
杂音:恭喜啦!
B6:他今天来看演出了。他说很喜欢我的作品,邀请我参加他的音乐计划。
杂音:你今天的现场演奏的是什么类型的音乐?
B6:应该是IDM吧。
杂音:你今天的演出风格和你哪些作品相似?“Landscape”里面的吗?
B6:嗯,和山水里的风格相似。是一些Ambient+IDM的。
杂音:你演出了多长时间?
B6:今天本来计划演30分钟,后来演到一半姚大均让我加演了20分钟,估计演了50分钟不到吧。
杂音:是什么原因会加演时间呢?
B6:不太清楚,是姚大均在我耳边小声说的。我想是他也喜欢我的音乐吧。嘻嘻。
杂音:你采用了什么乐器?笔记本吗?用了哪些软件?
B6:嗯,就笔记本。制作用了很多软件,演出就是用Live。(一个音乐制作软件)
杂音:谈谈昨天的Dustbox演出吧,你觉得有这两天的有哪些不同?
B6:首先是音乐风格完全不同。对于Dustbox这次我也很满意,这次比较即兴。今天的个人演出,我想要的是用音乐表达自己的情感,但同时也要做到和观众的交流。很多观众看完演出都对我说他们很喜欢,这点我很欣慰。
杂音:有没有看颜峻君昨天的文章?
B6:基本同意他对我们的描述;不过补充一点:我们音乐的基础其实更多的是house和2 step。
杂音:觉得王长存和钟敏杰的演出怎么样?
B6:感觉他们不是和我一个路子的,也许我说不够客观。王长存有一段我挺喜欢,中间有女生嚎叫的一段。感觉听着很能进入情绪,有一种象看历史悲剧的感觉,是一种让人能震惊的力量。
杂音:那钟敏杰呢?看颜峻君的文章,他应该是做噪音的,对吗?
B6:对,他是那种一个大噪音到底的。他的演出的非常吵,但是主要是一直的噪音,没什么明显变化,听起来很需要体力。意识不错,可能和他的性格比较接近。
杂音:能谈谈对其他乐手的印象吗?
B6:昨天演出的Laetitia Sonami让我极其感动。她是一个很棒的女艺术家,人机一体。丘汉英我也挺喜欢,是一种很干脆的噪音表演。很有表演性。虽然风格不同,但是那种情绪感觉很象Digital Hardcore或者Death Metal。是一种很激进的音乐感觉,但是是一种冷暴力。很酷!
杂音:大均呢?他的音乐怎么样?
B6:他的表演我也很喜欢。他是和8GG合作的。有些段落非常棒,音乐和媒体很配合。尤其一点:他对于北京文化的透视很地道。我觉得是其他城市人做不出的
杂音:北京文化?你是指北京当地的文化,还是中国文化?
B6:北京当地的,当中采用了具象的手法。
CY采访
杂音:觉得昨天Dustbox的演出怎么样?
CY:我和B6演出过3次了,很熟悉了。没什么意外。
杂音:哪次觉得最好?
CY:这次音箱效果最好,很满意。但是我觉得还继续需要时间磨合。
杂音:这次对Dustbox的演出掌握是否会更成熟,每次都会尝试些新的东西吗?
CY:Dustbox的音乐本身只是做来听的,不是最适合演出。演出的时候,最好是加入影像的东西;或者需要多点时间排练,因为是2个的演出,所以需要更多的时间排练。而且要加大即兴的比重。这个需要时间。现在我和B6的胆子还不是最大。
杂音:胆子?就说还不够即兴的东西,对吧?
CY:对,Dustbox不够即兴。也或者Ambient不适合即兴,所以需要加影像。
杂音:Dustbox昨天演出了有多久?
CY:40多分钟
杂音:有考虑过将来进行个人演出或者创作吗?
CY:个人的东西会继续做的,但Dustbox的创作不会停下的。
杂音:觉得王长存和钟敏杰的演出怎么样?
CY:长存的演出我觉得是不错的。他对音乐是有要求的。但是就这些具象采样而言,和大钧的采样比,他还是有一定的差距。或者是相对缺乏点层次感吧。不过,他的演出很负责。一些片段,让我感动了。
杂音:那钟敏杰呢?
CY:我没有听完。听到不半,吃不消了。
杂音:他演了多久?
CY:40分钟有的
杂音:说说姚大均的演出吧?
CY:他的音色特别好,而且是在这几天里做出来的。环境采样更有层次感,配上8GG的视频,更加得好。我还是蛮喜欢的。
杂音:其他国外乐手怎么样?
CY:昨天的那2位外国乐手我都很喜欢。Sonami很令人肃然起敬。有北欧艺术的特点。伟大、冷静、艺术、戏剧,还有非常平静的宏大内心世界。一个人与自然很微妙的关系,就像她笔记本上的那个鹿的贴纸。她的认真很让人敬佩,是最符合艺术家称号的人。
这次国外玩噪音的,都很讲究“度”:前天的Schafer再三强调PA值。他的意思,PA是专门用来评价噪音音乐质量的。我的理解是,他是指一种观众接受度,或者说一种噪音与观众心理的内在关系,它不单和音乐有关,也和环境和观众有关。笼统的说,应该是指“噪音演出最重要是观众”。Randy的东西很讲究控制,一气合成,Randy更讲究肢体和噪音的关系。一举一动都和声音有关,不过,觉得Randy这次没有发挥他的全部功力,有所保留。应该说,他的演出其实很需要前期准备的,要对演出的音箱有更具体的了解才行。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结尾,真的可以说是“收放自如”。
感谢四位乐手不辞辛苦详尽的作答,为我们带来颇为详细的介绍。
访问>Edging
11月4日 音乐节第四天
CY访问
杂音:昨天的演出觉得怎么样?
CY:Karkowski演到一半死机了;FM3后半段很棒。
杂音:觉得Karkowski怎么样?你们还要在上海碰头啊。
CY:(他的音乐是)我很喜欢的东西。很ZK的东西。玩得很聪明。
杂音:你觉得他和其他的噪音乐手有什么不同?
CY:变化大,声音有色彩感,层次与变化都很多,而且明显听得出是有一个结构的。音色选用很独到。而且他是用MAX/MSP做的,所以是一种纯粹的噪音,声音很干净、清晰。我喜欢这种,不喜欢采样后再加效果的那种。
杂音:在上海和Karkowski同台演出有信心吗?有没有什么设想?会否担心他的声音会填满了整个空间,而让你们无从发挥?
CY:个人Solo的时候会精简自己的作品;合奏的时候,会完全即兴。应该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况的,我会用一点怪东西。不过现在先不说。
杂音:说说Fm3吧,觉得他们怎么样?因为你们都是二人组合,跟Dust Box比,有什么不同点?
CY:他们在一些简单的音色上做文章,更符合Ambient冥想式的意境,更个人,也更深入人心。他们对这种音乐意境把握得很好。演出也经过设计:各安排一个射灯,投射在演出者身上,在墙壁上反射出大大的人影,很深邃、很立体。觉得他们是玩这种意境概念的老手。他们演出经验要比我们丰富。能把演出和平时制作音乐区分开来。
杂音:王凡呢?觉得他怎么样?
CY:他的手法虽然有点老,但是感觉不错。玩得很熟、也大胆。全部都是采样。
杂音:听说还有些小乐器,那些的作用如何?
CY:呵呵,这只是好玩罢。
杂音:对了,早上我和sulumi谈过,他说这次的演出让他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且也增进了你们之间的了解。你怎么看?
CY:这个是最大的意义啊。
Sulumi访问
杂音:昨天看了FM3的演出,觉得怎么样?他们这次玩的是什么类型的音乐?完全的Ambient吗?
Sulumi:这个不好说。他们第2个作品还好,以Ambient为主。有很多古筝的音色,很中国的韵味和节奏……
杂音:张荐是玩民乐出身的。他们都很喜欢中国民乐的。
Sulumi:所以他们的音乐中有很大的中国音乐成分。
杂音:还有王凡,感觉如何?他的东西好像也很Ambient啊,这次是吗?
Sulumi :王凡很棒,音乐有气势,这次是很噪音的,因为我以前没有看过他的LIVE,这是第一次,属于声场很大的那种,演出的时候王凡还摇动手里面的铃铛,很有意思,好象在做法。
杂音:哦,很有一种禅的味道啊。
Sulumi:FM3也很有禅的意思。但与王凡就完全是两种禅了。王凡更象在超度。
杂音:你觉得,和Karkowski的音乐配合的影像如何?
Sulumi:不错。这点是突出的。一般中国的乐手都没有影像。没钱呀!
杂音:不但如此,还涉及到一个国内前卫艺术者的眼界问题。
Sulumi:是的。
杂音:从这一点上说,你是否觉得这次的演出对你们会有促进作用?
Sulumi:我觉得自己学到很多。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什么,在哪里。
杂音:有跟B6他们交流过这些吗?他们怎么看?
Sulumi:有。和我的想法差不多。
杂音:那你接下的创作来会怎么走,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Sulumi:我还是要做以前差不多的东西。另外Pandatwin也要做新的作品了。我要用IDM的成分加一个Nanoloop来做。(Game Boy游戏机所使用的软件。其音色是早期8位游戏机的音色)
访问>Edging
北京声纳日记(第四天)
先是烧了借来的小调音台,然后王凡的硬盘又被什么人给拔了下来,最后是Karkowski和Schafer合谋,打算玩一把狠的。麻烦一件接一件,兵来将挡,“The show must go on”。
Fm3不紧不慢地接好线,英国乐评人、BBC的老电台DJ Steve开始放Rhythm And Sound猛烈、Lo-Fi而且minimal的节拍轰炸,并且很快抵达了实验性的低音骚扰。然后就是黑暗中盘腿坐在舞台上的Fm3。老赵打开他的灯,玩起古琴采样——单音,大段的空白,声音消逝的过程;然后关灯,张荐开灯,玩他的加料民乐(和加料钢琴是一个意思)采样,他加了些层次和调变过的音效,仍然是展示着声音消逝的过程。之后两人一起开灯,经过漫长、玄奥的向内旅行,他们终于开始让声音涌起来、丰满起来。只有3分钟。然后他们下台,留下一个持续不灭的高频长音……我说过他们是最中国的,因为技术已经完全和人融为一体,这种音乐需要的不是耐心,而是智慧、虔诚、开悟。虽然第一部分的声音有技术上的不清晰,而且也几乎放弃了他们擅长的microsound、experimental ambient的太虚幻境,但音乐在这里,寂静也在这里,这就是最高级的音乐。
王凡带着一堆铃铛和小钹小镲,并用它们开场。他迅速打开了声音的洪流,漫长、粗糙、威严,在若干组并行的噪音和非传统的噪音中,发生着细微的、不停歇的变化,巨大的低音逐渐过渡到了巨大的节拍上,高频部分一直拉开了层次,发生着更远也更激烈的变换。他的声音和手法都很难找到根源,或者说,他发展了足够强大和精确的个性,并充分利用了听觉和精神力量。有些地方他的手法相当简单,但也相当有效,而更为重要的是音乐内在的世界,它是完满的,可以催眠或直接注视到奇迹的精神世界。我相信他有能力把声音品质方面的缺陷变成风格,事实上他正在这样做——将压缩过的空间充实起来,压迫人回归自身的感官。在低沉、暴烈的碎拍舞曲之后,王凡简单干脆地停止了演出。他是一个异数,无论在中国,还是世界。
Schafer调音,Karkowski表演,后者的日本女友野尻敦子做多媒体视像。野尻和八股歌一样有风格,后者一看就是中国的,前者一看就是日本的,她介乎于日本多媒体的两代之间,精神分裂的后工业视觉,正在有限地被混沌和谐的后现代美学融化。她配合了Karkowski荒芜、残酷的暴力噪音,风格抽象。而音乐则突兀、蛮横、大起大落,一如Karkowski其人的恶劣脾气。如果说他的“挑战生理极限”仅仅是依靠把调音台指示灯打到最右边来完成的话,那么他的音乐本身,只能说就是手法娴熟的传统噪音。我同意他的音乐非常有个性,但比起姚大钧、fm3、王凡、Dust Box、Schafer和Sonami等人,还是低了一级。当然,也许是发挥失常所致,谁知道呢。在电脑死机之后,Schafer兴之所致,当场决定一起即兴,但不过几分钟,两人尚未展开,调音台又自动保护,Schafer的电脑也掉到了地上……谢天谢地,这两位加起来,曾经烧了11只音箱——你明白我的意思。
演出结束了,人们开始交谈、留电话、拥抱,下一拨租场地的开始进场装台。按照中国特色,整场活动在忙乱、缺乏效率和分工、充满变动和危机的情况下顺利结束了,我本以为自己会激动得变成香槟,四处喷射浪漫的泡沫,但是不,一如所有的演出,在最后那一刻,只是平淡、一点疲惫和想要返回深深的宁静的愿望。我收到很多口头和短信的祝贺,4场演出,大概不到1000人次来看了并判断了,有的人哭了,有的人烦了,但是可别说人们不懂这个,只要有耳朵,有心,都可以感动。
美好的一天开始,美好的一天结束,美好而平庸的一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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