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爸
老傅：不像话！
和平：嗯？
志新：都走了吗？
大家：走了
志新：有本事别走，你们！
老傅：哎呀，你们是怎么搞的嘛？
志新：什么叫我们怎么搞的？您是怎么搞的？今儿亏了我在家，一人打我一下，
老傅：教训啊教训，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让我们变得聪明起来，任何政党任何个人错误总是难免的……
志新：说了半天您说什么呢？要想承认错误痛痛快快的。
老傅：今天这个事情，当然喽，主要的责任……还是在我。错误和挫折——我刚才说到哪了？
志国：您刚才说错误总是难免的。
小凡：爸，爸，您甭在这难受了，要是想让我们大家原谅你，恐怕也难！你还不如咬紧牙关、坚持错误、死不改悔呢！
老傅：不不不不不，这个，我对自己的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
和平：爸您说什么呢？您满屋子瞅瞅，哪个不是您的儿女，从小张，小张也跟亲闺女差不多。您是长辈，别说您要安热水器，您就是想放把火把这屋子给点喽，公安局不抓您，我们有什么呀？把这归置归置啊，我上单位瞅瞅去。
老傅：别别别，我就是贪大求洋，好大喜功，经验是深刻的，错误是沉痛的，归结起来我的错误主要在于——
圆圆：爷爷，您的主要错误主要就在于——是吃饱了撑的。
和平：你怎么这么说爷爷你？啊，不过，爸您也甭检查啦，反正您这几十年在这家里建立起来的威信呢也基本完了，这一辈子呢，也基本上算是白干了。
老傅：不不不，我作为这个家里的主要负责人。
志新：别别，什么什么？您还想当负责人？我宣布啊，就地免职。
大家：对
志新：您从前所作出的一切决定一律作废。
大家：好！
志新：我可以每月不往家交钱喽！
老傅：不要把我一棍子打死嘛，还想挟私报复！
和平：爸我建议您赶紧让贤，否则——
小凡：否则，我们不会再对您心慈手软了，我宣布，立即恢复我每月一百块零花钱的经济待遇。
圆圆：爷爷，任何对您的怜悯都是同样的犯罪，我每天一块零花钱一分不许少。三年不许变，除非随物价上涨因素适当调整。
小张：在新的负责人产生之前，是不是先由我主持日常工作？
老傅：志国呀，这，反攻倒算还乡团嘛，
志国：爸，我考虑嘛，还是要给您留条出路，啊，劳动改造，以观后效。然后在小张的领导下，把这清理一下，用劳动来改正您的错误。
老傅：趁着大家现在都在，我想把上个星期的那件事情再向大家解释一下。
大家：累不累呀，人家看会儿电视，
志新：您刚消停一个星期，怎么着，想翻案啊？
老傅：翻什么案？有错误就检查，有缺点就改正，这是我们家一贯的传统嘛。
和平：爸，对呀对呀，那您就赶紧踏踏实实瞅电视吧。
老傅：现在的问题是，我有错误，难道你们就没有错误吗？
大家：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傅：什么意思？你们以为我一个星期都在考虑自己的问题？非也！我把你们每一个人的问题都考虑了一遍。
志新：我听您这话茬，您是想反攻倒算官复原职了？
老傅：我不当官有什么可官复原职的？我连局长都不当了，还在乎当不当这个家长嘛，我这是对您们负责，也就是对国家负责，对下一代负责。就说你吧志新，这个，就数你的错误严重。我初步归结了一下，至少有十大问题，你看你是坦白交待呢，还是我给你指出来，那样你就比较被动了。
志新：我被动就被动吧，麻烦您受累，给我指出来。
老傅：执迷不悟。你听着，第一条，错了，这下面的是小凡的问题。
小凡：我也有问题？
老傅：你的问题也很多，一共有八条，你要好好想一想，你听着志新，第一条，游手好闲，吃喝玩乐，资产阶级的阔少作风十分严重；第二条，待业三年花钱如海，经济来源严重不清，有重大的非法嫌疑；第三条，曾在三日内与四位不同身份女青年分别在街头闲逛，作风极为不正，行迹十分可疑；
志新：那是我吗？
老傅：第四条，有人揭发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一外国人密谈，鬼头鬼脑，是否正在出卖我国政治经济情报？
志新：爸，爸，我反革命行了吧，就您这几条已然够枪毙的了。
老傅：知道就好，先回屋去好好反省，等把这个检查材料写好，到时候我再正式找你谈，
志新：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老傅：贾小凡，对了，在这个本上，你平时语多放肆，行为不轨，政治上毫无信仰，学习上不思进取，作风上自由散漫，生活上追求享乐，我已忍无可忍，实在不好对你心慈手软了，你要好好地去反省，明天我正式找你谈。
圆圆：爷爷我没什么问题吧？
老傅：就数你问题严重，三岁看到老，我已经对你不抱什么希望了。你知道是什么问题吗？主要是历史问题！
和平：圆圆刚十一岁，就有历史问题了？
老傅：你记得她三年级考语文的时候得了98分，那是93分她自己给改的！
和平：那事我们已经批评过她了，
老傅：批评过就解决问题了？要经常讲、反复地讲，任何对她的怜悯，都是对我们全家的犯罪，
小张：爷爷，俺
老傅：本来你也跑不了，考虑到你上台以后对我的态度还不错，这次就算了，以后再犯新账老账一起算，我还要向你的家乡有关部门致函反映情况。去吧。
志国：爸，家有长子，国有大臣，问题发展到今天，我们深感我们的表率作用起得很不够，平时吧，我们，他们有时候在背后胡乱议论您老人家的时候，哎我揭发啊，志新在方面这尤为恶劣，
哎哟，就是志新！
志国：我们不但不予制止，反而随声附和，客观上起到了这个推波助澜的作用。错误是严重的，教训是深刻的，我——
老傅：不要避重就轻！
和平：我说说啊，就我自己个吧啊，我出生在一个曲艺演员家庭，虽说也在红旗下长……可由于呢这父母的文化程度比较低，所以呢，难免就沾染了旧社会艺人的习气，进入咱家之后，尤其在您和志国的帮助之下，我确实有了那么一点进步，啊，但是呢我还是摆脱不掉这个脱胎而来的
老傅：你们两的错误相当严重，绝不止这些。
志国：爸，我们到底有什么错误，你帮我们点一点。
老傅：那就让我给你们点出来？你们是不是受了资产阶级的思想的影响，准备离婚，各自另寻新欢哪？
志国：没有啊，怎么你要跟我离婚，爸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呢，合着这一家子就瞒着我一个人啊，怎么着我也好歹算当事人之一吧我，你也应该先告诉我一声啊。
和平：没有啊没有啊，爸您这是听谁说的？不对呀，是不是你背后给我下套啊，你先弄得满城风雨，然后让爸爸跟我挑明了啊？我告诉你啊，有什么事你直接使，姑奶奶我扛得住。肩并肩上刀山，还是手拉手下油锅，我要眨眨眼，我就不是贾家的儿媳妇！哎哟，爸您瞅瞅，我这旧社会艺人习气又带出来了，
老傅：算了算了，都不要装作天真无邪。今年一月十七日晚十一点二十分，志国对和平说，我们单位新来的那个圆脸小护士长得特别棒。和平说：怎么着？嫌我这破车挡好道啊？当时我正好上厕所无意听到的。今年一月二十四日五时许，你们在厨房做饭时和平说：我觉得两口子老在一块也是怪没劲的，有个短期分离倒是好事。志国说：就是长期分离，我也没有意见呀。那时我也正要往厕所去。今年二月八日上午六时四十四分——
和平：爸，您瞅您这是干什么呀，我们两口子开玩笑的话，您记得那么清干什么呀？知道的，您是关心我们、爱护我们，不知道的，以为我婆婆去世两年多，您心理变态呢。
志国：哪有你这么跟咱爸说话的，不过爸您干的这事也怪让人没法夸您的，您赶紧把您那小破本给撕了啊，我们既往不咎，黑不提白不提这事就算完了。
老傅：行，这事就算完了，看你们的实际行动。下面呢再来谈第二件事，关于圆圆的教育问题。今年三月二日深夜一时许，和平说——
和平：爸您要这样这家我们没法呆了啊，夜里一两点说的话，您都给记下来，
老傅：当时我正准备上厕所，
志国：您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您干嘛老往厕所跑啊？真是的！
老傅：老年人，尿频！
志国：没说不许啊，没拦您上厕所，您怎么还带听窗户根的呀您。
老傅：我当时也是，随便地那么一走。
和平：爸您随便那么一走，就听得这么真出，你在家都窝才，您就干脆到公安局发挥余热，直接帮着抓特务去得了。
圆圆：爷爷，我全交待，我不认真听讲，不完成作业，背后骂老师，下课打同学，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小偷小摸，损害公物，改造无法造就，干脆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孙女。
老傅：不像话，实在不像话，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先出去，今天我和爸爸妈妈到学校找你们老师一块跟你谈。
小凡：我跟您彻底坦白了吧，我在学校的表现比您想象的还要严重一百倍！我政治上毫无思想信仰，唯恐天下不乱；学习上无故旷课，经常逃学，上课捣乱，考试作弊。生活上我也是腐化堕落，您就当没有这个女儿吧，
老傅：不像话，简直不像话，我怎么早没出来，不，我早就看出你来了，不过你的态度还不错，回去自己继续反省！
志新啊，我们两是不是明天再谈？刚才小凡和圆圆交待了很多严重的问题，我脑子现在很乱，没想到她们能是这个样子，实在
志新：爸，听完我的事啊，小凡圆圆那事就不叫事了，
老傅：啊？你比她们还严重？
志新：干脆这么跟您说吧，您就只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你这就把我送
老傅：我早就看出来了，
志新：从检查院出来您就送我上公安局，流氓犯罪就归那管吧？
老傅：这你也有？
志新：从公安局出来，您就送我上安全部，
老傅：你真的出卖情报了？
志新：从安全部出来，您顺便——
老傅：你还出得来吗你？滚，给我滚出去！你们两个来得正好，志新、圆圆、小凡问题相当严重，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当的父母、当的兄长嘛，多亏我明察秋毫，好了好了，明天再商量具体的办法。
志国：爸我们也就不瞒着您了，我跟和平
老傅：啊？你们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
和平：爸
老傅：我不要听了，不听了，出去，都给我出去！
大家：爸，爸，
圆圆：我们都是好孩子。
老傅：我都知道，不过精神文明还是不能放松，目前呢，我打算再抓一下物质文明，昨天我又给太阳能公司打了一个电话——
大家：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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