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最近几年不断的会梦到一些片断。但是是同样一种色彩组成的。几年来不断的重复重复。终于。他就把梦写了下来。写完了。确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果有人会解梦。请告诉我,它到底想说什么。
黛玉的咒语
沐熙的房间在二楼,唯一一个有落地窗的房间,于是本来可以放在窗台上的东西现在都放在了靠窗的柚木地板上,其中一样是一盆轻轻冷冷的水仙。
它长得并不怎样,甚至可以说有些病弱——几片叶子弯曲着,一些却却地直立着,瘦削而美丽,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碧绿色,沐熙看着看着就笑了,她叫它黛玉。大伯家的水仙沐熙是见识过的,叶片粗厚深绿,郁郁葱葱直挺挺地野在那儿,大伯是养花高手,每到水仙花开的时候它们从不辜负他,一朵一朵一簇一簇,发狠似的绽放着白瓣黄蕊和浓浓欲熏的香气。而沐熙的黛玉呢,一点也没有开花的意思,花宝宝还静静地睡在薄衣包裹的花苞里,亦如能让沐熙莞尔的几个小小的梦想,至今还悬浮在魔域黑暗的海里,有那么点微蒙的亮透出来,但不及月光温暖。在它们周围,寒暑四流易,期待和等待都被稀释了。
黛玉的渺小和瘦弱使她成了沐熙唯一的观众和采访者,特别是在暧昧的午夜2:50分,甚至有时它是沐熙情绪的墙,沐熙对她微笑,她越发绿得可爱,沐熙感到晕眩,它瑟瑟颤栗,沐熙的思绪乘夜色遁去,它便也把几疏纤纤沁凉的影子撒在地板上,像是个神秘的符咒图腾,指引云游的灵魂回家。
平安夜的晚上,沐熙从家庭聚会上回来,喝了两杯拿铁竟然醉了,解了头发大字型地倒在了床上,脑中的思绪和胃功能一样紊乱,一会儿想起秋夜那个湿冷的街头,一会儿看见窗下细细的柔波,一会儿想起魔域天空的流云,一会好象又感到了一阵盛夏清晨沁人心脾的微风滑过颈间的肌肤,一会儿眼前又是那辆出租车开走的画面……
……色彩、色块、画面、声响、气息、触觉……一切都混乱地组合着,盘旋轮回,周而复始……
于是她闭上眼,双臂环绕将身子蜷成一团,躲进羽被的最深处,隐约忍受着胃的不适,迷幻似的睡了。
她睡着了吗,似乎又没有,她披着那条兔羊毛的披肩透出那个蜷缩着的软弱的躯壳来,好象女巫从门后拿出了埽把。沐熙扶住窗侧耳倾听,有人在轻哼,她隐约听见了。一些婉转的歌声弥散开来,像沉在脚边的香气,柔柔缓缓,似乎在给她指引,也或许是某种引诱——沐熙有些不安,但不却丝毫不感到陌生。她就浸沐在某种预感里,而这个预感越来越强烈,唤醒了胸中安抚沉睡了的魔兽——
她透过窗子,飞了起来,转眼腾空到了万丈高空,远离了公寓,河流,立交桥,远离了灯火阑珊的城市,飞过黑暗中的田野,郁郁的山岭、星星点点的农社,感到疲倦的时候就在夜行的飞机机翼上坐一会儿,然后又轻轻告别。高空迅速流动的气流没有构成任何的阻力,只让沐熙觉得冷,伸手一摸发觉披肩早已不知去向,可能散落在途中的某处了,亦如每个人跋涉中的生命。沐熙不想回头去寻,她感到耳鼻间萦绕的某种气息久久不散——“他是大地的一部分,在山谷边随风而至。”是谁?谁谁释放了诗的咒语?是谁托起她的软弱,飞向那已露微曦的地平线——南方?噢、天哪——是的,南方,……令人晕眩的南方……
当泠泠淙淙的和弦响起,日光的手扶上沐熙微卷的发捎,她在一片晴中醒来,坐起,发现胸中装了满满的悲伤,那么地满,那么地令人难以忍耐。没有人知道飞行后半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会发生什么事。沐熙在哽咽中告诉自己:“在乎什么呢,那些昭然若揭的……”她哭着下床,悚然看见那条披肩落在窗边,而黛玉呢?黛玉正浸没在日光温暖明亮的光束中,几疏瘦叶碧绿得透明,而它的花儿,昨天还沉睡不醒的花儿们,一夜之间竟然已经全部枯谢了。
沐熙再没和水仙说过话,没过几天她把它搬到日光室的小几上去了,又没多久不知道被什么人移到其他地方去了,沐熙知道,一路飞行的知己已经赶往朝圣的目的地,在那梦想之都静静地等待着百年后她的归来……
那清香凌洌的,那曾浸没过脚踝的,黛玉的咒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