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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隐居大画家的教诲受到中学生评委的欢迎
中国女孩用法语写小说出了名
本报驻法国特派记者 郑园园
山飒创作的小说《围棋少女》去年11月获得法国龚古尔“中学生奖”。我
在《费加罗报》上读到这条消息,以为作者是一个高中生。及至今年6月同山
飒见了面,才知道她今年29岁了,来法12年,用法语写了3部小说,成功地步
入法国文坛。
山飒是笔名,她的真名叫阎妮。山飒告诉我,“中学生奖”是龚古尔奖中
的一项,它不是奖给中学生的,而是中学生评选出来的奖。龚古尔学院把候选
小说分发给中学生阅读,再由中学生组成的评委会投票选出获奖作品。评委多
为14—17岁的学生,没有门户之见,也不受出版社影响或操纵,全凭感觉和爱
好投票,故该奖项被誉为“心灵奖”、“青春奖”。
《围棋少女》的故事以抗日战争为背景,以一位日本间谍与满洲里一位16
岁的女高中生围棋对弈为线索,描写日军入侵后给当地人们带来的思想文化冲
击,描写了一场生死情爱。小说情节跌宕,有情爱仇杀的大起大落。去年11月
国家副主席胡锦涛访法,希拉克总统设宴招待。席间,他把山飒介绍给胡锦涛,
并说读过《围棋少女》,很喜欢。小说在法国售出10万册,获奖后相继被译为
希腊、土耳其、加泰罗尼亚、捷克、波兰、爱尔兰、韩语、日语等17种语言。
中文版也将于近期分别在内地和香港推出。
1990年山飒从北大附中高中毕业后到法国,从零起步学法语,4年后用法
语写作。不了解她的人觉得近乎奇迹,因为她非法语专业出身;了解她的人却
认为合乎逻辑,因为她具有写作天赋。山飒从小爱编故事,爱写诗作画。1983
年11岁时发表了第一部诗集《阎妮的诗》,儿童文学作家严文井为该书作了序。
1984年,她又获全国儿童诗歌奖。
山飒来法后,头两年读高中,后两年在一所天主教大学读哲学,那4年里
没有写作,感到痛苦和失落。“不写作就不是我自己!”1994年,山飒决定用
法语写小说。尽管那时她的法文已达到一定的水平,但是,用来写小说还很不
够用。回想当初,山飒觉得自己好天真,好大胆,不知大海有多深就纵身跳了
下去,在黑沉沉的海洋中费劲地游着。她把写好的东西给法国朋友看,客气的
说:“写得不错,但错误太多。”
不客气的说:“可怜的姑娘,这不是法语。”起步阶段犹如穿越戈壁之旅,
忍受孤独,靠着耐心和毅力,她在同词语作战,经历心灵的磨难:暂时忘记优
美的汉字,暂时丢掉汉语带给她的骄傲,转入法语思维的轨道。她在复杂的动
词变位摸索,不停地翻阅法—汉、汉—法字典,苦苦地在罗贝尔、拉罗斯辞典
里寻觅……山飒说,不用汉语写作,犹如脱下一件华丽大氅,心理一时难以适
应。然而,凭着对语言的悟性,她走过来了。去年山飒应法国《新观察家》杂
志之邀撰文谈外国人用法语写作的体验,她写道:用一种与母语截然不同的语
言写作,那是一场需要投入整个生命的冒险。开始因表达受到限制而备觉痛苦,
后来却变成了一种美妙的追求。她说,语言其实是一种感觉,是一种音乐。她
认为每个作家创造着自己的语言,发明着自己的心灵解剖刀,谱写着自己的安
魂曲。语言只不过是工具,使用工具的最终目标是要雕刻人的灵魂。
山飒写作起步头两年,是在画家巴尔蒂斯家里度过的,巴尔蒂斯被毕加索
誉为“当代最伟大的形象艺术派画家”,擅长风景画和人物画,作画讲究光线
与色彩,在绘画界享有盛名(有关报道见本报1998年8月16日第七版、2001年3
月9日第二十二版)。说起来,这是一段奇妙的经历。上大学时,山飒和3位女
同学相处得特别好。4个年龄相近、身材相仿的女孩,成为无话不谈的闺中密
友。其中,来自瑞士的春美是巴尔蒂斯的女儿。春美见山飒爱画画爱写作,建
议到她家去住一段时间。巴尔蒂斯晚年隐居于瑞士罗西尼尔群山中的大木屋。
山飒于
1994来到瑞士替画家当秘书。秘书工作一般上午完成,下午和晚上,她就
用来读书写作。巴尔蒂斯作画、为人极其严谨,对山飒要求很严格。山飒每写
完一段文字就念给巴尔蒂斯听。巴斯蒂尔对她说:“不要试图摹仿夏多布里昂
(法国浪漫文学作家,1768—1848),你也永远成不了夏多布里昂,你应该走
你自己的路。”山飒记住了这教诲。她说:“用法语写作,追求的是什么呢?
我现在渐渐明白了:我写的每一句法文,都要融进中国的意境。”巴尔蒂斯已
于去年2月18日去世,享年93岁。回忆起在大木屋度过的两年,山飒很动感情
地说,那是她在国外的家,巴尔蒂斯是慈父严师,画家的日本妻子节子给了她
许多照顾,亦母亦友。在大木屋,她见到了许多前往探望画家的法国文化艺术
界名人,听他们谈话,其实就是接受西方文化艺术的熏陶。
我问她:“你在大木屋里画画吗?”她说:“哪里敢班门弄斧。”现在山
飒是画的,她使用中国画传统的颜料和方法,画了一些抽象画,有点朦胧。今
秋,她将出版一本画册,巴黎一家画廊还将为她举行个展。
山飒十七八岁去国,而今在法国用法文写着有关中国的小说。我有一个疑
惑,她是否有足够的生活积累,对中国文化历史是否有足够的理解?她说,她
一直在读书,为了写《围棋少女》,她捧读大本大本的有关中国20世纪三四十
年代的史料,有中文的、法文的、英文的。这本书还寄托着她对东北的一份深
沉的感情,她的外祖父曾任解放后长春市第一任市委书记,她本人在长春生活
过两年。在“文革”中去世的外祖父,始终是她心中的一座丰碑。
去年秋冬以来,为了参加小说各种版本的发行,她到处奔走。外人看她,
又是作家,又是画家,穿晚礼服,出席酒会,潇洒浪漫。她说,其实只有1%
的时间用于应酬,99%的时间在用功。热闹的背后是清淡,是苦读和写作。
《环球时报》〔20020718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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