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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目全非脚——香港电影和文学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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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fayefaye 发表于 2004-1-5 20:27: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版权所有:魏君子wei 原作 
小累整理

面目全非脚——香港电影和文学名著

自电影诞生以来,便和文学纠缠不休。从文学名著中汲取灵感或直接以文学名著为素材的影片比比皆是,港台也不例外,但较之内地拍文学名著电影的忠实原著和严肃风格不同,香港取材自文学名著的电影多为搞笑颠覆之作——虽也有忠实原著的,但终究属极少数。因此本文以面目全非脚(周星驰影片《唐伯虎点秋香》中的一招)为题,虽可能有失偏颇,但自认为还有些道理。

(一)《水浒》
闲言少叙,言归正题。港台拍过的“水浒”戏在内地放映过的大概有两部:《水浒传之英雄本色》和《黑旋风李逵》。前一部说的是林冲、鲁智深故事,应该说这部是我看到的最忠实原著的“水浒”戏了,故事情节虽小有变动,但基本没有伤筋动骨。白虎堂、野猪林、杀陆谦都有——唯一可惜的是少了段“风雪山神庙”的戏。梁家辉演的林冲极有神采,给观众印象极深,以至后来内地拍电视剧《水浒传》还想请梁家辉再演林冲,可惜后来因档期不合才作罢。徐锦江演的鲁智深形象也不错,后一部《黑旋风李逵》也是他演的,形象也还过得去,只是故事就有些瞎编了——李逵也谈起了恋爱?够离谱的。
但如果说最离谱的“水浒”戏还排不上黑旋风李逵,当属高志森导演的《水浒笑传》。该片把我们熟悉的潘金莲和西门庆通奸害死武大郎的故事给完全颠覆了,竟改成武大郎和潘金莲合伙骗西门庆的钱财,最后把西门庆弄了个不知死活!我对该片极为欣赏——真佩服人家怎么想得出来!另外,高志森拍的一部贺岁古装喜剧《花田喜事》也有一部分情节取材自《水浒传》中的“小霸王醉卧销金帐”(另一部分素材来自胡金铨的老剧本《花田错》),但如果不细看是很难看出来的。

(二)《三国演义》

写过《棋王》《树王》《孩子王》的内地作家阿城曾说过,中国的传统文化(当然你说封建文化也行)在香港一直没有断绝(内地则因为文化大革命而出现断层),而且还是保存得最完好的。那什么是传统文化呢?说穿了就是世俗文化,就是敬神、敬鬼、好吃喝、好玩乐。举个例子来说,香港无论是警察还是黑社会都拜关公,为嘛?为的是关公代表的是忠义,是老一辈封的武圣人!
而香港人本质上其实就是实用主义,拜财神、拜观音、保发财、保平安,都是实用、利己,所谓“临时抱佛脚”是这类人的极佳写照。这几年香港电影对这方面也颇多嘲讽,还以关公为例,《古惑仔之只手遮天》中张耀扬摔了关公像恶狠狠地说,现在光讲忠义不行了!《江湖告急》中关公显灵救了黑帮大哥梁家辉,关公要训导梁家辉讲忠义,梁家辉却说关老爷一辈子只当过老二,没当过老大,没资格教育他!真有趣,也只有香港才能出来这个。
提到关老爷,下面就得说正题了。香港拍的“三国”戏极少,我看到的也只有部《超时空要爱》,说的是一群现代人的元神超越时空附到三国的历史人物身上,这回他们的关系就乱套了!梁朝伟饰演的诸葛亮看上了吕蒙;刘备和张飞大搞同性恋;赵云是刘禅的奶妈还对关羽脉脉含情...这可以说是典型的胡闹加搞笑,也是香港电影对文学名著的又一“面目全非脚”。
记得1995年的时候,我听说徐克要拍《赤壁大战》,请周星驰演诸葛亮,李连杰演赵云,刘德华演周瑜。当时我兴奋不已,谁知以后就没下文了,遗憾之余不免在想这片子要拍成了得是个什么惊人的效果,不过以徐克的风格,将原著改个面目全非是最有可能的。

(三)《西游记》

说香港拍的关于《西游记》的电影不可避免的要提到周星驰的《大话西游》,虽然它也是对原著进行了一次彻底的颠覆,但却受到更广大观众(尤其是年轻人)的喜爱。其实这部《大话西游》已经不是纯粹的改编名著了,而只是借了《西游记》的名和故事躯壳、人物去拍自己内心中的一个情结。
关于该片的讨论,近两年来在内地已成一股风潮,并且成为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单从众多奉《大话西游》为圭臬的狂热影迷来看,该片肯定有其独到之处。刘镇伟导演的这套电影已经脱离了传统香港电影着重故事叙述的范畴,而进入了以表达方式为主的境界,这也是该片经得起一看再看的原因。《大话西游》到底讲了什么?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一个小人物的反抗方式?还是对经典名著的进行的一次“后现代主义”的颠覆呢?由此,这部影片可称得上“重塑民间传统,演绎深刻爱情,商业与艺术并重”,我想《大话西游》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以古典名著为题材的影片,我们也不能是否忠实原著、是否将原著改的面目全非来评价它。虽然它还是粗糙的,但我却敢抖胆说——这就是所谓的经典!
除去《大话西游》外,香港在80年代也拍过几部“西游”戏,但逃粗制滥造,布景简陋、情节粗俗(就连香港70年代的大师级导演张彻拍的《西行平妖》也是令人不忍卒看),并没多大影响,甚至比内地以前拍的什么戏曲舞台电影《西游记》也强不到哪儿去。

(四)三言

前些日子从资料上看到,香港电影史上最早的电影中有一部叫《庄子试妻》(导演、制片都是黎伟民,他是当代影星黎姿的祖上)。而“庄子试妻”的故事最早是从冯梦龙的《三言》中开始形成并广为流传的。
冯梦龙是明朝最有名的通俗小说家,而《三言》的大多数故事其实都是他搜集整理的,像宋话本《西山一窟鬼》被他换了名字一字不改的收入到《警世通言》中去了(后来被香港大导演胡金铨改编成电影《山中传奇》)。而冯梦龙也善于从民间故事中汲取灵感,我们现在耳熟能详的民间故事好多都成形自《三言》,比如“唐伯虎点秋香故事”,“白蛇许仙”故事,“苏三”故事等等。
但我们会发现《三言》中讲述的故事和我们熟悉的那些故事其实有很大不同,本来《三言》中是唐伯虎“一笑”姻缘,可后来竟衍化成“三笑”了。白蛇本来是作者所不耻的妖精,到后来竟成了追求爱情和受封建压迫女性的象征了!这让我领悟到,一个脍炙人口的故事经过多少年的演义,最后竟会有很多个不同的版本,也许这就是人说的,善于从旧的东西中挖掘出新的内涵吧?
说到这儿,我就想起香港电影了。他们最擅长的似乎就是对许多我们熟悉的故事来个颠覆或挖掘新的东西,比如徐克的《青蛇》和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这些被他们改编的与原故事相差甚远的片子,自然受到许多上年纪的人的批评,因为他们知道原来的故事是怎样的。可是再过几十年、上百年(也许过不了那么久),当《大话西游》《青蛇》《唐伯虎点秋香》成为经典的时候,这些故事可能又会像后人改《三言》中唐伯虎“一笑”为“三笑”,白娘子由反派变为追求爱情反抗压迫的象征一样接受现在港台电影中的故事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们又怎样对待现在香港电影篡改文学名著的现象呢?

(五)《肉蒲团》

我家里有部洁本《金瓶梅》。可能有人会笑我,但是在网络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的时候能看到删去10000多字的洁本《金瓶梅》已经很不错了。我想贾平凹写《废都》时,中间遇有色情文字便来个“此处删去多少多少字”,可能就是受了国家出版社发行洁本《金瓶梅》做法的启发。
我们在看小说《金瓶梅》的时候会发现,即便没了那10000多字的色情描写,该书也是完整的,不见少了什么,也正因为这样,国家才能放心的发行洁本《金瓶梅》。而像《肉蒲团》《灯草和尚》《浪史》就不行了,它里面的色情描写和整个故事是肉连着骨、骨连着筋,是怎么剔除也剔除不掉的。所以我们看不到洁本《肉蒲团》《灯草和尚》《浪史》的出版。
不知道为什么,从唐传奇、宋话本到明小说,尤其是到了《金瓶梅》之后,小说中的性文字就出奇的多了起来。你想啊,明清的艳情小说太多了,也难怪有封建卫道士要提倡禁书了。可也正是这些明清的艳情小说却为港台电影提供了绝好的素材,近十几年来改编自明清艳情小说的港台电影不算少数,而最著名的当属麦当雄的《玉蒲团》(还有王晶的几集《玉蒲团》)和蔡澜的《灯草和尚》。
这些港台电影自然发挥了原著的色情成分,但故事内容与原著已相差很远了。蔡澜的《灯草和尚》更像是取材自《聊斋》,王晶的几集《玉蒲团》更是胡闹加搞笑。只有麦当雄的《玉蒲团》才吃透了原著“觉后禅”的精髓,故事虽有改动,但还算合理。整部电影看起来非常舒服。只可惜这样改编得成功的电影在港台电影界实在是凤毛麟角,难得一见哪!

(六)《红楼梦》

1978年,我出生的那一年,香港电影界出现了一个罕见的现象:五部《红楼梦》同时上映!包括《金玉良缘红楼梦》、《新红楼梦》、《红楼梦断》、《红楼春梦》、《红楼春上春》,这五部片子最后的竞争结果是,只有一部李翰祥的《金玉良缘红楼梦》既叫好又叫座。
当年五部“红楼”电影中最烂的是《红楼春上春》,拍的是春光泛滥、低级色情。该片导演本是当年被誉为台湾第一美女胡茵梦的未婚夫,可胡茵梦看了他导演的这部《红楼春上春》才知自己的未婚夫是如此的水准,于是弃他而去,投到文坛狂人李敖的怀抱中去了(可惜这场婚姻也没长久)。关于这个《红楼春上春》还有一个值得一提的地方,那就是该片乃张国荣的电影处女作——当时连张国荣自己都没想到他的第一部电影会是三级片。
以上面所提的这五部改编自《红楼梦》的电影来说,除了《金玉良缘红楼梦》外,都对原著进行了大幅度篡改,更有的流于低级色情,实在是对《红楼梦》的亵渎。而李翰祥虽也擅拍“风月”片,但他在筹拍《金玉良缘红楼梦》时却异常严谨,首先便确定要忠实原著、尊重原著的风格。而他选演员也极有眼光,贾宝玉请的是林青霞主演(这回您该明白她为什么会被徐克演“东方不败”了吧?人家早在70年代就女扮男装了),林黛玉请的是张艾嘉主演。这两人文化素质很高,而且都精读过原著,所以演绎起来颇得要领。也正因为该片忠实原著、制作严谨,才会在当年五部同一题材的影片同时上映的重围中脱颖而出、一枝独秀,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
也许是因为当年各电影公司争拍《红楼梦》的余悸在前,近20多年来香港一直没拍关于《红楼梦》题材的电影。倒是内地80年代拍了一部电视剧和一部6集的电影,而我对于将《红楼梦》改编成电影一直持怀疑态度,《红楼梦》原小说实在是纷繁复杂、博大精深,要拍成一部两小时的电影能表达出什么呀?就是内地拍的6集电影也没有全面展示红楼梦的主旨和精彩之处,因此还是将《红楼梦》拍成电视剧最合适,起码可以从容不迫的铺陈故事哪。
最近听说内地俩公司要争拍电视版的《红楼梦》,不知结果如何,但肯定不容易。往最基本上说,贾宝玉的角色遴选问题,红楼梦的后四十回怎么办?问题多了!

(七)《聊斋志异》

如果要排香港电影改编得最多的和对其最有影响的古典名著的话,那非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莫属。港台这几十年来改编自“聊斋”的电影何以说是数不胜数,70年代,大导演胡金铨根据《聊斋》中的一篇《侠女》改编的同名电影,荣获当年法国嘎纳电影节综合技术大奖,这是中国电影第一次扬名世界三大电影节,过十几年后台湾的侯孝贤内地的张艺谋才开始问鼎威尼斯柏林另两大电影节!。
同一时期与胡金铨齐名的香港大导演李翰祥和他的公司也拍了很多“聊斋”戏,如《倩女幽魂》(改编自《聊斋》中“小倩”一篇)《辛十四娘》。80年代,徐克重拍了李翰祥的《倩女幽魂》,该片更成为我们这代青年观众心目中的经典。而在徐克版《倩女幽魂》的成功热潮下,港台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又掀起了争拍“聊斋”风。严肃者如胡金铨的封笔之作《阴阳法王》(改编自《聊斋》中的“画皮”一篇),低级色情者则有《聊斋艳谭》系列。总之是风格各异,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对原著都进行了大胆的改编。
以70年代胡金铨、李翰祥的“聊斋”戏来说,他们的改编还是极有尺寸的,胡金铨的《侠女》,故事情节基本没变,只是将原著虚化的历史背景突出,以明朝东林党与阉党的斗争为暗线铺叙故事。而李翰祥的“聊斋”戏也只是在细节上进行合理的改动,故事整体没有变化。
到了80年代,以徐克、程小东拍的《倩女幽魂》为首的一批“聊斋”戏则是对原著进行了一番厉害的“面目全非脚”。我们看《倩女幽魂》就能体会电影与原小说有多大的不同,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到了徐克的手了居然变得那么诡异复杂!而90年代胡金铨又拍“聊斋”戏《阴阳法王》时居然也将故事改得和原著几乎没什么联系了。也许我们对他们的做法可以这么理解:《聊斋志异》皆为短篇,要拍成电影,故事情节自然要丰富、要有改动(这是否有为他们开脱的嫌疑呢?)。
蒲松龄的《聊斋》借写仙狐鬼怪影射当时社会,而他笔下的狐仙也大都是感情丰富、心肠极好之辈,往往还和主人公(多是书生)来段“人妖恋”什么的。港台电影就极会渲染这方面的故事,宁采臣和聂小倩的故事在原著里不过那么寥寥几笔,小倩最后也不过是做了宁采臣的妾而已。可到了徐克的电影中这段人鬼恋却被演绎的惊天动地、荡气回肠!而其他的港台鬼片也往往是人鬼、人妖相恋,最后再来一次大场面的营救戏,就全齐了。虽是套路却屡试不爽,就连蒲松龄旨在戒色写美女往往是披着人皮的警世名篇《画皮》,还被香港电影改编成画皮女鬼本是好鬼,是受阴阳法王控制才被迫害书生的,他和书生的感情还是真的。
由此,我们发现在港台电影中人鬼恋比《聊斋志异》贯彻得还彻底!但实际上这也就是港台电影的一个商业套路而已,非要拔高境界品位,也没什么意思。

(八)民国武侠

2001年港台影坛有两件热闹事儿挺惹人注目:一是李安的《卧虎藏龙》夺得奥斯卡的四项大奖,并在美国拿下了过亿美元的票房,把个张艺谋馋得赶忙也去拍武侠片《英雄》准备进军明年的奥斯卡,也赚赚美国人的钱。有同样想法的恐怕还有拍《天地英雄》的何平。二是徐克的武侠巨片《蜀山传》的上映。
面对由李安和他的《卧虎藏龙》引发的一系列争拍武侠片的热潮,很多人却对此感到悲观。认为目前武侠片编导创造力匮乏,除了啃金庸武侠的老本,就再没什么创意了。前些时候网络写手王崴发了个挺有名的帖子叫《金庸之后,我们拍什么》就是这种论调典型的代表。就我而言,却不太认同这种悲观论调。张艺谋的《英雄》、何平的《天地英雄》都是原创不是改编,臧否与否,暂且不论。不过李安的《卧虎藏龙》、徐克的《蜀山传》也并不是改编自金庸的作品,而是从民国武侠名家的作品中汲取了灵感。况且美国影评人对于近年来好莱坞频繁翻拍、改编早年的电影电视剧集(《碟中谍》、《霹雳天使》、《木乃伊》)和文学名著(莎士比亚的戏剧被改编的次数不比金庸多?)所显示出来的创造力匮乏也感到悲观。但人家的电影票房收入却一年高似一年,所以我们根本就用不着悲观,所谓创造力的匮乏并不一定就表现在一味的改编名著、翻拍旧片上。想想看,什么叫“旧瓶装新酒”哇?
话扯远了,其实这回我要谈的是香港电影和民国武侠作品。可以说民国时代的武侠名家并不比现在少,在那个时代他们所受欢迎的程度也并不比现在的金庸、古龙他们差,平江不肖生、还珠楼主、王度庐、郑证因、宫白羽的作品都曾经风靡一时。而早在1928年,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中的一段就被拍成电影《火烧红莲寺》(因为太受欢迎,所以连拍18集)。香港方面,徐克1984年拍了根据还珠楼主同名小说改编的《蜀山剑侠传》,90年代又监制了林岭东导演的《新火烧红莲寺》。这两部电影和原著相较差别极大,《蜀山剑侠传》中的人物的名字还和原著相同,到《新火烧红莲寺》连人物姓名都变了,故事和原著更是风马牛不相及,这自然是徐克擅长的“旧瓶装新酒”的产物了。
如果要说对港台电影的创作提供灵感最多的民国武侠作家,就得属还珠楼主了。他的作品与其说是武侠小说,倒不如说是剑仙传奇。书中人、仙、魔的相互斗争、爱恨纠葛以及以气驭剑、神功魔法直接影响了后来港台武侠片的发展。60年代曹达华主演的《如来神掌》等剑侠神魔片,80年代徐克的《蜀山剑侠传》,90年代徐克拍《东方不败》、钱永强拍《天山童姥》中的关于武功的神奇演绎,无不深受其惠。反倒是金庸小说中的很多武功却不适于在银幕上表现,比如“独孤九剑”要无招胜有招,这简直没法拍!因此徐克、程小东等人只好去民国的还珠楼主的作品中去找寻灵感了。
我一直觉得李安以改编王度庐的《卧虎藏龙》作为自己的武侠片处女作,实在是明智之举。王度庐的小说中儿女情长深沉细腻缠绵,反倒是武功描写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有时让人觉得他的作品更近似当时的“鸳鸯蝴蝶派”),而李安则是处理这种感情戏的高手,因此改编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使影片和原著的风格难得的保持了一致。

(九)鲁迅

2001年是鲁迅先生诞辰120周年,国内的影视界不见有何反应,倒是戏剧界纷纷重拍鲁迅戏。鞍山话剧团的《阿Q正传》,京城张广天的《鲁迅先生》,古榕的《孔已己正传》和郑天纬编剧的《无常 女吊》都有许多观众捧场。
对于那次戏剧界重拍鲁迅戏的热潮,有两点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是都对鲁迅原著进行了大胆的改编(尽管他们声称变换的只是形式,原著精神主旨不变,但让人看了却疑惑着:这还是鲁迅的作品吗?),二是台湾导演王延松作为北京人艺首位外请导演执导郑天纬编剧的《无常 女吊》(据看过的朋友介绍,鲁迅多篇小说中的人物,如阿Q、祥林嫂、孔已己等都在这部戏中出现了,一个个喃喃自语、不知所云,把他看了个一头雾水)。
有人说请台湾导演拍鲁迅戏这一招真的是很迎合目前话剧界盛行的将名著用后现代形式重新演绎(曹禺、莎士比亚的名作都有如此遭遇)的风气。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港台篡改、演义名著之风比内地更盛。这话当然有理,我也颇为赞成,要不我怎么会给自己这个关于香港电影和文学名著的系列文章冠名为“面目全非脚”呢?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香港改编中国现代文学名著的影片却无一例外的都是极为忠实原著、风格严肃的。
香港在五六十年代拍过不少改编自现代文学的电影,具有代表性的有鲁迅的《阿Q正传》(主演关山凭此片获得亚洲影展的影帝,再说一句,他的女儿叫关之琳)、巴金的《家》、曹禺的《雷雨》(片中周冲的扮演者是后来名扬世界的功夫明星李小龙),这些影片的故事情节和原著相比,基本没有改动,制作也颇为严谨。不过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因为同一时期内地拍的《祝福》、《早春二月》和八十年代初严顺开版的《阿Q正传》也都是故事、风格完全遵循原著的。这可能是电影界早期改编文学名著的一个普遍的共同的理念:只要完整真实地再现原著风貌就是成功——当然,这一理念到现在也适用于将某些名作改编成电影。
可是到了八十年代以后,港台电影改编古典文学已经开始施展“面目全非脚”了,却唯独对现代文学网开一面,改编自张爱玲、鲁迅等人作品的电影都深得原著精髓,改编得相当成功。
徐克是著名的爱对经典名著施展“面目全非脚”的导演,还珠楼主、金庸、卧龙生的作品都曾被他改得面目全非。但他96年监制、张扬编剧的改编自鲁迅《故事新编》中的一篇“铸剑”的同名电影却例外的遵循了原著的故事、风格。其实徐克电影惯有的冷峻、嘲讽的风格和他擅长的凌厉的画面剪接极适合改编鲁迅这篇风格怪异的〈铸剑〉。可能徐克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拍出了这部既得原著精髓又不失徐克一贯冷峻风格电影佳作。

(十)张爱玲

1995年,中央台电影频道播放了关锦鹏导演的、改编自张爱玲原著的电影《红玫瑰与白玫瑰》,在惊诧于该片的精彩好看之余,我开始阅读张爱玲的全部作品。而令我既高兴又意外的是,她的籍贯就是我的家乡河北丰润,这便让我对她又多了层亲近之感。同年9月,我的同乡在洛杉矶家中的地毯上安详地逝去。

作为当时的时髦女性,张爱玲对于电影自然非常钟情,于是,《乱世佳人》等美国影片便成了她的最爱。以小说成名后的张爱玲也应电影公司之邀写了两个电影剧本,《不了情》和《太太万岁》,拍成电影都是由桑弧导演。其中,《太太万岁》至今仍称得上中国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影片讲旧上海一个中产阶级的太太为了维持家庭和扶助丈夫,谎话不断。其中有一幕太太发现丈夫有外遇,忍隐不发,在家人面前处处为丈夫的外遇遮掩,她对小姑说,我只怕说明了,他会干脆地搬出家去。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张爱玲的电影剧本和她的小说一样,对社会世俗人情洞悉极透、刻画入微。真可谓:虽流俗却深刻,既冷漠又无可奈何。
也许有一句老话,很适合张爱玲: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的《太太万岁》写透了家庭夫妻间的烦恼,但落到自身上时却也“堕入红尘不自知”了,明知胡兰成不舍原配且遍地风流,还甘愿做他的外房。等到最后才子佳人好梦散,又枉担了个“亲近汉奸、立场不清”的恶名。
时光荏苒,当20世纪90年代初,三毛将张、胡二人的故事改编成电影《滚滚红尘》时,我们又重温了半个世纪前两人心灵的碰撞。但电影想表达的“滚滚红尘难断旷古恋情”的主题似乎与真实并不相符:当年的张爱玲和胡兰成自然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但那也只是镜花水月而已。同样,《滚滚红尘》的男女主角林青霞、秦汉这对其时羡煞旁人的情侣的结局竟是于该片后劳燕分飞,各走各路的——只有那个编剧三毛,为了追求爱情竟至于香消玉陨(也许有人说她的死于情无关,但我却固执的这样认为)。

无可否认,张爱玲是写男女之情的高手,她的每部小说几乎都是男人和女人的爱情故事,并且洞察入微,适用于任何时代,由此她的作品备受影视界的青睐。
张爱玲的小说最早被改编成电影应该是香港导演许鞍华在80年代拍摄的由周润发、缪赛人、张曼玉主演的《倾城之恋》。小说本来写的是香港,再由香港人来拍自然有切身的感受,况且作为香港新浪潮电影的代表人物,当时许鞍华的每部电影都在探索新的东西,《倾城之恋》也不例外。
不过,1995年许鞍华又拍张爱玲的《半生缘》时,却对自己早前的那部《倾城之恋》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评。认为自己当时对张爱玲的作品领悟不够,而且只顾着表达自己的感觉,因此遗憾颇多。现在她才明白拍张爱玲的作品最好的办法就是遵循原著,拍出原著的神韵,因为以张爱玲小说描写感情之细腻、丰富、冷峻、现实,只要原封不动的照搬就能成功。而要做到这一点,则必须要对张爱玲的原著精髓有极深的领悟,幸而拍张爱玲作品的港台导演都有这方面的功力——我说的这几位导演是:许鞍华(《半生缘》)、关锦鹏(《红玫瑰与白玫瑰》)、侯孝贤(《海上花》)。
许鞍华的《半生缘》通过一对有缘无份的恋人所构成的遗憾来展示一个永恒的人生悲剧,伤感情调贯穿始终。关锦鹏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则是用白描的手法讲述了一个充满罪孽和无奈的情欲故事,导演以冷峻、旁观的态度把男人的本性表现得淋漓尽致。《海上花》其实是张爱玲改写自清末韩邦庆的同名小说,侯孝贤拍成的电影基本上还原了原著的风貌,嫖客和妓女特定时代下的旧式爱情被津津乐道,长镜头的大量使用给人以真实、压抑的感觉。
许鞍华、关锦鹏、侯孝贤在拍张爱玲的作品时也都从不同的角度表现了自己不同的感触,但张爱玲的原著竟能和他们想要表达的东西十分吻合,却也证明:描写人类普遍的情感,尤其是男女之情竟是古今一理——在这方面张爱玲和她的小说永远不会过时,而相关的影视作品也必然会层出不穷,令人反复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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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草莓 发表于 2004-1-6 20:40: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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