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带开了
其实爱就是和你一起走,走很远的路还没有疲倦。比如汽车、比如火车,比如放在脚下的行李箱,比如面包,比如矿泉水,比如一只削开的桔子,比如你在黑夜的站台上蹲下身给我系上鞋带。这一些琐碎的事物,像家乡的草堆一样,堆积起我们的爱情。
我不记得这一生中第一次鞋带开了的时候,我是否站在村庄的小巷里,不知所措。蓠芭上爬满了紫红色的扁豆,和它们青青的叶子,我的鞋带像一小段藤蔓,垂在潮湿的土地上,不知要爬到哪里去。我妈妈在推磨,或者舂米。很多人从我的身旁经过,没有人注意到我的鞋带开了。那时候,你应该在离我十几里外的一个另一个村庄,如果你在我身旁,是否会蹲下身为我系上鞋带。你应该穿着一件白棉布的蓝花褂,你头上的羊角辫那么高高地翘着,一定会让我很生气。很多人从我的身旁经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也在这个世上。傍晚的天色里,我妈妈找到了我,为我系上鞋带领我回家。我回头望了望,我懵懂的眼神里,还只有懵懂,还没有迷茫。
其实我不知道我要走的路,我的鞋带开了。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过于庞大,一生的时间也过于漫长。走在街上的时候,我要躲避所有的车辆和行人,以及海鲜店门前的宠物狗。我要躲避的事物太多了,我不知道是否有一种鱼,一生都想躲开水,是否有一种树,一生都想躲开阳光。冬天的上午,我坐在一把宽容的椅子上,被阳光中的微尘包围,我的嘴角挂着一抹含混不清的表情,我想,这时候你如果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我,也许会转身离去。
大街上落满了枯黄的树叶,天气正在一点点冷下来,有时候阳光非常好,有时候天空很阴暗。季节流转,时间就像没有表情的水一样,而青春仿佛一块湿淋淋的毛巾,只轻轻一拧,就所剩无多了。我已经活了很多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还会再活一些年。我知道,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真正的拥有你。你在离我很远的地方生活着,比一生还远。我在离你很远的地方生活着,也比一生还远。有一天我们会各自面无表情地老去,这一生过得很平安,有时候阳光非常好,有时候天空很阴暗。曾经在一个落满枯叶的街边,你蹲下娇瘦的身子为我系上鞋带。
乍看很肉酸,细看很奇特。凌晨看这个,意象特别心酸。当然同时地肉也照样酸,所以我说它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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