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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为拿了把电吉他,达明一派就是摇滚乐队。正如不要以为拿了把木吉他,达明一派就是民谣乐队。更不要以为他们只有两个人就不是乐队,而是演唱组合。妹妹,请你放尊重一点,达明一派是一支电子流行乐队,他们自己创作,而不是被别人加工,他们拿着或者没有拿着吉他,都是乐队。
而电子乐队的意思是,用合成器和其他电子设备取代了吉他贝司鼓的很多工作。这一点,内地人理解起来要慢一点,因为内地人手工劳动惯了,总觉得不出汗就不是劳动。
这个事情当然不是香港人先搞起来的,尽管他们出汗要少一点(太阳晒出来的不算)。源头还是在英国。而且香港属于自由商业港,劳动和生活都习惯了科技、消费和设计,在不出汗方面,正好追得上发达的资本主义。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香港商业二台播了好些英国电子流行乐,很多人受到新浪漫和合成器流行乐的影响,达明一派本身就是由电台DJ和资深乐手构成,哈英,简直是当然和必须。
一个叫黄耀明,一个叫刘以达。前者在我看来是达明的精神,后者是达明的肉。精神加肉,就有了生命。当然此时的精神里一定也有肉,肉里一定也有精神,分不清了。所以黄耀明一开始只是个唱歌的,后来也变成了创作者,达明才终于到达众星捧月的地位。这个精神当然不是一般人能学得到,因为那种冷、艳、美,那种气质,本身就是时尚的精髓,不男不女,又男又女,超男超女,再加上文学和戏剧,也就是传说中的凄迷电子美感和古典诗词意境的完美结合,达明就比一般人超脱一截了。
总结的说,中性化的性感,和电子文化是一家,电子文化的冷艳凄美,又貌似古典文学的空灵迷离,这个结合,正好是时空来回转过很多次以后才发生的,所以真的不是谁都可以那么酷。
至于后者。人家18岁的时候就在玩ambient,氛围音乐,当然也是英国传过来的。然后还有英式吉他乐队的影响,但最终是电子乐,包括德国Kraftwerk这样的先驱,影响了刘以达。后来达明一派解散的时候,刘以达还玩过一阵子噪音,正经是地下实验的范儿,工业敲击加采样拼贴,并缠绵着本土的潮湿的市井气息。比“刘以达官立小学”等等组合还要有趣。所以说这块肉也不一般,玩流行不是给流行乐赏脸,而是拿得起放得下。这样的人当然是贪玩的,而贪玩的香港人怎么会不知道机器的秘密……
可是达明一派终于来了,大家喊了起来,有人照例要搞事,比如说致敬。可是妹妹,请你放尊重一点,人家没有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听过一耳朵,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亲人?在北方,达明一派不过是个传说罢了,另类的人听更另类的,主流的人听更主流的,剩下的人什么都不听,而所有的人都曾经对电子乐说过不,这一课还没有补上呢怎么就假装是毕业生了?那些机器做出来的节拍和旋律,不是温暖的双手抚摸着冰凉的小脸,不是苍凉的歌喉唱着远方的妈咪,也不是受虐狂大姐赞美着人间真情,总之人家没有那么多滔滔不绝的感情要表达,正如鲁迅先生曾经指出的一样,城里的葱切得比较细一些。北方的葱当然也慢慢切得细了,但是刀法仍然不同。人家要用人造的声音表达人性,在这里何曾真的有过共鸣。
所以后来喜欢达明的北方青年,前面都冠上了“文艺”二字。也就是说这些人率先不贴胸毛了,谈论性别政治了,不歧视细腻了,以鲜艳精致为荣以暴力粗鄙为耻了。就好像《三国演义》让位给了《红楼梦》,法国电影垃圾赶跑了美国电影垃圾,孩子气踩到了大丈夫的头顶上……这样说是因为达明真的很细腻很敏感,而这并不是所有北方人的强项。
至于电子,其实那些勉强把文艺二字顶到头上的人,又有一半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达明一派是电子乐队?他们不是弹了吉他吗?除了旋律、节拍和吉他solo,脑子里一片空白,凡是电子的音色,全都漏掉了。所以电子是不是就等于细腻,或者被城市和文明异化之后,人造的感觉是否就变成了人性,说了也是白说。在这个假装发呆、貌似寂寞、强努着忧郁的北方,人们减肥,但舍不得减掉胸围,人们谈论达明一派,据说也唱,但并不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