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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宁
“北京正成为世界的文化中心”
北京,后海的独门四合院,碧丽霞(Blixa Bargeld)坐在沙发上,灯光暗到有些肃穆,黑头发、黑衬衫、黑马甲、黑裤子,涂黑的指甲,配上他白皙的脸孔与削齐的长发,依然是那著名的吸血鬼打扮。与以往不同的是,碧丽霞脚上穿着中国传统的老头布鞋,笑起来也很自在:“我穿黑色不是因为我想变得哥特,正好相反,哥特是我发明的,80年代后的很多艺术形式都是我发明的。”
这人说起话来有点大言不惭,不过作为德国最著名工业乐队“倒塌的新建筑”(Einstürzende Neubauten)主唱,“尼克•凯夫和坏种子”(Nick Cave and the Bad Seeds)前吉他手,碧丽霞还拥有更多头衔:他曾为舞台剧如《安迪》配乐,参演过电影《死神的七柱火焰》与《完全治疗》,做过行为艺术“七千本书燃起的大火”,他最著名的癖好还有给世界各地自己住过的旅馆厕所拍照,并编辑成书出版。这个西柏林的战后一代有着旺盛的创作精力与灵感,而这正是由西柏林的特殊环境所赐:被封锁的城市、匮乏的物资、东柏林的政治攻势。在亚历山大广场废墟上建起的新建筑诉说着柏林的苍凉,“倒塌的新建筑”乐队名也就来源于此:“这是我当时脱口而出的名字,80年代的柏林真的美好,总是有有趣的事发生,不过这些在墙倒之后也就趋于平淡,就像旧金山的落寞,”碧丽霞说。“现在的北京就像当年的柏林,总有有趣的事情发生,我的感觉是,北京正成为世界的文化中心。”所以,这个男人和他的中国夫人在北京租房定居,倒也真不奇怪。
如果你认为碧丽霞是来北京隐居,那还真不是他的本意,“我每天都在外面跑来跑去,一是想做一个自己的唱片公司,我来给这些中国的艺人制作,再就是我也打算和‘倒塌的新建筑’在中国来个巡演,北京要演,上海也要演。”其实,碧丽霞在中国有一箩筐计划等待实现,看他桌上摊开的《实用汉语》就可知道,挡在路上的仅是时间而已。
好像比起北京,你不太喜欢上海?
我知道北京人都对上海人有意见,我并不是说这个城市让我讨厌,只是那里确实没有什么太有意思的东西。一切都循规蹈矩,在一定的体制里,在上海的酒吧里经常有女人找我搭讪,想和我干点儿什么,她们不是认出了我,而仅仅因为我是外国人。这事儿在北京就不会发生。
来北京有没有人认出你,我的意思是在大街上。
几个人吧,我是说中国人。在北京经常有外国人走到我的面前大喊:“Blixa Bargeld!你居然在北京!”不过最逗的还是我在“宜家”门口碰上的一中国乐迷,他走上来就跟我说中文,好像我在中国住了好久,或者根本我就是个中国人。
你在今年9月之前素食了30年,可是突然你开始吃肉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那时来了北京,吃的第一口肉就是北京烤鸭。和其他人相反,我素食是因为我以前不喜欢动物,可是现在我喜欢动物,所以开始吃肉了。说实话,我小时候开始素食的念头很简单:我再也不想跟我爸吃一样的东西了,这和做音乐一样,是一种小反叛。
所以你们用那些不是乐器的乐器也是反叛?
那是胡扯,事实是:我当时没钱,买不起乐器。
你小时候是个朋克,这和西柏林的政治环境有没有关系?
那是在我十几岁最开始玩乐队的时候,不过老实说,“性手枪”(Sex Pistols)这样的乐队我实在不知道到底好听在哪,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降落”(The Fall)。与其说朋克是种政治的音乐,倒不如说,我是更欣赏当时的DIY精神,这改变了世界。
好像你不太喜欢把音乐和政治联系上……
也不是,我十三、四岁的时候还是德国共青团的成员,那个时候,就西德来讲,西柏林的公蚕党尤其多,和西德的其它地方不同,除了我们自己的频道,西柏林还能收到东德的电视节目。我现在也信辨证唯物主义,是马克思的信徒。
你自己下载音乐吗?
恩,我每天都上网下歌,而且不是付费的,我喜欢用P2P软件,这能让我听到好多新的东西。比如今天我正在看《Wire》今年的50张最佳唱片,没听过的我就一张一张下来,况且在北京我也只能这样。荷花市场那一带有一家唱片店,我在里边能找着我自己的音乐,他还能给刻我们的CD,这可真好玩。我估摸着过两天他们还会在里边挂上我的画像,哈哈。
祖咒的现场你去看了,觉得他像尼克•凯夫(Nick Cave)吗?
那是个很牛B的歌手,他的现场表演更棒,不过我真的没法把他跟Nick Cave联系起来。说到这里,我在“迷笛”上看到一个叫AK 47的乐队,他们真的很棒,是我最喜欢的乐队。
觉得AK 47像是中国的“战车”(Rammstein)吗?
哈哈,我喜欢他们就像喜欢“战车”一样。
那你有多喜欢“战车”?
我喜欢他们就像喜欢AK 47……
不过你知不知道战车的主唱为什么总是用卷舌音唱歌,那是故意装出来的吗?
不是,真不是。其实梯尔•林德曼(Til Lindemann)这个人是小时候把自己舌头咬了, 他平时说话也那样。我对“战车”其实没什么偏见,但他们的歌词实在太粗糙了。
前一段布莱恩•伊诺(Brian Eno)来北京做装置,你见过他吗?
我没去看他的装置,不过伊诺来北京的时候我还真见着他了,就在后海一带。我坐在出租车上,突然觉得旁边一辆出租车里的人很熟,像伊诺,又不敢确定。直到我发现他旁边坐的是大卫•托普(David Toop),才猛然意识到,靠,这不就是布莱恩•伊诺吗?
你会不会像伊诺一样在中国录音?
我正在北京找好的录音室,已经有几个我觉得还不错。如果我和“倒塌的新建筑”一起在中国录张专辑的话,我希望那是张纯人声的,我以前做过这样的计划,现在我想带乐队一起来玩。
最后,说说你这个奇怪的中文名字,这是个女人的名字……
其实Blixa就是女人的名字,如果你现在叫我的本名,我会觉得特别奇怪,我妻子也会叫我Blixa,如果哪天收到信上写着我护照上的名字,天哪,那肯定是警察找我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