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虚实实,亦真亦假
——代译序
恺 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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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布克奖(Booker Prize)得主扬·马特尔(Yann Martel)名不见经传,但是,他的书《少年Pi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 )一出来,去书店看到,没有犹豫就买了两本作为给亲戚朋友的圣诞节礼物,原因有三:一是此书出版的就是大方漂亮的平装本,加上南非书税和兰盾贬值仍能让人消费得起;二是它的封面设计讨人喜欢,蓝色的大海,一条小船,船上懒洋洋躺着一只金光灿灿的老虎,船头是一个黑黑的男孩的影子,顺流而上的是一群鲨鱼、海龟;三是听到不少关于此书的介绍,实在是很想知道一个16岁的印度少年和一个重达450磅的孟加拉虎如何在一只救生艇上共同生活七个多月。所以虽说是买给别人的礼物,但是还是忍不住要先睹为快,我与F人手一册,比赛看谁进展快。当然,读时要格外小心,不能有任何皱褶,但是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因为看过最初的一百页后,整个故事就飞了起来,让你放不下手,两天的工夫,还没有来得及在白白的书叶上打上灰色的手指印,整本书已经读完。得布克奖的小说如此流畅好读,这很少见。
其实,我不能说这部小说是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马特尔也称不上是一位伟大的作家,但是他确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小说的开篇序言亦真亦假,以第一人称叙述,讲述的基本上是马特尔自己的经历:第一本小说出版后如石牛入水,只卖出几百本后就无人问津;第二部小说刚刚开头就文思枯竭,于是,作者离开加拿大前往印度寻找灵感,然而,每天坐在咖啡馆中看着热闹的世界过往,灵感却总如长长的细线那一头的风筝,刚刚要抓到手,游丝断了,风筝飞了,头脑中又是一片干枯,于是,正打算要收拾行囊打道回加拿大,他在喜马拉雅山下的咖啡馆中遇到一人。当然,此时,小说的虚构就出来了,此位印度智者说:“我有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可以让你相信上帝。”接着此人介绍了一位他们家的世交,现住加拿大的帕特尔。作者回到加拿大,找到帕特尔,听帕特尔讲述他一生的故事,于是,形成此书。
小说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总共93页,写的是“作者”在加拿大采访帕特尔,帕特尔对于他少年时代在印度生活的回忆,他的父母、哥哥以及叔伯亲戚,他的学校老师以及家庭的朋友,他们家的动物园中的各种动物,最重要的,是出身印度教的他如何发现基督教与回教都很有道理,如何在教堂中接受了洗礼,在清真寺中皈依回教,如何同时信仰这三种宗教。这一部分中,有一些至关重要的细节,例如帕特尔对于三教的皈依,别人对他不解,他说:“我只想热爱上帝!”还有在加拿大,每次书中的“我”去采访他,总是逐渐发现帕特尔的一些私人生活,先是发现他并不是孤身一人,他有一位妻子;然后又发现他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儿子,采访将近结束时,人们意识到帕特尔还有一位可爱的四岁的女儿。“我”颇为感慨:“至少,这个故事有一个幸福的结局。”但是这第一部分中很大一部分文字,都让人觉得冗长乏味,描写一些无关紧要的在印度的生活,而这种描绘,没有作者的切入骨髓的生活体验,也就如隔靴搔痒,可有可无。于是边读边想:如果我是编辑,肯定要把这九十多页删成30页。值得一提的还有帕特尔的名字,他大号派西尼·莫利托·帕特尔(Piscine Molitor Patel),是取法国巴黎一家游泳池之名,但是Piscine与英文小便同音,于是帕特尔从小在学校中就常常遭到同学取笑,于是,他决定把自己的名字简化成Pi,意味圆周率,自以为是酷名字。上海好友曾来电子信称此书为《屁的一生》,这是汉语无意中的巧合,虽然是“尿”不是“屁”,但仍有异曲同工之妙。
阅读这部小说的最好忠告,是耐心,等到小说的第一部分收了尾,帕特尔的父亲决定全家带着动物移民加拿大,他们所乘坐的日本货船漂荡在太平洋上时,马特尔的叙述就充满了你无法拒绝不能释手的魅力。于是,这将近二百页的第二部分“太平洋”,就成了海上生存和驯虎记的精彩手册,由帕特尔第一人称叙述,没有“作者”的注解和观察,一气呵成,波澜起伏,又十分熨帖。
日本货轮失事,帕特尔被两名水手当做诱饵扔到救生艇中去喂鬣狗,他侥幸落在救生艇的舱盖布上得以生存,于是,他开始了在海上漂泊227天的历程,与他同时处在救生艇中的,除了那只鬣狗外,还有一只断了一条腿的斑马、一只猩猩以及一只成年孟加拉虎,由于海关官员的失误,这只孟加拉虎注册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绅士的名字:理查德·帕克。在救生艇上的最初三天,鬣狗咬死了猩猩,活吃了斑马,理查德·帕克咬死了鬣狗。接着,16岁的少年帕特尔海上生存的故事,就是如何对付理查德·帕克的故事。
一开始,帕特尔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把老虎置于死地,夺回他在救生艇上的生存空间,他想了六种对付老虎的计策,第一,把他推下救生艇;第二,用救生艇储藏室中的六针吗啡因把他置于死地;第三,用所有能弄到手的武器来攻击他;第四,用东西把他噎死;第五,给他下毒,在他身上放火,电死他;第六,与他打消耗战。然而,仔细考虑后,这六点都没有用。帕特尔意识到,如果和理查德·帕克斗争,输的只是他自己;他注意到,老虎在海浪平静吃饱了救生艇上的动物残骸之后,竟然如同一只可爱的大猫一样向他表示友善。最后,帕特尔得出结论,他的生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要保证理查德·帕克的食物和饮水,只要老虎不饿,他就没有危险。帕特尔从救生艇储藏室中找出钓竿,取出海水淡化器,这位生来素食长大的少年开始成为海上垂钓解刨海龟和大小鱼类的能手。此外,帕特尔还根据他从小在动物园中长大所积累的经验,开始了驯虎的过程,他一是利用老虎晕船的短处,二是让老虎明白,他是食物和水的来源,他甚至通过把玩理查德·帕克的粪便来打败老虎耀武扬威的士气,逐渐,理查德·帕克终于明白了在救生艇中帕特尔是老大,他是老二。马特尔关于驯虎的描绘经过最细致的调查研究,读后让你油然而生想当马戏团驯兽员的欲望。更重要的,这驯虎的过程也是少年帕特尔演变成成年男人的过程。
当然,这二百多面的描述,也充满了海上生存所能碰到的所有危险和障碍:雷电交加的暴风雨的夜晚,鲨鱼和鲸鱼试图把救生艇撞翻,经过的巨轮不仅错过救生艇而且掀起的海浪差点把救生艇给淹没等等,这些都很准确,也很可信。在整个漂流的过程中,帕特尔的经历有两件让人不解的奇事:一是他因营养不良突然失明两天,正在这两天中,他的救生艇碰上另一个救生艇,上面有一个法国口音的厨师试图掠夺他艇上所剩无几的饼干和饮用水,结果被理查德·帕克给咬死,等到帕特尔眼睛复明时,法国厨师已经只剩下头盖骨。第二件奇事是他在茫茫太平洋中遇到一个布满了沼狸的海岛,海岛上的植物可以填饱他的肚子,沼狸则是理查德·帕克的佳肴,但是每晚理查德·帕克都要回到救生艇上,这让他奇怪,终于帕特尔发现了被树叶子卷包着的一副32颗成年人的牙齿,意识到这是一个食人岛,每到夜晚,岛上的湖水就通过某种化学变化而变成盐酸浓浆,消化所有靠近的动物,于是,帕特尔决定这个岛虽如天堂,却不是久留之地,离开海岛前他当然没有忘记带上他危险的“伴侣”理查德·帕克。
在整个第二部分中,马特尔不乏神来之笔,描述大海,天空,云朵,海底世界,那些充满了各种生物的倒过来的城市,都在他的笔下活灵活现。请看下面一段关于大海的描述:
大海有许多种,有时大海是老虎的吼叫,有时大海是一个朋友在你的耳边轻声诉说一个秘密;有时大海是口袋里的一把硬币玎玲作响,有时大海是雪崩发出雷鸣,大海是砂纸打磨在木头上,大海是有人在呕吐;大海是死一般的沉静。
还有对于救生艇上的生活,马特尔也深有体会:
救生艇上的生活其实算不上是生活,那就像是棋盘上的最后几招棋,剩下的棋子没有几个。要素很简单,赌注也不高。从体力上来说极度艰苦,从士气上说令人沮丧。为了生存你必须调整你自己,什么都可以牺牲,你尽所有可能自寻乐子。你已经到了地狱的底层,然而,你还是可以交叉着双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觉得你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为什么?因为在你的脚下,躺着一条小小的死鱼。
帕特尔这二百多天生活的中心是理查德·帕克那个“威猛的食肉动物,每一个爪子都锋利如刀子”,那个让他害怕让他长大成人又逼着他生存的老虎,然而,最后他漂到墨西哥海岸登陆时,理查德·帕克竟然是不告而别,消失在墨西哥的丛林之中,一去不复返,帕特尔这样诉说理查德·帕克和他的最后分别:
我从船边上爬下来,我不敢就这样放手,自己离被解救这么近,但是我害怕我会在这两英尺深的水中淹死。我抬头看看究竟还有多远,这一抬头让我看到了理查德·帕克的最后一面,因为就是在那一瞬间他从我身上跳过,我看到他充满生命活力的身体在我头上的空中伸展,像掠过一道毛绒绒的彩虹。他落在水面上,他的后腿伸开,他的尾巴高翘,只几步,他已经到了海滩上。他往左走,他的爪子抓凿着潮湿的沙子,忽然他改变了主意,急转一个身,从我面前跨过,向右边奔去。他连瞅都没有向我瞅一眼,他沿着海滩跑了将近一百码,然后转向丛林。他的步子笨拙不够协调,他摔倒好几次。到了丛林边上,他停下来,那一刻,我确信他会回头看我,他会顺下耳朵,他会吼叫,这样,他会为我们的关系画一个句号。但是他根本没有如此行为,他的眼睛直盯着丛林,然后,理查德·帕克,这位我备受折磨时的伴侣,让我生存的令人畏惧的凶猛的东西,他一越向前,就这样永远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2
小说的第三部分,总共20页,是一份调查录音带的文字记录。帕特尔得救后不久,日本轮船保险公司冈本先生和千叶先生前往墨西哥的一家医院看望这位货轮惟一的幸存者,这份报告是他们对他的采访以及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在我们讨论这一部分之前,让我先说说圣诞礼物的经历。
圣诞礼物中的一本书是送给我的大姑子斯黛芬尼,我们圣诞节去开普敦度假,就住在她家。她和她先生刚刚在普岭沟海湾边买了一座简单的度假小木屋,普岭沟离开普敦城里开车一个小时,白色长长的沙滩风景很秀丽。圣诞日刚过他们就早早开车去了度假屋,当然没有忘记他们的圣诞礼物。第二天一大早斯黛芬尼打电话回开普敦的家,说那里的海湾风平浪静,如同一面镜子,我们何不带着小豆子去度假屋过一天,(应该说明一下,开普敦天天有风,但很少处处有风,风刮起来时海滩的沙子可以刺得皮肤生疼,没有风时沙滩海水是最迷人的;所以,去东边还是西边的海滩,全靠风向决定!)于是,等我们早上11点到达度假屋时,我注意到斯黛芬尼手中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已经快读完了。刚刚泡了咖啡坐下,斯黛芬尼就迫不及待地要与我们讨论此书,说这《少年Pi的奇幻漂流》真是让人惊叹,说那驯虎记真是精彩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还有那捕捉解刨生吃大海龟的过程!我问她还剩多少页,她说大概还有15页吧,我说你先把这15页看完,我们再讨论如何?带着小豆子去海边转了一小圈,回到度假屋时,斯黛芬尼刚好已经读完最后一页,她坐在太阳下面,遥望着蓝色的大海和遥远的只有一些影子的桌子山,书被合着放在她的膝盖上,她的眼睛有些红有些湿润,我说你读完了么?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说:“太让人伤心了!”就不愿再多说一句!
这是《少年Pi的奇幻漂流》最后短短20页的效果!我虽然没有流泪,但也沉默了许久,因为在最后这部分,面对日本调查员的怀疑和审问,帕特尔又用最简单的语调讲了另一个沉船的故事:没有鬣狗和猩猩,没有斑马和老虎,货轮刚刚沉下去时,救生艇上有四个人:一个断了一条腿的华人水手,一个货轮上烧饭的法国厨子,帕特尔,还有帕特尔的母亲。法国厨子当着帕特尔的面杀死了华人水手和帕特尔的母亲,至于厨子的下场呢?帕特尔没有说,但是我们都知道,最后在海上漂流生存下来的到底是谁。于是,读者和日本调查员都意识到:鬣狗咬死了斑马和猩猩,老虎咬死了鬣狗,同时,老虎也咬死了那个帕特尔没有看到的另一个救生艇上的法国厨师,那么究竟谁是老虎?难道理查德·帕克从来就没有存在过?难道这个孟加拉虎竟是帕特尔的另一个自我?
那么你究竟相信哪个故事是真的呢?请看以下帕特尔与两位日本调查员之间的对话:
“对你来说在事实上这两个故事没有区别?”
“对。”
“你不能证明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我说什么你都只能听着。”
“我想是这样吧。”
“在两个故事中,船沉了,我的家人都死了,而我在 受罪。”
“这是真的。”
“那么告诉我,因为在事实上没有区别,两边你都不能证明,那么,你更喜欢哪个故事呢?哪个故事更有意思,有动物的还是没有动物的?”
冈本先生:“这个问题很有意思。”
千叶先生:“当然是有动物的故事。”
冈本先生:“对,有动物的故事是更有意思的故事。”
帕特尔先生:“谢谢,上帝也是这个道理。”
日本调查员们知道他们对于故事的选择,冈本先生在最后的调查报告中写道:“沉船的惟一幸存者,印度公民帕特尔先生的故事,是一个充满勇气和耐性的让人震惊的故事,他面对的是不同寻常的艰难和悲惨的环境。作为一位专业调查员,在沉船历史上,他的故事是前所未有的。很少有乘船遇难者能在海上生存那么久,更不用说是在一只孟加拉虎的陪伴之下。”
那么读者呢?如果你相信老虎的存在,那么这是一个探险的故事,是一个成长的故事,是一个传奇的故事;如果你否认老虎,那这就是一个人生最极端的悲剧,是什么样的悲哀,使这个少年必须编造出一只孟加拉虎才能忘却?于是,你禁不住要回头再看他驯虎的章节,你的眼睛就盯住了这样的段落:
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有时我因为理查德·帕克的存在而高兴,我心中的一部分不想让理查德·帕克死去,因为如果他死了,那么我就会独自在绝望中生存,而绝望是比老虎更可怕的敌人。如果我还有一丝生存的愿望,那么我要感谢理查德·帕克,是他让我没有时间多想我的家人和我悲惨的境遇,是他强迫我继续生存,我因此而憎恨他,但是同时,我也因此而感谢他。我至今仍然感激他。事实很简单:如果没有理查德·帕克,那么我今天也就不会活着给你讲我的故事。
你是否还觉得自己受了作者的欺骗,是否还觉得自己如此享受太平洋上那二百多页让你透不过气了来的描写实在是很委屈?你想到老庄的“大象无形,大音稀声”的哲学,你如果觉得帕特尔与老虎共处七个月的生活充满危险,那么目睹母亲被害,手上又沾上法国厨子鲜血的孤独的生活呢?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语言能够描绘那种生活呢?想到这里,你也只能如斯黛芬尼坐在如镜的大海边默默流泪了。惟一能让你宽慰的是小说第一部分中,“我”逐渐发现帕特尔有妻子有儿女,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时“我”看到帕特尔亲吻女儿时,要赞叹:“这个故事有一个幸福的结局!”说到底,《少年Pi的奇幻漂流》还是一部让你“觉得舒服”的小说,否则,送此书作为圣诞节礼物就太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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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幸福结局”的让人“觉得舒服”(feel good)的小说往往被严肃的评论家们视为浅薄,这向来是喜欢自我标榜纯文学的布克奖的大忌。畅销书作家纵然也有好作家,但却很少得布克奖的提名。所以,今年马特尔得奖,就有些出人意料。
今年的提名作品中,有评论界最中意的最出名最有成就的爱尔兰小说家William Trevor,他的中篇小说《露西高特的故事》(The Story of Lucy Gault );也有赌行最看好的印度裔加拿大作家Rohinton Mistry,他的提名作品是关于孟买的家史小说《家事》(Family Matters ),但最后,评委还是以四比一的大多数票选中了马特尔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我刚刚读完Mistry砖头一般厚的《平衡》(A Fine Balance ),此书是1996年布克奖的提名作品(Mistry只出版过三部小说,但是每部都得布克奖提名,但是从来没有获奖),说句公道话,马特尔和Mistry是属于两个重量级的作家,马特尔的作品是聪明机智的产物,Mistry则是用激情和扎实的功力进行创作,为什么今年马特尔战胜Mistry而夺魁,对我来说也是个谜,可能真如传媒所说,要归功于今年布克奖评委会主席佳定教授(Lisa Jardine)。
布克奖是英国最高的文学奖项,面对的是英联邦的所有用英文写作的作家,每家出版社每年提交当年出版的两本小说给评委会,五位评委们第一轮要阅读一百三十多部作品,从其中选出六部最后的提名作品出来。所以,评委生杀大权在握,个人好恶决定一切。每一年,布克奖都是出版商之间的内战,充满了在背后互捅刀子的阴谋计划,传媒总是要抓住刀光斧影做文章,因为奖金虽少,但是能上最后六本的名单,也就保证了这部作品的畅销性,那会给出版社带来上百万的利润,因为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像我这样喜欢买布克奖提名或得奖作品做圣诞节礼物的人!
人们都说今年的布克奖应该是新纪元,因为布克奖有了新的赞助商,奖金从三万英镑上升到五万英镑,所以,今年的布克奖应该是更有透明度,更有现代感,更与读者亲善,更追求公关效果和市场效应,今年的布克奖将没有阴谋诡计!为了证明这一点,佳定教授答应让摄像机进入到最后一轮的裁决讨论以及投票中,过去许多年中,这最后起的评判阶段向来是最为机密的,然而,2002年,这最后起决定作用的七十分钟却成了文学爱好者的现实电视,评委们成了“大哥屋”中的选手,人们惊讶(也有些失望)地发现,评委们并不是疯狂的恶人猛兽,也许因为有摄像机的注视,他们虽有激烈的争执,但是并没有传说中的往对方脸上吐唾沫撕扯头发往胯部踹一脚的大打出手的举动。
许多人觉得《少年Pi的奇幻漂流》得奖,一是因为它是所有评委的第二选择,二是因为此书符合佳定教授试图创造的布克奖的新形象。《少年Pi的奇幻漂流》与任何一家伦敦大出版社都没有关系,此书由苏格兰爱丁堡一家很小的出版社Canongate出版,33岁的总编辑Jamie Byng当时慧眼识珠,现在当然是共享胜利果实。马特尔的经纪人透露说,《少年Pi的奇幻漂流》曾遭五家伦敦大出版社拒绝,错过一位布克奖得主,这也许是出版商最糟糕的噩梦,现在他们肯定是在捶胸顿足后悔不已。经纪人不愿指名道姓,但还是有两家出版社出来举双手投降,一家是企鹅出版社,另一家是Chatto & Windus。另外三家没有承认,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但也可能是因为编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本书曾经经过自己的手便写了退稿信,Jonathan Cape的编辑Dan Flanklin说他百分之九十九确信此书手稿没有碰过自己的桌面,同时,他也说:如果此书是由大出版社出版,也可能根本不会被推荐去竞争布克奖,Jonathan Cape的作家有Martin Amis, Salman Rushdie和Ian McEwan这样的大师,马特尔这样的无名小辈在大出版社中怎么会挤得进两本书的限额之中呢?
马特尔遭伦敦出版商拒绝,自己并不抱怨,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曾经写了两出不怎么样的戏,发表了几篇不怎么好的短篇小说,出版了一本同样没有出息的长篇小说”。他的第一部小说《自我》(Self ),写的是一个男孩18岁时做变性手术成为女人,7年之后,25岁时又变成男人,此书很不成功,一共只卖掉了几百本。他的第二本书是一册短篇小说集,也同样搁在书店的书架上收集灰尘;7年前,他开始写第二部长篇,开篇不顺,他前往印度寻找灵感,但是小说还是写不下去,于是,他决定放弃创作打道回府,就在这时,许久以前读到的一篇书评浮上他的脑海。那是一篇发表在《纽约时报》上的对于巴西作家Moacyr Scliar的小说《麦克斯和他的大猫》(Max and His Cats )的评价,当年马特尔读了书评后,就想找那本书来读,但是找遍了蒙特利尔没有找到,也就把这事给忘记了。当他在印度寻找灵感这篇书评浮上脑海时,他不记得书评作者,也不记得被评论的作家以及作品的题目,刻进他的头脑的是被评作品的主要因素:男孩,野兽,救生艇。于是,新作就在头脑中成了型,马特尔最先想到的在救生艇上的动物是印度象,然后又想到印度犀牛,最后定下来是孟加拉虎。许多人称《少年Pi的奇幻漂流》是“魔幻现实主义”的作品,我觉得此书虽然有亦真亦假的结构,但是却称不上有“魔幻”的那种“魔力”和那种“幻觉”,此书更强调的,是如何在失去所有家人漂流海上的悲惨境遇中生存,这种生存很残酷,也很现实。
马特尔1963年出生于西班牙,他的父母亲是加拿大的外交官,他曾经在许多国家居住过,西班牙,阿拉斯加,哥斯达黎加,法国,伊朗,秘鲁,厄瓜多尔,土耳其,当然还有印度。现在他居住在柏林,他父母所居住的蒙特利尔,仍被他视为家,内心深处,他仍是加拿大人。当作家并不是马特尔从小的心愿,马特尔最早的愿望是想成为政治家,也想过成为人类学家或是哲学家。但是也许因为创作基因的存在,所以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马特尔的父亲以外交官为生,但同时也是一位诗人,现在,他的父母早已退休,翻译文学作品,他们俩正联手把自己儿子的得奖之作翻译成法文。
不能说马特尔是有经验的作家,也不能说他是伟大的作家,但是他确实是一位很有趣的作家。他现在正在创作的新书的主题是纳粹集中营中的故事,他透露说里面将有一件衬衫一条狗,这又将是一本怎样的书呢?
2003年1月30日于约翰内斯堡
作 者 序
这本书是在我饥饿的时候诞生的。我来解释一下吧。1996年春天,我的第二本书——一本小说——在加拿大问世了。那本书并不成功。书评家不是对它感到迷惑不解,就是用轻描淡写的赞扬让它显得一文不值。读者也对它置之不理。尽管我费劲地扮演小丑或高空秋千表演者的角色,却对媒体这个马戏团不起任何作用。我的书仍然卖不动。一本本书排列在书店的书架上,就像一个个孩子在排队等着打棒球或踢足球,而我那本书就像一个瘦长而笨拙、根本不适合做运动员的孩子,谁都不愿意让他加入自己的球队。它很快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失败的结局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影响。我已经开始创作另一个故事了,一个1939年发生在葡萄牙的故事。只是我感到焦躁不安。而且我只有很少的一点钱。
于是我飞到了孟买。这么做并不缺乏逻辑性,如果你能认识到三件事:在印度完成限期工作会让任何人都不再焦躁不安;在那里可以用很少的钱生活很长时间;以1939年的葡萄牙为背景的小说也许和1939年的葡萄牙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我到印度去过一次,在北方待了5个月。第一次我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来到这座次大陆的。实际上,我准备了一个词。当我对一位了解印度的朋友谈起我的旅行计划时,他随口说:“印度人说英语很滑稽。他们喜欢唬弄(bamboozle)之类的词。”当飞机开始在德里缓缓着陆时,我记起了这个词,于是这个词成了我在面对鲜艳的色彩、嘈杂的声响和各种仪式所营造的印度的疯狂之前所做的惟一准备。我有时会用这个词,而且,说实话,这个词很有用。我对火车站的职员说:“我没想到车票会这么贵。你不是想唬弄我吧,是不是?”他笑了,唱歌似的说:“不是的,先生!这儿没有唬弄人的事儿。我给你报的票价是对的。”
第二次去印度,我知道会遇上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我要在一处山间驻地住下来写小说。我想像,宽大的阳台上放着一张桌子,我正坐在桌前,面前摊放着笔记,笔记旁边放着一杯茶,正冒着缕缕热气。在我脚下是浓雾笼罩的青山,在我耳中是猿猴的啼声。那里气候宜人,早晨和傍晚需要穿一件薄毛衣,中午只需穿短袖。这样安排好了之后,我手中握着笔,为了更加高度的真实,要把葡萄牙写进一部虚构的小说。小说就是有选择地改变真实,不是吗?不就是通过扭曲真实而揭示其本质吗?我又有什么必要到葡萄牙去呢?
经营驻地的女主人会告诉我当地人为了把英国人赶出去而进行的斗争。我们对我午饭吃什么和第二天晚饭吃什么会有一致的意见。写作了一天之后,我会在茶园里起伏的山岗上散步。
不幸的是,小说结巴了一阵,咳嗽了几声,便一命呜呼了。那是发生在梅特兰的事,那里离孟买不远,是一处很小的山间驻地,有猴子,但没有茶园。这是未来作家特有的苦恼。你的主题很好,句子也不错。你的人物如此栩栩如生,几乎需要出生证明。你为他们铺排的情节既宏大又简单,扣人心弦。你做了调查,搜集了事实——有关历史、社会、气候、烹饪等方面的事实,这些会让你的故事具有真实感。对话流畅,充满了紧张。描写充满了华丽的词藻、鲜明的对比和有力的细节。真的,你的故事不可能不了不起。但是所有这些都无济于事。尽管故事有着显而易见的光明前途,却有那么一刻,你意识到你脑后那个不断缠绕着你的低语声说的是明白无误的可怕事实:这没有用。故事缺少某种因素,即无论有关历史或食物的事实是否正确,都会让一个真正的故事具有生气的那种活力。你的故事在情感上毫无生机,这就是关键所在。这一发现令人沮丧,我告诉你。它让你产生一种令人痛苦的渴望。
我把那本失败的小说的笔记从梅特兰寄了出去,寄往西伯利亚一个虚构的地址,回信地址是玻利维亚一个虚构的地方。邮局的工作人员在信封上盖上邮戳,把信扔进分拣箱后,我闷闷不乐、灰心丧气地坐了下来。“现在做什么呢,托尔斯泰?你对自己的生活还有什么其他好主意?”我问自己。
嗯,我还有一点点钱,我仍然感到焦躁不安。我站起来,走出邮局,去探索印度南部。
对那些问我是做什么的人,我想说:“我是个医生。”因为医生是具有魔力、能够带来奇迹的人。但是我敢肯定下一个拐弯处会发生车祸,当所有人都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得在受害者的哭泣声和呻吟声中解释,说其实我是律师;然后,当他们恳求我为这次不幸事故起诉政府的时候,我就得承认说其实我只有哲学学士学位;接着,当人们大声问我这样的流血悲剧有什么意义的时候,我就得承认我几乎没读过克尔凯郭尔的作品,等等。我坚守着卑微而脆弱的真实。
在这一过程中,不时有人对我的职业作出反应:“作家?是吗?我有一个故事要告诉你。”大多数时候,这些故事只是一些轶事,缺乏生气也缺乏活力。
我来到了本地治里镇,那是一座直辖区自治小镇,位于马德拉斯南部,在泰米尔纳德沿海地区。无论从人口还是从面积来看,本地治里都是印度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组成部分——相比之下,爱德华王子岛是加拿大的一个巨大的组成部分——但是历史却将它与印度分离开来,因为本地治理曾经是那个最小的殖民帝国——法属印度——的首都。法国人很想与英国人竞争,非常想,但是他们惟一取得的只有对几座小港口的主权。他们在这些港口坚守了大约三百年。1954年,他们离开本地治里,留下漂亮的白色楼房,垂直交叉的宽阔街道,诸如海运大街和圣路易大街之类的街名,还有对警察戴的帽子的叫法——凯皮。
我当时正在尼赫鲁大街的“印度咖啡馆”。咖啡馆只有一间大房间,墙壁是绿色的,天花板很高。风扇在你头顶旋转着,好让温暖潮湿的空气流动起来。房间里放满了并排摆放的长方桌,每张桌边放着四张椅子。哪儿有空座位你就坐在哪儿,不管桌前坐的是什么人。那里的咖啡不错,还有法国烤面包片卖。客人很容易相互交谈。于是,一位满头蓬乱的银发、双眼炯炯有神的活跃的老人和我聊了起来。我向他证实加拿大很冷,这个国家的确有几个地区说法语,我很喜欢印度,等等等等——友好好奇的印度人和背包徒步旅行的外国人之间轻松随意的交谈。他听我说我干的是哪一行的时候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我该走了。我抬起手,想让侍者看见我,让他把账单拿来。
这时老人说:“我有一个故事,它能让你相信上帝。”
我停止了招手。但是我很怀疑。是耶和华见证人在敲我的门吗?“你的故事是不是发生在两千年前罗马帝国一个偏僻的角落?”我问。
“不是。”
他是个伊斯兰教的狂热鼓吹者吗?“是不是发生在7世纪的阿拉伯半岛?”
“不,不是的。几年前故事就在这儿,在本地治里开始,而且,我很高兴地告诉你,就在你来自的那个国家结束。”
“而这个故事能让我相信上帝?”
“是的。”
“这个要求过高了。”
“没那么高,你能达到。”
侍者来了。我犹豫了片刻,然后要了两杯咖啡。我们互相做了自我介绍。他叫弗朗西斯·阿迪鲁巴萨米。“请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吧。”我说。
“你一定要认真听。”他回答。
“我会的。”我拿出了钢笔和笔记本。
“告诉我,你去过植物园吗?”他问。
“昨天刚去过。”
“你注意到小型火车轨道吗?”
“是的,我注意到了。”
“星期天仍然有火车开,是给孩子们玩的。但是以前火车每天都开,每小时开两次。你注意到站名了吗?”
“有一站叫玫瑰谷,就在玫瑰园旁边。”
“是的。另一站呢?”
“我不记得了。”
“站牌已经被拿下来了。另一站以前叫动物园城。小型火车停两站:玫瑰谷和动物园城。从前,本地治里植物园里有一座动物园。”
他接着说下去。我把故事的主要部分记了下来。“你一定要和他谈谈。”他说,他指的是故事的主人公。“我非常非常了解他。他现在已经是成人了。你一定要问他所有你想问的问题。”
后来,在多伦多,在电话号码簿里九排姓帕特尔的人名中,我找到了他,那个主人公。在拨他的电话号码时,我的心怦怦直跳。接电话的人的加拿大口音里带有一种轻快的印度声调,尽管不明显,但肯定有,就像空气中香烟的痕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说。但是他同意和我见一面。我们见了很多次面。他给我看了事情发生的过程中他记的日记。他给我看了使他出名的发黄的剪报,但这名气很快便被人们遗忘了。他对我说了他的故事。我一直在记笔记。大约一年以后,在克服了很多困难之后,我收到了日本运输部寄来的一盒磁带和一份报告。就在听磁带的时候,我接受了阿迪鲁巴萨米的观点,这的确是一个能让你相信上帝的故事。
自然,帕特尔先生的故事应该以第一人称叙述,通过他的声音讲述,通过他的眼睛观察。但是,如果故事里有任何不精确之处,或是任何错误,责任都在我。
我要感谢几个人。我最应该感激的是帕特尔先生。我对他的感激就像太平洋的海水一样无边无际,我希望我的叙述不会令他失望。我要感谢让我开始写这个故事的阿迪鲁巴萨米先生。我要感谢帮助我完成这个故事的三位具有模范职业精神的官员,他们是日本驻渥太华大使馆的太田—彦先生、小井科船运公司的渡边宏先生,特别是日本运输部现已退休的冈本友广先生。我要感谢莫西尔·斯克里尔先生让故事有了活力。最后,我要衷心感谢加拿大艺术委员会这个了不起的机构,没有它的资助,我不可能完成这个和1939年的葡萄牙毫无关系的故事。如果我们,市民们,不支持我们的艺术家们,那么我们就会在不加修饰的真实的祭坛上牺牲了我们的想像力,最终我们就会没有任何信仰,我们的梦想就会变得毫无价值。
阅 读 指 南
上帝,生存,还有老虎行为。很难有比这些更加令人振奋的话题了。我们希望,在你阅读Pi的奇特经历时,下面的问题能够丰富你的阅读体验。毕竟,Pi不必独自走完那段旅程;你也不应如此。但愿本指南能够成为令你快乐的伙伴。
1 扬·马特尔在作者序中写道:“这本书是在我饥饿的时候诞生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会给作者提供什么样的情感营养?
2 本地治里被描写成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过去法属印度的首都。你认为这座城市在Pi的成长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吗?
3 在作者序中,阿迪鲁巴萨米先生大胆地宣称,这个故事“会让你相信上帝”,而作者在经过调查和创作之后,也同意了这一说法。Pi的故事是否改变了你对上帝的信念?
4 第21章和第22章的篇幅很短,然而作者却说这两章是小说的核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5 在小说刚开始,我们发现Pi学的是宗教和动物学专业,尤其对16世纪犹太教神秘哲学家和令人钦佩的三趾树懒感兴趣。在接下来的几章里,他指出宗教学和动物学都充满了幻象。请讨论这两个领域在其他方面似乎不大可能会有的相似之处。
6 在作者序中,马特尔不知道小说是否就是“有选择地改变真实,不是吗?不就是通过扭曲真实而揭示其本质吗”。如果是,Pi和他的故事的本质是什么?
7 这本宗教小说中有很多故事。宗教和讲故事之间有关系吗?宗教是不是就是讲故事?讲故事是否包含神学的成分?
8 Pi的全名派西尼·莫利托·帕特尔是根据一座“神仙也会喜欢在里面游泳的”游泳池起的。Pi指的是圆的周长除以直径的比率,即3.1415926……这个数字,这个数字无限延伸,没有任何规律,在数学上叫做无限不循环小数。请思考Pi这个不同寻常的名字的意义。
9 一位评论家说这本小说让我们联想到《老人与海》,而Pi也将自己的经历与历史上最有名的乘船失事者相比。请将《少年Pi的奇幻漂流》与其他描写海上生活的小说和电影相比较。
10 如果惟一存活下来的动物是那匹断了一条腿的斑马,这部小说的风格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如果惟一存活的是“橘子汁”呢?或者是鬣狗?
如果和Pi在一起的是一只不会对人造成伤害的动物或是一只丑陋的动物,比如说一只羊或是一只火鸡,Pi会活下来吗?如果你在救生艇上,你愿意和什么动物在一起?
11 在第23章,当Pi的三位精神上的导师都宣称他是信仰自己所信仰的宗教的时候,他引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焦点是Pi坚持不接受排他的印度教、基督教或伊斯兰教信仰;他必须同时信仰三种宗教。Pi在寻求的是什么,只能通过这显而易见的矛盾才能得到?所有的宗教都存在某种共同之处吗?它们“都是一样”的吗?如果不是,它们有什么不同?信仰和相信有什么不同吗?
12 Pi在第16章开头说,我们全都“身处地狱边缘,没有宗教信仰,直到某个人把我们引到了上帝面前”,你如何理解这句话?你认为Pi的信仰是对他父亲的不可知论的反应吗?
13 善于色彩描写是扬·马特尔的一种天赋。在宗教方面,他观察到代表伊斯兰教的是绿色,而印度教的色调是橙色。在Pi看来,基督教会是什么颜色?
14 在你周围的人是如何表现出Pi所观察到的动物行为的?Pi与理查德·帕克相处的策略教会我们在面对可怕的生物时该怎么办?
15 “齐姆楚姆”号沉没时,除了家人和财产之外,Pi还失去了什么?他得到了什么?
16 几乎每一个人都会经历一个转折点,这个转折点标志了他从青年向成人的转变,尽管很少有人会有像Pi这样痛苦的经历。标志着你成年的事件是什么?
17 帕特尔先生管理动物园的能力与管教孩子的技巧相比如何?他为了教孩子知道什么是存活,就带他们去看老虎吞食山羊。请讨论这一场景。这件事是否为Pi面对一生中最危险的经历做好了准备?
18 如果不是极度的震惊使Pi受骗,你认为他会对理查德·帕克吹哨子,向他挥手吗?你会怎么做?
19 Pi想像哥哥会逗他,叫他诺亚。请比较Pi在海上的旅程和《圣经》上帝用洪水冲走有罪的人时被赦免的诺亚的故事。
20 《少年Pi的奇幻漂流》是悲剧、浪漫故事还是喜剧?
21 Pi为动物园辩护。你被他说服了吗?动物园对野生动物来说是一个好地方吗?
22 你对Pi在日本运输部调查员对他进行采访时的表现怎么看?你认为和Pi一起待在救生艇上的是他的母亲、一位水手和一个吃人的厨师,而不是那些动物吗?你相信哪一个故事,有动物的还是没有动物的?当调查员说他们认为有动物的故事更好时,Pi回答道:“谢谢。和上帝的意见一致。”Pi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和“这个故事会让你相信上帝”这句话有什么关系?
23 小说的第一部分从Pi在海上的苦难经历结束之后二十年开始,以“这个故事有个幸福的结局”结尾。你同意这一说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