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对面是插满了旗帜的花园,一路走过去,小黑裙嘴里数着,心里嘀咕着是哪个国家。红黑黄是德国。鲜艳得像芒果,让眼睛受刺激的是巴西。而星条旗总是被无数的人当成衣服来穿,这个国家的人似乎并不在乎国旗的字面意义。像把它弄得和他们一样,飘到每一个角落。德国。小黑裙喜欢的一个。实际上为什么喜欢她也不知道。感觉上它是坚硬的,每根草每棵树都有棱有角。德国人呢?德国的男人好看的并不太多,黑色的卷毛贴在头皮上,眼睛大得闪亮,还留有胡茬。到这,小黑裙就不再想去那了。英国呢?有太多的中国学生,男人都瘦,也许每个男人都是像THOM YORKE那样,生活在潮湿中,炼就出一副湿润微翘的嘴唇。还有像木偶一样的眼皮,薄薄的,一翻一翻。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的瘦,想象在床上两个身体紧贴对立,毯子外面的温度是可以结冰的,而两个人皮肤之间用来传递温暖的空气却是那么的柔软。
下午是用来远足的时间。层层叠叠的乌云下面,小黑裙一个人轻快的走着。这是在广阔的高新技术区,因为是高新技术,所以免去了那些有毒污浊的烟或者走着走着就闻到的化学怪味,小黑裙走得特愉快。路两旁都是修得很整齐像科幻片中如此建造的工厂,大片大片的玻璃,显示出楼房里面的布置的同时,又映出了外面青色的草地。人很少。只有路中间的大卡车飞快行驶。没有人行道,小黑裙只有走在草坪和卡车之间的缝隙,有点眩晕。至今她都不知道为何要出来远足。特别是在这里只有微电子和铁铝的地方。是在等着某个人的出现吗?或者某个人就在这些各种颜色的房子其中一间里?走到另外一个花园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伴随着水滑落的空间声音。
是他.
他回来了.
她赶忙把手中袋子里的毛线和针塞进书包里,然后打了个车去车站.
那包毛线.深蓝深紫深棕色的混在一起.为了做一条围巾,给谁她自己也不清楚.在家里都还有很多团不同灰色的毛线,好几根织了一部分就放弃了的围巾.也许是颜色不对,所以又买了深色系的.暑假的时候他要走了,去北方.于是她成天都坐在客厅给他织,想象着冬天雪花飞满天的情景.然后当她把围巾织完,他走了,她也陷入了复杂的感觉之中.不知道是否爱他.不知道是不是还该和他在一起.他很认真的努力向前走,想给她幸福.而她却是飘的.
小黑裙走到台阶前,昨天刚刚下了雨,大理石上还留着水渍和鞋底带来的泥浆.她不太看得清楚来来往往的人,只是看到了一个和他一样的人站在那,黑色的挎包,米色的大衣,看着她.
是他了.
他终于回来了.
她的脸有点红.不太好意思去看他.这种感觉就像两个人第一次躲在火车轨道旁边接吻,那个时候她以为幸福会一直延续下去,一直到死亡.可是这次夹杂了另外一种情感,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开始变得愚蠢起来,就像一只不知道该吃活鱼还是死鱼的猫.
而他也有了一些变化.头发长了,穿的衣服也是以前她没见过的,包也是后来买的可是看起来很旧,像是一个走路的人.只有鞋还是走之前那双.眼神如一.微笑如一.
她缓慢而又小小的去拥抱他.他说他很累,得找个地方坐坐.
........
又是那个熟悉的地方,那张熟悉的床和熟悉的床单味道.
他去吻她.她闻到他衣领上沉重的烟味.还有他口腔的气息,让她也跟着沉重.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太清楚她了.外表看起来很乖的孩子,骨子里却一直存在着倔强.永远都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喜欢去冒险,直到头破血流.
NO DESIRE ANYMORE.他也发现了这一点.重新坐在床边,鞋还有一点湿润.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是微笑还是痛苦?他从来不告诉她.
也许那个时候他流出了几滴泪或者让悲伤从眼睛中流露出来,她还会重新回到他身边,继续等待他.可他什么也没有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个已经麻木了的表情.她告诉他她都和很多男人睡过.其中有她的好朋友.现在男人对她来说都是一样, 做完了天亮了又是好朋友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切都如此自然.
他要她给他讲最精彩的一场.她没有.都是一些没有高潮或是没有前奏的性爱.
哭了.
半年以来,她都没这么大哭过,贴在他的羊绒衫上面,泪水在那蔓延.她是需要照顾的.需要每天都有一个男人握着她的手,抱抱她,还需要一个淡淡的吻.像一个刚出生的动物.而他的离去让手和温暖都离开她了.也只有去寻找一些虚幻的爱了.她也少为身边的事情生气,每每她都告诉自己,生活是漫长的,小黑裙你要挺住.所以她半年来都没流过泪,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假装坚强对于这个脆弱敏感的女孩似乎让她更加沉重疯颠.
又笑了.像是在表演一幕戏.A场完了B场迅速开幕.
小黑裙拿出书包里的毛线,在微弱的光下面织起来.在某个瞬间她想起了她的P情人.这条围巾大概是为他织的,因为3月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她会围着颜色刺眼的蜡染头巾和粉红塑料耳环去见他.去亲吻他棕色的睫毛.之后的之后,他们两个人就会背着包到这个城市周围的小镇走走.因为他说他有一个85升的背包.当然就在美好而闪烁的夏天结束之后,P就会离开了,小黑裙会暂时一个人.不过很快,也会有新的男人来代替P.帮着她继续她的生活.
而现在他却问她想以什么方式来继续他们的关系.这正是她来见他想问的.总是这么残忍,他总是问她,而自己却好像只是一束光,她需要他停留在哪儿他就会如此.这是一直她所厌烦的.他从来不会自己向她要求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随她的便.于是她就以这个借口不爱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