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要做合格的靠谱青年
本报记者专访罗伯•格里耶
本报法国怀疑 (记者 不靠谱的出来混总是得还•王)
记:罗先生您好,今天我们的话题,并不是你所钟爱的新小说,而是面对新世纪挑战的一个重大命题——为什么要鼓励青年成为靠谱青年。
罗:很高兴能与中国的文艺青年讨论这个问题。众所周知,自从《为了一种新小说》发表之后,我就越来越注意到不靠谱青年与靠谱青年之间的种种差异。我一直深深为这种差异所苦恼,新的小说《反复》也是在这种苦恼中进行的探索。这部小说表面是在讲述一个间谍的故事,其实是在讨论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靠谱。
记:但是《反复》仍然非常不靠谱。
罗:对!这种靠谱与不靠谱之间的反复(记者注:罗在此处引用的是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对“靠谱”的定义,参见克尔凯郭尔著作《牛逼就是这样炼成的》),实质上是对自我的颠覆与重建。《反复》中描写了很多不靠谱事件,最终却被揭示出来,这些不靠谱事件才是最靠谱、真靠谱。这也是我最近思考的一个总结:“靠与不靠,这是一个问题。”
记:您说的我有点晕,简单点说,您认为什么才是真靠谱?
罗:这个问题简单不得。若非要简略一点的话,可以总结成十字口诀:“亦靠,亦不靠;亦真,亦不真。”
记:佛教讲的“心动”,跟您这个思想挺合拍。您对佛学有兴趣?
罗:对,我从小读《金刚经》。其中亦柔亦刚,刚柔结合,才能持久不泻的心法对我的写作有极大影响。其实我一直在修炼大法。大法就是好!我最近的工作之一就是帮助法兰西文学院那帮老伙计们炼法。真是神了!牙口倍儿好,肝肺倍儿棒。吃嘛儿嘛儿香。
记:(略汗)对其他思想您也有所涉么?
罗:当然。《玉女心经》、《皇帝内经》都对我有很大影响。我的童年时期就是读这些经典著作成长起来的,跟你们少年时期读《林海雪原》差不多,读到关键之处面红耳赤,大汗淋漓。说远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皇帝内经》,特别是其中的实际操炼部分。“九浅与一深,玉女站不稳。”我至今仍然从中受益。
记:但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一个多极的世界。难道第一世界、第二世界的思想就对您没有影响?
罗:他们太直接,不合我胃口。比如维吉尼亚•伍尔芙吧,我承认她的文笔的确一流,颇有《尤利西斯》、《都柏林人》之风。但是,这种完全排斥异性的写作注定没有出路。我和耶利内克关系很好,这才是一个真女人。她的写作不仅丝毫无损女性尊严,反而在从童贞到滥情这两个极端更深入地捍卫了女性的尊严。女性并不是守身如玉才有尊严。我认为恰恰相反——女性越大胆追求真爱,就越有尊严。但这一点使我们认识到,我们至今还没有从《红与黑》的时代中脱胎而出。从这种意义上说,我们仍然是毛茸茸的,与公元前没太大差别。
记:好吧。您说您是一个佛教的认同者,但佛教与靠谱怎么扯得上关系?佛教太不靠谱了,这是否意味着您也认为所谓的靠谱,其实也是不存在的?
罗:大错特错。佛教的“心动”之说,并不说明靠谱的不存在,只是不靠谱是一个相对的稳定状态,而靠谱是与之相对的反动。不靠谱是一定的,靠谱是不一定的。这才能完美的解释“心动”之说。
记:那么,您认为成为一个靠谱的青年有没有必要?
罗:太有必要了。正是由于靠谱青年的稀缺,法国经济持续低迷。而不靠谱的阿拉伯青年只要上街打砸抢一番就能得到政府大笔拨款,这简直太混蛋了。我们要以有序对抗无序,以靠谱对抗不靠谱,才能挽救法国文学的将来。
记:“以有序对抗无序”,这话很熟悉,共产主义接班人就是为这个目标批量生产的。
罗:共产主义是另一种极端,追求极端的靠谱。但我赞成的是动态的、混乱的对抗。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靠谱,那比全世界人民都不靠谱还要可怕。我所承认的以有序对抗无序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无序占领了我们的世界。如果有一天有序变成主流,我将站到有序的对立面。
记:这可真是有趣,这就是说,您鼓励青年成为靠谱青年,并不是因为靠谱青年具有多么纯真与伟大的优点,而是因为其他青年都是这么的不靠谱?
罗:完全正确。
记:这种鼓励对抗的做法很像著名的“百花齐放”政策。
罗:就是这样。就算我们不鼓励对抗,世界也是在对抗中进行。只是,如今我们有意识地鼓励对抗,这与消极地接受对抗完全不同,我们更加主动地挑畔。你们有类似的行动吗?
记:当然,这就是《北京怀疑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