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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死者》及其他——为曾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反生命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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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谓语动词 发表于 2003-4-1 21:34: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死者》及其他——为曾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反生命事件
阿三  


    “她睡熟了。
    斜靠著自己的臂肘,加布里埃坏对看她乱糟糟的头发和半张著的嘴唇心平气和地望了一会儿,倾听着她那深长的呼吸。如此说来,在她生活中有那么一段恋爱史。有个人曾为她而死。现在想起他,她的丈夫,在她的生活中扮演了一个多么可怜的角色,他已几乎感觉不到痛苦了。她在那儿安静地睡着,他在一边观看,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像夫妻一样生活过。他的目光好奇地长久地在她的面庞上,她的头发上停留着:他想象着在她刚拥有少女的美丽之时,她会是怎样一副模样,这是一种奇异的、友爱的、对她的怜悯降临了他的心中。即使是对着自己,他也不愿承认她的面孔如今已不再漂亮,但他知道,这张面孔已不再是迈克尔·富里不惜为它而死的面孔了。
    也许她并未将全部事情告诉他。他的目光移到那把椅子上,上面放著她的几件衣服。衬裙上有一条带子垂在地板上。一只靴子直直地立着,鞋帮因柔软而下塌。另一只在一边躺著。他奇怪于自己一小时前那种激荡的感情。那是怎样引起的?是他姨妈家的晚餐,是他愚蠢的那篇讲演,是酒和舞蹈、过道里告别的说笑、在沿河的雪地里走动时快乐的心情,正是这些引起的,可怜的朱莉娅姨妈!用不了多久,她也会变成同帕特里克·莫坎的幽灵和他的马一样的幽灵了。在她唱《打扮新娘子》的瞬间,他发现了她面孔上枯槁的形容,不久之后,就在同一间客厅里,也许他会穿着丧服坐在那儿,膝上放着绸帽子。百叶窗紧闭著,坐在他身边的凯特姨妈哭边,擤著鼻涕,为他诉说朱莉娅姨妈的死。他搜肠索肚,想寻找足以安慰她的活,却只找到一些笨拙的,毫不相干的话。是的,是的:这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生。
    屋里的空气让他感到了两肩的寒冷。他轻轻钻进被子,在他妻子身边躺下。一个一个地,他们都会成为幽灵。最好是趁看某种热情旺盛之际果敢地走向那世界,而不是随著年华的凋谢而凄清地枯萎灭亡。他不由想到在他身边躺著的她,这么多年来是怎样在心中珍藏著她情人对她说不想再活时的那双眼睛的形象。
    大量的泪水涌进了加布里埃尔的眼睛。他从不曾对任何女人有过这样的情感,但他知道这就是爱。他眼中的泪水积聚得更满了。在半明半暗的微光中,他想象著一个年轻人在一棵滴着水珠的树下的身影。另外的一些身影也在走近。他的灵魂已挨近了那住着众多死者的领域。他已经意识到,却没能理解他们变幻万千、若隐若现的存在。他自身正消逝看去向一个灰色的无法捉摸的世界:这坚固的世界,这些死者曾一度养育、生活的世界,它正在溶解,化为乌有。
    玻璃上传来的几声轻响吸引着他把脸转向窗户,雪又降了下来。他睡意朦胧地望着雪花,银色的,暗淡的雪花,斜斜地迎着灯光飘落。是该他功身到西方去旅行的时候了,是啊,报上说得好:整中爱尔兰全在下雪。它在阴郁的中部平原的每一片土地上落著,在光秃秃的山丘上落著,轻轻地落入艾伦沼挣,再向下,又轻轻地落在黑森森的、奔腾激荡的香农河的浪涛中。它也落在安葬若迈克尔·富里的孤独的教堂墓地的山坡上那每一片泥土中。它纷纷扬扬,厚厚地覆盖在歪斜的十字架和墓石上,落在一扇又一扇小墓门的尖顶上,落在荒凉的荆棘地中。他的灵魂慢慢地睡去,坐他听着雪花穿越宇宙在飘扬,轻轻地,微微地,如 同他们的最后结局那伴,飘落在所有生者和死者身上。”
    (乔伊斯《死者》)
     
    两年前的初春,我曾经把这几段话抄在给朋友的信中。
    当时,在成都的街头,数以千计的工人在静坐示威。我在工厂里长大,被工人们满是机油的双手抱起,和他们一起在厂俱乐部看电影。我还能清楚的回忆起,和伙伴们在阴暗的单身宿舍楼里奔跑游戏时,必然会闻到的刺鼻的异味。我是他们的女儿,虽然他们中有的人因为工业废尘引起的肺部疾病不到40岁就死去,有的人在机床的撞击瞬间和自己的手臂永远分开了。但是,我是他们的女儿。
    我不无惭愧地回忆起,是在坐公共汽车时,得知工人们在静坐示威的消息。我坐车是为了到更繁华的地方去,为了离开荒凉的工厂区,到更繁华的地方去。他们,司机和售票员,说,又游街了,公共汽车要改道了。车里沸腾着欢快的气息。他们也是工人中的一分子,但是他们很愉快。他们愉快得毫不罪恶。我是在这种愉快中成长起来的。那些手上满是机油的人们总是这样,在任何时候都能制造出欢乐,如同他们制造出各种产品。
    而我,忽然感到一股力劈开了自己的心脏。
    他们在尘土中辗转,手无寸铁。
    我在给朋友的信中,引用了乔伊斯的小说,而自己实在说不出什么。有些词语可以轻飘飘的使用在句子里、段落里,在我真正想要表达自己的惊愕、沉重时,他们忽然开始嘲笑我,像我当初浅薄地使用它们一样,给了我一记轻飘飘的耳光。令我再也无法说出什么来。
     
    《地下》开始的时候,画外音说:“曾经有一个国家。她的首都叫做贝尔格莱德。”到电影快完的时候,我脑子里响着这画外音,眼睛望着屏幕,眼泪不停的在脸上滑落。
     
    我不能发表什么意见,也不想反驳什么人,甚至不想对死难者表示哀悼。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的灵魂已挨近了那住着众多死者的领域。我已经意识到,却没能理解他们变幻万千、若隐若现的存在。我自身正消逝看去向一个灰色的无法捉摸的世界:这坚固的世界,这些死者曾一度养育、生活的世界,它正在溶解,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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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rett 发表于 2003-4-1 21:38:02 | 显示全部楼层
是新青年女书的版猪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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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非谓语动词 发表于 2003-4-1 21:47:32 | 显示全部楼层
barrett 于 2003-4-1 09:38 PM 写道:
是新青年女书的版猪阿三?


是那个阿三,该文作于911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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