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兄弟。我曾经有过的兄弟,就像你们爱过的无数女人一样,已经作鸟兽散了。这大概是个永恒的命题,所以遭到女人抛弃的男人们对此的出的结论是,兄弟才是天底下永恒的东西。今天,我没有兄弟,是因为我爱过的兄弟,就像你们爱过的女人一样,并不永恒。今天,我是第一遭才晓得爱女人竟还有如此便宜的退路。
兄弟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东西呢?他是供我们落寞时怀旧的,暂以聊解今日的空虚。我们喜欢将恩情永不满足的施在陌生情人的身上,以满足我们虚荣心疯狂的生长。我们的空虚而虚荣的心灵就是可供恶草生长的唯一场所。伏盖公寓中潜伏着的伏盖太太总是无意中唤起我的思绪,人类从来没有逃脱过其中恶浊,哪怕你变换无数次的马甲。兄弟是恶浊的空气中长势最旺的。无论什么样的环境都能扶植这种兄弟草的生长。它既有旺盛的生命力,又有不懈的繁殖能力。
人会年复一年的怀旧,欲望本身会使人年复一年的更换情人。这个比什么都更加符合自然的规律。于是,兄弟被记起了,又被忘却了。我们的脆弱在于,我们不甘心就此玩弄于情人的掌中,而又逃脱不掉欲望的威胁。你说兄弟是永恒,那是欲望的格外开恩。情感的付出需要额外的补偿,而情人是只会索取的时候,兄弟就要充冤大头。
如果感情和金钱能够实行等价交换的话,那么我们这个世界早就变得春意融融了。怕的不是这么回事。你自以为努力能够换来一切,结果不过是换来令人羡慕的身外之物。你注定是要人崇拜的,之前是受人诋毁的。平等是遥远的梦幻。一切努力如果不过是为自己多挣一些附加条件呢?
兄弟是情感失落的补偿,那说明情感并不时时平衡;兄弟是情感多余的寄托,那说明情感并不是让心灵充实的东西。两个人组不成一个世界,至少三个人;可是人却只有两性!多么天衣无缝,任你怎么努力,也插不进这两个人的世界。他们自己就散了!他们曾经多么狂傲的声称,他们就是永远。
这一切的不平唯独源于我们感受到了时间。我们一切的愤怒源于美的东西离我们远去。“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于是他“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感受到了“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后呢,终不免“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看来这是没有办法的,你只好消灭了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他们的兄弟都哪里去了?他们为什么总是自己?我还看到世间众多的男男女女苟活着的。其中也不乏存在些许的诗意。法律能够为男女立法,即便将来法律格外为同性开恩了,那么,谁来为兄弟立法呢?兄弟可以随意散去,可以随意聚拢来。你终于学会不为情人的离去而寻死觅活了,你同时也学会了没有兄弟照样立足的生命哲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