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国内外对卡夫卡作品各不相同的意见,我们可以粗略地把它们分为下列几类:
第一类从神学观点出发,认为卡夫卡的作品将宗教的题材具体化了,描写了人的罪孽和神的宽宥。这类分析典型的代表当推布洛德。他认为卡夫卡的全部作品都是在寻求“与上帝恩惠的结合”;认为《审判》和《城堡》按犹太教教义表现了神的两种现身的形式:法庭和宽恕。托马斯·曼也认为卡夫卡是“宗教幽默作家”。直至今天,仍有人认为卡夫卡的作品表达了东欧犹太人“虔诚”教派的世界观。
第二类是存在主义的分析。推动这一分析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卡夫卡研读过丹麦存在主义哲学家克尔凯郭尔的著作并深受其影响;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都视卡夫卡为先行者;存在主义哲学以人存在的本质为中心,将一切问题都归结到存在的本身和存在的意义两点上去。这些观点确实和卡夫卡的作品有不谋而合之处。卡夫卡的作品描写了现代工业社会中人的孤独和恐惧;他认为事物的发展纯粹取决于偶然性,人无法预测未来。他的晚期作品《狗的研究》被认为是借狗喻人,揭示了人的生存意识。
第三类是侧重于对卡夫卡的作品进行社会分析,侧重于研究卡夫卡所处时代的特征:帝国主义的战争和社会主义的崛起;侧重于分析当时的社会矛盾和卡夫卡的社会地位,认为卡夫卡的作品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中小人物走投无路的绝望境地,表现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人被异化的骇人画面,暴露了统治阶级、官僚机构的腐败实质。
第四类则是从卡夫卡的生平和心理入手。认为他的作品既然是他内心生活的反映,就一定可以在他的实际经历和内心活动中找到与书中的描绘相对应的事实,从而得到解开其作品意义之谜的钥匙。这一类的分析特别重视卡夫卡父子间的矛盾和冲突,以此为主线去解释卡夫卡的作品,认为完美的例子当推《判决》和《变形记》。然而据卡夫卡亲人后裔的回忆,卡夫卡的父亲并非是一个专横暴戾的父权的典型,所以有人认为卡夫卡的作品如《致父亲的信》其实是卡夫卡极敏感、极脆弱的病态心理的写照。卡夫卡1920年有过精神崩溃,所以他的作品,特别是晚期作品晦涩难懂,近于梦呓,多反论悖论,按正常的逻辑往往难以理解。
随着卡夫卡研究的深入,研究者们注意到这样的事实:第一,对卡夫卡的任何一种解释只能是在局部上讲得通,在全部著作的范围内则往往难以自圆其说;任何一种解释一面促进了对卡夫卡的“理解”,一面又孕育了见木不见林的危险,以局部代全体,以主观代客观,反而曲解了卡夫卡。第二,无论从神学、哲学还是社会学、心理学出发来解释卡夫卡,其实目光都只是局限于作者、作品以及作者和作品之间的关系,忽略了对作品即文本、读者以及文本在读者之间关系的研究。随着文本语言学和接受美学的兴起和发展,大致上从60年代起对卡夫卡的研究有了新的方向。
卡夫卡叙述手法的特点,是叙述者与主人公合而为一,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只能通过主人公的感官才能获得信息,再也没有旁观的叙述者出场来向读者解释情节发展的前因后果。从这一点上讲,卡夫卡和法国的普鲁斯特(他打破了叙述的时间顺序)以及爱尔兰的乔伊斯(他采用了独白形式的意识流手法)一起改革了传统的叙述艺术。
先分析作品对读者的召唤结构。第一,在卡夫卡的作品中全知全能的叙述者慢慢消失了,读者和主人公之间一开始就建立起直接的交流;第二,卡夫卡的作品往往超越时空的限制,与客观世界没有特殊的关系,一切重大的历史事件在他的作品中都没有直接的反映,这样给读者的想像力留下了纵横驰骋的活动余地;第三,卡夫卡的语言像日常生活用语,简单而生动,又像法律用语,严密而精确。他对事物过程的描述完全是现实主义的,冷静而且细致;解释事务的因果关系逻辑严谨,推理缜密,无懈可击,读者难以摆脱作者的逻辑;第四,他以现实主义的手法描写了非现实主义的内容,一场幻想过分地逼真便成了一场噩梦;第五,他的作品具有多层次交叉在一起的多元结构,按一种结构往往难以读通全文,即使读通,比照其他作品又往往读不通,这样就迫使读者去重读卡夫卡的全部著作,去不断寻找新的结构。每一次都要推翻前一次的推测,每一次都要从零开始。
评论界对卡夫卡历来褒贬不一,有人视之为珍宝,有人斥之为“无聊透顶”;既遭到纳粹的明令查禁,又享有战后哲学界的热烈推崇;有人将他贬为“资产阶级的颓废派”,有人则褒奖他揭露了资本主义的黑暗。卡夫卡的艺术成就正在于使自己的作品具有产生多元内容的潜力,在作品和读者之间留下了巨大的空间,通过卡夫卡,读者得以重新认识自己,找到表达自己的工具。卡夫卡对中国的文化怀有特殊的兴趣,当代德语作家卡奈蒂就称卡夫卡为“西方惟一中国式的作家”。
卡夫卡钻研过中国哲学,特别是道家著作,对于中国文学,卡夫卡的兴趣主要在诗歌上,他喜欢李白、杜甫、白居易的作品。
(选自张玉书主编《20世纪欧美文学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
(中学语文网中网辑)
--------这个概括比较全面了。
伯林说卡夫卡的作品能让人产生同感,更趋向于现实主义,是用讽刺的手法描写很自然的东西。
我以前没理解,现在理解了。 |