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
窗外,凉雨漫无边际地飘忽着,在恍惚的空间里,映成平静而清新的灰色——竹楼里,茶壶升起暖暖的雾气,与参差不齐的竹枝和满地零落的残叶一起扑哧作响。安静、淡雅,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打扰这里的一切。
隔河,我记得有一片美丽的风景,对我来说,那似乎永远只是昨天所看见的,又似乎永远那么遥不可及。我想:风景是我,我是风景。
那天,我是带着切切的心情乘车去的。坐在靠窗的车位,只看到一路上的事事物物都在离我而去,被我远远地抛在身后,那时的我真的好欣喜,因为,我想到达的只是我和影子的小小天地,那离我并不远了。
黄昏时,浅白的月儿隐隐出现在微亮的天空;窄长的田间小路随意地向四面延伸而去。脚下是略微湿润的泥土;两旁青青的稗草悦意地在我的裤角上触碰着,好不惬意。
虽然没有麦香,但在这空旷的视野,静谧简单的乡间气息中,仍可享受到一份自然安逸的心情。
夜风微凉,树摇月晃,田野、山岗,细水长流……美丽之下的凄凉……在此之前,我未曾想到我会属于这里;在此只后,我却再难忘却这曾属于我的风景,我的天地。我相信,这真的是上天赐于我的恩惠。我以为可以就这么平淡地走下去,好好珍惜这伴着我的所有——尽管,这样的感觉在时间的逝去之后才更为清晰地沉淀出来。
我没有想过以后,也想不到那以后。只能幻想着,永远的,无所顾忌地与我的风景相随。然而,我终须得告别这儿的记忆。当踏上归船的一刻,我心里便不明所以地隐隐作疼。直到此时,我终于明白,只有自己的影儿能够逗留于那方天地,永远守候那一片风景。
人生代表不了甚么,那不过是漫漫的一条路,而最终到达的是何处,或许那并不重要了。不至一次,我在自我的世界中懒懒地哼着:“如果繁华给催毁,你让我好好的睡,好好的睡……”我想我是在逃避,但无论怎样,都不可避免地在某一个场合,某一次气氛中不知觉地清楚体会到心里悄悄留下的那片最渴望的风景。——真诚的人儿活着,伤悲、失望、迷惘……这所有的愁无非是为了在找寻一个连自己都没有信心去面对的美丽的期待,或许在过去,也或许在未知的前程吧……
茶香扑鼻,竹青怡人;相爱的风景,遥望雨中——也许我不懂的真的太多,但成熟只需匆匆几步路,而远去的风景,留在心头的,却是永远的牵挂和伤痛。
毕竟,有的东西一生只可拥有那么一次。但愿呵,将我的风景留给你,前面的路,不要再狼狈……
--------------IN 2000 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