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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的《尼采》 哼哼帮动词灌灌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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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 发表于 2003-6-29 21:34: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形而上学的尼采

——海德格尔的《尼采》书 [1]

Nietzsche: Volumes One and Two




Nietzsche: Volumes Three and F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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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周兴·

 

海德格尔的《尼采》分为上、下卷(1996-1997年全集版第六卷),计有1050个页面,印成中文恐怕要接近八十万字了。英译者干脆就把根据单行本(1961年)译出的英文版做成四卷,且还把下卷中篇幅较为短小的三章(第八、九、十章)省略了——因为这三章此前已经另有一个单独的英文译本,立题为《哲学的终结》(琼·斯坦博译,纽约1973年)。笔者最近几年的大部分精力耗在《尼采》书的汉语翻译上,现在译文终于完成,感觉吃力,但似乎还得发些议论,以为后记。

在海德格尔的前期哲学中,尼采未成为一个重要的课题。无论在早期弗莱堡和马堡讲座中,还是在前期代表作《存在与时间》中,海德格尔对尼采均少有关注和述论。而三十年代中期以后,情况发生了变化。在1936年到1942年间,海德格尔在弗莱堡大学连续做了六个讲座,专论尼采思想;之后又写了几篇论文讨论与尼采哲学相关的形而上学史问题。如我们所知,那年头正是德国纳粹暴政肆虐时期,而且海德格尔在此前不久(1933-1934年)曾积极投身于运动。于是不能不令人想到:希特勒帝国的快速而灾难性的崩溃,作为尼采基本思想的强力意志,与海德格尔所谓西方形而上学在存在历史中的终结,以“一种独一无二的、令人不安的方式”结合在一起了。[2]

海德格尔所做的六个尼采讲座依次为:1、《尼采:作为艺术的强力意志》(1936-1937年冬季学期);2、《西方思想中尼采的形而上学基本立场:相同者的永恒轮回》(1937年夏季学期);3、《尼采的第二个不合时宜的考察》(1938-1939年冬季学期);4、《尼采关于作为认识的强力意志的学说》(1939年夏季学期);5、《尼采:欧洲虚无主义》(1940年第二个三分之一学年);6、《尼采的形而上学》(1941-1942年冬季学期,已预告而未做成)。

眼下的《尼采》两卷本就是作者根据上列讲座(第三个除外)整理而成的,此外又加上了相关的四篇论文(作于1941年和1944-1946年)。所以,从时间跨度上讲,海德格尔的《尼采》书历经整整十个年头。而上列各个讲座的原稿,现在也均已收入海德格尔《全集》第二部分中,分别列为第43、44、47、48、50卷(这几卷在内容上自然与《尼采》书多有重合)。

一个尼采,海德格尔集中地讲和写了十年。他的讲法不是为了应付教务,不像我们国内常见的教授先生们,备好一、二个课后就可以管半靠子或一辈子用了。海德格尔讲了六个学期的尼采,没有重复的内容。这本身就是大师作派了。显然,海德格尔是胸有成竹地进行他的尼采课程的——要知道那时正在战乱的喧嚣中!在几个讲座中,他先讲了尼采与美学(第一章),接着讲尼采与形而上学(第二章),再讲尼采与知识学(第三章),然后讲尼采与欧洲虚无主义(形而上学史)问题(第五章)。这差不多就是现有《尼采》书的次序了。

如果说海德格尔《尼采》上卷的主要工作是按照哲学门类系统地清理尼采哲学,那么,下卷除了总结尼采形而上学外,更加显突了“存在历史”(Seinsgeschichte)课题,把形而上学(包括尼采形而上学)置于“存在历史”框架之内。必须指出,形而上学史只是海德格尔所谓“存在历史”的一部分,夹在“第一个开端”与“另一个开端”之间,这个“之间”就是自柏拉图到尼采的哲学史。海德格尔在本书下卷中做了大量的概念史分析工作,旨在探讨形而上学哲学的起源和终结(完成)。



尼采何许人也?不久前国内学界因为刘小枫教授的一个演讲而重热尼采;作为对刘文的回应,陈家琪教授写了两个文章来试解“尼采是谁?”的问题,进而自然延伸到“我们是谁?”的问题。这也许是中国学界最有意义的尼采百年纪念了。事关对尼采及其哲学的定性定位,也关乎“我们”对自己的定性定位。有一点无疑是个进步:诗化的尼采理解已经不再。还有一点也似乎没有争议:若要知道“我们是谁”,先有必要知道“尼采是谁”。

尼采是被解释的尼采。时至今日,“尼采”不止代表尼采这个人,而是一个不断生成的思想史事件,若用海德格尔的深度想法来讲,甚至就是一个存在史事件。

尼采是谁?海德格尔称之为“最后一个形而上学家”。这个意思应该从两个方面来了解。首先,在海德格尔看来,尼采是一个激进的形而上学批判者和颠覆者,对于传统形而上学的本质——柏拉图主义——有着清楚透彻的认识,可以说是一位规定形而上学的形而上学家。其次,尼采建立了最后一个形而上学体系,即“强力意志的形而上学”。这种形而上学作为存在学把essentia思考为“强力意志”,又以神学方式把存在者整体的existentia思考为“相同者的永恒轮回”。这就是说,尼采的形而上学同样既是存在学又是神学——虽然是一种特殊的否定神学(上帝死了!)。而从现代形而上学的历史看,尼采的形而上学是一种极端的和完成了的主体性形而上学,从而把西方形而上学带向了完成。

“形而上学的尼采”可以说是在海德格尔那里确立起来的。此前的尼采形象并非如此。此前——此后似亦难免——的尼采形象大致有两大特点:凶险恶毒、浪漫轻率。前者盖出于政治的或心理(学)的评判,后者基于文学的或美学的评判。这两点往往被揉合在一起,遂造成一个恐怖怪异的尼采形象。这不能说没有尼采本人的原因。众所周知,此公为人荒诞不经,为文狂放无羁,而且终于精神错乱了。文化乱象、各色名流,尼采都要骂一骂,一直咒到上帝老爷的末日(“上帝死了”)。有些骂法听来不免过分了,如称康德为“稻草人”,说德国古典哲学家都是“面具制作者”,德国人都是“庸众”,他们“没有脚而只有大腿”等,直让人想不通希特勒为什么要推崇如此尼采。这等人物,在传统一息尚存、文化还讲究个体面修饰的十九世纪,自然难有容身之地的,也就不免被误解、被排斥、甚至于被敌视了。

的确,尼采是容易被轻薄的。海德格尔却想扭转风气。我们也知道,凡海德格尔做的各类解释工作,受非议者居多,典型如他的希腊思想解释,康德哲学解释,荷尔德林诗的解释等,其尼采解释亦不在例外。这是难怪的。就其尼采解释来说,海德格尔总以为,他并不是在与尼采的文字、著作辩论,而是在与“实事”本身“争辩”。

海德格尔追溯词源,认为在古高地德语中,“实事”或者“事情”(Sache)本来就含有“争执”、“争议”的意思。在本书“前言”中,海德格尔径直指出:“实事,即争执,本身乃是一种争辩”。这里的德文“争辩”(Aus-einander-setzung)一词难以完全地译成中文——阿佩尔甚至说它不能被译成外文。[3]在字面上看,它是一种既“分”又“合”的“设、置、定”(Setzen);从态度上讲,它可以说是一种既接纳(理解异己)又拒绝(持守本己)的姿态,差不多接近于黑格尔意义上的“扬弃”(Aufhebung)了。所以,在海德格尔看来,一种起于“实事”的争辩性解释不应拘执于文本,而必定要在解释中“添加”某种来自“实事内容”的东西。如若有人把这种“添加”指责为“穿凿附会和任意专断”,海德格尔也毫不客气,干脆讥之为“门外汉”。[4]



据海德格尔自陈,他的尼采解释有两个目标:一为“切近目标”,是要认识尼采“哲学基本学说”,认识尼采形而上学的基本结构;二为“最远目标”,是要对作为形而上学之完成的尼采形而上学进行“争辩”,而在“存在历史”的意义上,这种“争辩”同时也是对“另一个开端”的“准备”。

一般而言,我们应当如何来了解一种形而上学,诸如康德、黑格尔的形而上学,或者叔本华、尼采的形而上学呢?这个问题并不简单。海德格尔认为,形而上学是关于存在者整体的真理,即对存在者的揭示。形而上学这种“真理”首先揭示出存在者作为存在者是“什么”(Was),存在者整体存在的“如此实情”(Daß)和存在者整体的存在“方式”(Wie)。存在者的“什么”,即“存在状态”,被称为“什么存在”(Was-sein),拉丁文的“本质”(essentia);存在者整体存在的“如此”和存在者整体的存在“方式”被称为“如此存在”(Daß-sein),即拉丁文的“实存”(existentia)。“本质”和“实存”是形而上学的两个最基本范畴,以至于各色的形而上学总不免在这两个范畴之间颠来倒去。进而,存在者之存在是变动不居的,存在者之真理也与之相应地改变着自身,因此也就有了“真理的本质”和“真理的历史”——“真理”和“历史”——的问题。最后,无论何种形而上学的“真理”,都需要有人来“保存”(安排、奠基、传达),所以就要求某种“人类”。

于是,在海德格尔看来,一般形而上学的本质结构就由以下五个基本环节构成:本质、实存、真理的本质、真理的历史、人类;若用更简化的讲法,那就是五个基本概念:“本质”、“实存”、“真理”、“历史”、“人类”。这样五个环节,海德格尔称之为“形而上学统一本质”的“五重性”。所谓“五重性”(das Fünffache)是强调五者的交织一体关系,五者中的每一个同时都命名着其他几个词语所言说的东西。海德格尔的这个看法应该不难为我们认同。在一种形而上学哲学中,本质观、实存观、真理观、历史观和人类观无疑是最重要的五个要素,而且当然是共属一体的。

落实到尼采的形而上学上来,海德格尔就认为,对应于上述五个环节(“五重性”),有五个“基本词语”可以标识尼采形而上学的本质结构:“强力意志”表“本质”,即存在者本身之存在;“相同者的永恒轮回”表“实存”,即存在者整体的存在方式; “公正”表“真理”,即作为强力意志的存在者之真理的本质;“虚无主义”表“历史”,即在强力意义上得到规定的存在者之真理的历史;“超人”表“人类”,即为强力意志和相同者的永恒轮回所要求的那个人类。在具有总结性意义的本书第六章“尼采的形而上学”中,海德格尔对尼采形而上学作了一种结构性的理解,其基本策略就是对上述五个“基本词语”的分析。



下面我们试着对海德格尔的分析作一概述,叙述秩序与海德格尔原来的讲法有所不同。

首先是“强力意志”(der Wille zur Macht)。海德格尔指出,对尼采“强力意志”的误解颇多,主要是浪漫主义的和贬义恶意的误解。原因在于人们一直是从心理学上理解强力意志,而不是从形而上学上理解它的。然而尼采分明说:强力意志是“存在的最内在的本质”(《强力意志》,第693条)。凡一切存在者都是强力意志。人们通常愿意认为,尼采的强力意志说是对生命力量的张扬。这没错。的确,尼采经常从生命现象入手来讲强力意志。其典型的说法是,意志是做主人的意愿,是要支配、控制什么;但即使在奴仆的意志也有强力意志。原因有二:一是奴隶以自己的身份掌管着由他命令的劳动对象;二是仆人虽低微,但对主人来说不可或缺,往往引导主人依赖于自己,所以就在某种意义上控制了主人(旧式社会里的主奴关系被颠倒过来的事例并不少见)。做一个仆人,这依然是强力意志的一种方式。[5]对于强力意志的普遍性,尼采用一句话来传达:意志“宁求对虚无的愿意,而不是不意愿”(《论道德的谱系》,第三篇第1条)。因为在“对虚无的意愿”中,强力总还有所求,总还为自己保证了命令的可能性。凡有生命者都是强力意志。强力意志是“生命”的基本特征。但尼采讲的“生命”就等于“存在”:“‘存在’——除‘生命’外,我们没有别的关于‘存在’的观念”(《强力意志》,第582条)。所以,说尼采的“强力意志”是一个表示存在者之“本质”的形而上学名称,应该没有问题。

“强力意志”言说存在者的“什么”,即“本质”(essentia)。有了“什么”,还得有“如何”之解。第二个大概念“相同者的永恒轮回”(die ewige Wiederkunft des Gleichen)代表的就是这个“如何”,即存在者整体的在场方式,也即尼采对于“实存”(existentia)问题的形而上学解答。一切存在者都是“强力意志”,“强力意志”的本质在于不断提高、永恒生成,但提高和生成是以保存为前提的,或者更应该说,提高与保存是一体的,否则强力就会无限地泛滥。这就是说,强力本身必须为自己设定提高与保存一体的条件。这些“条件”是什么呢?尼采称之为“价值”,也称之为“支配性构成物”,即科学(认识)、艺术、政治、宗教等——实际上就是强力意志的价值表现形态。如果强力意志既永恒生成,又在其形态(支配性构成物)方面受到限定,是有条件的,那就必然得出一点:作为强力意志的存在者整体就必须让相同者重新出现,而且相同者的轮回必须是一种永恒的轮回(《尼采》下卷,第241页)。有了“永恒轮回”说,尼采的世界解释已臻极致。所以,尼采称他的轮回说为“观察(沉思)的顶峰”。“要点重述:给生成打上存在之特征的烙印——这乃是最高的强力意志。……一切皆轮回,这是一个生成世界向存在世界的极度接近——此乃观察的顶峰”(《强力意志》,第617条)。

第三个概念是“公正”(Gerechtigkeit),被尼采用来表示“作为强力意志的存在者之真理的本质”。把“真理”解为“公正”,这是一个怪异的想法。偏激如尼采者来思考“公正”,也有点匪夷所思了。海德格尔引用尼采的一个规定:“公正作为构造着的、离析着的、消灭着的思想方式,是从评价出发的:生命本身的最高代表”。这话不好懂。据海德格尔的解释,强力意志为自身设定提高和保存的条件,也即设定着价值,“公正”就是强力意志的设定(思想、评价)的最高方式,其中“构造”是提高的最高方式,“离析”是保存的最高方式,“消灭”是保存和提高的对立本质的最高方式。这三者的“本质统一性”,即“公正”,就是最高的强力意志,所以是生命(即存在)本身的“最高代表”。所谓“代表”(Repräsentant)既非“代理”亦非“表达”,而是与“再现”、“表象”联系在一起的,因此是主体性所要求的使存在者显现(解蔽、揭示)出来的方式。在这个意义上,作为强力意志的最高方式的“公正”就成了真理之本质的规定基础。在尼采的强力意志形而上学——海氏称之为“无条件的和完成了的主体性形而上学”——,真理作为“公正”而成其本质。这种“公正”自然不是一个任何意义上的伦理概念,而是“超越善与恶的细小视角”的,是一个形而上学概念。要说它与人有什么关联,那就是与“超人”的联系,后者“应当被打造和培养为一个种类,后者拥有本质性的能力,能够把对大地的无条件统治地位设置起来”。[6]

第四个概念是“虚无主义”(Nihilismus),用来表示“真理的历史”,即形而上学的历史。海德格尔认为,尼采是从价值思想的角度解释形而上学的,从而就把一切形而上学都了解为“柏拉图主义”,即“价值形而上学”,其基本特征是构造了一个“感性—超感性”的二元对立。一切都是根据一个“超感性领域”而得到评价的。这个超感性领域(即最高价值)可以是上帝、道德法则,也可以是理性权威、进步、大多数人的幸福等等。而基督教就是“对‘民众’而言的柏拉图主义”(尼采原话)。现在,尼采从他的强力意志形而上学出发,认为由传统形而上学提供的“最高价值”都已经失去了对历史的构成力量,都已经沦丧了,也就是“迄今为止关于存在者整体本身的真理的崩溃”。由此引出虚无主义问题。“虚无主义意味着什么?——最高价值的自行贬黜”(《强力意志》第2条)。尼采关于虚无主义的判断,集中传达在他的“上帝死了”这一名言中。但在尼采那里,虚无主义决不仅仅是一个否定性概念。而毋宁说,虚无主义具有两面性:既是否定(旧价值的贬黜)又是肯定(新价值的重设)。所以尼采区分了“弱者的虚无主义”(如悲观主义)与“强者的虚无主义”。“强者的虚无主义”当然也否定,而且是极端的否定:“虚无主义者是这样一种人,对于如其所是地存在的世界,他断定它不应当存在;对于如其应当是地存在的世界,他断定它并不实存”(《强力意志》,第585条)。尼采把自己的虚无主义称为“极端而积极的虚无主义”,又称“绽出的、古典的虚无主义”。这是一种设定价值的、重估的虚无主义。这种重估即重思,它把存在者之存在思考为强力意志。由于强力意志形而上学通过这种重估完成了关于存在者整体的真理(即形而上学史),因此,“虚无主义”也就是表示形而上学的历史性本质的名称。

最后一个概念是“超人”(Übermensch)。这也是一个长期以来备受误解和曲解的概念。“超人”是谁?一个理想类型?高等人类?抑或半神、天才?或者狂人?尼采都曾明确地予以拒绝。“超人”之所以为“超”,首先当然是对以往的人的“超出”,是对以往的人之本质的否定,也即否定人的理性本质。尼采的做法是“颠倒”:把理性颠倒为动物性。但在尼采那里,所谓“动物性”也具有别一种意义,它指的是肉身地存在的“身体”(Leib),是意愿生命本身的全部本能、欲望和激情的统一体,是强力意志的一个形态。这就是说,尼采赋予“身体”以形而上学的意义。因此,为追踪“超人”的起源,就有必要探讨现代形而上学的历史,即主体哲学史。必须从主体性角度把握“超人”。现代意义上的“主体”(Subjekt)源自拉丁文的subiectum(一般主体),后者是对希腊文的hypokeimenon的拉丁翻译,意为一切存在者的基础、基体,而并没有特指人。只是在现代的开端,即在笛卡尔那里,人才成为突出的决定性的“主体”,“主体”的“表象”才成为裁定存在者之存在状态的“法庭”。“主体性”的意义就在于:存在者之存在在于表象。表象力求把一切事物都保障为被表象者,于是就要不断扩张表象范围。所以,当莱布尼兹把“主体性”规定为“欲求着的表象”时,由笛卡尔发端的现代形而上学可谓大功告成了。康德形而上学把主体性的本质概念化,认识到“存在是存在者之可能性条件意义上的存在状态”;最后,黑格尔在形而上学上彻底地把理性把握为“无条件的主体性”,已臻主体性形而上学之顶峰。尼采通过虚无主义式的颠倒,把绝对精神的主体性颠倒为强力意志的主体性。作为完成了的主体性,强力意志是“超人”的形而上学起源。



这五个“基本词语”代表着尼采的“哲学基本学说”:强力意志说、永恒轮回说、公正说、虚无主义说、超人说。海德格尔引证过尼采的一则笔记:“争夺地球统治地位的斗争的时代就要到了——这场斗争将打着哲学基本学说的旗号”。[7]该笔记写于1881-1882年间。尼采正是在这个时候开始认识和谈论上述“哲学基本学说”。《曙光》一书作于1881年,“永恒轮回”这个“最沉重的思想”也是同年形成的;在此后不足十年的时间里,即海德格尔所谓尼采的“巅峰时期”,关于存在者整体的真理“力求在他的思想中形诸文字”(注意这里的主宾关系!),终使尼采趋于癫狂。

但尼采的“哲学基本学说”是如何与“争夺地球统治地位的斗争”联系在一起的呢?这个问题关系到海德格尔对尼采形而上学的定位。海德格尔认为,正是在尼采的强力意志形而上学中,“现代”(西方形而上学时代)趋于完成。而在这种“完成”(即极端的展开过程)中,实现着两种极端的可能性:一是所谓“世界统治”(“对存在者的控制”)的极端可能性,二是所谓“人类纯粹根据自身来决定自己的本质的尝试的极端可能性”,亦即主体性的完全展开。按照海德格尔在别处的讲法,这也就是“世界成为图象”和“人成为主体”两大现代进程的完成。“现代”的基本进程是“对作为图象的世界的征服过程”。[8]这种“争夺地球统治地位的斗争”具有形而上学的性质,是以形而上学——其极端形态就是尼采的完成了的主体性形而上学——为基础的。

“现代”的历史性完成(终结)也意味着“存在历史”的“另一个开端”和另一种开端性的存在“思想”的肇始。为此作准备,是海德格尔自设的尼采解释的“最远目标”,也就是一种后形而上学思想的任务了。

尼采曾说:他的时代尚未到来,他的读者在未来。面对自己遭受的种种误解,这位狂人难得谦虚地预言:到1901年,这种状况将告结束。他好像知道自己的死期似的。尼采死后一个多世纪过去了,我们今天是否已经读懂了尼采?



                                                     2001年4月12日记于伏林根街

                                                     2002年5月2日再记于南都德

(马丁·海德格尔:《尼采》,两卷本,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20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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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文系作者为海德格尔《尼采》两卷本中文版写的“译后记”。

[2] 参看恩斯特·贝勒尔:《尼采、海德格尔与德里达》,李朝晖译,北京2001年,第15页。

[3] 阿佩尔:《争辩》,美茵法兰克福1998年,第7页。

[4] 参看海德格尔:《尼采》下卷,美茵法兰克福1998年,第236页。

[5] 参看海德格尔:《尼采》下卷,美茵法兰克福1998年,第238页。

[6] 参看海德格尔:《尼采》下卷,美茵法兰克福1998年,第294页。

[7] 参看海德格尔:《尼采》下卷,美茵法兰克福1998年,第234页。

[8] 参看海德格尔:《林中路》,美茵法兰克福1994年,第93页以下。

(刊载于《读书》杂志2003年第2期)

吗的 59块大元 贵的太离谱啦
好东西,没钱买谁买来送我啊~~~```````

:。。。我暗恋这本书两年多:。。。。(
终于翻译出来啦。。。改天狠狠心提体裤子我拼了就买了

吗的,出来快一个季度啦,还没人送我比较好笑的是现代变奏上的某某人说这部是尼采的入门级读物。。。这个入门的要求也真是忒高啦。这本研究尼采的巨作以及海德格儿早期思想的阐述长到至今无人能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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