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有个丹麦国老板,烟瘾颇大,每次点烟必用火柴而非打火机,这倒不足为奇。引人注目的是他尤其喜欢看着燃烧的火柴在手中熄灭。这一嗜好若非亲身经历,多数人或许不以为然。然而,那正是因为大家没有亲身经历的缘故。
我谈谈我的感受大家就明白了,那时,我经常坐在对面和他谈工作,他每点一支烟,我就不得不陪着他一起看火柴熄灭。同时还必须记着刚才的话题,因为火柴熄灭后他会问我:“刚才咱们说到哪了?”到了后来,他一掏出香烟,就像按下了我脑海中一个负责记忆的按纽。
某日快下班时,他又召唤我去办公室谈话。我们谈了一会儿,他一如往常,拿起桌上的香烟,我迅速记下正讨论中的话题(我们当时正说到办公室的卫生纸费用是否应该由公司承担)。
他点燃火柴后,我习惯性地陪着他一起等待那根火柴棒熄灭,同时反复在脑海里书写“卫生纸”这三个字。
火柴棒终于烧到尽头,他摇摇手欲待扔出,火柴棒却像是粘在手指上任他怎么甩也不离手,更奇怪的是那火焰竟然不熄,任他怎生闪展腾挪丝毫不起作用,很快,火焰沿着他的手臂至手肘至肩膀一路烧去,在他拍打火焰的过程中另一只手臂也被引燃了。我则眼睁睁地望着他在挣扎和痉挛中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回想起来,那火焰居然丝毫没烧到旁边其他物体。
在追悼会上,我听老板的妻子说起他这一嗜好的由来,原来老板祖上正是安徒生童话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原型。话说那卖火柴的小孩其实并非女孩,原来是个男孩儿,姓卫名克,字'点帕迪安'。卫克·帕迪安当年被安徒生爷爷救起来后辗转介绍到一个火柴厂当童工,长大后始终保持着对火柴的热爱,死前著有遗训,只一句话:“凡后世子孙举凡用火柴必待其燃至熄灭方可丢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